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節
所有人便同時看向她,似乎對于她臉上的那種失落,看得清清楚楚。 醫生早已司空見慣,“對,后遺癥,而且不止一個。” 嘴歪眼斜 一側眼袋以下的面肌癱瘓。表現為鼻唇溝變淺,口角下垂,露齒。鼓頰和吹哨時,口角歪向健側,流口水,說話時更為明顯。 中樞性癱瘓 中樞性癱瘓,又稱上運動神經元性癱瘓,或稱痙攣性癱瘓、硬癱。是由于大腦皮層運動區錐體細胞及其發出的神經纖維——錐體束受損而產生。由于上運動神經元受損,失去了對下運動神經元的抑制調控作用,使脊髓的反射功能“釋放”,產生隨意運動減弱或消失,臨床上主要表現為肌張力增高,腱反射亢進,出現病理反射,呈痙攣性癱瘓。 ☆、第二百一十章 咬牙 嶠子墨告訴云溪張先生醒來后不僅中樞性癱瘓還出現了面癱,云溪一笑而過,倒是懶得再無關注什么。說到底,還是留下了一條命,總歸,禍害六千年,沒這么容易就死了。 反正已經下定決心,要把整個蕭氏都攪得底朝天,也沒必要再去和那一大家子人攙和,索性,徹底給自己放假幾天,賴在套房里,心情好的時候,和嶠子墨出去逛逛,一路shopping,心情好了不少。 說來也奇怪,自從上次和嶠子墨一起去滑冰之后,他最近似乎特別迷上帶她到處運動。有時候是早上晨跑,有時候是去跳一曲桑巴。云溪發現,似乎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他不會的東西。就連跳舞,他都能跳出一股子神秘莫測的味道,引得一旁的外國女人們都頻頻轉頭。 紐約的景點說起來就那么些,大多數還是近代建筑,看久了,也沒什么新鮮的。 下午在泳池游完了兩個四百米之后,云溪披著大大的浴巾坐在泳池邊優哉游哉地喝著果汁。 和前幾天比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度假,仿佛,她來紐約是專程和嶠子墨過來放松的一樣。 家里這幾天,似乎也聽到了點風聲,蕭氏的情況不僅在紐約受人矚目,在國內更是焦點,冷老爺子打了個電話給她,專門囑咐她不要任意妄為,有什么事,等回國之后再細談。 云溪回想起老爺子的語氣,忍不住笑了笑。現在,可不是她來決定要不要在紐約就動手,而是,張先生自從醒過來之后就沒有消停過。 而最能證實這一點的,不是蕭然,而是——喬老。 這幾天他的日子和冷云溪比起來,絕對算不上輕松。 自從張先生醒來之后,發現自己不僅下半身癱瘓,連臉上的肌rou都無法控制之后,脾氣變得越發暴躁瘋狂,連請來的護工都已經被他攆走了四個,整個病房里,除了為了他財產一直裝孫子的那些個蕭家人,也只有他,是每天畢到的。 張先生雖然癱瘓了,身體不聽使喚了,可腦子畢竟還沒有壞。 自從醒過來之后,蕭然就沒有來過一次,索性也不會再去過問這個人,捉了一輩子鷹,現在卻被鷹啄瞎了眼! 他抽過一本電腦,手指雖然顫抖,但到底還是能按住鍵盤,叮叮叮地,花了許久時間,才在鍵盤上打出一行字:“我要回b市!” 喬老眼底閃過一道利光,好整以暇地看了躺在床上,顯得一片死白的人:“回去?做什么?香港那邊可是有不少人正盯著你,你以為想回去就這么容易?” 張先生聽了他的話,卻沒急著再擺弄電腦,相反,他的眼睛已經渾濁得讓人看不清他究竟此刻是什么心思,自從醒過來之后,他似乎除了發脾氣,就是沉默,而這兩種,都不是喬老所樂于見到的。 “你那個孫子也算是極品了,聽說,已經派了人把你癱瘓的消息送到香港了,估計,要不了多久,你就得被遣送回去。以后,怕是一輩子就呆在療養院里,孤獨終老吧。” 蕭然一直不露面,喬老也不急,只覺得,這幾天冷眼看下來,蕭然的那個小姨是個沒腦子的蠢貨,其他的,各個都是被嬌生慣養的紈绔,沒一個是個能扶起來的阿斗,所以想要動手,還是得從這個命都丟了一半的人入手。 蒼白的手指上青筋一片,顯然,張先生再怎么忍耐,聽到蕭然要把他送到香港看管起來,所有的脾性都上來了。 “你,你,幫我回,回b市!”他說話的時候,口水順著他的下顎一路流了出來,眼底卻是一片狠戾,像是狼一樣,散發出一種讓人恨不得退避三舍的戾氣。 喬老嫌惡地看了一眼就扭過頭:“我為什么要幫你?” 