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如果他對她毫無感情,那自己當初的那三年到底算什么? 心底被什么狠狠地撕裂,有什么東西正從那傷口迸裂出來,云溪止不住,也不想止住,只能這樣無能為力地聽著那聲音愈加低沉,愈加危險,最終卻無可奈何地消失在冰涼的空氣里……。 瞬間,原本妖嬈淡定的眼變得冰涼,那里面已經沒有一絲情緒,云溪淡淡地用這樣一雙眼看著滿臉復雜卻依舊堅定地說出實情的蕭然,毫無感情地開口:“所以呢?” 溫暖的口腔平滑地吐露出這么一句話來,輕柔,卻又出奇地讓人戰栗,明明那聲音出奇的平靜,卻是連她自己都害怕起來,這么無波的平靜下到底掩藏了怎樣的波濤…… 他是不顧滟塵淡淡抵制的眼神,兀自勾起她的下顎,望著剛剛緊緊咬住的紅唇,不住地摩挲,眼波暖暖,良久,卻是只得三個字。 他對她說:“都腫了……?!彼﹃哪槪讣饩镁貌辉鸽x去,最終,卻是只說出三個字來。 他說:“都腫了……”仿佛,她是他的心頭寶一般。 眾人聽到這句話,說不出為什么,竟然心底都是一顫,不由自己地順著他清冷的眼神望去。 只一眼,一切便是了然。 的確,滟塵腫脹的紅唇,映在那嬌嫩凈白的皮膚上格外顯眼。只是,襯著那雙妖孽般的雙眸,竟會給人一種冶艷的感覺。即使是那么大的一片紅腫,卻是絲毫不能減輕她的魅力。 原來,久別重逢,這人早已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君子如玉,名玉似水,似乎,他已經離記憶中的那個影子越來越遠了。滟塵微微側過身子,看到所有人集中過來的眼光,柔和的臉龐上漸漸地挑起一抹妖嬈的笑靨,眼中幽冥一閃,竟是難言的蠱惑。 看著近在尺尺,小心翼翼端著她的臉龐檢查傷痕的男人,她只是微笑:“主席大人,今晚我和墨少約了晚餐,再這樣耽擱時間下去,你替我擔待那人的臭脾氣?”說罷,手掌輕輕一揮,竟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將那玉石般華美的五指直直擋開。 “啪”的一聲,清脆且刺耳,他的掌心瞬間便染上了一層緋紅。 一霎那間,整個過道,只剩下沉寂……。 就連那女生和默默都忍不住呼吸一窒。 那個人學生會主席竟然給滟塵這樣一掌拍開了? 許靳卻是對眾人眼中的詫異絲毫沒有感覺,輕輕地抬起右手,慢慢地又撫了上去。只是,這一次的位置卻換成了她的頭頂,看著滟塵剎那間的迷茫,他卻是柔柔的笑了,揉著她那頭順直的黑發,他眼中滿滿的溫柔:“做不成戀人我們還是朋友,你就真的要和我這么疏遠?” 聲音繾綣而嘆息,想要替她出頭,卻又怕她心有不滿。這種矛盾猶豫的心情,竟然又回來了。兜兜轉轉,結果,他還是唯獨拿她沒有絲毫辦法。明明,她來了此間學校的時候,他不知。明明,她銷聲匿跡了那么久,他一直在滿世界地找,她也沒有回音。所以,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消沉,卻從來不知,她早已安好如初,只是再不愿意和他有星點聯系。 她是水中月,他卻是那只迷失了心魂的猴子,一點一點地捧起湖水,只想長長久久地把她留在懷中,可到頭來,依舊是思念如狂。 “許哥,都過去了……。”我從來不會回頭去看任何人的背影,既然當年我們都已背道而馳,你就再也沒有資格再站在我的面前,滿眼憂思?,F在的你,于我來說,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敖裉旒s了幾個老朋友聚一聚,你如果有空,就一道走吧。” “……好?!彼K于垂下眼,掩去那深深的眼睛里閃著的某種情緒。所以,誰也沒看到,那一刻,恍若完人的許靳眼底迸發出的何等火熱! 天上人間,滟塵,你既然已經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又怎么會將你拱手送人?對別人殘忍,對自己更是如此,往往,逼得毫無退路不是她的性格使然,而是她的心底比誰看的都透徹。他的聲音如同深潭水,冰冷冷的,淡漠疏離。 熟識的人都知道,他越是生氣時,反倒越是冷靜。墨子到底是在座的和他處的日子最久的發小,眼見整個氣氛都掉到冰窟里去,心里是越來越沒底。直直向墨少打眼色,希望他罷手??赡堑滎^子哪管你臉色難看?他不怕你生氣,就怕你不夠生氣! 劉媽咧嘴笑笑,像是最癡愚的婦人,心直口快而已,那表情就像是再說:“這事怪不得我啊?!贝藭r,她順著她家少爺滿意的視線,劉媽又回頭看看滟塵,發現滟塵連手指都沒抖一下,顯然是對眼前的情況視若無睹。 ☆、第七十五章 曾經 “所以,你就找了一個女人,在我的床上演出那么一場好戲?”