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雖然他現在還有點迷糊,但他還是記得之前自己做了些讓君無顏不高興的事情的——他還因為那事被弄死了好幾次。 “瞎說什么呢?”樂白的問題讓君無顏有點哭笑不得,他伸手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入自己的口中,這才將勺子放到樂白的手中??粗裏o顏把嘴里的東西給吞了下去,樂白才放下心來,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頓時,玉米的香甜與胡蘿卜的清香在口中彌漫開來,還帶著些許雞湯的香氣,有點像以前mama煮的三絲羹。眼淚突然就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樂白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更多的淚水卻落了下來。伸手摸了摸眼角,樂白有點愣愣地看著手上透明的液體,依舊是一臉狀況外的樣子。 手里的碗被拿走,頭被按在肩上,后背被輕輕地拍著,樂白突然覺得一陣委屈。 憑什么非得是他有這個能力?憑什么他就得一次次地經歷死亡?憑什么——他非得經歷這些事情?曾經到處偷偷找地方試驗能力,哪怕被分尸也只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生怕被人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委屈一股腦兒地翻涌了出來,樂白忍不住揪著君無顏的衣領,哭了出來——去他媽的男兒有淚不輕彈! 君無顏輕輕地拍著樂白的后背,任由他揉皺了自己的衣襟。好一會兒,他才出聲:“預言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彼D了頓,發出一聲輕笑,“仙族的胡言亂語,又有什么必要放在心上?” 只是,他沒有等到樂白的回答。 微微側過頭看了看,君無顏發現,樂白已經閉上了眼睛,發出了均勻的呼吸。 唇角略微上翹,君無顏將樂白小心地放在了床上,還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這才靠坐在床頭,拿起一本書看起來。 第40章 死亡第四十天。 隔著云層透出來的月光朦朦朧朧的,將周圍的景色都染上了一層不真實的光暈。夏夜的風裹挾著蟬鳴吹來,將書頁吹得“嘩嘩”作響。松開按壓著頁腳的手指,君無顏看著書頁一頁頁地翻過,最后停留在結尾處。與心上人有著世仇的女子,為了不傷害與拖累對方,決定自刎,而失去了愛人的男子,則心灰意冷,抱著心愛之人的尸體跳下了懸崖。君無顏的動作一頓,目光落在了紙張末尾的兩段話上。 【抱著心上人的男子的身影早已消失,手持兵刃的追殺者也早已離去,只留下懸崖上的寒風依舊呼嘯著,仿佛在悲嘆這早已注定的結局。 雪漸漸地大了起來,將這山頂之上的一切掩去,不留一絲痕跡?!俊懊凶⒍??”君無顏的唇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指尖微微用力,手中的話本瞬間就變成了粉末,從指間落下,“不過是弱者用來給自己的無能尋找的借口罷了。”略微垂下眼簾,君無顏看著在睡夢中也依舊皺著眉頭的樂白,有些許的怔神,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嘆了口氣,輕輕地點了點樂白的眉心。似乎是感覺到了君無顏的動作,樂白皺了皺鼻子,往下縮了縮腦袋,半張臉都埋在了被子底下,那泛著薄紅的臉頰在深色的被子的映襯下,更顯露出幾分可愛來。心臟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帶著些酥麻的癢,君無顏的神色不由地柔和了下來。 垂著頭盯著樂白的睡容看了一會兒,君無顏的手指動了動,抬手脫下身上的外袍,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也許是因為身邊的氣息太過熟悉,樂白并沒有因為身邊多出一個人而產生什么太大的反應,即便是被君無顏攬入懷中,他也只是稍微皺了下眉,扭了下身子,沒能掙脫就再沒有什么反應了。比平日里略高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遞過來,君無顏將下巴貼在樂白的發頂,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將樂白帶回魔宮之后,君無顏還沒來得及深究他之前那古怪的表現,鄭明河就找了過來。在見到床上完好無損的樂白時,他的臉上明顯浮現出松了口氣的表情:“太好了,夫人沒事!”長長地舒了口氣,鄭明河將懸著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然后,他“撲通”一聲就對著君無顏跪了下來,“請魔尊大人責罰!” “哦?”看到鄭明河的行為,君無顏挑了挑眉,“說說看?” 抬起頭飛快地看了床上呼吸平穩的樂白一眼,鄭明河垂下頭,遮掩住眼中的驚訝。他不知道樂白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從君無顏的手中逃過一劫,甚至連一點傷都沒有受,該說不愧是語言中那個唯一能夠要了君無顏的命的人嗎?