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云隙眨眨眼,抬手摘掉牧單發絲間的木枝,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腹上,還沒開口,羞澀起來,臉色如同染了緋霞,一片殷紅。 “我~有~喜~了~,真~的~” 牧單怔忪,嘶啞道,“怎~么~會~?” 云隙撓撓下巴,將腦袋抵在牧單肩頭,含羞道,“就~是~有~了~,你~想~要~嗎~?可~能~是~很~小~的~蝸~牛~” 為了讓牧單知道究竟有了的是哪種模樣,云隙盯著身后的樹椏仔細瞅了瞅,然后從一塊樹皮上捏下來一只灰色小殼,指甲蓋大小的蝸牛放在牧單手中,不好意思的讓他看看。 就這樣的。 有了這么小的蝸牛。 可能有點黏。 你會喜歡嗎? 牧單抱緊云隙,“我喜歡,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歡。對不起,我不該不相信你,對不起小隙,讓你受委屈了,我的寶貝兒。” 兩妖相擁而臥,靜看云海。 直到現在云隙才明白原來單兒并非不高興,并非不喜歡孩子,而是不相信他是真的有喜了。 他在心里發笑,笑的開懷,開懷的同時疑惑起來,平桑也有了鳥蛋,阿團也能生一窩小刺猬或者有一坑小樹丫,怎地放在他的身上便不大能說得通了。 他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便也不再想了,只乖乖靠在牧單懷中,看著遠處半扇天空漸漸綻放出金光,然后想了個話頭,思忖開口。 “他~是~寒~舟~,多~年~前~我~曾~救~過~他~” 牧單抱緊云隙,手掌緊緊貼在他肚子上,一邊陷在狂喜之中咧著笑容,一邊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聽云隙抽絲剝繭。 “他不是人。”牧單說。“你說的多年前,是多久的事?” 云隙深吸一口氣,啃了啃青梅皮快速說,“很久了,我不大記得清楚了,剛見時我未看出,但沒曾想他在對我施法。” 他指了指自己的額心,抿了抿下唇,“他在這里等我。他好似也不記得自己不是人了,我試圖在他對我施法時潛入他的神識中探查,卻發現他的靈臺澄清。” 還金光閃閃的,十分漂亮。 “像他這種鬼,我從未見過,他能存于凡世,定是有什么執念讓他留在這里。”云隙說,“我想讓他幫助我們進入鬼界,暗中一探究竟。” 云隙將自己的計劃大致告訴牧單,他先裝作被寒舟施法,假意留在他的身邊,再試圖勸他協助他們。 他的想法剛說出來就被牧單嚴詞拒絕了,不管先前有沒有喜,他都不可能同意他去冒險,現在知曉他不再是一只蝸了,自然更是不能接受的。 牧單扶著云隙站起來,不準他在此事上多想一點。 “那~我~先~回~去~”,云隙噘著嘴推開牧單,撤掉周身的屏障,磨磨蹭蹭幽怨,早知便不告訴他這些了,他覺得自己有點應了凡界常說的一句諺語,便從腦海中取出來感慨自己的處境。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云隙還存著僥幸,大不了暗中再實施自己的計劃,卻沒料到自己剛從屏障中顯形,就看到寒舟怒火滔天的眼。 牧單迅速將云隙護在身后,幻化出一條藤編轉眼與寒舟廝殺開來。 剛經過一場情事,再加上有了小蝸牛,云隙感覺自己可能有一點點的嬌弱,體貼的為自己尋了處干凈避風的土地蹲了下來,雙手捧著臉頰認認真真觀賞起這一場廝殺來。 牧單的藤編使得很瀟灑,凌空中能聽到清脆的破風聲,云隙看了一會兒,確定單兒沒有對寒舟下死手,便安心的將目光投在遠處,將心中想不通的事拿出來再細想幾遍。 遇見寒舟時他早已經入了崇虛的門下,跟著師父修行了多年,云隙瞥了兩眼打斗中的牧單,自覺地十分帥氣瀟灑,甚是驕傲。那一會兒,他還未啃了欽封的修為花,所以法術并不算高。 他還記得初見寒舟時,天空下了微涼的夏雨,小和尚懷里兜了一兜青果子,狼狽的坐在碎石路上,身后的衣角被幾塊碎石壓住了,害得他動彈不得。 云隙看著他懷里的青果。 有點饞。 于是自然而然救出了寒舟,幫他上藥治好身上的傷口,陪他在仙凌山中住了幾日,護送他一路尋到了坐落在仙凌山的一處寺廟中。 送他走的那一日,青梅樹開了一樹青白的小花,聞來酸酸甜甜,他拒絕了寒舟的情意,轉身離開仙凌山。 卻不知在他離開那一路,年輕的僧侶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佇立。 云隙聽見一聲藤編卷尾的聲音,回過神來看見牧單已經將寒舟定在了原地,拍了拍袍角的灰塵朝他走過來。 寒舟目光哀傷至極,怔怔的盯著云隙,額間的金色黯淡下來,洇了杜鵑花似的朱紅。 “受傷了。”見云隙只關注身后,牧單不樂意的伸出手指。 