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節
“看來,你今天是準備要給我下馬威?”云溪環視了一周,撇開陳昊那雙漆黑得近乎泛著戾氣的眼睛不說,怕是除了他那位堂兄,每個人的腦海里都已經構架出一副美色殺人狂的圖案。 是誰說?這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自以為是的同情。 z國最負盛名的蕭氏集團前任當家,僅憑著一個前無頭、后無尾的視頻,就讓全場的風向立即調轉。 誰讓,全世界都知道,他被自家“無良”嫡親的孫子當著全球員工的面架空了主導權,被迫踢下了掌權人的位子,而究其原因,少不得,和她這個“紅顏禍水”扯上關系。 更不用說,她還在他病危之際,放話要他死! 但凡是個神智正常的人,估計都把她狠狠地烙上了“蛇蝎女人”這四個字。 吳老瞇著雙眼,忽然尖細地笑了一聲,那嗓音絕對稱不上好聽,卻是讓所有人聞之一動。 “雖說,冷小姐憑著自己的手段,成了我們商會最年輕的理事,但在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怎么,以你這品行還想在各位商會的同行面前裝作一副名門淑女的格調,也不怕,給你冷家抹黑!今天,不管怎么著,我就算是拼著自己的臉面,也要讓你從商會徹底除名!”張先生面癱,口齒已然不能如常人一般流利,但他只打了個眼神給吳老,照樣有人能把的意思表達得淋漓盡致。 云溪卻像是忽然明白了這出好戲是為了什么,調轉視線,望向狐假虎威的吳老,勾唇一笑:“原來,是想讓我從商會除名?” 繞了這么大一個圈,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最狼狽的現狀,只是為了將她拉下馬? 是他太天真,還是傻到以為,如今,離開了商會會對她有多大影響?難道,就此她就會臭名昭著? 陳昊的臉色一沉到底,剛剛往吳老面前邁開一步,頓時,全場的氣氛便是一僵。 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吳老,臉上,急不可見地抖了抖,到底,震懾于背后張先生那雙陰冷的眼睛,沒敢后退,卻已經是咬牙,一副硬抗的模樣。 云溪卻在這時忽然抬手,攔在陳昊的面前:“夠了。” 聲音清潤而婉轉,若是細聽,幾乎能辨得出那尾聲含著絲絲笑意。 卻不知,這兩個字,當下,讓自詡為勝券已握的張先生立即神色一愣。 “小孩子的把戲,虧你也玩的出手,看來,你是真的沒什么底牌了。”云溪一腳向前,不過兩步,便立在張先生的眼前,四個保鏢頓時如臨大敵,云溪卻是冷冷地睨了一眼,連眼底都沒有看進:“既然你想和我對峙,我也有幾句話要問問你。” 張先生握了握雙拳,卻發現自己手心根本沒力氣,望著四周夾雜竊竊的探討聲,他默不吭聲,卻壓根沒法封住云溪的嘴。 云溪呵呵一笑,蔥蔥玉指,指了指那個大屏幕:“我在紐約的時候在病房說了兩句話,當時你明明都昏迷不醒了,還能惦記著要給我來個監控錄音,嘖嘖,可別告訴我,那醫院都是你的人,連監控都能隨你支配。” 云溪話音一落,四周雜亂的聲音頓時一靜。 若是沒有看錯,剛剛那個視頻明顯是對著病房直接拍攝的。看擺設便知道是醫院的vip房間,但凡能住進去的人,非富即貴,這種地方的攝像頭,必然不會是放在角落隱藏起來,而是,為了防止病人出現突發情況,醫院的醫生護士及時搶救病人,每個特殊病房里都安裝的攝像頭。 也就是說,從進房的第一刻起,無論是誰,都能夠看到那攝像機。 能進商會的人,只要不是腦滿腸肥,定然都不是傻子。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被攝像機記錄下來的話,誰會傻到光天之下,當著監控的面,說自己要殺人?