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我叫荏苒。” 哦…… 原來本源珠的器靈有名字啊。 見荏苒沒有再搭理她的意思,時秋也不說話了,她現(xiàn)在有了空,就拿著賈大師給的鑰匙去挑法寶了。 她發(fā)現(xiàn)賈大師這里的法寶都很厲害,同樣也都是那種短時間消耗品,只能用幾次的那種。時秋要回滄海界,滄海界那么多妖修,防御類的法寶肯定是要有的,她也沒客氣,到底在荏苒的指點下把這里適用又厲害的法寶一古腦都拿了,畢竟去了那里,不一定能活下來。 她不一定能活。 她的師父師兄…… 但不管怎樣,她都得去一趟。 時秋真的武裝到了牙齒,她挑完后也沒閑著開始穩(wěn)固修行,本來還挺順利的,結(jié)果沒多久腦子里又冒出了要去找戒指的念頭,弄得她差點兒修煉岔了氣。看來她若是活著回來了,還得把那個蕭晴天那個戒指給找回來,否則的話,那情緒還會時不時影響她。 不過,一切還得等她活著回來再說。 次日,賈大師就拿著十二章遁光符出來了。她整個人看著容光煥發(fā)的,一點兒沒有疲憊的跡象,看到時秋后更是興奮得眼睛發(fā)光,她把遁光符遞給時秋后死死鉗住她的手腕,“這樣改進過后果然煉制速度和成功率都大大提高了,而且對靈氣的消耗也變得更少。” 遁光符施展起來只是捏碎符而已,并不需要修士有多少靈氣,這是因為撕裂空間傳送的力量都在那張小小的符中,這么一張頂階遁光符里頭蘊含的靈氣與一個渡劫期修士體內(nèi)的靈氣相當,這也是為何頂階遁光符極為煉制還有價值連城的原因。 時秋接過遁光符也是心頭狂跳,這就是頂階遁光符,她可以回滄海界找?guī)煾负蛶熜炙麄兞恕?/br> 一定要活著啊。她要不要給易聽軒打個招呼呢?現(xiàn)在的她扮演的是一個被他人元神碎片強烈影響著的易湘君,若是主動去打招呼反而會顯得太假了。 一個在失控狀態(tài)下,被他人意識影響著的人,怎么會主動去給自己爺爺打招呼,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覺得自己就是時秋了,就好像她偶爾會被蕭晴天影響,一心想要去找戒指一樣。 稍稍考量了一下,時秋便打算不告而別了。 時秋沒有耽擱,她捏碎了遁光符,隨后就覺得周身靈氣好似被抽空,緊接著頭一陣眩暈,有了強烈的失重感。 她離開了。 待到時秋走后,賈大師慢騰騰地走到了房子中央,將桌上的一塊紅綢布給取了下來。 紅綢布底下是一面鏡子,鏡面古樸,看著跟斗轉(zhuǎn)星移鏡十分類似。 她手指輕輕在鏡面上一點,那鏡子就變得跟水波一樣了,片刻后,鏡子里出現(xiàn)了半張臉。 仇池站在玉蘭花樹邊,半邊身子藏在樹后,只露出了半張臉。 “她走了。去滄海界了。”賈大師看到仇池,語氣頗有些恭謹?shù)氐馈?/br> “易湘君?”仇池眨了下眼,他那眼睛一動,讓鏡子對面的賈大師心都微微一抖。這世上,恐怕只有她最清楚,仇池到底有多厲害了。 “不像。”賈大師是知道易湘君的,現(xiàn)在的傳聞是易湘君隕落了,但易家人把時秋帶回了家,其目的就有些引人猜測,畢竟要進易竹居很難,而這次她過來身后還跟著兩個易竹居實力高強的手下,那樣子,就連賈大師起初都以為易湘君奪了時秋的舍。 然而后來看又覺得不像。不過這個,她是不會提醒易竹居的人的,既然易竹居的人能輕易接受,沒準里頭還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貓膩。 “呵呵。我知道了。”仇池淡淡一笑,他看著面前的玉蘭花樹,手輕輕放到了樹上。 他手指覆蓋的地方,刻著兩個名字。 仇池、玉蘭…… 時秋想去滄海界,無非是用遁光符或者靈舟,他已經(jīng)跟易聽軒說過了,要談就讓時秋來跟他談,然而時秋沒來,去找了賈大師。 這也在他預(yù)料之中。 “不想跟我做交易?”他嗤笑一聲,“那可由不得你。” 第183章 :忍 時秋第一次用遁光符。 她使用的時候腦子里得想著滄海界要落地的位置,否則的話,還有可能位置出現(xiàn)偏差。之前聽路歸真說滄海界的修士最后都退到了東海那個陣法附近,利用陣法跟妖修對抗,于是時秋想的位置就是東海島嶼,她落在一片沙灘上,站穩(wěn)過后,還看到沙灘上有一根倒在地上,被黃沙掩埋大半的石柱。 當初,就是這些石柱里封著方爹的親族,用這些石柱的怨氣布置陣法,將這里與仙陵相連,使得整個滄海界被封閉起來,成為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牢籠。 回想起往事,時秋心頭就有些悵然,也正是因為這殺陣,她跟師父師兄分別,最后還沒匯合多久,又被迫分開。