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節(jié)
原本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才準備了這么多狙擊手,沒想到,這竟然就是他最后活命的關鍵。他相信,就在他們說話的期間,嶠子墨的人已經(jīng)在這四周全力搜索所有狙擊手,而一旦他排除所有“威脅”,即便云溪被那個人rou炸彈尾隨,嶠子墨也有的是辦法讓她脫險。所以,如今之計,在于快!越快離開,他順利逃離的幾率才會越大! “過來!”喬老忽然朝著那個金發(fā)的人rou炸彈叫喚,所有人頓時氣息都變了,卻見喬老的笑意越來越明顯,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上,已然帶著不顧一切的狠辣:“嶠子墨,你我都知道,只要我放了她,我立馬就是死路一條。這樣,我們做個交易。”那人架著云溪越走越快,終于到了喬老身邊,喬老古怪地看著嶠子墨:“她跟著我一起上車,我檢查車子里沒放什么臟東西,確定你的人都沒有跟上來,我就放了她如何?”臟東西,自然指的是,可以遙控車子的器械或者炸藥之類。這種事情,他見得不少,自然多有留心。 “你在挑戰(zhàn)我的底線。”嶠子墨冷冷地看著他,沒說應不應。 “可如果我不挑戰(zhàn)你的底線,恐怕,今天,就是我喪命的時候了。”他的確要冷云溪付出代價,但是,他也沒準備自己這樣無意義的送死。因為坐在輪椅上,身體微微一傾,便親自扣住冷云溪的傷口,頓時,鮮血直流,將那一身長裙下擺染得鮮紅刺目。云溪卻一聲不吭,只是這樣站著,高高俯視著他。就仿佛,那傷口不是在她自己身上一樣。 鎏金和司徒白已經(jīng)徹底忘了眨眼,滿臉的淚水和鼻涕,哪里還是絲毫淑女氣質(zhì),撕心裂肺的哭聲將整個地方染出一片荒涼慘淡。 “嶠子墨,答應他!”詹溫藍卻在這時忽然沖了過來,“不管怎么樣,先救了云溪!”他的聲音顫抖而瘋狂。和這里其他人不一樣,他和喬老為伍過,更清楚他的心狠手辣。當初自己的父親在他這里被徹底利用,除了介于喬老和他自身的野心,也是忌憚喬老的手段和狠辣。 云溪忽然抬頭,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如陌路之人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他這才驚覺,自己逾舉,在嶠子墨面前指手畫腳,呵,怪不得,他們一個個看他的眼神這般荒誕,就連喬老也如是。 “想不到,詹家竟然還出了一個情種。”喬老笑得越發(fā)詭異:“當初你為了你父親在冷家動手腳的時候,也沒看到你這樣情根深種啊。” 詹溫藍沉默地握緊雙手,沒有反駁,也沒有再說一個字。 可就在這時,嶠子墨忽然抬了抬手。 頓時,遠處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云溪皺著眉頭,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他卻并沒有看她,而是盯著嶠子墨,一字一句道:“車來了。你如果不照著約定來,你信我,人死是最奢侈的解脫,你要是再敢傷她一分一毫,我會親手把你的皮給一寸寸剝出來。” 冷風從皮膚上掠過,帶起一片顫栗,他的眼,盯著喬老,沒有一絲情緒起伏,但此刻,所有人都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假。 喬老垂了垂臉,陰暗處,誰也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 一輛黑色suv便在這時,開到了眾人中間。 司機是嶠子墨的人,靜靜地打量了一下環(huán)境,還未開口,喬老便讓他下車。司機從善如流,將車門打開,自動出來。 