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云溪看著那張照片,倏地一愣。 這個人,她似乎在哪里見過……。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奇怪,老金都忍不住向那遺像看去。 真是個美人。 氣韻一流,麗而脫俗。 像是一股清涼的小溪,在山河里恣意的徜徉。 雖然只是副黑白照,卻依舊能感覺到那白皙如瓷器般的皮膚。 竟然有人虐殺了她。 老金不忍再看,轉(zhuǎn)身,移開視線。 只是,招牌上的那雙眼睛似乎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 有什么奇怪的感覺靈光乍現(xiàn),可轉(zhuǎn)眼,那感覺一下子就飛了,她想不起,剛剛的那份違和感到底是什么。云溪吃完午飯,在寢室睡了個午覺,神情平靜,只是眉宇間都了幾分濃重的深沉。 司徒白朝陽臺外的草地又看了一眼,低低嘆了聲:“晚上她們?yōu)槟莻€同學(xué)舉辦追悼會,我們也去吧。”那個阿姨從早上到現(xiàn)在還呆呆地坐在那里,整個人都有點出神,似乎聽不到別人講話一樣,有人圍在她身邊哭也好,開解也好,她的臉上始終是那種絕望。 老金點了點頭,都是同學(xué),遇上這樣的事情,哪個沒有側(cè)影之心。更何況……。 樓底下的勸慰聲漸漸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人送來了飯菜,遞給那個阿姨。 她丈夫也來了,坐在離她半米遠的石塊上。郁郁蔥蔥的草木擋住了他大半的面容,滄桑的額頭卻露出大片。 那里曾是她們午后席地而坐,懶懶靠著曬太陽的地方,如今,兩個面色蒼老的父母垂著眉,滿臉空洞,讓人看著,只覺得心角的一口都被挖碎了。 整棟寢室樓都靜悄悄的,以往熱鬧嘈雜的時間里,現(xiàn)在竟然個個安靜。 下午去了圖書館,自習(xí)了四個小時后,陸續(xù)有人離開。 云溪抬頭,見眾人離開的方向竟都是南面,慢慢收起課本,站了起來。 老金和小白也已經(jīng)把隨身物件存儲到柜子里,站在門口等她。 年尾的天,黑得越來越早了。 還沒到晚飯的時間,這個時候卻已經(jīng)可以看到零零碎碎的幾顆星了。 有人在小賣部門口停了下來,再離開時,手里多了幾根蠟,臉上帶著淺淺的悲憫,隨著眾人向南門流去。 六點十五,那個學(xué)生被殺當(dāng)天離開寢室的時間,一分不差,一分不多,所有自動來悼念她的人,都聚在了這塊空地上——她曾經(jīng)帶著寫生最多的一塊草坪。 有三個女生站在最中央,猩紅的眼睛里血絲密布,卻一個也沒有哭,看著所有人,深深,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那對父母立在一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大大的白色條幅,雙眼呆滯。 ——一路走好 漆黑的大字像是鐵筆沁透了一般,觸目驚心。 從來沒覺得,光是一個布條就能讓人感覺到滿目的悲涼。 云溪和所有人一起,圍成了一個圈,在那淡淡的燭光下,在死者所有的同學(xué)周邊,輕輕地呼吸。 冰冷的空氣里,一股壓抑的抽噎漸漸傳開。 有人轉(zhuǎn)身,不敢去看,有人淚水盈眶,一下子跑到旁邊,更多的人,卻是放聲,凄厲的哭聲盤旋在四周,就是一曲最撕心裂肺的挽歌。 只因,那個一直沒有反應(yīng)的“mama”,終于哭了……。 她的丈夫摟不住她,被她一下子掙脫沖到了那副遺像前,死死地保住相框,再也不肯撒手。 她什么話也沒說,只有哭聲,似乎證明了,她依舊還活著。 云溪看著那張照片,倏地一愣。 這個人,她似乎在哪里見過……。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奇怪,老金都忍不住向那遺像看去。 真是個美人。 氣韻一流,麗而脫俗。 像是一股清涼的小溪,在山河里恣意的徜徉。 雖然只是副黑白照,卻依舊能感覺到那白皙如瓷器般的皮膚。 竟然有人虐殺了她。 老金不忍再看,轉(zhuǎn)身,移開視線。 只是,招牌上的那雙眼睛似乎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 有什么奇怪的感覺靈光乍現(xiàn),可轉(zhuǎn)眼,那感覺一下子就飛了,她想不起,剛剛的那份違和感到底是什么。 這時,維護秩序的工作人員陸續(xù)圍了過來,攙起阿姨,讓大家早早地散了。 學(xué)生中有人不忿:“憑什么連我們的追悼會也要干擾,明明是你們不履行職責(zé),要不然,我們的同學(xué)也不會慘死!” 雙方僵持不下,很快就開始越鬧越兇。 老金拉著云溪和司徒白慢慢地走出人群。 人都已經(jīng)死了,再鬧騰又能如何。總歸,就算是抓到那個犯人,千刀萬剮了又如何。一個生命去了,另一個生命的凋謝,也挽回不了心底的任何珍貴。 不過是泄憤罷了。 留下來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 三個人走出校門,靜靜地一頓,誰都沒有說話。一時間,空氣里帶著冷凝,突然沉默了下來。 她們卻不會料到,今天在班上引來軒然大波的某人,此刻正站在廣場,靜靜地望著雕刻,淺色的眸子里印出一抹溫柔,引來了來回?zé)o數(shù)歐美女人的佇視。 這里還沒有開始一天中最繁忙的時候,只有早上習(xí)慣晨跑的男男女女間或從他身邊走過。 他靜靜地立在那里,像是傳說中,擁有古代繁華鼎盛最悠久歷史的國家里的秘寶,漆黑的雙眸如黑色的寶石,那里面,有什么一閃而逝,驚艷的,卻是路上無數(shù)的行人女子。