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政事再忙也不要疏于鍛煉。”季瑤一面笑一面拍他的肚子,饒是掌下還是堅實的腹肌,她仍揶揄笑道:“指不定來日就是你生孩子了。” 裴玨抿唇笑道:“你這妮子,竟敢埋汰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你若是不累,就陪陪我……”一面說,一面去解她的衣裳。季瑤忙要阻止,奈何這人竟然露出了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神,看得她母愛泛濫,只能妥協。 陪了他一次,季瑤累得小指頭都懶得動,在他懷里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躺好,輕輕問:“這些日子可還忙?” “尚好。”許是滿足了,他聲音聽來十分低沉,隱隱有幾分薄荷清涼的氣息從口中緩緩送出,“咱們將裴璋扣在京中,果然是對的。” 季瑤不明所以,強打起精神睜眼:“怎了?” “無事。”裴玨并不回答,合上她的眼,“瑤瑤睡吧,我陪著你。” 所謂女人第六感是非常準確的,敏感的察覺到裴玨有事瞞著自己,季瑤低聲道:“不說?” “沒有什么要緊的事,無礙的。”裴玨淺啄她的額頭,聲音之中也帶了幾分疲倦。她一惱,從他懷里滾了出來:“不說就不讓抱了。” 女孩子渾身軟軟的,抱著格外的舒服,乍一沒了溫香軟玉,裴玨咬牙道:“回來!”季瑤則很有氣節的一甩頭:“不說就不讓抱。”話音也不過剛落下,裴玨已然欺了上來,大手一用力,就環住她的腰將其帶入了自己懷里:“你這丫頭,仗著我疼你,就要狂上天了。” 季瑤分外委屈,小拳頭錘他:“你說是不說?不說我今夜就讓人將鳳儀宮的大門給關了,你愛上哪里睡上哪里睡。” “你只管讓人關,”裴玨根本不吃這一套,咬牙說,“我就是翻墻也能進來。” 季瑤蔫了,她也根本無法想象大楚的皇帝大晚上的做賊翻墻,畫面太美簡直沒眼看。見她乖順下來,裴玨這才撫著她的發頂:“原也沒有什么,不過是豫州那里出了些岔子……你也知道,父皇白日還好好兒的,晚上忽然就涌出痰來,不多時就駕崩了。豫州那邊鬧著是我覬覦皇位,這才下狠手害死了父皇。 “覬覦皇位?”這話真是好笑至極,季瑤冷笑連連,“你那時是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也有覬覦的說法?莫非父皇駕崩不傳位給太子,還能傳位給那結黨營私的人?” 裴玨原本就沒將這事放在心上:“正是這個道理,不過是裴璋的人虛張聲勢罷了。現如今,豫州那頭打著‘忠君’的旗號起兵,要攻進京城殺了我這弒父弒君的不忠不孝之徒,更要拉攏各處王公,除掉我這丟了天家臉的昏君。”他輕笑著,伸手撫著季瑤的發,“呵,這天家的臉早就給裴璋那混賬東西丟盡了,還用我來丟么?” 古代這爭權奪勢,多么正常不過的事了,但對方這由頭簡直醉人。季瑤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朝裴玨懷中鉆了鉆:“那你想如何?” “王懷之和褚樂康現下都在京中,那群烏合之眾能翻出什么浪子來?”裴玨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來,眼底也隱隱閃爍著暴虐的光輝,“裴璋既然敢鬧出這樣的幺蛾子來,那么朕也該好好的賞賜一番朕的好哥哥了。” 