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云隙嗯聲,“這~繩~子~袋~子~就~是~出~自~他~的~手~中~” 非他親手所編,卻是他親手所煉制。 先前有些不明白的事到了如今忽的就知曉了,七王牧隱煉制陰胎酒的原因單兒曾經多次查閱過精怪書冊,卻無一得到結果,如今云隙裝在著袋子里時立刻便知曉了。 煉制陰胎酒,泡了繩索武器,讓這些器械染上血淋淋的怨氣,煉成了陰間最為陰寒兵器,掙脫不開,刀傷必亡,有朝一日,這些兵器上了戰場,帶著千年萬年陰胎消散不去的怨怒將凡界妖界仙界化成咒怨深沉的陰間。 阿團聽說這麻袋竟是沾了陰胎酒后更顯得難受起來,哆哆嗦嗦嚇得哼唧哼唧叫了起來。 云隙原本是想分散出阿團的注意力,卻不料背道而馳,眼睜睜看著阿團哼唧聲越來越大,一臉痛苦。 阿團的聲音傳出麻袋,惡鬼軍隊中爆發出一陣sao動。 兵刃相接中,緒卿怒吼著與陰軍廝打開來。 云隙趴在白珠果上伸長了觸角朝阿團看去,還未看清楚阿團的情景,麻袋突然被拋上半空,里面顛三倒四眩暈起來,他試圖沖破身子中的瘴氣捏訣保護阿團,剛一動修為,心口便悶疼的厲害。 云隙看不見外面的情景,只能聽到四周呼嘯的滾滾陰風和沙啞難聽憤怒的聲音,他不敢縮進殼里,努力用腹足扒住白珠果望著阿團,“別~怕~,阿~團~!” 阿團半闔著眼哼哼兩聲,含糊不清道,“肚子好疼,木木,肚子疼……” 崢錚兵器當空嘶鳴,一株巨大慘白的木樹干伸出數道藤蔓似得木莖,木莖快速果決掏入陰軍的胸膛,抓出一把灰色霧氣捏碎開來。 打斗之中麻袋被打開,云隙抱著白珠果滾了出來,伸長觸角朝天空望去,這才發現四周濃霧滾滾,只能瞧見扭曲的影子消失,出現。 一根細長光滑的枝椏鉆進麻袋中,勾住阿團圓乎乎的身子朝濃霧深處勾去。 阿團費力睜開眼,小爪摳住肚腹間的木莖,鋒利的小牙狠狠啃下去,木莖吃疼,將他掉了下去。 阿團得了空,四爪并用,飛快的朝云隙跑去。 云隙趴在白珠果上心里大罵,這只蠢刺猬,趕緊走吶,竟是看不出那正張牙舞爪蔓延攀爬的木莖就是那根黑臉白木頭嗎! 他嘴上說的慢,心里早已罵了兩三遍,眼睜睜瞧著阿團滾到自己身邊。 云隙探出觸角欲戳他。 阿團抱住白珠果,翻身將果子穩固扎在后背小刺上,忍著疼道,“公子我不會丟下你的!” 小刺猬靈活的在濃霧中發現一根慘白顯眼的木莖,圓滾滾的肚子貼著木莖攀爬上去。 那根木莖得了感覺,快速收縮起來,緊緊卷著阿團與云隙在陰風灰霧的深處消失不見了。 云隙再次從透白小殼中爬出來時正處于一處破舊小茅屋中,頭頂闌珊的暖陽掉落進來,明亮而刺眼。 雖才沒多久不見太陽,但他卻十分想念。 云隙左左右右抖著觸角曬殼,沒曬一會兒,忽聽不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哼唧聲。 他立刻豎直了觸角,思緒一下子從慵懶的陽光中扯了回來,張嘴喚道,“阿~團~?阿~團~?!” 小草屋的床上沒有床單,一叢巴掌高的柔軟茅草里斷斷續續傳出來聲音。 云隙費力的從白珠果上爬下來,順著屋中僅有的一張舊木桌上歪歪扭扭朝床邊爬去。 幸好桌子挨著床頭擺放,他留下一道濕漉漉的水痕爬上了那個茅草窩中,探著觸角往下看去,將觸角嚇的顫了一顫。 窩中的阿團側趴著,肚子上一團絨毛已經被打濕了,露出一圈粉白微顫的肚皮,阿團仰起頭,圓溜溜的黑眼睛濕漉漉的,啞聲開口,聲音里有些害怕,“阿團是雄刺猬,不知道怎么生。” 