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等在一邊的專車上走下來一位年老的司機。渾身穿著定制的服裝,一頭白發(fā)帶著少有的英倫氣質(zhì):“先生,是用餐,還是先去學(xué)校?” 詹溫藍看了一眼時間,隨意地搖搖頭,似乎為自己無意識的發(fā)呆有些不可思議,不過那也只是一剎那,他眼睛里的溫柔如同煙火一般,轉(zhuǎn)眼消散。 待那司機再看去的時候,竟是發(fā)現(xiàn),這位年紀不大的東方男子,已笑得溫潤悠然:“送我直接去哈佛吧。” “好的。”詹溫藍上了車,他將后車門關(guān)好,轉(zhuǎn)身坐進駕駛座,“先生,如果您餓的話,冰箱里有三明治。” 這是一輛黑色加長豪華用車,專門定制配備的酒箱和移動電視,一看就價格不菲。 詹溫藍卻連眼尾都沒有掃去一眼,只是淡淡一笑,神情中,卻是不經(jīng)意中散發(fā)出一種天生高雅的氣質(zhì)。 司機,第一次露出了咋舌的表情,陪著他那一身挺拔的姿態(tài),竟是有著兩分滑稽。 車,緩緩的開了。 寬敞的大道上,速度越來越快…… 當(dāng)上午敲響第一堂課鈴聲的時候,詹溫藍站在校長辦公室門口,看著那俏麗大方的女子忍不住滿臉好奇上下打量的眼神,優(yōu)雅一笑:“我和校長預(yù)約了時間,麻煩確認一下。” “不用了。”那個三十來歲的高挑女子,用一種夢幻的語氣對著詹溫藍,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天,世界上竟然會有這么優(yōu)雅復(fù)古的男人。和歐洲人又高又壯的那種強悍帥氣完全不一樣,這時一種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君子氣質(zhì),向來迷戀東方文學(xué)的她,幾乎是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說出后面的話:“校長說,只要您來了,隨時可以進去。” “咯吱”—— 門,已經(jīng)輕輕地關(guān)上,門外的秘書,依舊在臉紅心跳。從未想,一個來自中國的留學(xué)生竟然能帶來這種驚人的氣場。 二十分鐘后,她再一次驚得手足無措。 向來矜持的校長竟然親自走到門口恭送這個男人離開——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們學(xué)校非常歡迎你的到來。”純正的腔調(diào)經(jīng)常在世界各大權(quán)威論壇上出現(xiàn),此刻,他卻一臉失望地看著詹溫藍。 “謝謝您的厚愛,只是,我的心,留在了別的地方。”相對于校長的殷切,他的笑竟顯出幾分隨意。 秘書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場景,良久,沒有回過神。 他,竟是當(dāng)面拒絕哈佛……。 從校長辦公室離開的時候,詹溫藍幾乎可以感受到粘在自己背后的那道灼熱目光。 只是,三分鐘后,當(dāng)他看到立在豪車旁邊的人影時,慢慢地勾起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你真的考慮好了?現(xiàn)在回國?” “我以為你在香港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我的選擇。”他朝著那人伸出右手,深深的擁抱。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眼睛竟是淺淺的金色,帶著天生混血兒所有的英俊,讓人無法直視。 他,自是來自羅馬的故人——rule,亦是這輛豪車的主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溪和她父親推著張翠進醫(yī)院詳細檢查身體。 從上海過來之后,她母親的情況就一直很穩(wěn)定,醫(yī)生在電話里詢問了基本情況之后,斷言只要靜心修養(yǎng),絕無大礙。 但考慮到那次在上海她是突發(fā)心臟病,不知以后會不會留下后遺癥或者是再犯,還是準備再來醫(yī)院仔細檢查一遍。 醫(yī)生早早地就已經(jīng)候在了一邊,看到她身邊一張冷肅的臉,立即笑臉迎上來,身體微微一弓,形成了個絕妙的弧度:“首長好。” 身旁的人只淡淡地點了點頭,眼睛卻已已經(jīng)直直地放在輪椅上的張翠身上。 醫(yī)生立即會意,“都安排好了,冷夫人不用緊張,待會放松一點就好。” 張翠拍拍云溪的手,笑得很婉約,“麻煩你們了。”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眾人笑笑,已經(jīng)有護士走上來,接過輪椅。 云溪站在走廊上,看著張翠臉上平靜地進了那間特殊的會診室,慢慢地靠在墻邊,垂眼,靜了一靜。 塵埃落定…… 有什么懸而未決的動心,似乎在她心里慢慢地生了根。 原來,母愛,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即便,她和張翠呆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但,現(xiàn)在看到她在醫(yī)生的簇擁下,神情平靜的樣子,她只覺得放松。 如果,當(dāng)時,外公也能及時就醫(yī)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出現(xiàn)后來的瘋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