而且,看起來君無顏對樂白,似乎比想象中要在意?不過,無論如何,這對鄭明河來說,顯而易見是一件好事——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 樂白有他存在的價值,作為牽制君無顏——以及曾浩的弱點。 將眼中的銳利掩去,鄭明河低著頭,將仙族的那個預言一五一十地與君無顏說了。 “當時我就看出了夫人的不對勁,可他卻完全聽不進我的勸說。”鄭明河的眼中閃過痛苦與慚愧,“雖然我拖延了一下午,可第二天,夫人卻甩開了我的人,獨自跑了出去。若不是魔尊大人找到了他,那后果……”說到這里,鄭明河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后怕,“畢竟之前可是有人想要刺殺夫人……”后面的話鄭明河沒有說出口,但這其中的意思,兩人都很清楚。 “上次的事情,查到點什么了嗎?”沉默了一會兒,君無顏突然問道。 似乎是沒有想到君無顏會突然問起這件事,鄭明河愣了一下,眼中飛快地閃過了一些什么,很快就被掩蓋了下去:“暫時還沒有什么頭緒?!编嵜骱宇D了頓,像是擔心君無顏不相信似的,又加上了一句,“刺客當場就已經死了,又沒有別的線索,所以調查起來有點困難?!?/br> 君無顏看著鄭明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那樣半垂著眼看著鄭明河,唇邊的笑容若隱若現的。不由自主地一點點低下頭去,鄭明河身上的衣服都快被冷汗給浸透了,但他依舊挺直了脊背,緊閉著雙唇。 “去沈云樓那里領罰吧。”身上的壓力斗的一消失,鄭明河就聽到了君無顏這不帶絲毫多余情緒的話語。身子微微一僵,他低聲應了一聲之后,才緩緩地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去。走了兩步之后,鄭明河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了君無顏一眼,神色間似乎有些猶豫:“魔尊大人,夫人他……” “恩?”挑了挑眉,君無顏抬眼朝鄭明河看過去。 “夫人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鄭明河還是沒忍住,開口說了出來,“夫人他生病了,難道你沒發現嗎?” “你帶他回來的時候肯定沒有下重手吧?他睡這么久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他臉那么紅你都沒有注意到嗎?”一說起這些事,鄭明河就跟打開了什么奇怪的開關一樣,頓時沒了剛才的緊張與忐忑,就差指著君無顏數落了,“魔尊大人你是魔族,又有那么高的修為在身,當然不知道一個普通人究竟有多脆弱!別說受到什么傷了,就是憂思過多,都會導致身體出現問題的好嗎?夫人知道了那樣的事情,還決定一個人離開,在途中經歷了什么又沒有人知道,之后又被你直接敲暈帶了回來,情緒波動必然極大,你……哎喲!”飛快地往邊上一跳,看著被擦著頭皮飛過去的金葉子給削掉,正慢悠悠地飄著往下落的頭發絲兒,鄭明河一臉驚恐。 一只手把玩著金葉子,君無顏仿佛什么都沒有看到似的,一臉笑瞇瞇的表情:“你可以滾了?!?/br> 鄭明河:小的這就滾qaq 略微睜開眼睛,君無顏低下頭看著依舊沉睡著的樂白,抬起一只手按在了他的頸側。脈搏有力的跳動從指尖傳來,帶著些許汗液的粘膩。 人類就是這么脆弱的一種生物,哪怕現在生命力如此旺盛,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好像掐滅一支蠟燭一般,懷中的這個人就會停止呼吸,逐漸冰涼。 指尖力度一點點地增加,睡夢中的樂白因為感覺到不適而蹙起了雙眉縮了縮脖子,額上的汗珠隨著他的動作被蹭到了君無顏的衣襟上,他卻毫無所覺。君無顏突然笑了起來,按在頸側的手微微上移,揉了揉樂白那有些凌亂的頭發,然后低下頭,在樂白的鼻尖輕輕地落下一吻:“好夢。” 也不知道是不是君無顏的祝福起到了作用,樂白接下來都沒有再夢到以前的事情了,但那夢里的內容卻變得格外詭異。他夢到自己甩了君無顏,而對方則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蹲在一邊。至于苗青青,則嚶嚶嚶地哭著抱著他的大腿,求他不要拋棄君無顏。鄭明河不知道從哪里搬來了一張小板凳,坐在邊上一邊看戲一邊嗑瓜子,還時不時地說上幾句類似“你要相信君無顏是愛你的”“其實曾浩也不錯”的話,更可怕的是,曾浩居然拿著一枚戒指和他求婚了! 硬生生地被這可怕的夢境給嚇出了一身冷汗,樂白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天才緩過神來。 ……肯定是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默默地把那個亂七八糟的夢給扔到了腦后,樂白堅定地這樣安慰自己。他伸手抓了抓頭發,正準備坐起來,突然就發現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樂白:這橫在他的腰上,看起來形狀很像人身上稱為“胳膊”的東西是什么?! 順著腰上那疑似“胳膊”的東西往上看,君無顏那張帶著淺笑的面孔就出現在了樂白的視線中。 “醒了?”看著樂白那有些呆滯的目光,君無顏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把臉往前湊了湊,和樂白額頭抵著額頭,“燒好像已經退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樂白:……啊? 感受著額頭上傳來的溫度,以及噴吐在鼻間的呼吸,樂白的腦子就跟生銹了的齒輪似的,“咔咔咔”地響了兩下,終于報廢了。 ……誰來告訴他,現在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樂白的回答,君無顏也不生氣,坐起身替樂白理了理頭發,開口問道:“餓了嗎?想吃點什么?” “……隨便?!币呀浲耆荒芩伎嫉臉钒讖淖炖锉某鰞蓚€字,繼續瞪著一雙呆滯的眼睛發呆,直到君無顏穿好衣服離開房間,最后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了,他才終于回過神來。 樂白: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第41章 死亡第四十一天。 盯著被合上的門看了好一會兒,樂白眨了眨眼睛,那糊得跟漿糊似的腦子終于稍微清醒了一點。 ……特么的為什么君無顏會在這里?! 樂白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剛夢到自己甩了某個人,結果一睜開眼睛,當事人就出現在面前更驚悚的了——他剛剛還以為自己還沒睡醒呢!畢竟就是成親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樂白都沒有在身邊見到君無顏的人影,更別說其他時候了。不過……君無顏不是不需要睡覺嗎?回憶了一下剛剛兩人姿勢,樂白極度懷疑君無顏陪著他躺了一個晚上,而這也正是樂白想不明白的地方——一個不需要睡覺的人,到底是得有多閑,才會花十幾個小時,躺在床上啥也不干啊?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樂白能夠確定,他這一覺,睡得時間絕對不會短。 坐起身來抓了抓腦袋,樂白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身上因為出了點汗而顯得有點黏黏的,樂白皺著眉頭扯了扯領口,正想著等待會兒吃完飯去洗個澡,動作卻忽然猛地一僵——領口?僵著身子一點點地低下頭去,樂白看著穿在自己身上那一套藍色的睡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昨天回來之前,他身上穿的,是曾浩給他買的古裝來著? ……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伸手抹了把臉,果斷把這事給丟到了一邊,樂白甚至連原來他身上那件衣服的下場都沒興趣知道了,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大概能猜到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最后的一絲睡意也終于散去,樂白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開始思索起之前的事情來。 從剛剛君無顏的話里來看,他昨天貌似是……發燒了?偏了偏頭,樂白有些不確定——昨天的事情他有點記不大清了,不過君無顏應該也沒有騙他的理由,而且這要是這樣的話,也就能說明君無顏為什么會在這兒呆一個晚上了。他再怎么說也還是頂著個魔尊夫人的名頭的,光憑著這個,他病了君無顏就得守著,雖然樂白完全無法理解君無顏的思維方式,但他對這個名頭挺看重這一點,還是能夠肯定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樂白總覺得剛剛君無顏的態度和平日里有點不一樣,但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樂白:果然還是我的錯覺吧? 對比了半天,還是沒能找到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樂白果斷下了這么一個結論——總不可能他生了場病,君無顏就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他心目中占據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君無顏壓根承受不起失去他的沉重打擊吧?腦補了一下某些言情小說里面的情節,樂白頓時忍不住抖了抖身上起舞的雞皮疙瘩。真要是這樣的話,之前君無顏弄死他的時候,早就忍不住痛哭流涕了好嗎?想到這里,夢里君無顏那苦大仇深的樣子突然跳了出來,嚇得樂白連忙喝了一大口茶壓壓驚。 樂白:這絕對是我做過的最可怕的噩夢! 用力地甩了甩頭,把那可怕的景象給甩出腦海,樂白努力地回想著昨天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因為曾浩那個豬隊友的搗蛋,樂白一連死了n次,都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最后終于想到了一個具有可行性的法子,可結果,還沒等他把準備好的臺詞給念完呢,君無顏又不知道抽哪門子的瘋,直接把他給敲暈扛回來了。 