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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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自己如同附身一般,就在她的身上,但他無法控制這具身體,只能被動開口。 只聽對面的"趙謂之"淡然道:“師姐多慮了,沒有人會這么想。” “是嗎,我聽到很多人都失望地說‘天命之子’也不過如此。” “……師姐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先行一步了。”他道,“丁師妹上一次比賽受了傷,師叔讓我把藥帶給她。” “趙師弟,你知道心魔嗎?” 這詞如同一個禁語,從她口中出現的那一刻,趙謂之只覺心底陡然多了許多古怪的情緒,煩躁的,壓抑的,瘋狂的,崩潰的,一瞬間洶涌而來,令他難以喘息。 這不是他的情感,這是……曾經的聞櫻所擁有的。 但站在她面前的“趙謂之”并不知道,他只是皺眉道:"師姐為何要問這個問題?” “我覺得,我心里快要滋生出心魔了。” “一次失敗而已,對于師姐來說算的了什么?”“趙謂之”訝異,卻也有幾分諷刺,像在笑她無病呻吟,“師姐是天命之子,縱然失敗一次,未來也會有更好的機會出現在你面前,此番,或許是天道給你的歷練,師姐何須掛懷。" 對方說完的一瞬間,趙謂之只覺腦袋“嗡”地一聲,如被重錘砸下,心底充斥著不屬于他的聲音。 原來如此,她不是天命之子,丁解頤才是,所以即便丁解頤只有五靈根的資質,也能一舉闖到決賽,或許還有可能奪得魁首! 她呢? 她苦修多年,縱然資源無數,也不曾有一日落下過修煉,所為不過是能肩負起門派給予她的責任,可僅僅是小小的競仙會,她就落敗了,以單靈根之資,敗的徹徹底底。天道高高在上,仿佛在看她的笑話,憑你一個冒名頂替之人,就算是天縱之才又能如何?早晚都要屈服于天命之子的光環之下! 內心的瘋狂化作絲縷黑氣涌動。 趙謂之明明白白地察覺到這一現狀,卻發覺無法阻止,不僅無法阻止,他還受到了影響! 他只能聽回憶里自以為是的少年,做著他所以為的正義之事。 “趙謂之”道:“我有一事想和聞師姐明說。” 不,別說。 他察覺到她心底的殘缺不堪,十多年的堅持一朝破碎,沒有人能輕易承受下來。他不過是附身,不過是稍稍體悟到她的心境,就已經心生瘋狂之感。 就像將重物壓在人身上,雖然痛,雖然苦,卻仍然能夠煎熬下去,但當它被移開的那一瞬,五臟六腑都無法承受突如其來的變壓,會迅速破碎死亡。 她如今就在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壓而窒息。 “丁師妹她以廢靈根之身掙扎苦修,實屬不易,我知道聞師姐你曾針對過她,我不知其中緣由,但——” 別說了…… “還請師姐高抬貴手,放過她吧。" 夠了…… 她眼神茫然地點了點頭,似是應了,他也懶得再與她分說,告辭要離開,卻忽而聽她喊:“小哥哥……” “趙謂之”一怔,看了眼她道,“聞師姐叫我什么?” “沒什么。”她低下了頭,“你去找丁師妹吧。” 小哥哥我這么痛苦,你為什么看不見,你忘了小阿櫻了嗎。 小哥哥,我不是天命之子,我不是,我只是偷了仙女華裳的凡人,現在我要把這衣裳交出來了,你還愿意理我嗎? 他毫不留戀轉身的那一刻,她心道,沒有什么是她的了。 就連唯一不會在意她是誰的人,也不是她的了。這或許就是天道為她安排的命運,讓她得到了天命之子的一切,等她沾沾自喜的時候,再將強占鵲巢的鳩徹底趕走,哪怕那里還有原本屬于她的人和物,是她沒有這一重身份,或許能夠留下的人和物,也一并給了對方。 天命之子,天命之子有這么重要嗎? 趙謂之聽到她心底的問話,忽而劇烈地掙扎起來,他想告訴她,天命之子沒那么重要,她是與不是都沒有關系。但沒有用,他的話根本傳遞不到她心里。 他驟然憤怒地想,這個天命之子算什么東西! 它怎么能把她變成這樣以后,又不要她了。 但他什么也做不到,既無法聽她的訴說,安撫她的不安,也無法控訴天道,他知道這是記憶,而記憶無法更改。 