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
一道溫和雅致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雖然是英文,措辭卻極為簡練,在場的許多人都聽得明白。 云溪回頭,看向與她同班航班回來的女珠寶商,微微一笑道:“或許,你還真的見過。他是蕭氏的主人蕭然。” 女珠寶商微微一驚,隨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態度變得又客氣了一分,極為熟練的上前寒暄道:“久仰大名,不知道蕭先生可還記得我?當初我聽說您在b市開了一家珠寶店,有不少人都說你準備轉向珠寶行業了。以您的年紀,便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實在是讓人心生佩服。” 記者們聽她這樣一說,頓時眼睛里露出驚奇的神色來。 蕭氏什么時候開始經營珠寶了?怎么沒聽說。 云溪漠然地將手搭在嶠子墨胳膊上,挑眉一笑。 當初“古玉軒”還沒有名聲卻越的時候,他在面對面直接設了一家珠寶店,裝修和“古玉軒”差別不大,都是走的復古優雅路線,和一般的那種國際化潮流品牌裝潢截然不同,倒是給“古玉軒”的客源帶來不少影響。 不過,沒開多久,她就過去“轉了轉”,此后,這家店鋪徹底銷聲匿跡。 從頭到尾,蕭氏都沒有做出任何聲明表示這家珠寶店屬于公司生意,不過是某人突發奇想的產物。這位女珠寶商可真的是馬屁拍錯了地方。 蕭然面對這樣的話題,不過是一笑而過,面色有些沉凝,卻是望著云溪,似有話要說。 女珠寶商也發現了氣氛的不對勁,往往眼前的蕭然,又看看站在云溪身邊的嶠子墨,心中升起一陣羨慕。 雖已然年華逝去,但任何一個女人,如果能同時博得這樣出色的兩個男人的關注,怕是都會心生一種滿足和自豪。想想在開羅,云溪果斷拒絕的凮崢,女珠寶商此刻由來地生出一種艷羨的心態。 “大家準備一直站在這嗎?”尾隨女珠寶商一起回來的美院才子調侃了一句,笑著引開眾人的視線。 這時,記者們像是忽然才記起了自己的本分。 “范先生,作為第一位獲得國際鉆石設計大賽冠軍的中國人,您現在是什么感覺?”八卦歸八卦,工作到底是要做的。區區一個大一學生,竟然能完成那么多設計師都無法奢望的夢想,從此打開中國珠寶品牌的新天地,作為關鍵人物,所有人心底篤定他一定會一炮而紅。 “感覺嗎?”美院才子的視線繞過所有人一圈,忽然微微一笑:“就是累。腦仁疼得要死,從比賽到現在一晚好覺都沒有睡到。” 所有記者哄然大笑。 雖說明知道他說的是真話,但在采訪的時候,竟然還能這么默契地挑開氣氛,不得不說,此人的情商頗高。 “各位,如果需要采訪的話,過兩天,‘古玉軒’會舉辦媒體見面會,到時候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現在,我腦子已經快成一堆漿糊了,還請各位手下留情。”他微笑地環顧四周,示意記者們已經有不少的機場行人朝這邊望過來,慢慢地形成圍攏的趨勢,眼看就要影響秩序了。 記者們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冷云溪、嶠子墨、蕭然,隨即頗為和氣地退了一步:“既然范先生這樣要求,到時候可一定要好好配合,讓我們都能向自家老板交差啊。” “一定,一定。”從來就是從大院里長大了,對于這種場面就算經歷的不多,也早就習慣了。場面上的應付,壓根都不需要云溪提一個字的。 不過,到底心中還是有些遺憾吧。他一直那么充滿敬意的凮崢到底還是輸給了眼前的這個嶠子墨,而且,還是慘敗,更本沒有一絲余地的慘敗…… 范才子嘆息一聲,優雅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邀請女珠寶商隨他一起出機場。 剛剛他們說話說得太快,她的中文又不怎地,實在不知道范才子說了什么,引得眾人大笑,記者們竟然還很自覺地讓開了路,心底覺得十分有趣,便順勢和他率先離開。 一路上,見眾人不在意,又用英文問了一邊剛剛他說了什么。得到答案后,滿臉驚訝。 在開羅,眾人的目光一向是聚焦在冷云溪身上,再不濟還有鎏金和司徒白,卻沒想到這位設計師竟然也是一把社交好手。 圍上來的群眾們見人群散去,沒有熱鬧好瞧,便也悄悄地散了,直到云溪隨嶠子墨上了車之后,才微微往后一靠。 蕭然怎么會知道他們的航班?那群記者又是誰通知的? “在想什么?”耳邊,嶠某人優雅的聲音淡淡響起,情緒竟然還不錯的樣子,絲毫沒有因為蕭然的出現而不快。 云溪狐疑地看他一眼,隨意搖了搖頭,不可能是他做的手腳,他巴不得蕭然從她面前徹底消失,那可能私下聯系。