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毓家表姐此人有一個特點,是每個愛泡在男人堆里的女子的共同特點——嗜酒。準(zhǔn)確的說, 不只是嗜普通的酒,而是花酒。 每次喝完花酒后,毓家表姐就會到酒坊里坐一坐, 通常身旁跟著的只有前一天被她在花樓里看中的男子相陪。 這給李袖春接近她更增添了幾分便利。 如果你相貌只是中等偏上, 如何快狠準(zhǔn)的吸引一個好|色之人的注意呢? 首先, 李袖春從清水的長相可以判斷出,毓家表姐此人不是非絕色不可的, 反而應(yīng)該是屬于來者不拒那一類。清水與毓柳比, 自然是毓柳更勝一籌, 而這毓家表姐卻能忍住不強占毓柳,反而用清水逼迫毓柳, 足以見得,毓家表姐還是個喜歡與人玩你情我愿這種“情趣”的女子。 李袖春選擇了與恨春做戲,來吸引她的視線。 暗中觀察了一會兒毓家表姐與那花樓男子的相處方式, 她腦海里隱隱有了一個構(gòu)思。 這毓家表姐并沒有那么急色,雖然穿得十分有暴發(fā)戶的氣質(zhì),可也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那花樓男子上下其手。反而是呵呵笑著,與那花樓男子一杯一杯喝著酒,一臉偽君子的樣子。 偽君子好呀,這樣她就不用擔(dān)心萬一被毓家表姐摸出了什么門道而暴|露女子身份了。 “小姐,這樣好嗎?”恨春慌張地把她換過的女裝塞回包裹里,拉住躍躍欲試的李袖春,小聲與她交頭接耳道:“公子知道了會生氣的。” “你非要全都告訴你家公子不成?”李袖春拍掉她扯住自己的手,“我告訴你,不管今日成沒成,你都不能全都告訴他。” 比起花顧白的憤怒,她更不希望來做戲的是他。自己上場也沒什么可失去的,兩個女子又不能做什么。 恨春知道自己是不能把李袖春勸住了,也就隨她去了。連馮封都沒能勸住李袖春,恨春怎么能拿她有什么辦法? “走吧,做的像一點。”李袖春見時機已到,推了她一把。自己扒拉了一下臉龐的頭發(fā),撕開了身上一些地方的布料,硬是做出了一副可憐兮兮宛如被惡人強|暴未遂的樣子。 那廂喝著酒的毓家表姐,正伸手準(zhǔn)備摸一把花樓男子的小手,忽然覺得身側(cè)一陣風(fēng)刮過,一個什么人形一樣的東西跌在了自己腳邊,她怔了怔,放下酒杯怒瞪著打擾了自己好事的人。 剛要罵是誰敢在小爺面前惹事,就聽到門邊傳來一個女聲道:“你躲有什么用,今日你非要嫁與我不可!” 說罷這聲音的主人就進了來,要扯過地上打擾了自己好事的人。 兩人動手之間,李袖春本來就沒能裹多緊的男裝有搖搖欲墜的趨勢。而聽了這一番爭執(zhí)的毓家表姐,也漸漸升起了看戲的樂趣。 這,還是個強搶民男的橋段? 有意思有意思!這種事通常都是她來做,還是第一次見到別人在她面前明目張膽做的! 李袖春眼光一掃,看到毓家表姐津津有味的注視著自己時,覺得這事有戲,暗暗掐了恨春一把,示意她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恨春便故意退了一步,做出被她咬了的樣子,“呵!你這小賤人還敢咬人,看我不收拾收拾你!”在宮里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仗勢欺人的戲碼恨春演的是得心應(yīng)手。 被推倒的李袖春趁機一骨碌撲到看戲的毓家表姐腳下,抱住他的腿,怯生生抬起頭來,一張清秀可人的臉就撞進了毓家表姐的眼里。 “大爺,求您救救我。”她看起來是嚇壞了,一邊恐懼地看著恨春,一邊跪在地上仰視著毓家表姐。 紈绔子弟什么男子沒見過,什么花樓男子沒有嘗過。唯一沒有體會到的,就是被男子用這種全然崇拜而又期許的目光所注視著。 毓家表姐覺得全身一穌,這小男兒怎么這么可愛,跪在地上求一個比惡霸還要惡霸的自己? 越想越覺得有趣,她不聲不響地把李袖春從地上扶起來,看了看她的臉,滿意地點點頭。呦,長得也跟小白菜一樣水靈靈的,哭起來真讓人心疼啊。 “謝謝大爺!”李袖春被她扶起來,立刻抿唇笑了,破涕為笑的容貌多了一分勾人的味道。 “不急著謝,我可沒說要管這事。”毓家表姐看到眼前的小白菜嚇得面如土色,更是高興了。真是撿到了個寶貝兒,如此好逗弄,清純得很,好像比清水那個傲嬌貨看起來更讓她有征服感。 “你是誰?”恨春在一旁繼續(xù)做戲,實則心里替李袖春捏了好大一把汗。小姐啊,你這樣依偎在別的女子身邊,怕是被公子知道了,還是要醋上一醋的。 “我是誰你不用管了,不過這人嘛。”毓家表姐伸出手指勾了一下李袖春的下巴,在恨春和李袖春兩人的震驚下,笑意滿滿道:“不如把他賣我?反正他也不愿嫁你不是?” 她以為兩人震驚一個是對自己如此行為的震驚,一個是羞澀的震驚,其實……兩人是沒想到她這么容易就上了鉤。 “……”恨春望了望被勾著下巴的李袖春,心里亂亂的,一時連戲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著演了。 