師父把鏡靈臺的鑰匙給了她,然而她都已經(jīng)猜到鏡靈臺被王語柔盜走,跟北冥樓有關(guān),卻也沒辦法把師父的鏡靈臺給找回來。 落地之后,四周沒有人跡。時秋如今已經(jīng)是元嬰期大圓滿的修為,神識覆蓋廣闊,一眼望過去到處都是一片荒涼死寂,根本沒有人類修士活動的跡象。她神識一掃,視線落在當初島嶼陣法正中央時,忽地瞳孔一縮,臉色陡變。 那里堆積了大量的人類修士白骨,粗粗一看,怕是有成千上萬人。外圍的人骨還算完整,就是身上很多牙印,像是被啃光了rou,就好像人類修士吃魚,能把魚rou全涮下來,留了完整的魚骨頭。這些人骨也是如此,若非骨頭上有很多牙齒印,死亡的時間也不久,時秋都會以為這些尸骨是漫長的歲月過去后自己腐爛的了。然而她明白,那不是。 他們是被吃干凈的。 相比起外面的尸骨,里頭的尸骨更顯驚悚。里頭的骨頭好多都被敲碎了,一根一根的骨頭像是墻磚一樣壘起來,在中央壘砌了一座山,竟是形成了一座人骨祭壇。神識淡淡一掃,時秋就感覺到了一陣心悸。 路歸真說滄海界的人類修士會退到這里,依靠陣法防守的,然而現(xiàn)在,這里根本沒有一個活人,他們都死了。尸骨成堆,白骨砌成了墻,而那祭壇,還不知道到底是用來干什么的。 時秋一直沒有給師父和師兄點過魂燈,一開始是她實力低微,點也點不了,本來去東海尋找?guī)煾负蛶熜值臅r候,她就已經(jīng)生出了點魂燈的想法,只是那時候太緊張,根本都沒來得及,她就直接跌入陣法,去到了其他的界面當中。 現(xiàn)在她回來了,卻不知道師父他們是生是死。 現(xiàn)在她披著隱匿法寶站在骨堆面前,也不知道那白骨壘成的祭壇里,會有會有哪一根尸骨,屬于她的親人。 她手抖的掏出鏡靈臺的那把小鑰匙,問荏苒:“你,你能感覺得出來鑰匙上的氣息嗎?你知道我?guī)煾高€活著不嗎?” 從前虛空獸沒醒的時候,就能帶她避開界河風暴,也能帶她尋找靈物,時秋不知道它有沒有找人的能力,但這會兒心亂如麻,她雖然來到了滄海界,也不知道應(yīng)該從何找起。路歸真說他們退到了東海,但現(xiàn)在東海已經(jīng)沒了活人。別說活人,那海中妖獸,似乎都不見蹤影。 滄海界這么大,若是胡亂去找,反而耽擱了時間。因此,時秋滿懷希望地看著荏苒問道。 荏苒微微側(cè)頭,看了時秋一眼,一抬爪子,虛空一抓,把那鑰匙抓到手里,隨后閉目不動了,好似在感悟鑰匙上的氣息一般。 時秋等在身側(cè),她緊張得好似連呼吸都不會了。 …… 華山。 山下下了小雨,雨不大,但霧氣蒙蒙的,好像那濕氣沁入了心肺,潤了衣衫,讓人都受了潮。 若是從前,這小雨肯定會讓很多弟子不耐煩,然后跑到山上告訴師父,有的師父會給弟子一頓抽,也有看不得綿雨天氣的華山派長老站在山巔,運轉(zhuǎn)靈氣揮動手中長劍,一劍劈開天上烏云,斬了那陰雨綿綿,劍迎長虹。 華山派算是淪陷得最早的修真大派了。 因為紫語心喜歡華山派的洛安然,而洛安然又拒絕了紫語心,所以,華山是她,或者說是月皎最早定下來的目標。 往年,華山派拭劍峰上會有很多青衣弟子在那練劍,基本上每一個木樁人前頭都會站著一名弟子,然而現(xiàn)在,木樁人還在,卻沒有一個持劍的修士在他們身上練劍了。木頭人都是法寶,身上被弟子砍的劍痕都會自動復(fù)原,然而現(xiàn)在,這些木樁人身上一道細細的劍痕都沒,他們立在山巔的訓(xùn)練場上,看起來是那么的孤獨寂寥。 晨練的時候早已經(jīng)過了。 等到了接近正午的時候,才有人姍姍來遲。來人帶著兜帽,穿著斗篷,整個人都包裹在斗篷里,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很疲憊,眸子都有些晦澀無光。 他站在雨中一動不動,許久之后,才緩緩抽出了劍。 飛劍出鞘,便有琴聲悠悠,正是靈劍長琴。他緩緩舞劍,劍嘯聲猶如琴弦撥動,如泣如訴,在這風雨當中,奏響了一曲悲歌。洛安然身后有個黑影一直跟著,他等得有點兒不耐煩了,說:“洛安然,差不多就行了,別以為靠了一張臉討好了女王,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長琴劍一聲輕嘯,隨后洛安然反手一劍刺出,扎在了地上的影子當中。 那妖修頓時顯出身形,利爪直接往前一伸,將洛安然身上的斗篷直接抓扯成了兩半,露出了里頭的洛安然,看到洛安然如今相貌,那妖修將手中袍子一扔,捂著被劍刺傷的傷口,冷哼一聲道:“今日我不跟你計較……” “滾!” 飛劍劍身一顫,發(fā)出一道寒光,明明洛安然實力遠不及那妖修,此刻那妖修卻是臉色瞬間蒼白,他恨恨看了洛安然一眼,身形再次消失,地上的陰影都不見了,竟是直接退到了山下。 