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
那次他是純粹為了她去的香港,那幢大廈,那四周沒有任何他工作的特殊氣息。她住在那里,可以很隨性,很自由。 “你確定,想要我和你同進同出?”云溪的目光忽然如那一灣冰泉,靜靜地望著他,沒有絲毫情緒流瀉。 嶠子墨靜靜地勾起她的下顎,輕輕地輾轉在她的唇間,兩人的頭巾摩挲著發出低低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里,越發顯得出奇的直指人心。 “我一直希望,我們之間能如影隨形。”他的聲音像是最精致的樂器,如同馬克西姆的《出埃及記》一般,震撼地敲打著聆聽著的心扉,讓人無法挪動一絲,只愿此生都能在此沉醉。 可是,一只手指直直地抵在他的胸前。 云溪的臉,平靜而和緩,帶著淡淡的微笑,眼底卻似繁花盛開,蒼茫沉?。骸拔乙胂?。” 他既然明確表示這次來開羅是因為工作,與他住在一起,即便分房而住,也再不可能避開他背后的一切。 這一次,不僅僅是一個邀請她住在一起的詢問,更是準備將他自己的一切從里打開一道門,讓她自此走過去。 眼簾輕掃,她看著嶠子墨似有所料的目光,不禁心中一笑。 這個男人,聰明絕頂,恨不得每每找到機會就將她圈在身邊,卻從不會用強。 她曾想過,以他的城府,她或許遠不是對手,所以,當第一次遇到的時候,除了那傾城月光,滿地風華,便是驚艷也只想著遠遠避開,誰曾料,兜兜轉轉,如今,她卻是倚在他的懷里。 “我餓了?!北澈蟮膽驯щm然溫暖,卻不能飽腹。云溪笑著看著一桌子的菜肴,十指在月光下越發顯得纖細無骨。 背后的男子輕笑,帶動著胸膛震顫,引得她背后一陣發癢。 “云溪,你知道你像什么動物嗎?”他挑起她耳邊的一縷發絲,氣息拂過她的肩胛,帶著一絲溫熱,有點癢癢的、酥酥的,整個人從腳尖開始豁然一麻。 “像什么?”她半轉過臉,淡淡地揚眉掃他一眼。 他卻似忽然記起她的脾氣不好一般,嘴角的弧度高高懸起,卻突然定住,不再說話,只是放開懷抱,將桌上的美食送到她的唇邊。 云溪下顎抵在手心,估摸著這人剛剛在心底把她比作的動物實在不能算在美好的一類事物里,索性不搭這一茬,專心于眼前的乳酪和美酒。 嶠子墨見她吃的專心,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后,悠揚的音樂忽然隱隱地從房間傳來。 帶著埃及特有的味道,閉上眼睛,似乎都能看見無邊無際的黃沙,那起伏的駝峰和悠揚的鈴聲。 昂貴的金絲勾勒出來的花紋繁復而絢爛,輕輕搭在膝上的一條便價值斐然,兩人交錯坐著,聽著音樂,就著這醉人的夜色,慢慢地聊著瑣碎。 “什么時候,設計比賽正式開始?”嶠子墨的長袍落在那毯子上,越發顯得顯眼,拉下頭巾,他捧著酒杯,晃著杯里的佳釀,微笑著,仿佛剛剛被她三言兩語帶開的話題并不重要。 “三天后,大賽組委會會組織一次見面會,到時候,抽簽決定分組。”云溪回憶了一下大賽工作人員在接機時,用英語簡要介紹的比賽流程,精簡地和他說到:“一共一百多號比賽選手,先是分為十組,以團體的形式進行比賽,輸掉的小組,所有選手都打包離開,這一輪過后,剩下四十個人進入第二輪復賽。第二輪開始就是個人賽,五十個人每星期拿出一組作品,根據組委會評委給出的分數進行先后排名,每周淘汰十人,直到剩下最后十人的時候,進入決賽?!辈贿^,決賽具體是什么形式,據那個工作人員所說,為了保證比賽的公平性,目前為止,連他們也不知道。似乎,除了組委會的人,最后的決賽形式目前還是保密階段。 “你覺得你們請的人可以拿到最后的冠軍?”嶠子墨雖然剛剛并沒有多看美院才子一眼,但是,他站在鎏金和司徒白身邊的氣質讓他第一眼就知道這人的出身估計和司徒白她們差不多,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又沒有經過專業的珠寶設計培訓,他很想知道,憑著云溪對這個人另眼相看。 “看運氣?!痹葡有?,她對這位才子壓根不熟,目前也就知道他和凮崢是一個大院里的,美術功底自然不用多說,至于在這場比賽里能走多遠,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你還真看得開。”