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柴雨攙扶起挽香,查探著她的側腦:“有沒有受傷?” “我好恨……好恨……我自己!”低頭狠狠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這件事騙她,那么他會不會對皇后不利?會不會對段鴻硯……來個滿門抄斬? 你怎么可以拿我的信任來利用?怎么可以利用我的愛呢?起身沖向了屋子外。 “挽香姐!” “算了!”柴雨擺手:“讓她去吧,否則她可能真的會瘋掉的!” 宣政殿。 “欽此!” 何林合上圣旨,看向跪在地的大臣們,杭野將軍終于被封了,鎮國大元帥,好威風呢,只要這些大人物逐漸成為皇上的人就行。 果然,段云濤沒有丁點意見,拱手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現在封了有什么用?到時候不還得撤下來? 元玉澤故作興奮:“眾愛卿平身!” “謝萬歲!” “皇上,微臣感謝您明察秋毫!”苗樹明一臉喜慶的叩拜,雨過天晴了,就說嘛,皇上向來如此寵愛女兒,沒理由突然就倒下的。 “朕也是聽信了小人的讒言,才錯怪皇貴妃,苗愛卿不怪朕就好,起來吧!” 小人?何林長嘆一聲,云姑娘聽了一定會很難過吧? “謝皇上!” 段云濤看了許久,也沒看到想看到的身影,不解道:“啟奏上皇,為何沒見杭元帥前來接旨?” 元玉澤如沐春風的笑道:“朕眼下有點要緊事需要他去辦,后命他直接去往軍營,回朝恐怕要有些時日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半響沒人上前,何林繼續道:“退朝!” “恭送皇上!” 浩蕩隊伍穿過定華門時,一個宮女低垂著頭站在了路中央,擋住了去路,何林見有人要上前押走就抬手制止,沖龍輦道:“皇上,是云姑娘!” 元玉澤聞言抬起眼眸,果真見到云挽香正面色蒼白的站在前方,下地命令道:“統統退下,朕自己回宮!” “奴婢‘奴才’告退!” 等都離去后,元玉澤才面無表情的上前負手而立,仰望著女人的頭頂道:“何事?” 挽香沒有行禮,只是抬起憔悴的臉兒認真的打量著男人,還是那么高高在上,她和他,是一個天一個地,真是天真,居然還想著可以和他并肩前行,她哪有那個福氣?苦笑道:“皇上懂什么是愛嗎?” 元玉澤意外的揚眉,俯瞰了女人一下,后瞇眼道:“那你且說說,什么是愛?” “最起碼的就是互相尊重,皇上口口聲聲說愛奴婢,請問皇上有尊重過奴婢嗎?”在你說愛的同時,是不是就已經想好要苗溫嬌再復位了? “朕也問過你,老百姓重要,還是男女之愛重要?” 挽香向后倒退了一步,瞪著血紅的眼眶搖搖頭:“為什么你要我做這種選擇?真的很自私你知道嗎?就好比我重要還是你娘重要一樣,我也沒奢求過你可以一心一意的愛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來騙我,你做到了嗎?” 元玉澤捏緊大手,不去看女人的淚流滿面,沉聲道:“你難道不自私嗎?你的意思,朕只能對你一個人好,可以丟下江山不管,讓黎民水深火熱……” “可是愛情它本來就是自私的!”挽香突然捏拳大喊,后抽泣道:“你不懂愛,你真的不懂!你沒資格說愛!” “云挽香,雖然朕確實對你還存有愛慕之心,但你也別太得寸進尺,若不是念在你多年的撫養,朕早就砍了你了,你如今帶著一個女兒,朕能納你為妃,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怎么樣?朕為了你,將太后禁足,為了你,要面臨著天下人的恥笑,這還不夠嗎?你還想要什么?皇后嗎?你配嗎?”男人也突然怒吼出聲,指著宮外繼續道:“你要做了皇后,這江山就毀了,你懂嗎?” “我錯了!”挽香吸吸鼻子,偏頭不去看男人的臉。 “即便就如你所說,你是清白的,那你會什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你會什么?你總是來責怪朕,有想過你自己嗎?要家世沒家世,要樣貌沒樣貌,要才情沒才情,你懂皇后是什么嗎?母儀天下,全國婦女的典范,這些你會嗎?” “呵呵!