更何況,還是連臉都不遮,當著攝像鏡頭直接說的? 再一細想,剛剛只顧著驚訝,卻是忘了種種細節。 聽聞張先生是徹底被蕭然罷了權,連身邊隨侍的人都少了這么多,醫院的監控要論歸屬權,首先該是院方,其次也該是落到蕭然的手上,再怎么著,也不該是眼前這個幾乎失去自主能力的張先生! 那這個視頻,他又是從哪里弄來的? 實在不能怪他們疑心病太重,只不過,在如今娛樂圈各式各樣奇聞層出不窮的情況下,隨隨便便找個整容整得相似的人拍一段似是而非的視頻,實在是太過容易。更不用說,這位張先生,在香江最有名的,不就是他在娛樂圈的手段嗎? 一時間,猜忌的聲音層出不窮。待往吳老的方向一看,只見他張著嘴,卻無力辯駁,只傻傻地望著張先生,一副尋求救兵的樣子,當下,對那個視頻的真實性又是懷疑了幾分。 張先生對冷云溪的憎惡,所有人都長著眼睛,看得分明。若是想要冷云溪身敗名裂,無論他使出什么樣的手段,倒都真的能說得過去。 陳昊冰冷的目光滑過四周,剛剛表現得義憤填膺,恨不得和云溪離開劃開界限的人,頓時,只覺得他目光如有形的刺刀一樣,堪堪迎上,便渾身如刀扎般的鮮血直流。 “你!”張先生含著唾液,激動得想要站起來,雙腳卻毫不聽使喚,肌rou根本連動都不能動,一時間,瞪大的雙目陰寒地望著冷云溪,那目光,讓人覺得,這“殺人”的主角或者,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看錯了人。 云溪挑了挑眉,對于某人的怒目相視,卻不過清雅淡淡地掃了掃碎發,“讓我再來說的明白一點。既然視頻上顯示的,是你昏迷的時候我說的話,那這段事情如果發生了,也該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你是從哪里得知,我要對你行兇?” 眼簾微微一垂,遮住了她眼底的寒光。 原不過是站在壁上觀,看著詹家和喬老聯手對付她們冷家的張先生,如今,倒是真的落魄到要和喬老勾結才有本事站在這亮相了。 張先生忽然閉上了眼,避免自己眼底泄露任何表情,但,云溪的話音一落,當場,就有許多人吃驚地望了過來。 “視屏上只拍到我的臉,和你昏迷的樣子,張先生,你說,這房間里如果沒有別的人,你該是長了第三只眼,還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對我的一切行為了若指掌到這個地步?”這一刻,所有人忽然明白,若說陷阱,先掉進去的人,不一定便是獵物。相反,最聰明的獵人最會利用先機,哪怕看上去,立于慘敗邊沿,實際上,卻是,從始至終,她站在高處,冷冷地看著對方玩火*。 她不過短短三句發問,卻讓全場所有人的眼神變了又變,風向幾乎頓時調轉。 云溪冰涼地笑了笑,望著張先生緊緊閉上的眼睛,突然彈了彈手指。 自陳昊出現后,一直自動隱形的冷偳忽然走到了控制著屏幕的儀器前,將剛剛張老讓插進去的u盤拔了下來,隨即換上了另一個u盤。 只不過轉眼的功夫,屏幕上竟然又出現了另一個視頻。 “讓這么一個黃毛丫頭玩弄于鼓掌,你就真的甘心?”嘶啞而干燥的聲音像是一條毒蛇,吐著冰冷而濕氣的陰郁,在整個大廳忽然響起。 屏幕上,還是那個vip病房,可在鏡頭前的,卻已經不是云溪,相反,那個剛剛臥倒在床上的張先生,此刻正睚眥目裂地和另一個老人坐在一起,那目光……。 含著一種讓人觸目驚心的陰翳和狠毒。 而與張先生坐著的人,卻巧妙的躲過了攝像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碰巧,恰恰只露出了一個后腦勺。 誰都不曾料到,冷云溪的手上,竟然也有視頻!而且,是正對著張先生的眉目,清晰到讓人連他的神態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視頻! 