嶠子墨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向來她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怎么這一回倒是這么好心態? “本來就是奔著打開‘古玉軒’的國際市場,提升品牌知名度,我才來的。他走的更遠更高,對我當然更好,但是沒有拿到好名次,也不代表我這次就一定會空手而歸?!彼硕紒砹税<?,怎么可能不拿到點好處就回國?即便美院才子在第一輪就落敗,她也能把“古玉軒”的牌子在這里豎起來!看只看,吸引到的商家是什么階層。有道是,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她自然還是希望待得時間越久越好,最好一直到最后那一輪神秘的決賽面紗都被揭開為止! 嶠子墨看著面前目光堅定的女子,似乎任何困難、麻煩在她面前都會變得越發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想想也是,當初冷家風雨飄搖,她都能毫無所動地轉身離開,如今不過是開拓海外市場,對她來說,或許亦不過順手拈來。 “知不知道大賽評委是誰?”他將那鮮美的菜肴又挪到離她更近的距離,方便她伸手就能夠到,隨即拿起酒杯,慢慢飲了一口,喉結起伏間,像是在畫一幅潑墨山水圖。 “沒打聽,也懶得問。”對她來說,誰是評委都沒什么區別。反正,這個大賽開辦到今,沒有一個中國人入選最后決賽,更沒有一個中國人入主評委會,于她來說誰坐在評委席于她都沒什么太大的意義。 “或許,這一次,會有所不同。”嶠子墨看著她那經過葡萄酒沁濕的紅唇,忍不住懶懶一笑,意有所指地勾了勾她的唇角。 “哦?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笔裁慈藫闷鹚@樣的評價,她如今倒是有些好奇了。 云溪本來就和司徒白她們一起時,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剛剛被那外酥里嫩的烤rou又勾起了食欲,這才又吃了一點。兩人交談間,云溪已經吃的差不多,嶠子墨見她沒有再吃的打算,又拍了拍手,那位消失不見的侍者迅速地出現在附近,恭恭敬敬地端著兩件衣服,放到桌邊,躬身離開。 云溪掃了一眼,頓時滿眼透出一股笑意。 泳衣,如果也算得上正常的衣服的話,那當真是兩件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衣服。 怪不得那侍從臉頰上都有些泛紅,怕是在埃及本地,很少有女性會在露天的泳池里穿著泳衣享受著難得的時光吧。 “你似乎挺喜歡游泳?”云溪用手挑起那條又薄又有形的泳褲,淺笑地望著她。 “我以為,你更喜歡?!闭f話間,他的手指在她唇間游移而過,帶起一陣溫度,似是有意讓她想起那次在酒店的恒溫泳池底,他那一記奪人心魄的吻。 異域他鄉,遠赴埃及,卻沒想到,這人,竟然還心心念念著那場水中貪歡似的糾纏。 云溪眼簾輕垂,邪氣一笑,那雙充滿靈氣的眼睛瞬間多出一份蠱惑魅影來,端的是讓人氣息一亂。 她看著他瞳孔緊縮的樣子,燦然一笑:“你確定,這種天氣,適合游泳?” 兩人本坐著的地方就在泳池邊,他聽了她的話后,緊扣住她的手心,帶著她,伸進水里。 然后,云溪的嘴巴勾起一個別有深意的笑:“你,果然,早有打算?!?/br> 室外泳池的水絕對不會這么暖,更不會有水流在底下流動。這男人,估計是花了大價錢,讓人直接開了暖流,在水底不停循環。光他們講話的功夫,就不知浪費了多少水。在埃及,在這金色的國度,他這份不動神色的奢華,實在令人震驚。 “去換衣服吧。”他一笑而過,拉著云溪站起來,走進套房內,親手為她打開更衣室。 換上泳裝的兩人,很快跳進了泳池。 溫暖的水溫讓人感覺壓根不是在泳池里,而是在溫泉中。 仰頭,是無際的星空映在眼底。身前,蕩漾的水波映著這滿眼的星光,像是披在心頭。 她的心,微微一顫,忍不住回頭,輕輕給了他一個輕到不能再輕的吻。 “就按你說的,明天,我搬過來?!?/br> 聲音繾綣而溫柔,帶著淡淡的濕氣。 