妖族對血統(tǒng)看得很重。 高階血脈威壓對低階血脈的損傷極大,而洛安然是現(xiàn)在上古狐妖女王的心頭好,他身上有古妖王的血,所以那妖修雖然實力強大,卻不敢與其硬碰。 等到妖修走了,洛安然才拾起被撕扯破了的袍子,袍子完全破了,他眉頭緊鎖,神情有瞬間顯得無措。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洛安然了。 頭上長出了一對狐貍耳朵,身后還拖著一條尾巴,嘴巴微微張開,嘴里藏著兩顆又尖又利的牙。他只是個妖仆。 與其他妖仆唯一不同之處,大概是他還保留著自己的神智,知道自己曾是個人。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不久之后,他就會變得跟其他妖仆一樣,完全失去理智,向曾經(jīng)的親人朋友伸出利爪。 洛安然拎著那破袍子往前走,一步一步,腳步極為沉重地往前走,不多時,就到了華山派原來的禁地,也就是華山派弟子浸泡靈泉錘體之地,當初,他還說服了師父,想要藥宗的時秋過來泡那瀑布靈泉恢復(fù)的。 只不過那時候她并沒有來。 洛安然脫了衣服浸泡在了泉水中。 他手上有個戒指,咕嚕嚕地滾到了水池底下。靈泉很深,下部有個細小的泉眼兒,戒指從泉眼里掉了進去,一下子好似掉進了萬丈深淵,許久之后,才見了底。 戒指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被一只手接住了。 華山禁地地下有個密室,本就是先祖建立門派時留的后路,若真遇到危險,能保留一點兒火種,讓弟子有個藏身之所,這里修建得極為隱秘,又有諸多陣法在其中,很難被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里頭還藏了一百來個人。事實上,那女妖可能已經(jīng)知道這里還藏著人,只不過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挑明。大概因為捏著這群人的命,所以她才能時刻的提醒他到底該做什么,看他痛苦掙扎,卻又不得不堅持下去。 又泡了一陣之后,洛安然心口位置忽然一陣鈍痛,他低頭一看,心窩處出現(xiàn)了一個紅點兒,像是被烙鐵烙過了一樣,這是那狐妖叫他了。 洛安然披了衣服下山,他一直往山下走,不曾再回頭。 剛下山,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幽幽響起,“怎么又回去華山了,這么戀舊?還是說,你在那山里還藏著什么人,時不時要回去看望一下呢?” 那聲音很軟很媚,卻讓洛安然心頭微微一驚。 “你的體內(nèi)可是流著我的血,不要想瞞著我哦。”好似一陣風,輕輕拍打在了洛安然臉上,隨后又有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捏著他毛茸茸的耳朵。 洛安然蒼白的臉頰微微泛紅,他是妖仆,身體被燥動的血液所改造,而耳朵和尾巴都是敏感之處,哪怕他心如鐵石,身體總會有異樣的反應(yīng),這是他完全無法自控的。 身后,那陰影處的妖修輕哼一聲,雖未說話,那哼聲里充滿了不屑,洛安然心里頭清楚得很,然而,他只能忍。 那里,還有他僅存的師兄弟和朋友。 或許,那里,已經(jīng)是滄海界僅存的活人了。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忍。 第184章 :碰面 瀑布水流很急,撞在青石上,又跌進水潭里。 水潭上有白霧,將那一片都遮掩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到潭底。在潭底隱蔽之處有個小小的泉眼兒,有細細的水流從泉眼往下滴,好似滴入了地心深處。 地底下有個石洞,那里頭有陣法有結(jié)界,也有靈氣和水,在里頭生活修煉都是沒多大問題的,然而此時躲藏在這里頭的修士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修煉,大家都坐在地上,沒有人說話,明明有一百多號人,卻是鴉雀無聲的,一片死寂。 這是華山派老祖宗留下來的陣法和藏身之所,隱匿性極高,然而在那些兇殘的妖修面前,他們根本不知道這里是不是安全,總有一種隨時都可能會暴露出去的緊迫感。 若是這里也暴露了,他們能逃到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