喬老又打了個手勢,立刻,從暗處竄出來兩個人,一個坐上駕駛座,一個卻開始在車內(nèi)仔細搜尋,過了兩分鐘,朝喬老示意:“車上沒東西。” 在此期間,嶠子墨一直沒動,就是這么直直地望著云溪。身上有傷,她卻依舊站得筆直,仿佛貼在她身后的炸藥也不過是空氣一般。兩人視線交集,誰都沒有說話,卻自有一股凝滯之感。 喬老笑著打了個響指:“嶠公子做事公道,我也不會食言。請你讓你的人統(tǒng)統(tǒng)原地不動,車開出去十分鐘后,我會把她放下來。” 車開走之后,雖然沒有了狙擊手的伏擊,但是,那個人體炸藥包和喬老背后那個高手,兩個人只要其中之一,都能輕易威脅到云溪的生命。 嶠子墨看了一眼漆黑的夜景,埋在暗處的自己人,至少不下于五十,各個都是精英,若是拼速度和反應能力,未必會輸,他也從來不忌于來一場豪賭。 若是以前,他可以賭,但,唯有這一次,他承受不住賭輸?shù)暮蠊?/br> “記著我說的話。”冷冷地吐出這六個字。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喬老身后的人推著輪椅,然后大力舉起,將他安置到車上。而那個金發(fā)男人亦推著云溪往前,就要上車。 一起,都是發(fā)生在剎那,火光時速間,快得幾乎讓人根本看不清。 鎏金眨眼間,只看到云溪一個扭身,剎那間,撞開身后那個金發(fā)男人,在他身體失去平衡地剎那,朝著嶠子墨的方向跑去。 可喬老的聲音更快,他大叫了一聲“槍!” 只聽,一陣狙擊再次響起! 這一次,就是連心臟感覺都被徹底凍僵了,她們眼睜睜地看著云溪倒地,看著嶠子墨飛撲過去,看著,詹溫藍用身體蓋住云溪…… 那子彈從后背心射去,卡在身體里,沒有穿身而過。 他低頭,看了一眼鮮血淋漓的胸口,慶幸一笑,朝著云溪微微側(cè)手,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她全身護住,避免她暴露在狙擊手的視線范圍。 這一刻,云溪瞪大著雙眼,就這般毫無感知地看著他唇邊的那抹微笑,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抽空…… 嶠子墨這邊的人頓時反應過來,按照剛剛子彈掃過的方向,一陣狂掃,星火般的火藥味在這片漆黑的夜里,顯得越發(fā)具有毀滅性。喬老最后的底牌已然露出,再無忍耐的必要,這一反擊,徹底將對方所有的人殺得片甲不留…… 那八個人也在同時,團團將自家boss和冷云溪圍住,用*擋住任何流彈的可能。 可是,就在這混亂的功夫,那車,到底還是開跑了。 云溪卻一無所知,只怔怔地看著他。 血,殷紅得宛若杜鵑,美艷、嬌貴,卻刺目至極,一絲絲是、一縷縷滲透他的衣服,即便是黑色的禮服,也被這紅色染得那般徹底。更醒目的紅,劃過唇角,他卻依稀在笑,目光從容而安定,直直看進她的眼底:“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一見鐘情?你曾我說天生涼薄,這句話,我受不起。” 玉樹蘭芝,溫文爾雅。似乎,這一瞬,又回到了當初邂逅的那一天,他清潤一笑,還是那個俊雅少年……。 ☆、第四佰零四章 慘白 估計是因為血漿濺到眼睛里的緣故,滿世界的紅,映得眼睛都微微發(fā)疼。睫毛被血黏在一起,可他竭力地睜著眼,想要再細細地看看她的眉、她的眼,只是,太累了,眼皮太重,漆黑的夢,像是最香甜的鴉片,將他徹底掩蓋。詹溫藍忽然有點心滿意足。至少,他能死在她的懷里……。 “這是李嫂的遺書!”那時,她將那薄薄的一張紙抵在他的面前,臉上似乎還帶著未消去的笑意,只是,眼底的冰雪狂暴席卷。 他站在原地,只覺得霍然失去了一切。到底,她還是知道了。 一直明白她很聰明,聰明到連張博那樣的大拿都破例收她為關門弟子,可是,為什么還是不斷地奢望,奢望,她這一次沒有這么聰明,沒有看清一切迷霧。 他垂下眼簾,靜靜地聽著她平靜一如往昔的聲音,“讓我最后再猜一次,你父親最后這一出‘釜底抽薪’,讓你在我房間放下‘證據(jù)’,是向喬老的致意,并且表明立場,對不對?” 