男人似是一驚,下一刻,卻倏然扣住她的后頸,將她整個人都擒在懷里,狠狠地吻住:“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br> 惡狠狠的口氣,掩不住他眼底的笑意。 云溪側頭,嘴邊的笑聲再也忍不住,渲染在這偌大的泳池邊,像是一則童話…… ☆、第一百零六章 喜歡 回到酒店已然是晚上十二點左右,司徒白和鎏金已經洗完澡,包著浴巾呆在床上看電視,見云溪回來,兩個人互相朝她拋了個媚眼:“怎么你回來了?還以為嶠公子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你包全場了。” 就沖著那美男一身異域阿拉伯貴族的打扮,那跪著半地的男男女女,簡直就讓人懷疑這人是不是真的出生于社會主義國度,實在是,太,那個什么? 淡定啊。 就像是跪著一地的人頂禮膜拜的是空氣一樣,他就這樣在萬眾矚目中把云溪拉走,一點都沒把別人看進眼底。 “嗯,明天搬過去?!痹葡貎扇艘粋€堪稱嫵媚的眼神,頓時激動得兩人放聲尖叫。 “對,對,就應該這樣干!千載難得的極品啊,你要是放過,老幺,你絕對會后悔一輩子!”早就對嶠子墨那勢在必得的氣勢崇拜得無以言語,眼見這兩人又要搬到一起住,司徒白簡直覺得自己眼前出現的是夢幻一對。 “明天他來接你?”鎏金擦干頭發,將毛巾扔到一邊,坐在床邊,為云溪倒了些牛奶。 “恩,我讓他明天下午過來?!痹葡獡u頭無奈,不得不承認,今天絕對是中了美人計。明知道這次搬過去,就再也避不開他的工作,很可能,會越來牽扯越深。可當他將她扣在懷里,靜靜地看著月色灑滿整個開羅城的時候,她的心不知為什么忽然一軟。一切,似乎都成了順理成章,毫無抵抗的想法。 “反正還有幾天才正式比賽,乘著空閑,你和嶠公子好好放松放松。”司徒白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奔到云溪面前,“你不要太惦記比賽,這才哪到哪,如果第一輪就敗下來,那美院才子也太丟人了。放心,到了決賽才是你真正出馬的時候!” “你可真有信心?!宾探馃o奈翻了個白眼,卻沒有和她爭論,只是將睡衣遞給云溪:“時間不早了,快點洗澡。就像小白說的,難得的機會,不要讓工作把你所有的休閑時間都毀了。他能配合你的時候來埃及,真的很不容易。有時候,腦子放空一點,你需要的只是聽著自己心底的聲音?!?/br> 云溪輕笑,接過衣服,轉身進了浴室。 水恣意流下的時候,濺起無數水珠,水霧輕掩,她摸了摸嘴角。不知何時,竟微微笑了起來…… 第二天,估計是美院才子特地打了招呼,取消了酒店為她們準備mcall,云溪她們起床的時候已然是上午十點??头糠账蛠砹诵迈r的水果和早餐,帶著nongnong的奶香,有種讓人全身一輕的感覺。 吃著本地地道的美食,鎏金和司徒白翻著手機上的各種攻略,間或地回頭和云溪商量著今天一天的行程,就像是又回到了當初最簡單的校園生活。除了吃喝玩樂,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掛在心頭。 換了衣服,恰好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打開一看,竟然是美院才子。 “今天我準備去城北的市集看看,聽說那里有個名氣不錯的珠寶店,乘著比賽還沒開始,我想去見識見識。”雖說是跨界,但他對這次比賽十分上心。在他的概念里,只要開始做一件事,就一定要把事情做到最好。更何況,冷云溪和凮崢還認識,他就更不想失敗。 鎏金和司徒白有些猶豫,別人正正經經地跑去研究珠寶,她們卻半路跑出去旅游,這會不會有點不合適? 看了一眼兩人身后的地圖,美院才子了然一笑:“我只是自己隨便轉轉,因為以前來過,這里的景區也基本上都逛過了,沒什么太大的興趣。你們第一次來,就不要跟著我到處瞎轉了。剛剛我已經幫你們找好了導游,他會一些簡單的中文,如果有事,也可以隨時打我電話聯系?!?/br> 他雖然話是對著鎏金她們說的,目光卻是在云溪身上一轉而過。 云溪直視他的眼眸,輕輕笑了笑,卻并不接話。 他若有所悟,想起昨晚突然出現的那個男人,忍不住在心底輕輕一嘆,隨即表情自然地和她們告別,轉瞬離開。 “有沒有覺得,他今天有點怪怪的?”