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他們討論的那個笪筱夏到底是誰,既然已經(jīng)死了,為什么還能讓陳昊不惜威脅冷家也要逼云溪說出底細?云溪又是為了什么,竟然為了個死人徹底得罪以后商場上的最大勁敵? 百年講堂上的蕭然,縱橫黑白兩道的陳昊,任何一個人都能輕松讓她剛起步的事業(yè)掉入谷底,可她卻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她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被請來專門看診的醫(yī)生皺著眉盯著云溪右手上的瘀腫:”粉碎性骨折倒是輕的,這一處的手筋要是斷了,才是真正麻煩的事情。要是那樣,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像平常人那樣用右手了。“ 五指鮮明的痕跡壓在xue道處,精明老辣的醫(yī)生看了一眼反應淡然的云溪,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冷偳聽完這句,火燒火燎地站了起來,原地走了兩圈,狼一樣血腥的眼底迅速堆滿暴戾:”他竟然真的想要廢了你的手!“ 煩躁地下意識想要抽一口煙舒緩一眼,卻見醫(yī)生慢慢皺起的眉峰,到底還是忍了:”你到底怎么得罪了那個瘋子?“連冷家都敢放話要拖下水,他所知道的生意人還沒有哪個不理智到這個地步。 ”謝謝!“云溪沒有看低聲咆哮的冷偳,反倒是對這收拾醫(yī)藥箱的一聲溫婉一笑,空靈婉約之氣頓生,竟是美得讓人移不開分毫眼神。 醫(yī)生嘆息,這一個小姑娘,心結(jié)之,心思之沉,城府之深,竟是他平生僅見。 搖了搖頭,”這些藥還得記得每天涂抹,有助于疏散淤血,如果有時間最好能到正規(guī)醫(yī)院復查一下,以免萬一。“ 云溪點頭,起身將醫(yī)生送到門口。 回頭,見冷偳冷冷地坐在沙發(fā)上盯著她,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已經(jīng)瞇成了危險的弧度。 她笑:”堂兄,你怕什么?“ ”我怕你什么時候玩掉自己的小明都不知道!“剛剛告訴自己要冷靜的冷偳一下子就從位子上跳起來,指著云溪的手臂就罵:”你當那槍是模型是不是?敢用槍指著陳昊的人,別說是這輩子,上輩子道上的老大都沒敢干這事,這事要是捅出去,你知道你惹上多大的麻煩!你是不是真的想把自己給毀了才高興!“ 所以任人壓住手筋,被人威脅才是她該做的事? 老老實實地任他和失去理智的陳昊交涉? 不,她還沒那么。 ”堂兄,你信不信,一回北京,你的身邊就會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人。“ 云溪笑,絲毫沒有注意冷偳立即沉下去的臉色,繼續(xù)道:”陳昊對在香港的事情絕對會閉口不提。槍支?不好意思,那上面也有他的指紋。事情捅出來,誰也不會相信我會從他手上奪了手槍。“名聲赫赫的陳昊竟然會被一個女人拿槍指著頭,這事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陳昊絕不會干。 除非,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只可惜…… 云溪幽幽的眼神看向站在窗臺外,被凍得渾身發(fā)抖卻不敢離開半步,更不敢湊近偷聽的曉蕓,忽而一笑:”今天的事情入你耳,止你口。你只要沒有動作,陳昊自然也會按兵不動。“ ”你到底捏著陳昊的什么把柄?“冷偳皺眉,不想輕易地讓云溪這樣糊弄過去。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向來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堂兄,有些事,睜只眼閉只眼,才是聰明人的選擇。“ ☆、第九十九章(已修改) 云溪揮揮手,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陳昊,突然勾唇一笑。 如漫天風雪中盛開的一朵粉紅,美得讓人側(cè)目,更是心驚。 