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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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玲兒自是剔除秀女的名額不必說,且她的所作所為并不會被隱瞞保留,而是會傳出宮外,有了嫉恨同屆秀女,暗地使手段的名聲,她的婚嫁恐是千難萬難,連家中姊妹都要帶累了,未來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因為信任吳玉貞,或者說除了信任吳家沒有別的辦法了,阮玲兒不得不認了下來。 而她“信賴”的吳玉貞,她在站起身后,再一次與聞櫻對視。 她支使阮玲兒做的事,都是出于“聞櫻曾和太子一起夜游”的消息,左右站在背后指著人做事也是輕輕松松,毫不費力就能除掉一個潛在的敵人,何樂而不為?便是目的沒達成也不要緊。 【縱然她猜到是我又如何,抓不住我的把柄,我就仍然是太子妃。】 她嘴角弧度微彎,在皇后的挽留下,與之說起話來。 自信的她,沒有發現在她心里冒出這一個清晰的念頭時,宇文泓驟然變化的臉色。他眼睛漆黑,一瞬間猶如颶風襲來,沉不見底。 聞櫻出來時,宇文泓也辭別了皇后,兩人竟前后腳在甬道里走,聞櫻且還靠前一些。 她不得不停下步子,轉頭等他。 【他怎么沒和吳玉貞一起陪皇后說話?要是他在里面,就不用非得等他走到前面了?!?/br> 他聽見她說。 她和上一世一樣,又不一樣了。容貌仍然那樣好看,但對他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變化?;蛟S是不再是他的側妃,沒有了嬌媚討好的念頭,對他無所求,態度便十分的中正平和。臉上有好奇,心里卻也是好奇。 這里只有一條路,他不緊不慢在前面走著,她也只能在后面綴著。 安靜的走了一段,才再次響起她的聲音。 【可真累人。娘說男人總有三妻四妾,更遑論皇子,沒嫁給他們之前就有這么多的麻煩,陷害、使絆子、下藥,要是真的嫁了,簡直不敢想象以后要過什么樣的日子。唔,怪不得老人總說出閣前才是女人最好的日子,要是能不嫁人該多好,要嫁也不能嫁皇家,這里的女人個頂個的好看,美人計也使不過她們呀……】 可以想見她天南地北海闊天空的暢想了一番,宇文泓聽到后面,竟忍不住有些想笑,但他很快意識到什么。 她既然不喜歡這樣的爭斗,那為什么幫宇文洛?是為了權勢名利,還是僅僅因為,她喜歡宇文洛,愿意為了他付出一切…… 這樣的想法冒出,竟讓他隱隱覺得不太舒服。 不知不覺,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后面跟著的聞櫻,因想著她天馬行空的未來藍圖,一個沒注意,就這么撞了上去。 宇文泓只覺背后忽地撞來一俱溫熱柔軟的身子,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很快退離開了。待他轉身之后,卻見她已然倉皇后退了許多步,就在離他遠遠的地方跪了下來。 “殿下恕罪!我方才、方才沒看仔細,并非故意為之……” 她的表情非常不安,像是等待一件可怕事情的到來。 【又要踹我一腳了嗎?】 她的心思,如愿傳到了他耳中。 小劇場: 聞櫻:【(心痛到不能呼吸)他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我!我走,我離他遠遠的還不行嗎!】 宇文泓:(大慟)我都聽見了,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清,你打罵我都好,就是不要離開我! 聞櫻:【他怎么會聽見?他怎么會聽見?不,我不要他聽見!聽見又能怎么樣呢,覆水難收,終究是……錯過了……】 宇文泓:(難以自持,痛哭出聲) 六皇子:(見宇文泓一個人大喊大叫傷痛欲絕)?????