連斐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形一動，閃到方鈺身邊，然后一把將人抱在懷里，嘴里發出喟嘆，好像舒服極了。

    “別走。”

    方鈺，“……”

    什么情況？

    久久沒得到回應，方鈺低頭一看，對方竟然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距離下一次安全范圍縮小還剩十分鐘。”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動靜的手環系統音響起，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我特么還以為它不縮小了！”一個選召者低罵。

    方鈺被連斐抱著，不太方便看手環，動都不敢動，掃了紀無夜一眼。

    紀無夜點點頭，戳開手環，看了一下安全區域的范圍，瞳孔一縮，“我們在邊緣！”

    在邊緣！

    zf的辦公大樓竟然會在邊緣！

    “趕緊離開！”

    說是趕緊離開，可把連斐從方鈺身上扯下來就花了一分多鐘。

    搗鼓了這么一會兒，方鈺不得不跑到衛生間冷靜，又惱羞成怒地墊了很多層衛生紙以防萬一，“等回到空間，非得重新改造。實在不行，就換一個。什么重生，什么穿越，什么奪舍的……隨便都行。”

    第297章 .6.80 末日修羅場

    當十分鐘時間一到, 安全區域開始收縮, 所有人立刻感覺到身后有一股狂暴的能量掀來。以一種超乎想象的速度飛快朝中心區域逼近，帶著一種能剿滅萬物的恐怖氣息, 攆著他們玩命兒似地一路逃亡。

    唯獨跑得最快，跑在最前面的方鈺和紀無夜有空回頭看上一眼。那是一堵貫穿天地的圓弧形風墻, 僅僅離他們只有百米的距離，雖說風墻途徑的區域，并沒有被它粉碎, 可單單只是看著這遮天蔽日的一幕，便足以讓所有人感到震撼和敬畏。

    更不用說，因為相隔太近的關系，方鈺他們就已經感受到了身體被拉扯著往后，皮膚被凌厲的風絲切得生疼的痛楚。不用懷疑，一旦他們停下腳步，就別想再脫離風墻的影響范圍。不如乖乖等死……

    方鈺不想死, 所以跑得更快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 久到方鈺已經感覺到雙腿的麻木, 那遠遠跟隨著他們的風墻還是沒有消失。

    “這是怎么回事？”發現風墻竟沒有消失，有人驚恐地大叫。按照正常規律來說, 安全縮小有時間限制, 每一次縮小不超過五分鐘，五分鐘一過, 將進入下一次等待縮小時間。可現在擺在他們眼前的卻是鍥而不舍縮小著的風墻。別說五分鐘了，就是半個小時都過去了！

    “難道這一次會一直縮小到最后？”

    “怎么可能！難道要我們一直跑下去？還不累死啊！”

    “說不定是主神看我們效率太低, 故意要把我們圈到一塊兒。”

    “也不對，別忘了，這一次任務總時長是五年！這才過去多久？一年不到好吧！”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們說，你們說，是什么情況！”

    “行了，你們繼續逼逼，我閃。”這人機靈，看一些選召者停下來討論，趁此機會，卯足一股勁兒往前跑出幾十米。雖然風墻不是吃人的野獸，不存在只有最有一個倒霉鬼當炮灰的情況，是來者不拒，但有人落在后面總會讓跑在前面的多一些安全感。

    方鈺，余思淼，紀無夜等幾個，發現風墻沒有停下后，壓根兒就沒歇口氣。繼續跑了半個小時，方鈺駭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很熟悉的環境當中。遠處是被炸毀的酒店，附近也有不少戰斗過的痕跡，甚至地上的血都還在，當然，地上還有一具尸體！

    方鈺的靈魂在尖叫。

    為什么，為什么連菲的尸體出現了？

    不是已經變成一灘血跡了嗎？

    余思淼掃了那尸體一眼，覺得奇怪，怎么那么像……那個誰？于是又去看第二眼，結果這一看，臉都白了，差點失聲尖叫。禿子眼疾手快，一巴掌堵住他的嘴。余思淼目赤欲裂，聲音甕聲甕氣，“那……那是……”手指指著尸體顫抖，內心的恐懼被暴露得一干二凈。