我不會,我很笨的,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會,皇上,我從來沒想過要做什么皇后,我只想和我愛的人一起簡簡單單,沒有過多復雜的過一生,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爭風吃醋,而你,真的不懂什么是愛情,在我心中,真正的愛是唯一的,不會讓愛人受一丁點傷害,不會讓她成天都在想‘我的丈夫現在又和哪個女人在床上’,生死相依,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才是愛情,更不會建立在金錢和你說的那些才華上,也謝謝你讓我明白我是個多么百無一用的女人,既然你不是真的愛我,我也不愛你,該懲罰的你也懲罰夠了吧?是不是可以讓我走了呢?” 元玉澤氣得額頭青筋都開始爆出,上前揪起女人的衣襟低吼道:“又要去找公孫離炎?” “沒錯!相比起來,他超越了你百倍!”生硬的口氣,更是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模樣,要不是阿櫻,早就去陪父母了,也比在這里強。 “強百倍,看來你們果然有事,還跟朕說什么清白,不過朕也警告你一句,倘若再敢出宮去找公孫離炎,定打斷你的腿,這次朕絕不會心軟,不信你就試試!”一把推開欲要離去。 挽香咬牙切齒,憎恨道:“那丞相一家呢?你答應過我,不殃及無辜!” “只能說你太天真了,造反乃第一大罪,不但九族當誅,且還要五馬分尸!” 失去了繼續開口的能力,挽香癱坐在地,垂頭用力攥著裙擺,自己都在做什么?都在做什么?伸手用力抱住快要炸開的頭,怎么辦? 難道要告訴段鳳羽嗎? 不能啊……一旦告訴了段鳳羽,元玉澤就會成傀儡,隨時會死的…… 不說嗎?可皇后會被五馬分尸……段鴻硯會被五馬分尸……怎么辦?頭好痛,怎么辦…… 掛著一層水霧的眼珠不斷轉來轉去,仿佛失去了控制力,身體也跟著顫抖,終于松開手仰頭尖叫了出來。 “啊……啊!” 一直躲在拐角處的元玉澤愁眉不展,也有著愧疚,見女人不斷的尖叫,剛要走出時…… “雨欣……雨欣你怎么了?雨欣你別嚇我!”路過的蔣博文尋著叫聲而狂奔來,跪在地上抱住女人猛搖:“雨欣……你別激動,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清醒一下!” 俊顏被恐懼侵略,見女人抖得厲害就很是驚懼,發生什么事了嗎?怎么抖成這樣? 云挽香緊緊抱著蔣博文,不斷的搖頭大哭,許久后才抬頭抓著男人的手臂祈求道:“告訴我,要怎么離開?博文,我真的快受不了了,你告訴我要怎么離開好不好?求求你了!” “你不能走!”蔣博文抹掉女人小臉上的淚花,搖頭道:“你真的不能走!” “為什么?難道我還要重蹈覆轍嗎?”難道每一世都要帶著絕望死去嗎?老天爺怎么可以這樣做?怎么可以? 蔣博文抿唇道:“如果你走,那我所做的一切,將毫無意義,原諒的我自私,雨欣,這里是古代,不是現代,既來之則安之,你要學會如何在這里生存,明白嗎?” 云挽香痛苦的按著額頭,他什么意思?既來之則安之,意思叫她和苗溫嬌她們一起天天去斗?為了一個男人,去做壞人,不想被害死,就去害人? 干脆坐在地上搖頭道:“我做不到,如果人活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你現在不是不得不活著嗎?阿櫻沒了你,真的以為皇后可以保住她?” 是啊,她要死了,阿櫻即便認了皇后做母親,也會被五馬分尸的,如今害了皇后,還要害女兒嗎?元玉澤定不會放了阿櫻的。 擺手道:“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我想睡一覺!”頭好昏,好沉,好累…… 起來走了兩步就無力的倒了下去。 “云挽香!” “挽香!” 蔣博文伸手接住,后立刻把脈,這才松了一口氣,看向沖過來的元玉澤,抱起女人道:“皇上,微臣前世確實是她的丈夫,因為錯過了,她死了,所以微臣才會到這里,一開始微臣有想過把她據為己有,但是后來發現她的眼里沒有我了,只有你,如果你再對她不好,我能讓帝月國贏,就能讓帝月國輸!”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向繡珍房。 元玉澤危險的瞇起眼,并未硬碰硬,只是眸光內卻開始跳躍出陰郁,嗜血乍現。 