后面的事情如紛繁的畫一一掠過,他附身在她的身體里,看著她縱容魔修將魔氣潛藏在對方體內,而魔修發覺了她的所作所為,眼里不懷好意。她令師叔提醒法門寺主持戒嚴,但與此同時,又看著丁解頤一無所知的走上決賽場地。 他能感受到她內心劇烈地掙扎,她就像是被分開了兩個人,一個仍然記得守護門派,背負著責任,另一個為天命之子所得的事物而嫉妒、瘋狂! 他聽見她內心在哭泣,他的小阿櫻仿佛縮在了心底的角落,看那兩個“她”以她的身體為戰場,激烈地抗爭,爭奪主權,cao控身體。 一個是門派培育下的她,一個是被天道逼瘋的她。 而幼小微弱的她只能被摧毀。 他眼睛赤紅,那黑暗的空間震動不已,如有大石紛紛掉落,即將砸到她身上,他縱身撲了過去! 體內丹田中的金丹轉到了極致,驀地,裂開了一道縫隙!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沙啞而輕柔地女聲:“別動!” 他從黑暗中掙脫而出,丹田內一陣劇痛,卻有清水般地靈力流入,滋潤著它,使金丹不至碎裂,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視線落在面紗半遮的女魔修臉上。 “你結丹遇險,雖結成金丹,但……” 她話說到一半,只覺氣血一陣翻涌,只能強壓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她不知看見了什么,忽而愣住了。 不知為何,趙謂之竟好似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只覺心底有不屬于他的,溫柔的,信賴的感覺升起。 “你、你怎么來了。”她望著火海之中忽而出現的身影。 “神識相纏,若不及時分開,恐有危險。”因緣的眼睛溫柔而明凈,火浪都仿佛被他感化了一般,紛紛退開,“幾日未見,你怎么又是一身狼狽。” 第197章 天下美男皆爐鼎(十五) 夢引香是仙家之物不錯, 但它本身針對的是睡夢中的人,用“神識”去編織一個使用者想要的夢境。夢里的人不會反抗, 因此夢引香的危險系數也不高。但在睡夢以外的情景下, 就很容易出現意外。結丹顯然是較為兇險的一個狀態,結丹要問心, 過心魔一關, 結丹者高度緊張,對一切外來之物都十分排斥。聞櫻在趙謂之結丹時用夢引香為他編織夢境,可以說是冒了一定的風險。 就在聞櫻將夢送入趙謂之腦海中時, 以夢引香為繩,引發了兩人神識相纏的危機。這也是為何趙謂之會在最后一幕場景之中, 角色轉換, 代入了聞櫻角色的原因。 趙謂之已經成功結丹, 但因為問心一關,本來圓滿的心境被聞櫻的夢境所困,生生問出了漏洞。 他為劍修, 本是走的順天應命,一意進取, 直上云霄的道, 但在問心之時,他竟因夢境的影響, 驟然改換自己的道,從順天變成了怒天,從應命變成了逆命。也正因此, 剛結好的金丹裂開了一道縫隙。 修仙世界的未知性超過以往任何一個世界,聞櫻只想在他心里留下一顆種子,卻沒想到會險些讓他碎丹退回筑基期,因此她拼卻自己神識受傷,出手相救,替他穩固金丹。 說來也巧,聞櫻修的是七情之道,趙謂之感她之情,對天道怒目,她怒他所怒,因禍得福,借助他修得了一個“怒”字。 火焰在她體內如瑰麗的花怒然綻放,推動她進階。也正因為她臨時進階,從結丹初期一躍變為結丹中期,才能替他穩定住金丹碎裂的趨勢。否則以結丹初期的境界去救初期,難度較大。 因緣雖看出了他們有神識相纏之險,卻不知個中緣由,聞櫻將夢引香說成是一個助她修煉神識的寶物,她在煉化火晶時進階,恰好趙謂之過問心一關,神識受不了刺激,她卻因夢引香之故神識外放,方與之糾纏在一起。 這樣的情況在修仙界中雖然罕見,卻并非沒有,兩人都沒有懷疑。 佛修的功法溫和,因緣又擅治療之術,很快便穩定了聞櫻的情形。 但—— “神識精細,一旦相纏就無法全部解開,我只能將部分歸還你們本身,難免還會有絲縷夾雜在你們原有的神識中,產生影響。” 因緣一邊說,一邊用靈力探入他們體內。 神識如相纏的青絲,想要分開用蠻力必然會對兩人都造成損傷,因而必須使出水磨工夫,一再小心。幸而佛修一貫耐得住枯燥,將簡單的分割步驟重復上百次,因緣也并沒有產生一絲一毫負面的情緒,令人感到十分安心。 