    臉白的還有方鈺，他不光臉白，心臟都要跳得裂開。一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著連菲的尸體，就好像要辨別這只是錯覺，而不是真實。奈何不管怎么看，那尸體都是真的……方鈺深吸氣，下一刻，臉色發白地故作鎮定：“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趕緊跑。”

    說著，方鈺飛快掠過連菲的尸身，如避蛇蝎，一頭扎進隔壁巷道。

    余思淼欲言又止，想說如果人真的死亡了的話，會被世界自動清理掉，不可能還存在尸體。就算那個尸身半邊身都被血色的蟲子所覆蓋，似乎正在被啃食，根本不像能活過來的樣子，可還是有哪里怪怪的……可惜方鈺跑得太快，只是一琢磨的功夫，人就跑沒影兒了。

    他又去看連斐，既然是連菲的兄長，看到自己meimei死在這里應該不會無動于衷……吧？然而余思淼抬頭在人群中尋找，卻沒有找到連斐。怕出什么意外，只能暫時放下疑慮，朝方鈺追過去。不過剛剛走出幾步，就看到方鈺又跑回來了，身后還跟著連斐。

    只是方鈺的表情好像有點兒生無可戀？

    “你們……”余思淼搖搖頭，無奈想問你們都在干什么，可當看到更遠處，慢悠悠走在方鈺和連斐身后的人時，他瞬間閉上了嘴，同時跟方鈺一樣露出了絕望，和生無可戀的表情。他一把抓住禿子的手臂，仿佛這樣，就能得到安慰似的，“你幫我看看，那兒是不是有個人？”

    禿子額頭上的汗都滴下來了，“是有個人。”

    “他是誰……”

    沒有再等到回答，因為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個人的面孔，半個多小時前，他們還在zf辦公大樓里商議過要怎么把對方大卸八塊，可惜沒有商量出結果，暫時得出能避就避的結論，萬萬沒想到，他們還沒主動去找麻煩呢，這個麻煩自動送上門了。

    現在他們知道，這個麻煩不是麻煩，是炸彈！

    走出巷子，站在入口處，看著那個還一股勁兒要繼續跑的人，付秋眸光微凝，啟唇揚聲道：“別跑了。”或許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用這么高分貝的音量，所帶來的令行禁止的氣勢，一下子讓正在奔跑的方鈺停了下來，一動不動。

    不光是他，在這個十字路口的街道中央，所有已在的，或是剛剛被風墻逼來的，全都被嚇得噤聲。

    方鈺頓住腳步，轉身，靜靜盯著付秋。他太平靜了，余思淼等人所認為的喊打喊殺沒有出現，沒人知道他現在在想什么。

    嗯……

    他其實什么都沒想，只是有一種看了一部垃圾電視劇，終于看到大結局，即將解脫的放松和超脫感。感覺隨時都能登仙。可惜看了一會兒后，再次被大結局喂了一嘴的玻璃渣，有些暴躁，有些想黑化，有些想沖過去抓著對方的肩膀搖晃，質問他為什么這么做！到底有沒有真心實意過。

    想象總是傻白甜的，可現實卻是虐戀情深。所以方鈺沒有質問，而是直接宣判了對方的死刑，甚至連偽裝都懶得偽裝了。

    不可否認，以前他擅長示弱，偶爾會裝無辜，裝可憐，用一種無害來麻痹對方的認知。現在仍然可以這么做，只要能降低付秋的警戒心，怎么都行，可真要cao作起來，才發現，他對付秋已經沒有了足夠的耐心。甚至懶得花費一丁點的時間去設計。

    付秋似乎也沒有要解釋的傾向，“看來你都知道了？”

    方鈺態度冷淡，“知道又怎樣？難道我一個被你泄欲的玩具，還能改變你的決定不成？”他承認，這么說，確實是故意惡心對方的，除此之外，也有試探之意，如果對方真的在意……可惜沒有了如果，他說完這句話后，發現付秋的眼神仍然波瀾不驚，一絲漣漪都沒掀起來，就如一潭光芒照不進，風吹不皺，沒有任何活性的死水一樣。除了比平日更加幽深，比以往愈發寒冽。