我錯過了什么? 第76章 重生太子の讀心術(七) 下午剛下了一場雪,綿綿的在地上鋪了層,她就跪在雪地里,因為內心的驚怕,姿態異常端正。 宇文泓往前邁的那一步,聽見她心里的話,忽的就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一時間竟有些進退兩難。直到她貼地的手冰涼的一顫,他才回過神,抬手做了個虛扶的動作道:“起來吧。” “……太子無礙嗎?”聞櫻向他確認,眼睛悄悄抬起來,“不罰我嗎?” 她一貫脾氣不小,在秀女跟前總是張揚得很,眼下這般小心翼翼的問話,竟有些可愛。但里頭又帶了刺,讓他莫名的不忍。他道:“上回傷你并非我故意為之……” 但話說到一半,他驀地啞然。 這要怎么解釋,難道告訴她,是你上輩子做了不知廉恥的事,我厭惡你的靠近,想也沒想就踹過去了? 再者說,他何必跟她解釋? “……你要跪就跪,我走了。” 他說著,當真腿一邁就走,走出幾丈遠,才停下來往后看。 她仍跪在那里,見他回頭,露出篤定的表情,隱約還能聽見她心里的話【就知道沒那么簡單,這人陰晴不定,我真站起來了,恐怕他還有話說呢,哼,休想騙我!】 【多跪一會兒也沒什么,總比被他喝來斥去,指責她想勾引他好……】 【如果這雪沒那么冷就更好了……】 她跪著的雙膝動了動,顯然是凍的跪不住了。 宇文泓險些沒給她氣樂了,以前怎么沒見她有這副犟脾氣?既然多跪一會兒比被他指責好,那他就看她能在這里跪多久。 話是如此,沒過多長時間,聞櫻就見一雙長靴出現在她面前。 “起來。”他語氣陰沉沉的,“現在不起,就別想起來了,罰你把腿跪廢了為止。” 她強自克制了一下,才沒在心里笑出來,立即提醒自己她現在的角色是什么,然后裝作倉促惶恐的模樣,馬上就要站起來。然而跪了這么久,腿早就僵了。她還沒站直腿一麻,人就向旁邊倒了過去。 他身體的反應比意識更快,沒等反應過來,已經將人接到了懷里。 沒等她開口,他已經先行諷刺地笑道:“怎么,又沖撞了一次,要再跪一夜?” 聞櫻悄悄瞪他一眼,卻被人抓了個正著,她視線一飄往別處看去,只不接他的話。 她不搭理他,宇文泓反倒不生氣,扶她又站了一會兒,等她緩過勁來才松開手。一直到了岔路口分別,兩人都沒再說過話,但各自轉身之后,他卻忍不住回過了頭。 【這個人好像也沒想的那么壞?!?/br> 他剛剛,似乎聽見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宇文泓自重生始,就有許多事要忙。有關于上一世的細節,他未必記的清楚,但大概的事件卻能讓他做好先行打算,比別人快一步,同時也做的更好。時日一長,不止當今圣上對他贊不絕口,朝堂重臣亦認為他乃堪當大任的繼承者,他的跟隨者只覺跟了一位明主,做事不由更加盡心盡力。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去。 但時間久了,他時常覺得身心微疲。每當這時候,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聞櫻身上。 儲秀宮里有太多人的眼睛,多他一雙并不引人注目。 一開始他甚至令人探查過吳玉貞,或許被人多次背叛后留下了后遺癥,哪怕是吳玉貞,他都無法真正的放下心來。而出來的結果不能說令他滿意,但也無可挑剔,她端莊自信,行事大方,待人親切又自有威儀,家世出眾,容貌比不得聞櫻,卻也不差。即便確認了下藥一事為她幕后所cao縱,都不能否認她是最適合當他正妃的人選。 因她上輩子的結局,他對她懷有愧疚補償之心,確實如她所說,最終他仍是會讓她當太子妃。 但…… 他卻忽然控制不住自己,頻頻去了解聞櫻的信息。 那日的話,似乎在他心里留了印子,總還會想一想。 復選過后,秀女們再一次忙碌起來,為終選做準備。最后一場大選最重要,所考的卻是技藝,琴棋書畫女紅等,留待大選之日,由皇后娘娘擇其一考之。 