想讓她死心,想讓陳昊趁虛而入,想讓她轉投陳昊的懷抱。于是,他的帝國,他的一切都巋然不動,只用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就能換來這一切,何樂不為? 云溪終于漸漸拼湊出當時那出鬧劇的蛛絲馬跡。 隨之,亦看到陳昊霎那間失去血色的臉龐。 他曾以為一切都是蕭然的錯,從頭到尾,他把她的不幸都歸咎于蕭然,卻沒想到,竟然,這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 竟然是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 陳昊慘然地閉上雙眼,不愿去看云溪的那雙眼睛。 “當時,的確如此。”他忽然聲音一低,云溪還沒發現異常的時候,只覺得背后一熱,下一瞬,被蕭然整個人一下子摟進了懷里:“可是,我錯估了一件事?!?/br> 他的手指一遍遍地從她后頸那塊流連而過,guntang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后:“我這輩子從沒亂過心,不知不覺,卻被一個女人偷走了。你猜猜,這個人,是誰?”蕭然的懷抱太過霸道,那溫度幾乎能將人炙傷,云溪挑著眉,匪夷所思地回頭看他:“蕭然,你竟然和我說你的心?你有過嗎?” 她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這人竟這樣帶著神情而痛苦的表情看著她,問她誰偷了他的心? 鋒利的眼神一沉,他如畫般的五官微微一皺,似是被她的話給迎面刺了一刀,有那么一刻,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有的。 他在心底輕輕的說。 只是,連他自己當初都沒有察覺出,自己竟然還有一顆這樣的心。他以為,他早在那些錯綜復雜的派系爭斗中磨平了一切個人色彩。 “多么久,每次看到你,其實,我一直想要問你個問題?!?/br> 云溪冷冷地看著他,發現他的視線似乎落在空虛的一點,整個人的神態有些脫離,突然為困擾了自己那么久的問題找到答案。 蕭然順著她的話望向她的眼底,似乎有一抹灼熱,仿佛是在期盼著什么。 就連陳昊站在那里,表情也是一變。 “你既然一直把我當玩物,為什么從頭到尾都默認我會是你未來的妻子?公司里的人個個試探的時候,你別當我眼睛是瞎的,看不出你引導他們認定我是未來公司的女主人!” 她進蕭氏的第二個年頭,已經漸漸沒有人敢小覷她,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她的業績在整個公司無人可及。長相過人,能力也可以,背景聽說也有那么一些。如果只是這樣,誰見到她,不說巴結拉攏,好歹都會有個好臉色。只可惜,她卻死纏著蕭然,每日同進同出。在女同事看來,這就是狐貍精一只,連折都不用打,百度百科都不用查的那種。在男同事看來,這就是靠著美色借機上位的潛規則,鄙視都來不及,還能怎么地? 有人想要接機整整他,又怕萬一被這位“金主”知道了不高興,所以拐著彎地打探。 那天在公司的茶水間,一位副經理端著咖啡,看到順路從專屬電梯上下來接她下班的蕭然,極其自然地,仿佛不經意一般:“蕭總,你對小夏還不放心啊,就這么緊迫盯人?” 她當時正在洗杯子,站在茶水間里面,頓時尷尬得不知道怎么反應,更別提走出去了。 他卻似乎笑得很平常,甚至還帶著些隨意:“當然,不盯緊點,哪天跑了,我到哪找去。我也就這么一個笪筱夏。” 那一刻,她恍然進了桃花林,真正的世外桃源,真正的美夢成真,眼睛酸澀得恨不得大哭一場,到最終卻只敢在里面無聲抽泣。 那種付出了所有,本來毫無希望,卻突然見到了曙光,看到了未來,那種狂喜幾乎讓她想要不顧一切地奔進他的懷抱。 他說,“我也就這么一個笪筱夏?!甭曇綦S意而清淡,卻帶著一種可在骨子里的親昵和愛重。 那一天以后,全公司的人不管背地里多么看不起她,卻無不微笑著調戲一句“第一夫人”。和他的認定比起來,那么尖酸刻薄又算的了什么? 如果不是這樣,她不會以為這個從來不說愛的男人真的愛上了自己,也斷然不會傻到自詡自己和他會有未來。 再卑微的境地她都嘗過,當初沒有冒頭,只在公司底層做一名最普通的員工時,他那般高不可攀,她也沒有絕望過。卻是在她以為他親口承諾了他們的未來之后,當著一個裸著全身的女人的面,他輕易地賞了她一句“玩物”。那一刻,她的世界轟然坍塌,她所有的愛戀就這樣被碾得點滴不漏。 蕭然望著她,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他的唇向來很薄,如當初出名的薄唇君主漢武帝,如刀劍一般,讓人覺得極其美好,卻在一個不經意間就能送了命。 