司徒白怪異地看著美院才子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嘀咕。 鎏金搖搖頭:“可能是有點緊張吧,天分再高,這次遇上來自各國的這么多選手,估計他也沒什么把握?!逼鋵崙撨€是因為云溪的事情,不過他看云溪的眼神,和那些喜歡云溪、愛慕云溪的人不同,他眼底帶著審視和淡淡的打量,更像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雖然長得很清秀,如江南男子一般,但從本性上來說,還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也知道在看到凮崢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孩子氣來。 難道是認為凮崢對云溪有別的打算,所以看到她和嶠子墨走得那么近,才會露出這種反應? 鎏金心里有些懷疑,見云溪在整理行李,想想覺得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下午,嶠子墨果然站在酒店大廳等著云溪。當兩人走到一起,嶠子墨幫她拿起行李的那一刻,整個酒店明顯安靜了許多。來來往往原本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也不覺壓低,人們目光閃爍地看著他們,幾乎恨不得走近點,再近點,好好看看這一對異國情侶。 實在是太漂亮的一對了。 人們心底驚嘆著,卻見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金發外國人。 滿臉深思地走到那對情侶身邊,神色怪異地看著女子,隨即對著男人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雖然并沒有開口說話,但這個金發男人的表情簡直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心底的驚訝和不滿。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benoit,我這次來埃及主要會和他一起辦一件事。他也住在我們酒店里。”嶠子墨對于benoit的反應沒有一絲理睬的意思,只是將他出現在這的原因簡單地告訴云溪。 以她的聰明,她自然明白,benoit和他工作上的牽扯。 果然,云溪對于benoit一臉見鬼了表情亦沒有絲毫驚訝的表情,只是大方地伸出右手。 benoit下意識地接過,極為熟練地行了一個吻手禮,隨即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這么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牽著鼻子走,“嶠子墨,你當來埃及是玩的?我的命都堵在你手里,你不會告訴我,你準備和你的女友來一場浪漫的埃及之旅吧!” 他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然因為被嶠子墨套出了話,就再也脫不開身。 整個美國cia都抓不到他,如今他卻是恨不得如影隨形地跟著嶠子墨,這事要是說出去,估計全世界都當他是白癡。偏他沒有辦法。 “稻草人”計劃一旦露出馬腳,全世界都會瘋狂地通緝他。嶠子墨已然知道了線索,他如果不跟著嶠子墨,什么時候被人抓了都沒人管。 眼下看來,他自保的最好辦法就是跟著他。 “先回酒店,下午我帶你去四周逛逛。”嶠子墨絲毫不管benoit的聒噪,提著云溪那簡單的行李,轉身就上了門口的車。 云溪的步子有些閑散,似乎壓根不急,benoit一把跟上去,壓低了聲音,在經過她身畔的時候輕輕道:“小心點。” 聲音平白坦蕩,沒有絲毫敵意,卻聽得出,他依舊有些擔心和忐忑。 云溪在見benoit的第一眼開始就感覺這人并不是普通人,剛剛他行吻手禮的時候,明顯低頭的弧度與常人不同,應該不是什么尋常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