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住處都是現(xiàn)成而熟悉的,只有一些細微的地方變了,沒有了那么厚重的簾子擋風,也沒有了那些散不去的藥味,但里面的人還在。 應嫻被抱進知微閣的時候,之前伺候她的幾個丫頭都站在門口等著,因為裴舜卿已經提前通知了她們,盛勇侯過繼的女兒即將在這里住上幾個月。這幾個丫頭與應嫻這個小姐關系都還不錯,所以現(xiàn)在她們對于這個即將住進來的‘應閑’,感覺都很復雜。 按身份來說,‘應閑’是她們小姐的meimei,也是她們的主子,她們也該好好照顧著。可一方面,幾個丫頭心里頭又有點不是滋味,覺得小姐去世沒多久,就被人替代了,心里很不好受。 不過再不好受,她們也不敢甩臉色,說到底她們只是丫頭,之前膽子最大的蒲桃在氣頭上罵了裴舜卿,后來冷靜下來之后也是好一番驚嚇,膽戰(zhàn)心驚的等著裴舜卿處置她,結果等了這么久也沒發(fā)生什么事,心里也是松了口氣,因為這事,四個人中的大姐時榴這些日子好好的訓斥了她一頓,四個丫頭都越發(fā)低調。 將應嫻迎進去之后,幾個丫頭發(fā)現(xiàn)這位‘應閑’小姐沒有帶自己的丫鬟過來,而且她對這里很熟悉似得,一被放下就直接坐在了之前小姐最喜歡坐的那個榻上,然后對她們幾個笑了笑。 “我?guī)Я诵┬碌墓P墨過來,時榴,幫我收起來。” “蒲桃,去廚房里問問有沒有做紅豆蜂蜜糕,我想吃。” “橘紫,離枝,房里炭火燒的太多了,讓人撤了一個爐子吧。” 應嫻吩咐的自然,幾個丫頭一時都愣住了,然后才面色怪異的照做。奇怪了,她們剛才那會兒還以為是自家小姐回來了,那語氣根本就是小姐平時的語氣,讓她們做的事也是。 不管她們幾個心中的疑惑,應嫻對裴舜卿說,“棋盤放到這邊,還有棋譜,這棋譜很好,是誰做的?我這幾天收獲良多。”裴舜卿把棋盤放到她面前的小幾上,自己坐在對面。 “棋譜是我自己做的,棋子棋盤也是我自己磨刻出來的,嫻嫻喜歡就好。” 應嫻聞言有些驚訝,這棋子也是裴舜卿自己磨的?她是看出來了這白石棋子不太像出自大家之手,但怎么也沒想到會是裴舜卿自己磨的。她捻起一枚白色棋子看了看,然后問:“這棋子磨的很好,不像是倉促間磨出來的,大概花了很久吧?” “嗯,是我從前磨的,有好幾年了。”裴舜卿捻起一枚黑色棋子,“嫻嫻看上去很有興致,不如我們來下一盤,如何?” 開始磨棋子的時候,他還沒能報仇,心中日夜憤怒煎熬無處抒發(fā),于是他就按照寺中一位大師的建議,撿了許多白石黑石來磨棋子。那位大師說,這是一種心的修行,裴舜卿磨著棋子,就如同打磨自己的內心一般。慢慢的,他感覺到自己平靜下來,人也像是這小小的棋子,被打磨圓潤。 這些棋子每一枚都在他手中把玩過無數(shù)次,都帶著他這些年的心路歷程與感情。如今他把這棋盤棋子送給應嫻,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應嫻雖不知曉其中內情,但聽說他親手磨出來,心中對著棋子也多了幾分珍愛。對于旁人的心意,她總是愿意慎重以待的。 捻起一枚白色棋子,將之放在棋盤中,應嫻對對面的男人一笑,道:“學生對棋藝雖然感興趣,但是并不精通此道,如此,還望老師手下留情了。” 裴舜卿差點沒被這帶點親昵的調笑給融了,有點沒法集中精神下棋。但是這種狀態(tài),他依舊是贏了應嫻,下了四盤棋,應嫻就輸了四盤,雖然輸了,但她顯得很高興,看著裴舜卿的目光中帶著喜愛和欽佩。 “果然厲害,我很小的時候有個棋藝老師,我覺得他肯定也下不過你,我聽說你還沒有和人下棋輸過,是嗎?” 裴舜卿笑得十分謙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敢說自己從未輸過,小時候剛學下棋,還是輸給過我的老師的。” 應嫻:“那你從什么時候就沒輸過了?” 裴舜卿:“從十四歲后,再沒輸過。” 應嫻驚訝,“這樣還叫不厲害么?” 裴舜卿擺擺手,“話雖如此,說起話來還是要謙虛一些。” 應嫻露出明了的神色,“我明白了,這是你們官場上的風氣,明明很厲害也不能說自己很厲害。” 裴舜卿忍笑,“對,心中知曉自己厲害便罷了,若是說出來,則會惹人不快,到時候可是會平白出現(xiàn)很多麻煩事。” 應嫻:“你看上去似乎很有經驗?” 裴舜卿輕輕咳嗽一聲,“難免有年少輕狂的時候。” 兩人一邊下棋一邊聊天,氣氛異常和諧融洽,不時會有笑聲傳來,幾個丫頭默默在一邊聽著,心中都感覺怪異無比。 那邊下棋的小團子,舉手投足間都是怪異的熟悉感,越看越覺得像自家死去的小姐,這也就算了,為什么從前一直冷著一張臉不見笑顏的男主人,忽然間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得?這真的不是換了一個人? 下了一宿的雪,第二天天晴了,裴舜卿早早回來,準備帶應嫻去園山上看梅花。 “本來就胖了,穿這么多衣服,會走不動的。” “沒關系,若是走不動了,便讓我來抱你上山就是。冬日山上寒冷,這些是一定要穿的,不然生病可怎么是好,還有這件新制的斗篷,來,我給你系上帶子。” 應嫻無奈的站在那,讓裴舜卿給她把斗篷系上。她這個身體胖胖的,穿了這么多之后,越發(fā)圓潤的像個球球,試著往前走了幾步,應嫻覺得自己也許更適合用滾的,一定能滾得非常快。 但在裴舜卿眼里,應嫻真是比世間一切生靈都要可愛百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穿著毛茸茸的衣服,就算成了一顆球,也是一顆再可愛不過的球。 應嫻被裴舜卿抱出門的時候,想著,該不會日后裴舜卿都要像她爹一樣吧?裴舜卿則暗暗運氣,覺得自己最近的力氣大了不少。照這樣下去,只要每日多練習抱著應嫻在院子里走幾圈,都能扛著八十斤的大刀上戰(zhàn)場了。 園山有許多梅樹,這時候也有很多人在賞梅,裴舜卿繞著人走,直接上了山上那個園子,然后用園子主人齊致鈺的信物直接帶著應嫻進去了。 寒山香雪梅是京中人給的雅號,這種梅花,開時似枝頭堆雪,香味若隱若現(xiàn)時有時無,濃郁時仿若將人浸在花海中,清淡時如隔林聞香。 這些香雪梅附近還有建的一座專用來賞梅的亭子,四面用琉璃阻隔了寒氣,里面放著桌椅軟墊。裴舜卿將應嫻放在墊子上,讓跟來的兩個下人把東西擺好。 不大的亭子里面放了碳火,一會兒就不冷了。讓下人們去了附近的屋子里休息,亭子里就只剩下裴舜卿和應嫻兩人。打開了正對著香雪梅的那扇窗戶,裴舜卿回來坐下,給應嫻磨墨。 “前些時候聽你說想畫梅花,這些梅花如何?可能入松鶴居士的畫?” 應嫻盤著腿坐在墊子上,聞言有些訝異:“原來你要帶我看梅花,是因為我之前說想畫梅花?” 不全是,裴舜卿只是想帶應嫻出來玩。她從前只能待在內宅,看著那一小片地方,隨著身體越來越差,連床都不能下,裴舜卿一直覺得很遺憾。有時他在外面,看到什么景色感到十分美好的時候,總會有這種遺憾,想著若是能與應嫻一道看便好了。 “這梅花確實好看,那我今日畫出的畫,便先定好送與你吧,謝你特意帶我出來賞花。”應嫻拿起筆笑了笑。 她畫畫的時候異常認真,會漸漸忘了周圍的人。她就是如此,若是喜歡什么,便會像這樣專心致志的沉下去。恐怕盛勇侯就是因為了解女兒,才會為此擔心。就如同從前有人說慧極必傷,同樣的,若是太喜愛一樣東西,一心鉆研,也會很容易傷神。 應嫻嫁給他之后,基本上不再動筆畫畫了,再加上有各種顧慮,所以裴舜卿難得見她畫畫,倒是現(xiàn)在,他常常會見到她提筆畫畫。裴舜卿喜歡她的畫,因為她的畫就和她的人一樣,很是自在。不管是一株花草,還是一片山水,都很自在閑適。 靜靜陪著應嫻畫畫,等她停筆沾墨,打量著外面的梅樹時,裴舜卿問她:“你的畫都是山水花鳥,為何不畫人物呢?” 應嫻眨眨眼,“因為人物最是難畫,若是心中無情,便畫不出神彩,我從前不敢談情,也不敢隨意落筆。” “既是如此,”裴舜卿望著她,“那以后,能不能請你為我畫一幅畫?” 應嫻笑出聲了,“你這人會看我的畫,我若是畫出你來,你豈不是能看出我對你懷著什么樣的心情?” 裴舜卿嘆氣:“唉,我這么好看的一張臉,你都不想畫嗎?” 應嫻臉上的笑更大了些,她說:“要畫的,要畫的,今年你的生辰過了,等明年畫了給你做生辰禮物。” 第174章 我的妻子復活了也變小了14 裴舜卿從小就是個腦瓜特聰明的孩子, 他兄弟三個里面,就屬他最喜歡搞事,一肚子的壞水,從他會走路會思考起,就帶著哥哥弟弟到處搗亂干壞事。 小到摸瓜偷棗, 大到往古板先生的書箱里放狗屎, 都是他搞出來的。但是每次被抓住, 他都是表現(xiàn)的最無辜那個, 當他想騙人的時候,因為精湛的演技再加上那張作弊一般的臉,大家都會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所以到最后哥哥弟弟兩個被他連累, 而他往往什么事都沒有。 一般他想干的壞事最后都會成功,隨著年紀的增長, 被發(fā)現(xiàn)的機會越來越小了。兄弟三個雖然偶爾打打鬧鬧,但是感情很好,裴舜卿每次弄出來什么破事, 哥哥弟弟都給他兜著, 也是十分寵他了。 家中父母雖然嚴厲,但是打心底疼愛他們,家中富裕,父母感情深厚, 兄弟三人又相親相愛。所以裴舜卿的童年無憂無慮, 那點聰明勁全都放在歪門邪道上了, 鼓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怎么都不肯好好學習。請來的夫子們哪一個不愛惜他的聰慧,又可惜他的天賦不放在正道上。 若是他沒有遇上那些事,可能現(xiàn)在還是一個不求上進四處招貓逗狗的家伙,也就沒有如今的裴舜卿了。 可是沒有這個如果,裴舜卿家中一夕之間遭逢巨變,父母兄弟俱都被人逼死,只有他一個僥幸逃過一劫,倉惶逃離了那個面無全非的家。 從那之后,裴舜卿就變了,他開始無師自通的用自己那顆聰明腦袋謀劃一切,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從前那個開朗任性的壞心眼少年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翩翩溫和的有禮青年。 溫和良善是他表現(xiàn)給大多數(shù)人看的,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看到他真實的一面。