此刻,他抿著唇,望著她,眼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凝重的情緒在不斷翻涌中。似乎,是在掙扎,似乎,又是在決斷。 認識這個男人這么久,不論是當初尋找新能源,還是在股市上cao控,他從來是凌厲風行,毫無手軟??蛇@一刻,這個男人,竟然為了一個答案,遲遲沒有做聲。 云溪將身上的衣服緊了緊,一點一點地從他的懷抱里退出來,就像是這場人生之戲,他和她的交接已經到了邊際,該是時候分開了。 蕭然忽然生出一種,她轉身走了便再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的感覺。那一瞬間,他又想起了她被那車子碾過去的樣子。 神經反射,第一個動作,竟然是死死地擁住她。 云溪只覺得背后的身軀正一陣陣的發冷,她腳步一停,微微一側臉,什么也不說,只等著他的回答。 “當時……?!笔捜贿@一刻,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心底的那種虛無感立刻就被填滿,再不愿意承認,他也生生地生出一種嘆息的沖動。他低著頭,自嘲一笑,從不知道自己會軟弱成這樣。 “當時,我的確想過要和你結婚。”他看著自己懷里冷若冰霜的女子,明明和當初那個熟悉的女人沒有一丁點的想象,卻沒有來的生出一股憐愛?!拔以浾娴拇蛩?,和你白頭偕老?!?/br> 被西服裹住的人,果然渾身一顫。 就這么不相信他媽? 蕭然苦笑。 讓他成為他的妻子。這個念頭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呢? 貌似是她成了公司第一cao盤手不久后就生出來的了。 她的資質并不算多么驚世決絕,頂多是先天足夠聰明,后天又足夠努力。青春洋溢的時間不用來大肆揮霍,每天只埋著頭和數據死磕,甚至連睡覺都不敢,常常半夜驚醒。 同居之后,她的這些事情他都知道。 他更知道,她會有這些反應,都是因為她潛意識里覺得不安全。 那時候,公司里的人話說的非常難聽,風言風語有很多,他懶得去管,卻總有好事的人會傳到他的耳朵里。 他一直以為,她會回來向他抱怨,甚至告狀,就算是撒嬌也可以。 但,沒有,一次也沒有,從頭到尾,即便是最歡愉的時候,她也只是滿足一笑,從不談起這些不高興的事情。 和她在一起不過是因為陳昊認定了她和他在一起才會高興,可從那以后,他才知道,這個女人,是有多么的珍惜和他的一切。 不論是衣食住行,還是平時交際喝酒,她從里到位,一一都為他想著,幾乎快失去了自我。 從他出生以來,見過的骯臟實在太多。一切都可以用利益衡量,一切也都可以用利益解決。 只有這個女人,是真的只為了他這個人,只因為她愛著他。 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懷疑,是不是這個女人少生了個心眼。 只要他不說,她永遠都不會有什么身份。別說是未來的妻子,就算是個女朋友都算不上。 商場上永遠是這么殘酷。 別說什么男女平等那一套。 誰的職務高,誰就是主動的那一方。 輸了就要認,即便是被辜負了,被玩了,說出去,別人也會說你是活該。 沒有人會覺得你真的付出滿腔感情是為了愛,狗屁的愛情,商界的人只相信利益,只相信好處。就像那群暗地里嚼口舌的人說的一樣,低一檔的人就是在借機上位。 感動……。 他對她生出的第一種感情,不是愛,而是感動。 除了兄弟義氣之外,第一次有人以實際行動告訴他,其實,世界上真的有人不求你的背景和其他,只是為了你這個人,她的眼中只是單獨地看到你這個人。 “妻子?”云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只覺得滿世界的好笑:“你因為陳昊的一句話就準備甩了的妻子?”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自己的妻子也算是衣服,這話她到今天算是終于明白了! 看著云溪滿臉的嘲諷和不信,蕭然低聲嘆息,慢慢閉上雙眼:“這是我答應你外公的事,我一定會和你結婚。” 他話音剛落,云溪仿佛被人憑空打了一拳,怔怔地,雙眼睜得偌大,臉色死白地直直盯著他:“你說什么?你見過我外公?”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外公從來沒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