和剛剛張先生拿出來的那對著云溪半側著臉,模糊中帶著點隨意的鏡頭,簡直是天淵之別! “我有的是辦法,讓她消失!”像是回應大家腦海里那個答案一樣,卻見張先生抬了抬頭,目光對著某處微微一閃,隨即,冰冷的笑聲慢慢地從房間里散開…… 一直緊閉雙眼的張先生豁然睜開雙眼,眼底充血地望著她,右手簌簌地抖了起來,眼底的兇光再沒了遮擋,直直地瞪向云溪,下一刻,只聽“嘭”地一聲巨響…… ☆、第二百三十二章 賭注 “你,你怎么…。會有…。這個視頻!”因為當初刺激過度、神經受損的緣故,張先生遠非外人看來的只是面癱這樣表面病況,相反,神經的受損使得他左右腦無法正常協作,因而,在云溪當著所有人的面,播出這段他和喬老在醫院的視頻之后,他徹底沒有控制住身體的平衡。當下,往右一拐,整個身體,連帶著輪椅都偏向一方。 四個保鏢和醫護人員光顧忌著冷云溪是否會突然出手,卻是沒料到張先生會自己倒地! 狼狽、局促,已不足以形容當初這位名滿香江的大鱷,他整個腳面癱在地上,嘴邊唾液流出,浸濕了衣領,卻抵不住那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如饑餓許久的猛獸,恨不得能撕裂眼前的冷云溪。 可是,他的話,到底還是說出了口。即便是口齒不清、即便聲音顫栗,卻依舊讓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果然,這個視頻,并非作假! 當人們潛意識地認定,冷云溪的視頻是真的,張先生是故意找來視頻要讓她“消失”的時候,大多數人對張先生放出來的那段視頻就徹底失去了信任。 曾經有一位資深人士告訴過業內,“當出現緋聞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不是去澄清、去辯解,相反,最有效的辦法,是用另一個更大、更刺激的緋聞或丑聞去鋪天蓋地。那么,誰還會去在意之前那個過時的新聞。” 不得不說,這條定律,不僅是運用在丑聞或緋聞前,在任何業內都是一樣的鐵律。 醫護人員手忙腳亂地扶著張先生起來,卻不妨,云溪忽然蹲了下來。 “你果然,和喬老勾結到了一起。”她輕輕地,仿若呢喃一般,在張先生的耳邊懶散一笑。 他拿出來的視頻,如果沒記錯的話,正是他還在昏迷的時候,她說給蕭然聽的。 暫且不論,他今天是如何從蕭然的掌控中逃出來,只光當時他毫無反抗之地,身邊連一個心腹都沒有的情況下,怎么能錄下這段視頻。唯一的解釋,便是后來出現的喬老,暗中指派了人早早在那間vip房間里安排了人手。房間里有攝像頭,她一早就知,以他如今的處境,想要透過層層醫院的人脈拿到那天的視頻,絕無可能。所以,當初,看著喬老陷害冷家,不過是袖手旁觀的張先生如今是徹底投靠了喬老。 “真可憐。成了別人的應聲蟲,還敢這樣狂妄自大!”云溪豁然站了起來,眼底的“憐憫”赤果果地將某人的自尊踐踏在腳下。 對于這種急功近利到連基本的智商都失去的人,她連動手都覺得,浪費自己的時間。 “你,你別得意!”吳老見張先生的模樣,心底有種沖動,恨不得立刻溜之大吉,可一想到自己還有把柄留在張先生的手上,即便今晚逃了,最后不過是落得一個被檢舉揭發當初惡意撞死人的事情,背后汗濕了大半,卻強裝出一副凌然大義的樣子! 云溪目光一轉,望向吳老,只炸了眨眼,食指和中指在空中輕輕彎了彎,眨眼的功夫,不知道從哪里走出兩個一身黑衣的男子。 現場頓時像被雷擊了一樣,每一個賓客都驚呆了眼,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兩個黑衣人,直接走到吳老身邊,左右一夾,其中一人捂住了他的嘴,當下,不過幾十秒的功夫,這個叫囂了良久的老油子便徹底消失在眾人面前。 竟,來去自如、恍若無人之境。 這,這哪里是被人戳破假面、無依無靠的柔弱女子?