真實的裴舜卿,是一個促狹的家伙,很多時候還十分的幼稚。他將傲氣輕狂藏起來,讓自己表現(xiàn)的穩(wěn)重成熟,對一千個人,他可以有一千張面孔。 應嫻從前覺得他是個冷若冰霜的冰美人,是個嚴肅律己有責任心的大男人。后來重生后,她覺得裴舜卿是個溫柔體貼,細心善良的好男人。 但是,隨著與他相處的越來越多,兩人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親密后,她發(fā)現(xiàn)裴舜卿這個人……實在一言難盡。 因為你此刻覺得他是這樣一個人,說不定下一刻,他一句話就得讓你推翻自己對他所有的看法。應嫻覺得自己越來越了解裴舜卿了,因為裴舜卿在她面前越來越放得開,他的偉光正形象也飛速倒塌。 應嫻喜歡裴舜卿那謙虛中帶著點驕傲的表情,她覺得那樣的裴舜卿很可愛,當然她沒有把這話告訴裴舜卿。 應嫻剛開始住進裴府的時候,裴舜卿還端著一個端方君子的架子,和她一起下棋賞花,帶她出去看花看雪,真是特別的風花雪月,很符合當今文人的理想愛情。可是一段時間后,這個男人原形畢露了。 裴舜卿某天下值回來后,對應嫻說帶她去茶樓喝茶去,結果應嫻就目睹了他是如何坑人的。 這事的起因還要從她們兩個人最近時常一起出門游玩說起。裴舜卿是個什么身份?他是當今圣上身邊的第一紅人,還有個大齊第一美男子的名頭。相比前面那個,很多普通百姓更津津樂道的是他后面那個身份。 因為這個,裴舜卿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就算不被聚眾觀看的好奇百姓們淹沒,那投注過來的目光也是不少的。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裴舜卿帶著應嫻出門游玩,就讓許多人心中生出疑惑來。這裴大人,怎么出門都要帶著那個小胖子?他們是什么關系? 畢竟他們又不知道此‘應閑’就是彼‘應嫻’,在其他人眼中,這個軟萌可愛的小胖子女娃娃,是盛勇侯過繼來的女兒,從身份來說,該叫裴舜卿姐夫。 要是‘應閑’再大個三四歲,估計她和裴舜卿的流言就要滿天飛了,上午她們出門賞梅,下午‘meimei和姐夫那點不能說的秘密’都能傳到宮中的皇帝耳朵里。 可是‘應閑’如今還是個十歲的女娃娃,這個年紀就有點微妙了。一部分看熱鬧的人覺得這是裴舜卿深情的證明,想想他對妻子名義上的meimei都這么疼愛,能在岳丈離京的時候把人接到自己府中照顧,那肯定是看在死去妻子的面子上愛屋及烏,這是多么深刻的感情啊。 抱著這種想法的多是些喜愛裴舜卿容貌才學的女子。如今在她們的眼中,裴舜卿就代表著深情,反正什么都能往上套。 至于另外一部分人,則猜測著這裴舜卿,其實就喜歡這種年紀小的女孩子。看他前幾年除了一個病秧子妻子,身邊就沒有過其他女人,對一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來說,這怎么可能呢,肯定是有什么隱情。 如今的風氣如此,某些‘風流名士’狎妓,就愛那些年紀小的男孩女孩,于是有相當一部分人猜測裴舜卿就是那種偏愛女童的人。 會有這種猜測的人,多半看裴舜卿不順眼,其中不乏官場上和裴舜卿不對付的官員。 在裴舜卿帶應嫻去茶樓喝茶,特地過來找麻煩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來找麻煩的人姓孫,名鉤,在吏部當個侍郎,他家中往上數(shù)三代都是當官的,是個出身不錯的少爺。