紅唇微啟,她輕聲慢語,手指懶懶地在他面前劃過,空中似乎忽然多出一抹芳菲:“陳昊,你知不知道知道,笪筱夏曾經(jīng)和我說起過你和蕭然。” 陳昊臉色一僵,倏然轉(zhuǎn)頭,驚愕地看著她,“你說什么?” 她竟然認識笪筱夏? 笪筱夏為什么會和她說他和蕭然? 云溪看著他驟然轉(zhuǎn)變的臉色,淺淺抬頭,望著遠處波濤洶涌的海面,低聲一笑。 人死如燈滅,轉(zhuǎn)瞬即逝。 當她還是笪筱夏的時候,最后的死訊不過是在報紙上輕描淡寫的兩句:“據(jù)悉,一女子于‘中垣控股’樓下被豪車所撞,肇事者現(xiàn)已畏罪逃逸,目前下落不明,警方正設法追捕中。” 寥寥數(shù)字,就交代了她的結(jié)局。 車禍死人?現(xiàn)在這個年代已經(jīng)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如今三個月已經(jīng)過去了,那個兇手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點風聲傳出。報紙上的后續(xù)報道自然戛然而止。 就像是石沉大海,她的死,和路邊的乞討者凍死街頭一樣,毫無新意,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見云溪并不回話,陳昊捏緊手心,以少有的耐心又問了一遍:“她和你說了什么?” 陳昊竟然會在乎她說了什么? 云溪嘲諷一笑,突然轉(zhuǎn)頭,幽冷的怒氣如湛藍無形的火焰襲遍全身,滿身風華詭譎,卻是瞬間換了個話題:“陳昊,你就不好奇你這位今天過生日的‘好友’到底在哪入土為安?” 她知道笪筱夏尸體的下落! 陳昊眼底閃過一道精光,幾乎立刻走到云溪的面前,五指一緊,輕松扯住她的右手,漆黑的眼底閃過狼一樣的梟狠,“你知道她的墓地在哪?”他查遍了北京大大小小的墓區(qū),卻一點消息也沒有。為什么冷云溪會知道? 墓地? 云溪森冷的雙眸淺淺地睨了他一眼,仿佛看到一個白日做夢的神經(jīng)病。 不,是比神經(jīng)病還不如的白癡。 “笪筱夏沒有尸體,”云溪想起死后靈魂漂在空中看到的那些零碎畫面,突然一笑,這笑娉婷婉轉(zhuǎn),如最純粹的杜鵑,芬芳枝頭,滿眼清香。可下一刻,她垂眉時,眼底卻是空谷陰森:“誰也沒有找到她的尸體。” 她靠近他一步,仰頭,將嘴邊最燦爛的笑容展現(xiàn)在他凝固住的面色前:“笪筱夏在她外公尸首旁邊給一輛車橫街撞死,肇事司機來回軋了兩趟,當場碾成了碎rou!” 冷偳嘴唇倏地僵直,不相信地后退一步,剛想說這不可能。可下一瞬,他整個人都被云溪臉上的眼神嚇得心底一顫。 她的表情,似乎是正眼睜睜地看著那坨碎rou,漫天的潮濕陰冷中,她四周一片殷紅,垂眼看著那血腥黏糊的一片,從如花美人到腥臭紅水,什么也沒有留下。 身后的曉蕓一陣哆嗦,當聽到最后那一句“碾成碎rou”時,再也強忍不住,胃里一陣翻騰,趴到一邊,伏在地上嘔吐起來。 夜,越加的黑了。 海風的腥氣更加明顯起來。 似乎,已經(jīng)有股鐵臭味開始竄流起來。 陳昊的臉上青筋抽搐,太陽xue周邊一陣陣地突起,扣著云溪的手腕傳來白骨吱吱作響的聲音,“你到底是誰?怎么會知道笪筱夏的事情?” 云溪看著被他捏在掌心的手腕,冷冷地想要抽手,對方卻死不放松半分,她便順著他的口袋,一點一點地撫摸上去,貼著他的皮膚,彎眉一笑:“陳昊,你憑什么這么問?你是笪筱夏的誰,有資格來質(zhì)問我?你當年眼睜睜地看她慢慢地走進死胡同的時候沒有吭聲。現(xiàn)在人死了,你道反而感傷起來了?” 云溪的音調(diào)帶著冷金屬的冰冷、低沉,似是割裂的木頭被鍘刀一下子橫腰切開,只可惜,木頭太粗,那鋒利的刀刃遇到了瓶頸,上不得,下不得。 “嘭”—— 空氣中,似乎傳來理智斷裂的一道回音。 壞了! 站在一旁的冷偳突然上前一下子擋在了兩人中間,動作粗魯?shù)匾幌伦幼プ≡葡募绨颍淅涞乜粗骸澳阏f夠了沒有!” 他面上帶著責難,甚至是震驚,仿佛是怪罪冷云溪不懂分寸,說話不經(jīng)大腦。 可他手心卻正在使勁地壓住陳昊的手腕,不讓陳昊捏在云溪右手上的力道加深一分。 冷偳只覺得心臟正被一根絲線懸在半空,再這樣被云溪刺激下去,他敢保證,陳昊轉(zhuǎn)眼就可以把云溪的手骨捏成粉碎性骨折。 即便是商場上被許多讓畏為猛獸的冷偳,此刻都已經(jīng)不敢回頭去看陳昊現(xiàn)在的表情。 