張先生眼底劃過一道譏諷,他雖然說話已經不靈光了,可腦子沒壞。喬老呆在這這么久,如果真的沒有其他企圖,說出來,鬼都不信! “你想要什么條件,說。”他拿起電腦,花了將近一分鐘,才慢慢地敲出這幾個字。將電腦屏幕推到喬老面前,他背后已經是一陣細密的汗。 喬老瞇著眼,望著筆記本電腦上的那幾個字,終于眼底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剛要開口,“嘭”門被從外面用力打開,瞬間,房間內的兩個人同時望過去,臉上的表情剎那間五彩繽紛! 竟然是蕭然! “你…。你!”張先生掙扎著要起身,可是下半身毫無感知,光憑著他的雙手,根本拖不動身子,右手隨手拿起身邊的花瓶就往蕭然的方向扔去。只可惜,他的力道有限,花瓶剛扔了沒多遠就滾到了地上,撒了一地的水。 蕭然卻像是沒有看見一樣,冷冷地盯著站起身的喬老,大步走去。掃了一眼筆記本電腦上的那兩排字,他想要回b市?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瞬間,眼底的寒氣潮涌而出:“喬先生,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希望您不要打擾我爺爺休息。” 喬老雙手交握,嘲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關心你爺爺都不行?難道你還準備把我也監禁起來?” “關心?那也要看是什么關心了。”蕭然將那電腦隨手一丟,目光犀利地望著喬老臉上那詭譎的笑,忽地,冷血地彎了彎唇:“不覺得,你有本事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他帶走?” “這世上,凡事沒有絕對。不試試,怎么知道結局如何。我只是替你爺爺心寒,養你長大,還把蕭氏交給了你,結果,你卻為了個女人,把他弄成這樣。這事要是傳出去,別說你還能穩坐蕭氏第一把椅子,怕是商界里的人沒人不唾棄你!”喬老哼了一聲,意有所指地看著躺在那死命瞪著蕭然的張先生。 白色的眼球上,清晰可見的血絲,卻比不上他眼底的狠辣來的讓人驚心。 若是一般人看到這樣的神色,誰會相信,這是一對親祖孫? 她冷云溪到底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將蕭家最厲害的兩個人離間成這樣模樣。 喬老面上冷笑,心底卻在思量著,該怎么樣找人給蕭然制造點麻煩,轉移他的注意力,從而好把張先生弄回b市。 “這是我們蕭家的家事,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寬了?”蕭然聽罷,只是微微側了側頭,臉上連一絲情緒也無,“還是說,你突然返璞歸真,準備化身正義使者?” “你不用刺我,事實就是如此。我和你爺爺不過是當年交情,尚且還顧念著他的好壞,你這個血濃于水的,卻沒心沒肺的很,說出去,你到時看看,到底是站在你那邊的人多還是信我的人多。”至少,蕭家的那群親戚,是親眼見識過他為了個冷云溪是怎么設計張先生的。只要他想,能利用的輿論絕對不會少。 蕭然聽他這樣說,卻沒有絲毫動怒的痕跡,相反,他竟然拍了拍張先生的腿,無視那雙恨意滿滿的眼,徑自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對著喬老,清淡一笑:“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會相信,你出現在紐約是因為顧念你和我爺爺往日的情誼吧?” 聲音起伏,竟是帶著徹骨的戲虐,那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讓人稍稍對上,便覺得皮膚似乎被針扎了一樣,難受得緊。 喬老頓時臉上一陣難堪。 他們都知道,他來此,不懷好意。 喬家與蕭家雖然都是背景雄厚,但最不同的在于,蕭氏已然重點轉為商業,而喬家卻是地道的軍人發跡,他自己多年前出國定居,雖說喬老并沒有落敗,但真正掌權人已經不是他。