“在想,是誰這么好的本事,連我們的行蹤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話音剛落,側頭看去,果然,某人的神色微微一冷。 這世上,沒有人能忍受自己被人秘密“監視”。不管對方是誰,顯然,因為抱得美人歸而心情頗好的嶠子墨,此刻也有些不爽了。 “有時候,越著急越找不到線索,但有時候,越不介意,反而蛛絲馬跡會自己跳出來。”嶠子墨握了握她的手,輕輕一笑,眉目間卻是寫滿了森然:“別急,或許,很快,那個人就會自己跳出來。” 云溪嗤笑一聲,這又不是在家里翻東西。急的時候再怎么找都找不到,不急的時候,卻突然出現在眼前。 “那個女珠寶商是怎么回事?”見她心情有所好轉,嶠子墨自然地換了個話題。 “我和她簽了價值十億的合同,她說想來國內看看‘古玉軒’的實際情況,從而好決定合作具體內容和措施。”明面上話雖然是這么說,其實,不過是來考察市調的借口。 估摸著,還是因為昨天見到凮崢被她拒絕,深怕風投的事情也從此一筆勾銷,可又不敢隨意毀約,所以才提出這么一項要求。商人逐利,無可厚非。如果“古玉軒”的條件沒有達到她的設想,她完全可以另辟蹊徑,找出種種借口延遲合同履行時間。 而在商場上,延遲著延遲著,被有意地這樣拖著,就是再重量級的合同也就漸漸了成了一塊無味的蛋糕,轉眼就能被遺忘在角落。 她心知肚明對方心底什么打算,不過是沒有放在明面上說而已。 嶠子墨見她眼中神色清明透亮,顯然對于對方的伎倆看得清清楚楚,便也不再提醒。倒是提醒前面的司機放點音樂,隨即將云溪發絲撥到一邊,“靠著我肩膀睡一下吧,剛剛你在飛機上基本沒怎么休息。” 云溪揉了揉有點僵硬的肩膀,自然地靠了過去。 身旁鏡子里的風景一路倒去,她慢慢地閉上眼睛,細細地呼吸。 車子一路疾馳,眼看離家越來越近,她忍不住慢慢地開始考慮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這是什么節奏? ——難道現在就要帶他去見家長?……。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是小事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糾結這個“見家長”的事情,問題就已經無需她費心,因為——卓風的電話忽然來了。 嶠子墨幾乎是皺著眉聽完整通電話,從頭到尾一直沒出聲。直到最后掛斷電話,整個人的右肩才微微一動。 云溪從他肩膀邊爬起坐好:“怎么了?” “中垣控股的案子有新進展。”他揉了揉太陽xue,深深覺得,每次剛要漸入佳境,電話都會來的這么不是時候。或許,以后得學學當個真空人,直接將通訊設備統統扔到太平洋去。 這個念頭剛在腦子里一閃而逝,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給弄得有些無語。什么時候,他變得這么不熱愛工作了?撫了撫身邊云溪的長發,據第一次見她,這一頭烏黑亮澤的直發已越來越長,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暗嘆一聲,他將她重新摟到懷里:“放心,如果有確切的發現,我會告訴你。”他知道她對中垣控股的事情極為掛心,雖然說過于那位董事長的外孫女笪筱夏有一面之緣,他卻從來不當做真正的原因。這世上,或許有人會古道心腸,熱血幫忙,但那人絕不會是云溪。 她表面看上去冷靜睿智,清晰淡定,但心地的孤獨和寂寞,卻從骨子里透出來。 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頭頂:“再睡一下吧,到了你家附近,我再叫你。” 云溪抬頭,輕輕地用額頭觸碰他的鼻尖。 這個男人,若論心思,無疑,全世界也沒幾個人能在他面前作假。可是,一個魂魄起死回生?這種事情說出來,怕是再理智的人,也會震驚到失去判斷力。 過去,于她來說,是一段沉重的過往。 她從不避諱,但現在,還沒到和盤托出的時候。 躺在他寬闊的懷抱里,慢慢地閉上眼,云溪發現,當一個人連疑惑都沒有,只給予她全部的呵護和新人,這種溫柔,幾乎讓人蝕骨沉淪。 嶠子墨靜靜地看著她微微顫抖的眼簾,極力自持,才沒有在車上做出什么過分的事。 他的姑娘,不知道為什么,最近越來越容易感動了。而且,似乎只針對他一人。 他第一次覺得,或許,愛情這兩個字,不過如是。 心都裝滿了,哪里還顧得上其他。只要她喜歡,一直這樣躺在他胸前,這輩子,他已是到處都是天堂。 司機的車開的一路極為平穩,一直到云溪家半山腰的時候,她幾乎已經昏昏欲睡,嶠子墨微笑地輕輕地揉捏著她的耳墜,見她睫毛微顫,卻依舊沒有醒過來,頓時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 云溪半夢半醒間,只覺得一股熱浪從耳后撲來,發絲被帶著吹到半空,落在頸間,癢得入骨。 