好在她的沉默被那毓家表姐當(dāng)成了默認,毓家表姐甩了甩自己金光閃閃的衣袍,財大氣粗地丟了個金葉子在桌上。“這可夠?” 李袖春連忙沖恨春使眼色,恨春才恢復(fù)了演戲的初心,裝得極其愛財如命一樣,轉(zhuǎn)眼往金葉子那里撲過去。還做出深怕毓家表姐反悔般,把金葉子在嘴里咬了咬,塞回了自己兜里。 “大爺若是喜歡,那我就割愛了!”她拱手,戀戀不舍看了眼李袖春,回身走了。 冷哼一聲,毓家表姐惡劣地一笑,“狗樣!”又轉(zhuǎn)過頭來,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風(fēng)流地捏了捏李袖春的下巴,收手剛要說話,就反被李袖春握住了手。 她心神一蕩,只覺這手中交握之處guntang,對方的小手軟得不可思議。 “大爺可怎么使得,我不值那些錢的。”李袖春搖搖頭,神情全然是對她的信任和感激。 這錢果然花的值。 毓家表姐心想,小白菜她還從沒嘗過是什么滋味呢。貼上來的要么是為了她的錢,要么就是被自己逼迫的,頭一次遇到這么傻又讓她心動的。 “我還不在意這點錢。”她慢條斯理坐下來,打量著李袖春,問道:“你可是外地來的?” “大爺……可真聰明,我……我就是外地來的。”她崇拜的目光讓毓家表姐很是受用。 小白菜可真好騙,外地來的當(dāng)然不知道自己的底細,本地的哪個良家男子不是見了她就躲?怪不得那個女子敢在自己面前搶人了,恐怕兩人都是外地來的吧。 這時的毓家表姐根本沒有料到,所謂的小白菜才是把她騙得團團轉(zhuǎn)那個人。 李袖春編了個無家可歸的小家碧玉的身份,楚楚可憐地說了子虛烏有的事。什么逃出家落難,什么遇到了人販子,什么大爺你心真好,然后再做出來一見鐘情的表情,果然讓毓家表姐飄飄然了。 她大手一招,就要給李袖春一個住的地方。這地方,正是她的住處。 李袖春內(nèi)心深處對毓家表姐表示了深深的唾棄,這偽君子把男子帶回家肯定心懷鬼胎。但李袖春面上倒是滴水不漏的,把一個‘小家碧玉不懂事受了苦難后,全然信任又愛上了救命之恩的人’這個角色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在暗處看完一切發(fā)展的恨春,在兩人離開后,避開憤恨不已被李袖春搶了生意去的花樓男子,在另一頭走了出來。 “完了,公子這回肯定要殺了我了。” 被李袖春用過就拋下了的恨春抱緊包裹,仿佛這樣能讓她安心一點。 “話說,兩個女子應(yīng)該不能做什么吧?”恨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念叨著,試圖安慰一下自己,九皇女一定會沒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的我很愉快啊,鳳君你家的傻春被一個女的看上然后帶走了!求鳳君的心理陰影面積哈哈哈。 第68舊時王謝堂前燕 李袖春跟在大搖大擺的毓家表姐身后, 抬眼把張牙舞爪寫著‘毓府’的牌匾盡收眼底。 私心里,李袖春比較了一下這個毓府與在皇都中那個毓府的區(qū)別。 占地面積就截然不同, 雖然她當(dāng)時也沒有跟著毓柳進去皇都中的毓府,可用rou眼就能判斷出眼前的這個要比那個占地面積大多了。 一路走來, 侍子們無不是對毓家表姐拋眉弄眼的,偶爾掃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帶著敵意。 很好,看來這些侍子們多多少少都爬上過毓家表姐的床。 按理說事情的發(fā)展順利到這種地步, 就一定會出現(xiàn)什么變故。 李袖春也從來沒想過,這個變故會如此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被領(lǐng)著略過那些花骨朵般的侍子們,李袖春和毓家表姐停在了一座傳來琴音的樓閣前。毓家表姐頓了頓步子, 似乎是被驟然響起來的琴聲所吸引,面上的表情微妙有了些變化。 “侍君起了?”她叫住旁側(cè)跟著的一個粉衣小侍,問了句。小侍隨即點了點頭, 在她的耳旁嘀咕了什么。 侍君?李袖春不動聲色地在后面觀察著兩人, 目光若有若無地看了下合上門扉的閣樓。 她怎么沒聽過外面有傳言說毓家表姐已經(jīng)娶了夫郎?不是說毓家表姐雖然愛美色, 卻片葉不留身么?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侍君是何許人物? “叫他和清水一起過來大廳看看新人。”李袖春只聽到毓家表姐對那個離開的小侍說了這句話,其余的實在是太小聲了, 她只能聽個一星半點。 新人說的是自己? 李袖春的問題馬上就有了答案, 她被安置在一個大廳內(nèi)的偏座上, 似乎是如毓家表姐吩咐的那樣,在等著清水和那個所謂的侍君。而毓家表姐則把玩著自己身上掛著的金元寶一直曖昧不明地沖她微笑。 “小白菜, 你可喜歡我這府上?” 李袖春平靜地接受了‘小白菜’這個稱呼,即使她并不懂毓家表姐的惡趣味。垂眸微笑:“大爺真是我見過最有權(quán)勢的了!”毫不猶豫地把毓家表姐位置捧得更高,李袖春一心二用地想著見到清水后該怎么給清水打眼色。 她這幅衣衫不整的模樣應(yīng)該也逃不過相處了一陣子的清水, 萬一清水看到她太過驚訝而暴|露了她的身份就不好了。 得到她的追捧,毓家表姐滿意地撇了撇嘴巴,上下的目光毫不掩飾對李袖春的垂涎。她摸了摸下巴,暗想該怎么默不作聲地把這個小白菜收為己用,其實到了她的地盤上,小白菜也跑不掉了,她只是對小白菜難得一見的清純起了興趣,不想強迫他罷了。 自譽為風(fēng)流的人,總是喜歡這樣拐彎抹角地享受追求異性的樂趣。 一盞茶的時間不到,門外就有了動靜。李袖春正襟危坐地往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隨著那個眼熟的粉衣小侍而來的清水和...... 她兩眼大瞪,腳不安地挪了一下。 和......和零塵?! 零塵怎么在毓家表姐的府上?!莫不是侍君說的是他?方才彈琴的也是他?!他難道不是應(yīng)該在皇都的桃花樓里么? 這個變故讓李袖春的額頭突突發(fā)疼,以至于沒有第一時間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容貌,那進門的零塵和清水也就同樣把她那熟悉又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三人都是一頓,隨即神色各異。 坐在上首的毓家表姐以為這是自己身邊的男子在為了搶奪她而勾心斗角,洋洋得意地拍了拍手,向兩人介紹了一下被自己英雄救美的男子,“這位是......”忽然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又看了眼李袖春。 “李春。”事已至此,李袖春干脆去掉一個字,也不隱瞞零塵和清水她的真實身份。 聽了毓家表姐的介紹后,零塵和清水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他們微微動了動嘴唇,半響不知道對女扮男裝的九皇女說什么,只能點了點頭算是見了個禮。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零塵,“妻主打算如何安置這位......弟弟?” 清水微妙地晃動了一下眼睛:...... 被叫做弟弟的李袖春也是抿了抿唇:...... 只有蒙在鼓里的毓家表姐興致勃勃地道:“春兒如果能尋到家人是最好不過的,把他安置在我府中未免不太妥當(dāng)。”她滿心滿眼的想著,要收服小白菜,就不能嚇到他,最好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相信馬上就能嘗到他的味道了。 “那奴家斗膽一提,妻主不如把她安置在產(chǎn)業(yè)下的客棧里。”零塵很好的做了一個善解人意,包容自家妻主發(fā)展‘外面彩旗飄飄’的侍君。 有了安身之地的李袖春就歸在了零塵手下去安排,毓家表姐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便揮揮手讓兩人下去了,只留了清水來伺候自己。反正李春這顆小白菜在自家產(chǎn)業(yè)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李袖春與清水目光一錯,擦身而過之時,李袖春極輕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兩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清水的容貌近看才能看出來他與以前不一樣的地方,他要比以前來得添了一分媚色,少了一分清秀。想到他被上首那個女子jian|污,李袖春難掩晦澀地又匆匆看了他背影一眼。 踏出門外前,她只看到了清水匍匐在地上,滿臉討好地捶打著毓家表姐翹起來的小腿。 那個以前所熟識的傲嬌小侍,似乎在她這一回頭之間,從她的印象里直接被抹殺了。 看她呆呆站著對著已經(jīng)合上的門扉一動不動,零塵回頭神色淡淡叫了她一聲:“李春?” 李袖春深深吸了口氣,才繼續(xù)跟在他身后出了毓府。 一出毓府,沒有了小侍們的圍觀,零塵顯然也沒有打算裝下去了。他抱臂回視李袖春,哼笑:“沒想到前朝九皇女還有女扮男裝的愛好。” 李袖春此時由于清水的事心情不好,也沒有了以前的好脾氣:“我也沒想到那個在桃花樓里出塵不染的零塵會選擇嫁給這樣的妻主,真是大開眼界。” 被頂了回來的零塵一噎,他面色轉(zhuǎn)至蒼白,瞬間失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