回憶了一下自己那慘不忍睹的死狀,以及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樣子,樂白就忍不住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不過大概是因為經歷的次數太多了,樂白現在都沒有太大的感覺了。只是大概昨天一下子死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他的心神耗費太大,才會突然發燒的吧?就跟那些受到了重大的刺激,一下子就倒下的人一樣? 摸了摸下巴,樂白為自己昨天突然生病找到了一個具有可信度的理由,要知道,在君無顏出現之前,他可是一點都沒有覺得不舒服的,而這能力,除了格外考驗人的承受能力之外,也沒有什么別的副作用——剛穿越那會兒,樂白死在君無顏手底下的次數,可比昨天多得多了,也沒見有什么事???而且現在樂白也沒覺得有啥不舒服的,真要是副作用的話,應該還會有一點其他的反應吧? 這么想著,樂白的心里還是有點不安。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對不能確定的、未知的事情,總是抱著點恐懼的心理,樂白聳了聳肩,就把這事給扔到了一邊,繼續回憶起昨天的事情來。 雖然可能因為燒得迷糊,印象不是特別深,但真要去想,樂白還是能把它從腦子里給撈出來的。比如他在醒來見到君無顏之后,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曾浩沒事吧??”再比如,在君無顏端著剛做好的羹遞到他手里的時候,他還作死地來了一句:“里面沒有下毒吧?” 樂白:我真佩服自己的勇氣,呵呵。 嘴角抽了抽,樂白忍不住對自己還能醒來這件事表示了驚異……等等,君無顏為什么沒有動手? 突然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樂白猛地一怔。 按照君無顏平日里的習慣,別說樂白那么關心一個人,一睜開眼第一時間就問別人的情況了,就是他朝別人多看了幾眼——具體例子見逛街時的妹子,都已經開始思索要不要把他給干掉了,更別說再加上那么一句懷疑君無顏的話了。要是換了以前,樂白敢肯定,他的死亡次數,絕對創歷史新高了,可是昨天晚上,君無顏居然什么都沒做? ……難道是對病號手下留情? 樂白:那個死變態要是會有這種覺悟就好了! 就君無顏那種動不動就弄死人的習慣,說他會因為樂白生病而手下留情,樂白第一個不信。可是……到底是為什么? 一時之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樂白就暫時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繼續回憶起昨天的事情來。 他記得,在得到了碗里沒下毒的保證(過程他不想回憶)之后,他確實拿著勺子吃了一口。然后呢? ——哦,然后他抱著君無顏大哭了一場。 樂白:……擦!我現在把這段回憶給刪掉成嗎? 一想到自己像個妹子似的,撲在君無顏的懷里,揪著他的衣服,哭得眼淚鼻涕滿臉的樣子,樂白就恨不得直接一頭把自己給撞死。他堅定地表示,那一定都是發燒造成的! 不是有句話這么說的嗎,當人生病的時候,就會變得格外脆弱。而且他那時候又恰好夢到了以前的事情,又恰好吃到了味道很熟悉的三絲羹……樂白突然有些愣怔。他都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去回憶以前的事情了,尤其是沒有弄清楚這能力的各種限制之前的那段時間的事情。大概人真的是有自我保護的意識的吧,那段日子,對樂白來說,確實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記憶,就連在平常的生活里,都好像和別人之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似的,有種不真實感??善?,他連心理醫生都不能找——無論他是否說實話,對他而言,都沒有什么區別,沒有人會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情。 所以,當他把這件事告訴mama的時候,沒有得到任何質疑與怪異的眼神,樂白是驚訝的。事實上,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被送去醫院的準備了,可沒想到,他的mama卻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 ……說起來,他是什么時候把這件事告訴mama的?樂白皺了皺眉,有點茫然。這也是他不愛回憶過去的原因之一,也不知道是時間太久了還是別的什么緣故,樂白總覺得他的記憶中有些斷層,無論他怎么回憶,總是想不起來。不過,那個弄死了他幾次,還把他的尸體丟在了垃圾堆里的連環殺人犯的結局,他倒是記得一清二楚——再怎么說,他還是有個在警察局工作的老爹的。