    當親眼看到這一幕，方鈺還是無法忍受內心的一絲針扎般的刺疼。

    付秋垂下眼簾，在這片渾濁的天空下，安靜得像一副水墨畫卷。在他的身上，你感受不到任何的盛氣凌人，相反，也看不見他的虛懷若谷，他的所有都是由簡單的，純粹的黑白色組成，為人處世，一舉一動，看似淡然，卻帶著黑白色的空茫和死氣，感覺就像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的人。

    可方鈺卻還記得，對方親吻他，進入他時的熱情。

    難道真的是裝的？

    這樣一個懶得表現任何情緒的人，會因為一些計劃而徹底改變自己的本性？

    突然，方鈺茫然了。

    “速戰速決吧。”

    方鈺一震，心頭那一絲動搖瞬間被這句話瓦解。

    付秋沒看他，掃了眼紀無夜，目光落向連斐，身影快速動了。

    一股虛無的巨力將方鈺推開，也不知道是他運氣真的太差還是怎樣，落下的地方正好是連菲的尸身，這一砸，直接把連菲的尸體砸成了一片血泊。密密麻麻的血蟲子也都被壓扁，化成滾滾流動的血珠。方鈺嚇了個半死，匆忙往外面爬，但還沒爬出半米呢，連斐也從天而降，砸了下來。

    好死不死的，那把勾魂刀的長桿敲在了方鈺腦袋上。

    嗡的一下，他眼前一黑。

    昏過去之前，只覺非常絕望，不知道下一刻睜眼時，會看到怎樣的景象。

    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不多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方鈺發現自己的意識很快就清醒過來，能清楚看到眼前的畫面。

    不遠處，紀無夜和連斐正聯手對付付秋。余思淼等人則跟其他選召者混戰到一起。整個區域化成了三個片區，一個是付秋，連斐，紀無夜的主戰場。一個是時而正面火拼，時而打游擊的混戰區，另外的則是一些膽子小，專門撿漏的人。

    除此之外，方鈺還看到了自己！

    他靜靜躺在連菲所化作的血泊之中，血液已經侵染半邊身，除了身體完整之外，怎么看都非常像車禍現場。詭異的是這些血液好像會動？剛剛方鈺還看見他腰帶那兒是干凈的，現在就多出了一團血，那血還在不斷地往里滲透。md，靈異事件啊！

    方鈺想把自己拖出來，可是雙手竟然直接穿過了身體。

    剎那間，他就明白了。

    現在的情況可能是靈魂出竅。連斐的勾魂刀意外將他的靈魂敲了出來，所以才造成這種局面。方鈺不知道這種結果是好是壞，但比起昏倒，這樣子總要好些，至少能親眼看到付秋能無情到哪種地步。

    勝負分出得很快，出乎意料的快……

    紀無夜還太小，連禿子和余思淼都打不過，又怎么可能打得過付秋，只是跟連斐之間的戰斗余波就已經讓他大吐血，再被付秋算計了一下，害得紀無夜直接死在了連斐的勾魂刀下。方鈺眼睜睜看到勾魂刀將紀無夜的魂魄給吸了進去。

    至于紀無夜的身體，不一會兒就化為了熒光點點消散。

    連斐也在愣神的時候，被付秋一劍削去大半個肩膀，受了重傷。

    第298章 .6.81 末日修羅場

    風墻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 似乎它的使命，在講選召者們都趕到這里后就完成了。而這個十字路口，不到一個小時，就躺了一片的尸體，但很快被自動清理。少數幾個大佬花了大代價，用了非常昂管的道具, 比如說替身卡，才得以繼續回到主神空間。所損失的積分點, 至少也要經歷十多次世界才能補全。

    連斐單只手撐在地上, 大口吐血, 好像付秋剛才那一擊給他帶來了無法磨滅的傷害。事實上也是, 方鈺看到連斐被削去的半邊肩膀隱隱泛著金光，那道有著凈化之力的金色能量就想強酸一般腐蝕, 吞噬他的身體, 以及生命力。

    可以說，龍月，林慕閑等人都是死在這道詭異的金色能量下。

    “哐當——”杵在地上, 半人高的勾魂刀倒在地上, 沒過一會兒, 連斐也無法支撐, 手臂一軟, 便仰躺了過去, 藍金異瞳的絢爛光輝逐漸黯淡, 茫然地望著被霧靄, 被血腥所污染后的陰沉天空。突然，他看到付秋朝方鈺的“身體”走過去，眸底咻然劃過一絲冷然的精光。