而蕭氏卻不同,在商界里,可以說是呼風喚雨,坐擁國內最優質的資源。 要想顛覆冷家,要么就是一擊必中,要么就是以絕對的實力一次性壓垮。 上次詹家上下設計了那樣天衣無縫的圈套,還是照樣給冷云溪破了,如今再想故技重施,無異于癡人說夢,而冷家在正事上又從來沒有任何可以指謫的地方,唯一的缺口,就是冷云溪如今的商人身份! 以蕭氏對上冷家,其他暫且不論,饒是冷云溪再天縱奇才,只要蕭家真正出手,冷云溪也只有招架的份,到時候,他再乘機火上澆油、添一把火,冷家就是再好的運氣,想翻身也無異于白日做夢! 來香港之前,只聽說,蕭然對冷云溪似乎頗為看中,卻沒想到,竟然是這般癡情,連嶠子墨和冷云溪在一起了,他都沒有任何怨言,依舊把她護得好好得,甚至不惜徹底和他爺爺撕破臉。 但也正因為這樣,他才能亂中獲利。 眼見蕭然坐在那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喬老咬牙起身,準備離開。今天沒和張先生談攏,卻不代表下一次不行,他有時間,也有辦法,就不信他蕭然能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守在病房。 誰知,就在喬老推門離開的那一瞬間,蕭然卻忽然站起來,開了口:“在我這里,同一件事不會發生兩次。” “你指什么?”喬老腳步一頓,冷冷地回頭,看著他。 蕭然卻是刷地一下子將那本筆記本摔在腳下:“你覺得,我會任你對冷云溪再出手嗎?”。 張先生喬老臉上神情倏然一愣。 ☆、第兩百一十一章 讓你想不到 “你什么意思?”喬老表情凝滯地望著蕭然,那眼神,有一股銳利而尖刻的光芒忽閃忽現。800坐在床上的張先生被這目光驚得一愣,當下,憎恨蕭然的神色微微一晃。 “喬老的記性應該還沒有差到幾年前才發生的事情,現在就不記得了吧。”蕭然卻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爺爺的反應,而是目光冰涼地注視著喬老,仿佛,在審視他的每一個動作和舉動。那眼光,讓人有一種青天白日,被綁在街口,一絲一絲掰開了放在顯微鏡下研究的幻覺,讓人覺得,任何遮蔽都無,那種感覺…… 喬老面色凝重,滿臉的煞氣微微一收,這才驚覺,在一個晚輩面前,自己的氣場竟完全被對方壓住,不僅如此,對上蕭然那雙了然且透徹的眼睛,他竟覺得,自己當初種種都被他洞悉得一清二楚。 這種感覺,很不好,幾乎讓人想要做點什么,磨滅了所有。 可那種沖動不過是瞬間,他看了一眼表情已然變化的張先生,到底還是緩了緩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戾,慢慢垂下眼簾:“我對冷云溪出手,你祖父當時也是順水推舟,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還有必要再提嗎?”他將當初涉及冷家被請進去協助調查的事情提了出來,仿佛,一點也不忌諱。 “不是那次。”誰知,蕭然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將一邊桌上的水杯拿起,望著杯子里的水紋,淡淡開口。 喬老的手指倏然收緊,剎那間,抬頭望向蕭然,那眼底的神色,恍若一匹在荒原上奔跑了許久的狼,看到了獵物,瞬間,就要將對方撕成碎片!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他輕聲低笑,目光若淬毒的針孔,讓人觸之生寒。 張先生慢慢地將手扣在自己的大腿處,可惜,那里毫無知覺,但,這一刻,他心跳忽然變得極慢極慢,有一種,真相即將呼之欲出的感覺。 “看來,喬老年紀大了,果然記性不行了。既然說話都說不清楚,不如我來給你提提醒。”蕭然對上他的目光,卻絲毫沒有任何避讓,這一刻,他俯瞰商界的霸氣轉眼盡顯,唇邊一抹冷笑,意味悠長:“那年夏天,在泳池邊,你做了什么,該不會還要我一一提醒吧?” 頃刻間,喬老的臉色如黑云壓城,當真,難看至極! 蕭然卻慢慢抿住嘴唇,冰冷刺骨地望著他,那全身的氣場,當真能將一般人徹底碾壓得毫無反手余地。 