他卻不知,此刻,陳昊的臉上已經(jīng)連一絲表情都沒有了。 當一個人的情緒超出控制的時候,所有的表情都已經(jīng)成了多余的累贅。 陳昊的眼正如盤旋在海岸邊時刻等待著獵物的白鯊,冷冷地看著可口的點心一步步地走進他的領域。只要他愿意,下一刻,他便能將對手吞入肚中,讓對方徹底消失。 冷冽的雙眸里沒有一絲情緒。偏讓人遠遠看著便覺得一身寒氣。 他身形高大,窈窕修長的云溪站在他面前只能達到他的喉結(jié)。 這時,陳昊突然走上前,將捏在云溪手腕上的右手扣得更緊,下一刻,他自上而下地高高俯視著云溪和冷偳二人,渾身透出一股灼人的陰鷙,氣勢高聳得讓人心驚。 寂靜。 詭異的寂靜。 陳昊不說話,只是捏著她的手腕,滿身氣勢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冷偳手心一抖,又換了個姿勢,這次他用足了勁,卻還是搬不動陳昊手心分毫。 他的嘴角已經(jīng)僵直,呆呆地看著陳昊的手就像是嵌在云溪的手腕上一樣,紋絲不動。 陳昊看都沒看冷偳一眼,對于他這種看似拉架其實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手段幾乎連側(cè)目的意義都沒有,瞇著眼,彎下身,一絲一絲地靠近云溪的耳邊,如鬼魅一般忽而一笑。 這一笑,那全然沒有表情的臉上忽然生動了起來。可這時他的表情,卻已經(jīng)讓冷偳下意識地不敢亂動分毫。 陳昊的笑似乎帶著中吞噬人心的魔力,句句字字都敲在人心上:“我憑什么資格來問笪筱夏的事,你管不著。但是,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如果你再不說實話,你這輩子也不用開口說話了。” 說罷,他指尖的力道一頓,下一刻,五指迅速收攏,一股令人聽著頭皮發(fā)麻的聲音再空氣中回蕩開來。 冷偳冷汗層層地扣住陳昊的五指,本想牽制住他的力量,卻轉(zhuǎn)眼間反被陳昊轉(zhuǎn)眼間壓制在云溪的手腕間。他和云溪的手竟然被疊在一處,被陳昊死死地扣勞。 冷偳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同樣青紫的手腕,慢慢地,心底的那一簇邪火竄了起來。 陳昊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一樣,唇邊掀起一個冷酷的笑。 下一刻,骨頭與骨頭碰撞的聲音就像是被空氣無聲放大一樣,咯吱,咕咕,嘎嘣……。這聲音就像是喝排骨湯時,燉鍋里面的骨頭不時碰到一起發(fā)出的聲音,陰森懾人,嚇得遠處的曉蕓臉色慘白。 冷偳咬牙切齒盯著陳昊:“陳昊!你搞清楚!我們冷家不是什么軟柿子,你要是再動一分,別怪我翻臉!” 骨頭被人以極致的力道壓住,但是陳昊的力道精準得令人發(fā)指。即便發(fā)出這么恐怖的聲音,他們的手卻沒有骨折,卻是撕心裂肺的疼。 這疼像是被人剝開皮膚,抵在肌rou上一塊一塊撕扯的疼。 他并不知道,陳昊捏在他們xue位上的手法即便是武術家都受不住,更不用說是他們了。 冷偳只覺得這無盡的疼痛扎得他頭一陣一陣地抽痛,可這并不是最讓他煩躁的,而是,這個永遠看上去高貴睥睨的男人竟然對云溪這般熾烈的怒火。 這也就意味著,無論云溪是否今天能脫險,回到北京后,各路黑道勢力都不會讓她好過。 她才不過是個大一的學生。 不論他們剛剛說的那個笪筱夏是什么人,陳昊的手段實在太過了! 陳昊看了一眼冷偳,這一次,他挑起眉峰,逼人的煞氣凝結(jié)在眼底,猶如從水底走出來的魔物,被禁錮了數(shù)月的邪氣此刻回歸,帶著常人無法直視的迫人氣勢,冰涼,精悍,卻是性感十足。“你再多說一個字,相不相信,我把冷家全部拖下水?” 聲音低吟,嘶啞得簡直不像是平常那個貴族男子。 這一刻,他冰冷詭邪的,讓人不敢置信。 冷偳一怔,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昊,臉色難看得嚇人。 云溪看著自己右手腕上青紅交錯,血液不流通,更別提在陳昊強行壓住xue位下,她的手已經(jīng)漸漸失去知覺。 可此刻,她唇邊的笑容卻是驚人的充滿魔性。黑暗,危險,猶如包裹著的窒息妖蓮,攜雷霆萬鈞之勢,襲遍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