云隙連忙捧住他的手,尋找他手上的傷口,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牧單朝他勾勾手,和云隙頭和頭湊到一起,豎起食指給他瞧,然后揪掉一根細小的rou刺,說,“rou都掉了。” 可疼了。 云隙,“……” 云隙瞪他一眼,朝寒舟走去,沒走兩步,攔腰被從身后抱了起來,當空旋轉起來。 牧單,“哈哈哈哈哈我要當爹爹了,我太開心了。” 云隙被他轉的頭暈,啊~啊~啊~拍勒在腰上的手,想要生氣,卻忍不住跟著他咯~咯~咯~咯~笑起來。 兩妖正高興時,半空傳來一聲鳥啼聲。 青瀛連滾帶爬從云端栽了下來,沖過去一把抓住牧單的手,興奮的按住云隙的肩膀,“小隙兒,我要當舅舅了,我要當舅舅了小隙!!!” 牧單扶著顫巍巍的丞相大人,問,“你們怎么會來這里?” 丞相掏出大餅當做扇子扇了兩下,上氣不接下氣指著青瀛道,“這只公雞要謀殺老夫啊啊啊!” 云隙看著青瀛笑,“淵源宮都種滿花籽?” 青瀛摸著鼻子,“好好好,只要你開心,種什么都好。” 丞相握住牧單的手,緩過氣后道,“陛下,牧家有后了。” 牧單露出笑容。 等眾仙妖人都冷靜下來,牧單抱著云隙盤腿坐在丞相面前聽他普及蝸牛這一族的四大奇。 牧單感慨,云隙當真是蒼天給他的寶物,連這種不分雌雄皆可生育都會落在他的身上。 真是感恩戴德感天撼地,可喜可賀。 另一頭,青瀛圍著寒舟轉了兩圈,伸出手指摳了摳寒舟額心。 “唉?摳不掉,這是怎么粘上去的?” 寒舟聽著他們的對話,心灰意冷,茫然的望著青梅樹下歡喜坐著的背影,心口發疼。 青瀛朝手指上呸了呸,又朝寒舟額心搓去,嘴里嘟囔著,這什么玩意,看著怪好看,比三十三重天的佛祖身上的金罩還要漂亮,金光閃閃的,以后他也朝眉心貼一個去。 寒舟身上不能動,氣急敗壞,腦門都被搓紅了,氣的血氣上涌,悶哼一聲唇角滑出一絲血痕,閉緊雙目昏了過去。 青瀛抱住他,喊道,“喂,這個金光閃閃昏倒了!”他喊完之后低頭一看,原本冰涼的身體化成了一具骷髏,頓時將他嚇得朝后面退了兩步。 見云隙一臉鄙夷,青瀛拍了拍胸口,“我才不怕鬼,就是一時沒想到嘛,不準這樣瞪小小蝸的舅舅!” 將寒舟帶回小草屋中,云隙將寒舟療了傷,大致將寒舟的情況告訴了青瀛,又說出自己的想法,說完捧著肚子靠在牧單懷中等著青瀛說話。 青瀛又想伸手去摳寒舟額心的金點,但被云隙瞪住了,說,“這是只千年的鬼,唔,比千面王佛羅鬼說不定成鬼還早一些。你別看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鬼,不過只要是鬼就能進入鬼界,他若是肯幫你,我們倒是能省去些功夫,但關鍵是,這鬼看起來不大好惹啊。” 一股燒焦木枝味傳入屋子,丞相在外面顫聲喊,“你們是仙妖,可以不吃飯,老夫這身子骨扛不住,先湊合的燒點東西,你們無需理會老夫” 可憐他一大把年紀,還要這般餓肚子。 屋里要仙有仙,要妖有妖,要鬼有鬼,可看起來誰都不會做飯的樣子。 晚年辛苦吶。 寒舟輕哼一聲醒了過來,森森白骨也隨之化成了人形,云隙說,“我~想~和~他~談~談~” “不行”牧單想都不想的拒絕。 云隙撅嘴,悶悶不樂的看著牧單。 青瀛抱胸道,“懷蝸了,不能生氣,要不然會動胎氣。” 牧單嘆氣抱住云隙,蹭了蹭他發鬢,“我在門外等你。” 說罷在云隙身上下了好幾層保護咒,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與青瀛走出了小草屋。 第73章 有喜了是比較牛 牧單靠在草屋壁上閉氣凝神想聽聽里面的交談。 “嘖嘖。”青瀛抱胸嫌棄的看著他, 守蝸奴, 妥妥的。 察覺到云隙在里頭下了靜音咒后, 牧單心塞的走到小院露天灶火旁幫燒火燒了一中午的丞相燃起了爐子。 “云隙倒是挺看重這個金光閃閃,就是因為當初救了他一命?”青瀛道, “難道不該是反上一反嗎。” 救命之恩永生難忘什么的。 牧單劈柴火的動作一頓。 丞相將爐火邊上炕熱的脆餅掰一塊放他手里, “是你的就逃不掉的。” 青瀛涼涼道, “逃不掉也要逃一逃試試。” 牧單的動作又一頓, 臉色跟著黑了黑。 能將沉靜威嚴的妖神當鳥逗,青瀛笑嘻嘻渡步走青梅樹下摘了個果子, 覺得他這舅當得十分長臉。 半個時辰后, 云隙推門走了出來。 木柵門剛響一聲, 牧單便站了過去, 一把摟住走出來的云隙, 摸摸腦袋摸摸屁股,再揉揉肚子。 嗯, 一點都沒少。 云隙被他摸得直樂, 朝后躲了躲,慢悠悠說, “我~們~何~時~去~青~西~海~?” 牧單看向本應該在青西海的大公雞。 大公雞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湊過去說, “他真的是鬼?” “嗯~~” “什么鬼?”什么鬼身上這般干干凈凈,不見怨氣冤氣的, 看著法術不低,但似乎并不怎么擅長使用法術。 云隙搖頭,“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