云隙背著小殼小心翼翼翻過茅草窩,安慰道,“不~怕~,公~子~和~你~一~樣~” 他不分雌雄,但他也不知道怎么生。 屋門被打開,緒卿端著一鍋燒好的熱水走了進來,看見茅草窩邊上的白團,眉頭皺了皺,兩指捏著云隙將他丟出門外。 “出去,阿團要生了。” 云隙在草垛上滾了一圈,扭頭咬掉身上的稻草桿,晃悠著小殼氣勢洶洶的往回爬去。 混~蛋~ 他要看著阿團怎么生! 草垛離屋門約有兩丈距離,沒了法術護身,云隙只能一步步爬回去,他聽著從茅草屋里隱隱約約傳來的哼唧聲,氣呼呼的伸著觸角。 怎么能將他丟出來! 他就是只蝸牛,根本不會礙事好不好! 云隙一邊憤怒的想著,一邊努力爬。 身后的艷陽漸漸朝西斜去,云隙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巨大的木門,探著觸角剛打算敲門,屋中傳來幾道更加細微的嗚咽和緒卿低沉的安撫聲。 屋門打開,云隙仰頭瞧去,床上坐著個白凈的少年,雙手捧著團紅呼呼的東西。 緒卿捏起云隙,將他揪到桌子邊上。 云隙沒在意緒卿多么粗魯的動作,探著觸角朝床上瞅去。 阿團將手心打開,一只還未睜開眼軟綿綿的小刺猬蜷縮著,小小的身子發出嘰嘰嘰的聲音。 “公子……你看。”阿團單薄的胸膛攏在衣衫中,臉色發白,額間布滿汗水,墨黑的眼珠散發著水霧,霧氣朦朧下是掩不住的驚喜。 緒卿將阿團生產之事處理好,用袍子將阿團與小崽包裹住打橫抱在懷里,凝聲對云隙說,“伽勒王將所有人帶進了妄羅境,我將阿團送回天宮,他不適合再跟著我們。” 云隙立刻點了點觸角,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緒卿懷中虛弱的少年和那只被藏起來的軟軟小東西,“帶~他~走~,我~在~這~里~等~你” 此時不是噓寒問暖之際,他們逃出已經惹怒了伽勒王,待在妄羅境的妖定然更加危險。 “還能使用法術嗎?” 緒卿也受了瘴氣,但此時修為還未全部被禁錮,他看了眼云隙,“無需擔心。”說罷不等阿團醒來,帶著一家子小刺猬消失了。 第84章 鬼佛 緒卿帶著阿團離開后只留下云隙獨自趴在茅草屋中, 面前是一席干燥柔軟的稻草, 緒卿這個刺猬爹當的甚是體貼入微, 連產房也能尋的恰如刺猬心意。 云隙張開小嘴吐了口氣,動動腹足, 感覺到殼內的緊了些許。 是肚腹中藏了小蝸牛的緣故。 不曉得單兒知道他生產時需要些黑土這件事不。 云隙有些羨慕阿團, 又心里怨起來那根給黑木頭, 怎滴這般小氣, 連看都不給看,錯過了一次學習的經驗。 他也不會生, 急需觀摩來著。 不知道下一次平桑下蛋時愿不愿讓他去看上一看。 想起平桑, 云隙嘆口氣, 這會傻鳥該是傷心了吧。 趁著緒卿還未回來, 云隙將這段時日發生的事從腦后捋出來細想幾番, 整齊的在稻草上吐了粘液,串一串有待解開的謎團。 七王牧隱所釀陰胎酒的用法終于解開, 云隙在稻草上朝這里多吐了些粘液, 做了淺淺的標記,日后與陰軍交戰之時要記得先破了浸了陰胎酒的兵器。 他才剛想到陰胎酒, 肚子便餓了起來, 垂著觸角趴在稻草秸稈上,心中念起牧單來。 單~兒~不~會~有~事~的~吧~ 他口中默念兩遍單兒, 兒字還未落下,忽聽外面一陣窸窣聲。 云隙慢道一句不會吧,便歡喜的抖了抖觸角, 打算爬出去瞅一瞅是不是正是他心中所想之妖。 