一個月后。 “蔣太醫!這些……給你!” 常清宮,蔣博文挎著藥箱站在那絕美男子前,看著他遞來的五百兩黃金就很是發愁,為難道:“這藥我不能給你!” 找他就是為了拿藥嗎?常人一年才可做到的事,這人用了一個多月就完成了,看得出他有多想復明。 元玉錦露出兩顆虎牙,梨渦,美得令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贊賞,苦澀的笑道:“你不能騙我啊!” “可是!”那個女人已經回來了…… “蔣太醫,就當玉錦求你,你說可以的,所以我才……你看我的手,都爛了!”目無焦距的舉起雙手。 蔣博文倒抽冷氣,瞅著那雙潔白如玉的手體無完膚就不由長嘆,看了一眼冷宮,后無奈的取出藥物道:“拿去吧!這錢……我收下了!”知道這是一個無功不受祿的人,將那沉重的五百兩裝進懷中,疼痛萬分的轉身離去。 元玉錦,不管你變成什么樣,那個女人始終不屬于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替我謝謝皇上!”元玉錦捏緊藥物,沖遠去的蔣博文大喊。 蔣博文聞言為之一顫,如果你再自私一點,再壞一點,那該多好?最起碼我就沒有了罪惡感。 下輩子……希望你不要再這樣了。 夜里,元玉澤坐在書桌前,手里拿著紙包,左手撫摸著曾今親手所畫的畫卷,憔悴的俊臉上一直掛著笑意。 秀發拍打著臉頰,出奇的,今夜居然起了風,老榆樹都在瘋狂的搖擺,仿佛都知道屋中人很快就會乘風而去般。 大手打開紙包,取出拇指大的黑色藥丸緩緩吞入腹中,后笑著閉目,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再慢慢睜開,視線從模糊慢慢清晰。 喜悅的伸手摸向畫像,他看到了,這……就是挽香嗎?好美,好美…… 你現在是不是已經開了繡房?是不是正在天天等我過去呢?說好一個月的,可是這么久才賺夠五百兩,是不是正在著急? 我也很想去的,可是我去不了。 慢慢拿出懷中的荷包,原來繡得這么差,那是不是你第一份繡品?謝謝你把它送給了我,真的很高興呢。 指腹輕柔的劃過畫卷上的輪廓,笑得真甜,希望你能永遠笑口常開,我會記住你的,若有來世,一定能認得你。 我會找到你的。 繡珍房。 一如既往的平靜,挽香百無聊賴的繡著一副景秀山河圖,而其他人都在各自忙碌,一個月了,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每天招嬪妃侍寢,對苗溫嬌大加賞賜。 而邊關似乎也很振奮,聽聞杭野打了勝仗,舉國同慶,但公孫離炎卻不知怎地,還要繼續攻打,戰爭似乎永無休止一般。 老百姓個個人心惶惶,大臣們都在商討著如何抗敵,而段曲一開始卻打了敗仗,令軍中將士很是唾棄,幾乎如今沒一人肯聽他調配。 杭野被瞬間捧上天,連護國將士都紛紛要向他靠攏,可以說段云濤如今正處于一個危險階段。 看來,很快,暴風雨就要來臨了,就是不知公孫離炎能不能勝利,他若勝利了,帝月國從此便是天星國,而元玉澤也會被抹殺掉,不知他現在有沒有擔憂過呢? 畢竟公孫離炎如今派軍一百萬攻打,親自上陣,氣勢洶洶,除了宮中還平靜外,宮外的人都考慮著要不要投奔天星國。 好在杭野勝了一仗,否則如今都不用考慮,全都走了,就看這一次能不能勝利了。 “嘶!” “挽香你在想什么呢?我看看!”柴雨拉起云挽香的食指,見一滴血珠冒出就訓斥:“刺繡的時候就專心一點,傷的都是你自己!” “不知道,今天一直心緒不寧,好像會有什么事發生一樣!”兩個女兒都在屋中學習,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吧? 柴雨邊抖抖裙子,邊小聲道:“我去看看殿下,你去嗎?” 挽香靠在椅子上,搖頭道:“我怕今天有事發生,就先不去了,我明天去,你去吧,幫我問一下好!” 并不是不想去,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對,前不久有偷偷去過,發現他過于專心的雕刻就沒打攪,說一個月復明,也沒見他復明。 那個男人太單純,他的愛就像水一樣清澈,讓人不忍心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