每每他問起來,他安排在儲秀宮的人就會告訴他:聞家小姐琴藝不凡,琵琶彈的最好,只是總想學壁畫里的仕女反彈琵琶,摔壞了好幾把,其她秀女都不敢笑話她,還要捧著說好呢。又說聞家小姐畫工了得,能將生物畫得活靈活現,只是她畫的動物總有些像人,那只老虎像聞家老爺,蜘蛛像吳家小姐,這只羊,倒有些像殿下您…… 見他神色不對,稟話的小內侍一凜,轉而道:聞家小姐女紅平平,一會兒功夫,手指就被扎破好幾回!把姑姑都看急了,直想替她去終選。 他或怒或笑,在聽過之后,心頭的陰霾竟總會少一些,久而久之,他就養成了習慣,一日沒聽她的信息,倒會擱筆想起來。 這一天天朗氣清,他派去的人好一會兒才回來,哭喪個臉說:“聞家小姐在花園里頭玩,突然就不見了?!?/br> 聞櫻沒有突然消失,她人還在花園里,只是被六皇子宇文洛拉入了假山,就將跟著的人甩開了。 她悄悄探頭往外一看,見偷偷跟著她的小內侍急匆匆走了,才長出一口氣,縮回了假山里頭。黑黢黢的洞里空間逼仄,反比外面要暖和一些,沒多會兒她就摘了手暖,反塞到他懷里去,“你今天怎么來了,不忙嗎?” 宇文洛就這么將手暖揣著了,動作很是自然。 他們來往有一陣子了,大都不在人前,但個別秀女也有知道的,給他們打上了掩護。若說其他人,保不準她們還要使壞,但六皇子母族勢弱,本身能力也還不顯,既無才名賢名在人前,又沒有陛下恩寵傍身,倒是太子時常照拂他一二,但近一段時日來,也慢慢疏遠了。底下人嗅覺靈敏,只當他得罪了太子,有野心抱負的人家自然都將他從名單上剔了出去,他好比是皇族中的一塊雞肋,食之無用棄之可惜,她們雖也會嫉妒她,卻又沒太多的爭心。 “停了課,來年就要在朝中任職了,閑的很?!彼兄?,微垂著眼,心思比往日沉了幾分。 經他一說,聞櫻倒是想起來了,任職的事,皇帝是交由太子來做決定的。經歷了上一世,太子不能不防著他,但宇文洛好歹是皇子,又是他之前最照顧的那一個,他不能不一時三刻就翻了臉,必須做出兄友弟恭的假象來,這職務便不能太差了。他那邊且還頭疼,這會兒自然什么都還沒跟宇文洛說。 但這個不好對人言,她抿了抿唇,一反常態不說話。 自第一回 初遇后,兩人就經常玩猜心思的游戲,一見她這樣,他倒笑了,“沒猜著?” “猜著了,不敢說?!?/br> 他露了一口米白的牙齒,笑而不語,只當她是在逞強。 她不理會他的激將,只道:“有人防著你,你不如示弱給他看,騙不了他沒關系,天長地久,遲早會麻痹他的耳目。” 宇文洛神情奇異的看著她,“你知道有人安插耳目在我身邊?你知道是誰的耳目?” “你是因為這個煩嗎?”她反問。 他不置可否,眉間卻有陰霾一閃而過。 她尚且沒能再次開口,就聽見遠遠的有一個內侍公公在喚宇文洛。 “耳目來了。” 她剛說出這一句,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拉著他一溜煙兒往假山上跑。 宇文洛莫名其妙,但被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感染,竟也露出三分笑來。近來天天都有雪,假山沒清理干凈,她險些滑了一跤,虧得他扶住了。等跑上去之后,她就帶著他一塊捏雪團。 等那內侍漸漸走近,宇文洛像是知道了她要做什么,等人一到假山下,就和她一起將雪團兜頭砸下去。 內侍公公“哎呦”直叫喚,剛要發怒,抬眼見上頭笑的最開心的是自家殿下,只能閉上了嘴。 宇文洛玩夠了,見那內侍要往階上走,立即發了命令不許他上來,還要站遠一些。內侍不敢不聽,尋了個能看見的地方,齜牙咧嘴地往衣服外兜著雪。 聞櫻抽出手帕,給自己擦完,又拉過他的手給他擦了一遍。 宇文洛有些怔怔的,旋即聽她說:“往后你還得用他,重用他?!?/br> 他一笑,“留著讓人放心,對嗎?” 她抬頭看他一眼,“你還可以把錯誤的信息,通過他傳給那個人?!?/br> “嗯,還是你聰明?!?/br> 他眼里流露出一絲笑意,溫軟而無害,卻使她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