茅草屋被猛地推開,卷進來一股陰冷的寒氣。 云隙將自己藏在稻草桿中看著兩名陰軍用慘白的眼珠打量屋子,身上散發著濃郁的腐rou味。 云隙忍了忍,沒忍住,張開小嘴無聲的朝外面干嘔。 啊~呸~呸~~嘔~~~ 陰軍眼珠一顫,舉著掛著爛rou的刀柄插入床板上,青黑的刀刃與云隙相距不遠。 云隙沒吃什么東西,粘液又用了不少,沒吐出來什么,卻將他難受的厲害,縮在殼中努力屏息等候屋中搜索的陰軍離開。 吼—— 沙啞的聲音咯吱咯吱離云隙越來越近。 噗。 一股血腥味nongnong蔓延出來。 云隙感覺到殼上濕漉漉的,偷偷探出黑芝麻大小的觸角尖朝外面看了看,看清楚陰后一個陰軍的模樣時頓時笑了出來。 那人粗魯的撤掉身上陳腐的盔甲,露出一頭銀綠色的長發和一雙微微上挑的眉眼。 “出來。”那人……那鬼聲音有點啞。 云隙爬出蝸牛殼,道,“蒼漣。” 名曰蒼漣的男子用兩根手指捏起蝸牛殼拎到眼前,笑了笑,“云隙,許久不見。” 遇見蒼漣絕不再云隙的計劃中,他雖說話慢,但心中早已靈動轉了幾周。此人便是千面王佛羅鬼的鬼后蒼漣,那一日他在蒼靈山腳下遇見銜了他發絲的黑烏鴉,便火急火燎的趕到鬼界去拜訪蒼漣,卻不料得到的僅是淡漠的招待和一句鬼王在第十殿修煉的消息。 此事讓他沉悶多日。 云隙這蝸小氣,但識得的朋友都來的大度,曾經他剝了千面王佛羅鬼的臉,打的他連鬼媽都不認得,不恰是蒼漣一句‘云隙不可傷’便斷了佛羅鬼的報仇的念頭。 他先前還想不通若當真是佛羅鬼與奎避勾結的話是如何能讓蒼漣不發現的,又或者這一次蒼漣選擇站在佛羅鬼的身邊了等等,如今看到蒼漣出現,云隙歡喜上上下下甩觸角。 還~好~還~好~,又~有~幫~手~了~ 聽云隙問及千面王佛羅鬼的去處,蒼漣臉色慘白,銀綠色的發絲好似落了一層層霧霜,白了些許。 蒼漣搖了搖頭,神情疲憊,“我是暗中潛入陰軍中才得以逃入凡界中,你且已曉得了吧,勾結奎避的人不是我夫婿,正是鬼界神子伽勒王。” 他將陰軍的刀收入懷里,側身站在茅草屋前警惕的望著外面,“鬼界中的鬼大多已經歸降于他,伽勒王仗著法術高強逼迫我與我夫婿就范。”蒼漣眼中哀傷,“你曉得的,佛羅鬼向來仰重仙界,接替鬼王一位后兢業克己,從未鑄過大錯。” 云隙在心中補充,唯一的大錯就是年少輕狂與他約架。 蒼漣啞著嗓子,“我與夫婿發現伽勒王的意圖時試圖逃離鬼界上報天庭,卻不料半路被伽勒王攔了下來,夫婿為了保全我,被伽勒王打成重傷,散了精魂,墜入往生瀑布中。” 云隙爬到蒼漣手背安慰他。 蒼漣笑下,抹干眼淚,“如今我只愿親手殺了伽勒王,替夫婿報仇……此外,再無他念了。” 透白小殼中的蝸牛憤恨的抖著觸角,蒼漣道,“伽勒王將所有的妖都帶入了妄羅境,你曉得那一處是什么嗎,妄羅境與其他結界不同,有生嗜的能力,等他為妄羅境與自己蓄夠了修為和能量,妄羅境便會一寸寸漲大,直到吞噬四界,重新化為新的浮生大世。” 云隙對鬼界的東西一知半曉,聽完蒼漣的話瞪大了觸角,兩根觸角抵在一起嚴肅的消化著蒼漣的一番話。 蒼漣碰了碰他的小殼,“外面來了位上仙,法術受了瘴氣影響已經所剩無幾,但有幸伽勒王自以為是,將瘴氣與陰氣相融以為這樣便能使鬼界獨占四界,他卻不曉得,瘴氣無解,但陰氣卻有解法,一旦解了陰氣,摻容的瘴氣也就被極大的削弱了,到了那時便能再封印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