    付秋緩緩蹲下，動作十分輕柔，生怕把人擱著碰著似的，將方鈺小心翼翼地了攬入懷中。一抹無奈和一份堅定與執著從幽黑眼睛里晃過，速度快得如同錯覺。再去看時，那張臉仍然安靜得仿佛悠遠又寧靜的水墨畫。下一刻，他垂著眼簾，伸手取走了方鈺戴在耳朵上的深藍色寶石耳釘。

    取出的同時，拇指與食指輕輕一捏，便聽到咔嚓一聲，化為了碎片，在光線的折射下，甚是瑰麗。

    方鈺被他這一手弄得一呆，呆過后，沖過去就對著人拳打腳踢，可惜通通都穿透了。他沒想到付秋真的會這么做，對方真的將耳釘毀壞了！楚奕的提醒都是真的，眼前這個看似無欲無求的人，其實內心比誰都特么要九曲回腸，山路十八彎都不如。

    方鈺湊得近，將付秋捏碎耳釘時，眼底那一絲隱藏的瘋狂和運籌帷幄看得一清二楚。

    這可太氣人了，如果不是早就把陸少華他們都放出來，讓楚奕代為照看，恐怕這一次會直接隨著耳釘死去。不，不單單是死去，陸少華他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之所以能復活是因為靈魂被蘊養的原因。所以真正等待他們的，不是死亡，而是魂飛魄散，徹底斷絕生路。

    想明白過來，方鈺猛地倒吸一口氣，不光是心冷了，身冷了，連腦子都跟著冷下來了。沒有哪一次如此深刻的認知到自己的不足和弱小，以前還是太過自以為是了，仗著自己的金手指，知道不管怎么作都不會有生命危險，就各種胡來，甚至也沒怎么考慮過以后，就算完成任務，也是注重結果，忽略了過程。

    如果當初他再細心一些，再警惕一些，不再把每一個任務當做玩游戲，而是好好剝析每個人，好好提升實力，做好能應對一切的準備，不要總是嘴巴上嫌棄魅力值，行動上卻又仗著魅力值任性妄為，是不是現在的結局就會變得不一樣？

    至少，再面對付秋的這些行徑，不會感到如此無力。可現在，除了眼睜睜看著，竟沒有絲毫辦法阻止。

    方鈺深吸口氣，身體的力量好像一下子被抽空，站不穩，順勢滑落跪坐到地上。整個人就好像遭受到巨大的打擊一樣，眼中的神采都沒了，就連服帖在臉側的頭發絲都好像在透露著頹廢。看著遠處還在跟其它選召者們廝殺，受了重傷的余思淼等人，又看了看地上的一灘血泊，再看了看近前生命之火逐漸消逝，渾身上下都釋放出死氣的連斐，視野中瞬間染起了一層水霧。

    付秋檢查了周圍空間，確認耳釘徹底失效后，將方鈺重新放到地面。松開手時，突然看見一行清亮的淚水從后者緊閉的眼睛縫里流出。淚水打濕了眼尾，原本昏睡過去的面龐好似多了一絲哀慟的神情，唇角往下輕癟著，眉宇好像也朝中間緊了緊。

    暮然，手掌感覺到一陣冰涼的濕意。付秋眼睫顫了顫，拿開手一看，掌中一片濕漉，都是方鈺的淚水。這一幕本沒什么，卻讓付秋看到后，瞳孔狠狠縮了一圈，連手都在發抖。本來空茫，一片死氣騰騰的眸子霎時間掀起了驚天駭浪。

    “……”付秋喃喃自語著好像說了一句話，方鈺沒聽清，之后又狀似瘋癲地取下左手上的一枚戒指，令人感到恐怖的能量從體內涌出，如江海奔流般朝戒指灌去。只見戒指上的金芒越來越耀眼，將他身上的金色凈化之力通通引出。

    方鈺被這道光芒差點照瞎了眼，揉了揉眼睛，將手擋在前面朝前看去。那些金色凈化之力居然從付秋體內浮現而出。仔細看，那些金色凈化之力成數條鎖鏈狀，將付秋整個人都鎖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