他看著她,眼底是極深極深的憂郁,面對她這種指責,許久,竟是一個字也沒有答。如何說,又說什么?嘴里,血腥味充斥了一切,鐵銹的味道,那般熟悉,他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 她歪著頭,靜靜地看著他,葳蕤一笑。 那笑如清晨的朝露,轉(zhuǎn)眼即逝,卻美到芳華都要嫉妒。 “原來……。” 她只說了這兩個字,卻讓他徹底心寒如水。 想要告訴她一切,告訴她,他別無選擇。他父親為了那個位子,從二十多年前就歷盡千辛,他不能親手廢了自己的父親! 想要和她說,他并不是要將冷家置于死地,只是讓冷家稍微停一停腳步。冷家上下只要沒有做過任何不當?shù)氖虑椋芭浜险{(diào)查”終究會過去,一切都會過去。 可是,他來不及說這一切,因為,下一瞬,“嘭!”一聲巨響。 他眨眼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見一個身影突然朝他沖來。 那速度竟然連他都反應不及,就看到那秀麗的長發(fā)在空中劃出一道驚人魅力的弧度,然后,如潮起潮涌的浪花,漸漸冷下來,靜下來。 他渾身僵硬地低頭,骨頭轉(zhuǎn)動間,幾乎聽到了自己牙齒顫抖的聲音,那冰冷的風似乎一剎那刺進了骨髓,冰冷徹骨。 那是沖上來擋在他身前的冷云溪的身體。 是他日日夜夜、愛之入骨的冷云溪! 上一刻,她撕開他們之間一切冠冕堂皇的美麗幻影,將一切虛幻的愛情剝離,任真相鮮血淋淋,任陰謀真相大白,可下一刻,就在別人開槍的一瞬間,她竟然第一時間沖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那顆子彈。 她剛剛到了嘴邊的話,就因為這一聲槍響,定在那里,再也沒有了聲音。“原來……。”她的話,明明還沒有說完,為什么,為什么! 黏膩的觸覺一絲絲地滿眼他的掌心,他僵硬地將手定在她的身上,鼻尖漸漸被那恐怖的血腥占據(jù)。 這么多的血,這么紅的沙土,就像是一片紅色的沼澤,他已經(jīng)跌下去,再也爬不上來,眼看就要蔓延到他的鼻腔,他的眼,他的頭頂……。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張了張嘴,重復了幾次都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原來……”她看著他,竟然眼中分明帶著一股沁著冰雪的笑:“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一見鐘情?詹溫藍,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天生涼薄!” 最后一個字堪堪落下,一聲槍響,打破了最后的平靜。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向后倒去,跌落在那岸邊,順著中心,一個后仰,跌進那河水里,瞬間沒頂。 “啊!”那一天,他就瘋了,徹底瘋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具行尸走rou。 可是,心都被挖開了,不是一堆腐rou,還能是什么? 他就在那條河旁邊,看著滿地的猩紅,連她最后一絲衣角都碰不到,只能空洞著雙眼,然后被喬老徹底弄暈。 只是,在后來許多許多的夜里,永遠睡不著,永遠重復著同一個夢,夢中有那湍流的水面,更有那許久許久以前的記憶……。 在b市上大學,其實,并不是他最好的選擇。他的父親,根基在南方,軍校按理來說才是他最好的起點。當然,鑒于,他對仕途和軍界并沒有野心,他索性選擇了在b市讀了那所聞名遐邇的大學。父親聽到他的選擇,只是驚了一瞬,望著他良久,“你決定好了?確定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呢?