渾身一顫,頓時醒了過來。 抬頭,對上一雙笑意四溢的眼,無語地翻了翻眼。 嶠子墨正瞧得興起,她耳垂如映山紅一般,讓人恨不得一口抿下去。 頓時覺得渾身一陣熱氣,無奈搖頭。似乎每次只要她隨意的一個反應,都是在考驗他最大的忍耐力。 “好了,趕緊上去吧。有空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最后還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只覺得滑嫩細致,怎么也握不夠的樣子。 “你自己注意休息,別只顧著工作。”云溪說完這句話,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他們倆算起來都是工作狂,忙的時候沒日沒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現在竟然自己會諄諄教誨,連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卻去要求別人。嘖,太沒底氣了。 嶠子墨聽了卻眼前一亮,到底忍不住,在她唇邊竊了個吻。 云溪笑著拍開,打開車門,直接朝他擺擺手,“走吧,再不走卓大公子要發飆了。” 警衛們苦于自己正在值崗時間,不能有絲毫不宜舉動,可一個個眼睜睜地看著冷家小姐竟然從那位傳說中的嶠公子車子上下來,頓時表情一個比一個豐富。難道說,前面一個詹溫藍,不過是個墊腳的,這位才是正主? 眼看著冷云溪一臉自若地步行回了冷宅,所有個人莫過脖子,各自做出一個“震驚”的表情。 這老天要下紅雨了? 從來沒聽說過,這世上有女人能入得了那位嶠boss的眼啊。 云溪回家,將行李往桌子行擱好,整個人都開始泛著困意,正想去沖把澡,好好地睡一覺,誰知道李嫂興奮的聲音幾乎將整個大宅都喊醒了。 “小姐,你怎么回來都不事先通知一下啊?”李嫂激動地走到云溪身邊,恨不得給她一個熊抱。只覺得去了一趟埃及,不過才幾個月,整個人似乎又瘦了。是不是那邊太陽太毒了,怎么看著有點黑了?不過,氣色倒很好。想到這,她就放心了。 “李嫂,回家而已,有必要興師動眾嗎?”云溪親昵地抱了抱她,剛剛她一嗓子喊的,總氣十足。總歸是讓她放心下來。那一次自殺未遂,實在是讓她心有余悸。 “哎呀,話不是這樣說的。你看,你要是提前和我說你今天回來,現在你喜歡吃的那些糖醋里脊、椒鹽肘子、西紅柿炒蛋都已經做好了,就等著熱乎乎地上桌子了。”李嫂想了想,現在廚房里似乎沒什么菜,拍了拍手:“我去一趟菜市場,馬上回來,你先休息一下啊。對了,夫人去醫院復查去了,馬上就要回來了。” 云溪剛想攔住她,卻沒聊李叔忽然出現,轉頭一看,見李嫂已經挎著包出門了,頓時有些無語。 明明都知道她心智冷硬,可還是有時候自然而然地把她當小孩子疼,若說惜福,這便是她最大的福分。 李叔看著她一邊嘆息,一邊將行李提起來往二樓走,無比自如地輕輕接過行李:“老爺前幾天還在念叨你,說你回來的話,正好去他那里喝茶。他最近又得了一些好茶。” 云溪腳步一頓,頗為頭疼地看向李叔。 看到了,絕對是看到了。 剛剛絕對是在門口看到嶠子墨送她回來了,否則怎么會這樣提示她趕緊去覲見老爺子? 云溪閉了閉眼,輕輕嗯了一聲,那聲音像是飄到空氣里就立馬散了。房間一到,李叔笑著將行李抵還給她,也不再啰嗦,直接就轉身走了。 一個個都是人精,還讓不讓人活了? 云溪伸手撫了撫額頭,忽然覺得這姿勢怎么這么熟悉。 想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每次嶠子墨給自己弄得無語的時候都是這種表情、動作。這是不是現世報? 洗了個澡,輕輕松松地睡了兩個小時,起床的時候,只覺得神清氣爽。 張翠微笑地將手中剛剛削好的蘋果放到一邊,慢慢起身,將窗簾拉開。頓時,空氣里似乎都夾著一種暖意綿綿的味道。 “媽。”云溪輕輕叫了一聲,慢慢從被子里爬起來,隨便披了件睡袍。 “回來啦。埃及怎么樣?”張翠笑著將她背后的頭發捋順,滿眼欣慰。 “金字塔什么的,電視上看多了都一樣,沒什么太多的感覺。不過,白沙漠是真的不錯。”不過倒是遇上了一場沙塵暴。云溪后面這話自然沒說,以她母親的心臟來說,壓根不適合去那種地方,不過好在她有不少照片,可以一一與她分享。 “對了,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去那里的清真寺。”若論建筑之美,全世界各有風格。但是,嶠子墨帶她去的那一處清真寺,當真讓她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