分明是玩弄別人于鼓掌之間的強人! “我特地從美國趕回來,還以為,這次商會宴會會有什么好戲,你便只準備了這些?”云溪漠然地巡視了四周一眼,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微瑟縮,無聊地調轉眼神,輕輕地睨著張先生那氣得已經面色發紫的臉上:“看來,我可真高看你了。” “你!”張先生被激得整個人一個倒仰,差點人就翻過去了,好在這次醫護人員有了準備,牢牢地按住了他的后背,這才防止剛剛那不堪的一幕再次發生。 “站在高處久了,不僅身體會生銹,連腦子就是越過越回去了。”云溪朝堂兄揮了揮手,很快,冷偳便把那個u盤拔了下來,送到她的眼前。 她卻像是丟垃圾一樣,將那個u盤直接扔到張先生懷里,隨即,她俯下身子,聲音微細:“我既然敢當著你孫子的面說要你死,就不會怕你來找!喬老能拿到那個醫院的監控,你怎么不想想,嶠子墨難道會坐視不管?”喬老當時連消音手槍都敢帶著,卻為什么到最后都沒敢動她一分毫毛? 難道真當嶠子墨到紐約是去旅游的? 被云溪兩句話點醒的張先生,終于明白,自己從踏上國土的那一刻便被她徹底算計了。 她壓根就是設了一個圈套,讓他自投羅網! 當時在紐約,蕭然縱然為了她當眾奪了他的權,卻因為血緣關系絕對會維護他到底,即便是圈禁,他這輩子也能衣食無憂,卻沒想到,她這一局下來,不論蕭然是否還能依舊維護他,丟了這么大的臉面,他在整個b市,整個z國,他卻是再無立足之地了! “你,好毒的心腸。”他咬牙切齒,卻已經再無恐嚇之力。大勢已去,望著四周人人望來的鄙夷面孔,一輩子愛面子愛到什么都可以放棄的張先生恨不得此刻直接昏迷過去! 縱橫商場數十載,沒曾料,自己竟然被一個小輩就這樣簡單地算計了結局! 誰曾想,當初,那個還要看著他臉色來拍電影,靠著他提攜才在香港打出娛樂界一片天地的女孩,如今,手起刀落,卻是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心,我不會讓你現在就死。”云溪仿佛看不到他淬毒的雙眼一般,微微撥弄了一下耳側的碎發,妖嬈一笑,只那風華,卻讓近處的人,心頭一涼。 “你不是以蕭家為榮嗎?我當初說過的話,不會變。”揉了揉眉角,她輕輕地勾起紅唇。“讓整個蕭氏給他陪葬”,這話她不僅是說過,還會做到。想要讓她從商會徹底除名? 可以! 她自己再創一個嶄新的商會便是! 至于蕭家……。 云溪微微笑著,看著門口忽然人流涌動的方向,目光一轉,冰冷而譏諷的神色一閃即逝。 任蕭然有千般手段、萬種財路,怕也接不住,她之后的手段! 冷偳望著自家堂妹的表情,頓時有種冷汗津津的感覺,剛往后一步,卻見一直站在云溪身邊,神色不動的陳昊突然目光直直地落在某處。 就像是某種訊號一樣,所有人都朝著他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全場,頓時,嘩然! 竟然是傳聞中,今天不會出席宴會的蕭然,親自來了! 門口的人,自動地往旁邊退開,對于今晚商會的真正主人,所有人保持著緘默,以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態,看著他一步一步,穩穩走來。 就像是一條看不盡盡頭的長廊一樣,明明幾分鐘的距離,卻給人一種呼吸都被扼住的感覺。 就像是,他走的每一步,都踩在眾人的心跳之上一樣。 他的神色,被燈影遮住,忽明忽滅,讓人無法看清。 但所有人此刻卻都有一種感覺,蕭然,整個商界的帝王,此刻,眼中,只看得到一人! 終于,在所有人覺得自己即將因為窒息而亡的前一刻,他終于站在了大廳正中央。 面前,正對著,是悄然微笑的冷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