他那時候坐在沙發(fā)里,支著下顎,看著窗外的群雁飛過。他止步在此,但,父親心心念念的,一直是想在b市落下真正的根基,從此,屹立不倒、枝繁樹茂。他身為獨子,除了幫他,似乎也沒有其他選擇。即便,那個時候,他其實已經(jīng)在倫敦囤積下大筆資產(chǎn),也已經(jīng)和幾位外國“朋友”合作非凡。但,這些,沒必要多說。x的身份,不過只是個掩飾,對倫敦來說,是個隱形富豪,對“詹溫藍”來說,不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另一重身份而已。 國內(nèi)權(quán)貴的圈子,交際無外乎那樣。既然選擇要幫,索性,便要從“關系”入手。 b市是全國政要最集中的地方,自然也是關系最錯中復雜的地方,認識祁湛,其實最簡單不過。 他們倆的父親年輕時在一個部隊,之前就在南京一起讀書,只不過,祁湛比他大了幾歲,從來都是照顧人的那個。后來,祁家舉家去了上海,才漸漸少了聯(lián)系。 有一天,祁湛忽然給他打電話:“晚上有沒有空?我在學校門口。” 他當時在圖書館,頓時有點驚訝,倒是笑意盎然:“怎么來這也不和我提前說一聲,再怎么著也要給你接風洗塵啊。” “滾,我回母校,要你接什么風!”祁湛笑罵一句,直接甩了地址過來。 也對。b大就是祁湛母校,回母校,有什么讓人驚訝的。那時候,他沒有多想,只是回了一趟自己公寓,選了一瓶好酒。雖說不提前接風,總不能空手而去。 只不過,走到路上,才想起那天是個什么日子。 嘖,竟然忘了,某人就是那天生日! 可是,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天都暗了,也懶得再去搜羅其他生日禮物,只能下次補上,開車去的路上,還在想,到底是哪陣風,把祁湛忽然從上海吹過來了。 只是,到了ktv,找到包廂,他帶著那瓶carruadesdelafite推門而入的時候,到底還是微微一愣。 祁湛的生日派對,竟然請了他們學校的女學生。 向來,他們攢局在一起的時候,不帶身邊圈子外的人,這是慣例,只是,看到坐在祁湛身邊的那個女生的時候,他似乎有點明白,為什么,從來不搞派對的人,今天竟然非在ktv里弄出這么一出慶生戲碼。 長相很美,也的確讓人眼前一亮。雖說b大是最高學府,但是,過于美麗的女子,私生活方面,總歸有點讓人覺得容易走彎路。特別是b市從來不缺富貴閑人,更有不少人特別迷戀智商過人的美麗女學生。 他原以為,她也是其中之一,只不過,看著包廂里另外一個在那唱著歌,撩撥祁湛的女學生的時候,才感覺出一絲不對勁。 四個女生,除了她,每個人看見他進來的時候,都是眼睛一亮。 他知道自己在學校里略有名氣,卻也沒有自負到覺得任何女生看到他就應該湊過來,但是,她的反應,太淡然,也太與眾不同…… 她的那雙眼,太過空靈,仿佛掃眼過來,便能看透一切。 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學生……。 他心底哂笑,到底還是坐了下來。 “這幾個都是你師妹,也是你們學院的,今年才大一。這是冷云溪,以后要是方便,幫我多照顧一下。”少有的,祁湛竟然先開口,幫人介紹。他那時候,才忽然明白,這個過于清冷的女孩,到底是誰。 冷家最受寵的女孩,他父親老首長的掌中寶,據(jù)說,從小驕縱、仗勢欺人…… 他想了想,還是先開了口:“你就是冷云溪?”那時,學校剛剛舉辦了模擬股市大賽,一個非專業(yè)的學生破格參加了比賽,最后竟然憑著資金收益率98。59,的成績奪得特等獎。20個交易日的平均資金收益率遠遠跑贏大盤。正是她風頭最勁的時候,對于一個同學院卻不同級別的學長來說,這樣的開場白,水到渠成。 她卻只懶懶地勾了勾唇,看著他的眼,拿起汽水,搖搖舉起,喝了一口,微微一笑,對于他的問題,從始至終,沒有開口。 呵,他內(nèi)心低笑,從來沒見過有人傲氣得這么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