如今年輕一代的男子們不喜歡裴舜卿,一半是因為裴舜卿那張臉吸引了太多姑娘的注意力,另一半則是因為家中長輩太欣賞裴舜卿,總拿他們比較,自己比不上就感覺特別不爽。 這孫鉤屬于前者,他喜愛紅樓里面一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燕水,可這燕水偏偏對他不屑一顧,還曾大膽的與人說過喜歡如裴大人這般的男子。這下糟了,孫鉤算是恨上裴舜卿了。 裴舜卿也是很無辜,他都不知道那燕水是個什么人。不過這種莫名其妙的討厭他都不知道遇上了多少,所以表現(xiàn)的很平靜。 一般而言,像孫鉤這種上來便語言諷刺的人,他都是笑笑就算了,日后再慢慢暗中找補回來。畢竟大度良善的形象不能丟。 可這回,孫鉤連裴舜卿身邊的小胖子應嫻也一起說了。孫鉤話里話外就是說裴舜卿喜歡女童,而盛勇侯過繼這個女兒,就是給他找的一個玩意,用來維持兩家的情分。 裴舜卿聽著孫鉤話里將應嫻比作幼.妓,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那張臉不笑的時候,會顯得很可怕,但被嫉妒心蒙蔽了雙眼的男人是察覺不到危險的。再加上喝了一點酒壯了膽子,孫鉤滔滔不絕,越說越離譜。 裴舜卿輕輕捂住應嫻的耳朵,不讓她聽見那些污言穢語。然后等孫鉤停下來歇氣的時候,他將面前一杯茶潑到了孫鉤臉上,語氣涼涼的開口說:“孫大人,醒醒酒。” 孫鉤大怒,上前想要纏打,被最近鍛煉身體很勤快的裴舜卿一腳踢得砸在門上,發(fā)出轟的一聲巨響。 裴舜卿這邊是個雅座,還有簾子遮著,孫鉤來找麻煩時周圍沒有其他人,可如今這一聲響,這邊就被人注意到,再一看裴舜卿也在這,于是眾人紛紛好奇的圍了過來看熱鬧。 眼見著被這么多人圍觀,孫鉤稍稍清醒了,面子上過不去,漲紅了臉后對著裴舜卿大喊,“你敢不敢與我比試!” “你想比什么?”裴舜卿淡定的拍了拍袍子,臉上好歹是再扯出了點笑。 孫鉤最善詩文,他想也不想就選了詩文,然后說:“若是你輸了,便去紅樓前大喊一百次你裴舜卿比不上我孫鉤!” “可以。”裴舜卿點點頭:“若是你輸了,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在這里喝上一百壺茶,洗洗你那張嘴,此事便罷了。” 此話一出,圍觀眾人都說裴舜卿脾氣好,把孫鉤氣的臉色發(fā)青。然后接下來的比試,他的臉色越來越青,他沒聽說過裴舜卿擅詩文,但從裴舜卿寫下第一篇詩文起,他就知道自己今日多半要輸。 但這事是他自己提起的,若是半途反悔,那可真是面子里子丟了個干凈,所以他硬著頭皮繼續(xù)和裴舜卿比下去。 最后的結果當然是,孫鉤輸了。他怔怔立在原地,看著裴舜卿的目光里滿是憤恨,但是周圍的圍觀人群卻都高聲為裴舜卿喝彩,茶樓里的小二按照裴舜卿的意思端來了整整一百壺茶,還都是涼茶。 這大冬天的,喝一百壺涼茶,夠嗆。而且這茶水比不得酒水,若是酒水可能只會喝醉,醉過去了也就算了,但是喝茶水,全程都是清醒的,只有腹部越來越漲的感覺——令人尿急。 孫鉤喝了一小半,臉就唰白了,也不知道是凍得哆嗦還是憋得哆嗦,雙腿也忍不住夾緊。他一點都不想對裴舜卿服軟,可要是不服個軟,他就要當眾尿褲子了。 裴舜卿看著他臉色變幻,忽然笑笑,大度的一揮手,“罷了,你也得了個教訓,今日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