倒是趙謂之和聞櫻,縱然第三方的動作已然非常輕細,卻是以放大十倍的效果在他們腦海里出現。 如同用鋸子鋸在神經上,除了痛感,還有來自彼此的情緒、思緒如置身嘈雜的茶館,各式各樣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趙謂之聽見、看見了許多有關于她的事。 畫面最后定格于他在競仙臺上揮出的那一劍,像極為緩慢的動作,鋒利的劍刃割開了她的臉頰,突然間所有事物都遠去安靜,如同在安靜的狂野之上,他幾乎能聽見肌膚破開的聲音,以及血滴答一聲滴落。 他轉過頭,發覺那女魔修不知何時已經收回了視線。 便是這時,因緣收回了自己的靈力,輕聲囑咐道:“因這次是煢道友的神識入侵,對趙道友的影響更深,但余下的過于輕細,再冒然去解,許是會對神識會造成難以預估的傷害,不若等到一定時日,由它自己消散了事。” 趙謂之只點頭道了謝,倒是聞櫻對他似模似樣地做了一個合十的手勢,“阿彌陀佛,這位大師,我現在仍然覺得識海抽疼,您是否再替我看一眼?” “神識受損并非一朝一夕能夠治愈,需要長時間的溫養,不可玩笑。”話雖如此,說完之后他還是伸手搭在她腕間,再次探入靈力,以特殊的治療功法替她緩解痛楚。 聞櫻則支著下巴,笑吟吟地望著他。 趙謂之在一旁默然無聲,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面紗上。 從他得知兩人神識相纏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他問過師門長輩,知道結丹問心通常會出現令他們神往的畫面,卻也只是以他們自身的經歷為本,將他們認為人生的遺憾處一一改換,如同最美好的夢境。若是這樣,他所見到的事便都是假的,她未曾用靈草救過他,也未曾向她的師父求助幫他,一切都只是因他曾經想得到這些而引發的臆想而已。 可后來他所感受到的情緒那么強烈,絕非他所有,他們神識相纏,那他得到的便不是一場夢境,而是一份記憶。 這份記憶屬于誰,不言而喻。 女魔修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他想到他被她推入火中時的情景。那時他受暗影與火海所困,若是硬生生以靈力撐起玉簫,哪怕能夠逃出去,修為也必定要倒退,到時被暗影所侵蝕,留下禍患,或許再難寸進。 他被她逼入火中,反倒置之死地而后生。再想起那一句“呆子”,分明就是在罵他不知變通。她竟早就察覺到了他身體的狀況。 這讓他想起在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她成了魔修,卻依舊是這樣的性子,哪怕是助人也不愿意分說清楚。 因緣察覺到了他落在聞櫻面紗上的視線,不難發現兩人之間的糾葛,卻什么也沒有問。 藍鱗火海對于筑基修士來說千難萬難,對家底深厚的結丹修士就容易一些,就像聞櫻有赤炎火,因緣也有他的辦法,如今趙謂之煉化了藍鱗火,又結成金丹,便也不懼這片火海了,三人輕松地通過了此地。十九自然也在身旁一起走,只她如今尚未化為原形,只能懨懨地甩著尾巴跟在后頭,聽他們在前面說話。 一路走,聞櫻問因緣道:“小師父為什么會來天鼎宮?” “此處傳聞有靈界的靈氣,十分古怪,主持便遣我前來查看。” 他不過一句話說來,聞櫻就笑了。 法門寺的主持如今顯然很看中他,縱然是門派任務,讓他來的也是靈氣濃郁之地,果然令他結成了金丹,這樣的差事,寺中只怕人人都想得到。 他見她笑,不知為何竟能猜透她的心事,唇邊亦多了一抹笑,如月光清輝,“多謝你。” “謝我什么,小師父淡泊名利,但即便是佛門廟宇,也難免會有名利之爭,你身俱佛骨,很不該費時與他們相爭。”她不以為意,又笑盈盈問他,“我聽說我走了之后,小師父去找過我?” “……我想你初入魔道,孤身上路,恐有不便。”因緣看了一眼跟著的小獅子,道是,“這是赤炎金猊罷,如今看來,倒也不錯。” 她立刻收了笑,委屈般地道:“胡說,先前你還說見我狼狽呢,那小家伙才四階,頂不上什么用場,何況也不是我的。” 十九立即輕吼一聲,也有些疑惑和委屈,被聞櫻揮了揮手,趕到旁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