想必那個家伙,就連最后死刑的時候,都沒能想明白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馬腳吧? 想到這里,樂白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翹了翹。也正是那一次,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能力還能起到一些特別的作用。不過,那樣的事件畢竟還是少數,他死后回溯的時間也就只有一分鐘,除了某些特定的情況之外,還真沒有多大的作用。不過,即便如此,樂白也憑著這個能力,狠狠地過了一把“超人”的癮,就連市里的報紙都用一個小小的版面登過他的事情——雖然版面很小,但那也是報紙??!想當初,他可是為這事嘚瑟了好久來著,最后還是他爸受不了了,拿出了一份刊登著大力表彰某警官的文章的報紙,把他給狠狠地打擊了一番。 “切,就那么點地方,和我比?”自家老爸說這話時欠扁的樣子,樂白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那些都是,美好的回憶啊…… 樂白唇邊的笑意淡了下來,左手撫上了右手手腕上交錯的傷疤。 第42章 死亡第四十二天。 “在想什么?”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打斷了樂白的思考,他回過神來,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身邊的君無顏,有些發愣,“是還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將手里端著的托盤放到桌上,君無顏抬手碰了碰樂白的臉頰,那與平日里無異的溫度讓他放下心來。伸手撥了撥樂白額前因為半個月沒有理,而遮住了眼睛的頭發,君無顏將托盤上的東西一一放到桌面上,這才拉開椅子在樂白的身邊坐了下來:“睡了一整天了,先吃點東西吧?!?/br> 伸手摸了摸剛剛君無顏碰到的地方,樂白看君無顏的目光有點古怪。果然……還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吧?雖然君無顏看起來和平常沒什么區別,依舊是那對誰都一臉溫柔的笑容,但樂白就是直覺不對。可惜的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擅長善于揣測人心的人,要不是這樣,他就不會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君無顏和苗青青的心思,成天心驚膽戰地擔心可能會出現的必死的flag了,所以哪怕知道君無顏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但樂白就是說不上來。 放下手,樂白低下頭看向桌上看去。兩碗冒著熱氣的南瓜粥,三疊小菜,正適合他這個剛病了一場的人。樂白的手指動了動。 都說一個人態度的轉變,從一些細節方面最容易體現出來。樂白看著桌上的兩碗南瓜粥,陷入了沉默之中——見鬼了,之前不管啥時候他吃東西,君無顏都只在一邊看著,從來沒有自己動過筷子! ……不不不,這只是對病患的優待而已,他昨天不還燒了一晚上嗎,君無顏的行為和平常有點改變也是正常的……才怪吧?! 頂著君無顏那帶著柔和與包容的目光,樂白感到一陣壓力山大。他現在是不迷糊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也都想起來了,自然也記得君無顏所說的關于預言的事情。后面的話雖然因為睡得迷糊有點沒聽清楚(也有可能壓根沒講),但君無顏的想法,樂白也大概能猜到一點——事實上,他一開始也就是準備這么說的。只不過,他的話才開了個頭,就被君無顏的行為給弄得吞了回去。好在君無顏的腦補能力夠強大,哪怕不需要他的解說,也自己補全了剩下的部分,而且貌似還達到了“無聲勝有聲”的境界。但是……再怎么說,也不應該有這種效果吧?! 按照樂白原先的預想,這一招成功的幾率有八成以上,如果順利的話,還可以保下曾浩的性命——而事實證明,他猜想的沒有錯,可在樂白的設想中,這些話也就和以前的那些腦殘言情臺詞差不多,如果不往深處想,聽聽也就是了,真要仔細想一想,簡直就是漏洞百出。可現在看來……貌似和他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努力把昨天的事情從頭到尾地回憶了一下,樂白還是沒能找到究竟在哪里出了岔子。雖然君無顏對他的態度便好是好事,但不知道為什么,樂白總覺得他一點都不想看到這種改變。 樂白:總有一種超級不好的感覺啊怎么破?! 而后來,血淋琳的現實告訴樂白,他的直覺還是很準的。只可惜,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這一點。當然,就算知道了,就他這戰五渣的能力,就算是在boss前面復活個一百次,也依舊是被秒殺的結局。所以……其實這算是好事? 樂白:好事個大頭鬼!有本事和我換啊??!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而現在,沒有預知能力的樂白正盯著面前那碗透露了一切的南瓜粥,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