當初,他知道曉蕓來和他告密,說陳昊在香港和冷云溪在沙灘邊的談話時,他就已經心生疑惑。為什么,好端端的冷家小姐會是笪筱夏? 笪筱夏死的時候,他是親眼目睹,可冷云溪呢?明明是備受全家上下嬌寵,再不濟,也不過是年紀小做事沖動性格張狂,怎么會突然靈魂被換成了笪筱夏? 他索性派人去查了她的病史,卻發現,當初,在她進入大學前的那個夏天,她竟然因為掉入泳池突然抽筋溺水,昏迷過去送人醫院。[ 超多好看小說] 當時,所有人都在慶幸,幸虧冷云溪溺水的時候恰好有人經過,搶救及時,他卻知道,真正的冷云溪,其實早在溺水的那一天就已經離開了人世,否則,笪筱夏不可能再活一遍。 蕭然忽然走到喬老身邊,低下頭,側在他耳邊,身上的煞氣與之相比,竟生生壓住了對方:“你能得手一次,那是運氣。但你信不信,只要你再動手一次,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 每一個字,都飽含殺意和血腥,仿佛,像是一把沁濕了血跡,帶著累累森冷氣息的刀,直直地杵在他胸口之上。 就那么明晃晃地懸在那里,只要他一個用力,便是立馬被剖開心肺!削骨成泥! 有那么一瞬,饒是經歷了刀光見血、血海枯骨的喬老,也被震懾得渾身一顫,只覺得,皮膚下的血液都冷得發寒。 可下一刻,他立馬瞪大了雙眼,唰地站了起來,對著蕭然和呆住的張先生,嘶啞一笑:“果然是個沒家教的,什么鬼話都敢亂說,胡言亂語也該有個底線。我要真想殺了她冷云溪,她現在還能活蹦亂跳地在紐約大街小巷亂跑?我告訴你,蕭然,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下次要再敢這么說,我要真做出什么,你可別后悔!” 他甩手,整個桌子都被掀翻在地。 蕭然卻只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仿佛是在看一出鬧劇一般。 至此,張先生,嘶嘶地,發出的,模糊不堪的聲音被兩人淹沒在一旁,沒有任何人再去瞥他一眼。 蕭然小姨剛進門的時候,就見喬老滿臉怒色,拂袖而去,再往里一看,卻見,蕭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冷冷地坐在病床旁,慢慢地將床上的所有東西一把掠起,“時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過兩天,我幫你辦理轉院手續。” 轉院?自然轉的是香港的醫院。 不用問,張先生都知道蕭然嘴里的意思。 可現在,他沒有任何心情去和他爭論這種事情。 他只想拿起地上的電腦,在上面狠狠地敲下一行字——喬老果然以前對冷云溪動過手? 殺人,這種事,并不驚悚,但是,他沒料到的是,喬老竟然會為了報仇,對冷云溪動手。如果是真的動了那個心思,以他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那他這幾天,一直來醫院,陪著他這個廢人,是不是,一直準備著借刀殺人,以“蕭氏”的名義來動手? 蕭然望他一眼:“看來,你腦子還沒有全壞。”竟是絲毫不反駁,一副默認的樣子。 張先生的臉色頓時一僵。 他固然知道,喬老是在利用他來達成某種目的,卻沒想到,真的是要殺人滅口。 “你,你……。”他張了張口,可奈何,因為后遺癥,半邊臉都是麻的,口水不停地順著嘴角滑下來,以至于,說一個字,都要費盡全身的力氣一樣。 “這事,你不用再管。你只要安安靜靜地養著就好,剩下的事,我會讓人負責。”蕭然掃了一眼站在門外一臉打探的小姨,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那一瞬,張先生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自己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和他面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