逆賊(下) 雖說是新君,但裴玨當上太子之后的政治建樹眾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是以豫州那處打著這樣的旗號,更有郁家的新科狀元在其中搖鼓吶喊,立時就激起千層浪來。眾人的矛頭紛紛指向了被圈禁在王府之中的裴璋,更有不少朝臣上書,請裴玨處罰裴璋以儆效尤。 裴玨倒是淡定,命在京中駐守的褚樂康前往豫州平叛,裴璋雖有不少老臣支持,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豈是褚家軍的對手?饒是負隅頑抗,也不過一月就被褚樂康率部眾給殲滅了。對于這份功績,在褚樂康班師回朝之后,進從三品云麾將軍。 本還擔心著裴玨會不會小心眼發作之下給褚樂康穿小鞋,但有了這樣的舉動,季瑤也明白他是要捏著鼻子認下這個妹夫了。而塵埃落定之后,裴璋作為亂賊之首,被裴玨廢了爵位,扔到了專司刑獄的大理寺之中,吩咐過要重刑以待之。郁家上下斬首抄家流放,郁貴太嬪的倚仗徹底斷了線,在宮中幾乎和一個透明人一樣。 未免眾人非議,季瑤特特囑咐過人,不要苛待了郁貴太嬪,以免有人拿著這個做文章,好歹這人還占著庶母的名頭,總比這樣下來的好。 這日帶著灼華去向太后請安,太后如今精神的確短了不少,見灼華才露出幾分笑容來,接了她笑道:“咱們灼華也有些壓手了。”見她笑瞇了眼,又輕輕的掰開她的小嘴巴,“喲,小丫頭都長了牙齒。” “是呢,如今咱們灼華都能吃煨得爛爛的rou糜粥了。”對于灼華的成長,季瑤很是受用,沒有什么比看著孩子一點一點長大讓人更舒服了。灼華“咿呀”一聲叫出來,口水又流了出來,笑得太后趕緊給她擦嘴,“這孩子是個有福的,長這樣大連病也沒有生過,依著我說,還是早些給孩子冊封為好,皇祖母的小和安……” 她能得太后的歡心,必然是最好的結果,算來灼華的確有福,能得到這樣多長輩的喜歡和青睞,更是天家的皇女,來年必然是有數不盡的福氣。季瑤如斯想著,更在心中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的教養灼華,不要讓她變成像二公主那樣的傻缺姑娘。 抱著灼華坐在懷中,太后這才看向了季瑤,低聲道:“瑤兒,我聽說陛下將老三下獄,并要處以極刑?” “是。”季瑤頷首,灼灼的看著太后,“陛下說端王罪大惡極,又細數當年結黨營私之罪,先帝寬宏不曾計較,誰知他一意孤行,一再犯下重罪。” 太后摩挲著懷中的小灼華,低聲道:“陛下和老三分庭抗禮多年,難解心頭之恨我未必不知道,只是手段太過激烈,也未必得當。瑤兒是皇后,還是要多多勸誡他為好。” 對于這點,季瑤當然明白,歷史上的楚武帝裴玨雖說是個千古一帝,但是暴虐成性,后世對他的評價功過參半,只因其暴虐本性,因為某些錯誤,殺了許多有才之士,如若不然,大楚將會更為盛大。而現在,裴玨的性子算不上暴虐,但隱隱有些往那方面發展的意思了。 “為君者,仁義治天下,手段太過激烈固然能形成威懾,只是讓天下人如何看待他?”太后喃喃自語一般,“為君者殺伐決斷,只是仁心不可忘,更何況是對待兄弟?” 季瑤忙稱是,下定決心要勸裴玨不要手段激烈了。又和太后說笑一陣,太后精神短,也就睡下了,季瑤抱了灼華要走,這小丫頭披著火紅的兜頭小斗篷,就像一個紅色rou丸子一樣,咿咿呀呀的指著御花園的方向,似乎對如今的雪景很是喜歡,季瑤索性由了她,抱著她往御花園去了。 才下鳳輦,御花園之中滿地素白,梅花傲雪,紅白相間煞是好看。灼華伸出小爪子去抓枝間的新雪,嚇得季瑤忙握了她的手:“成日想玩這些,害了病仔細你父皇兇你。” 灼華年歲還小,哪里明白這些,笑得和吃了糖一樣,也不顧一嘴的口水,親在季瑤臉頰上,繼續笑得咯咯的。攸寧笑道:“小公主這樣可愛,皇后也該放心了。” 季瑤心中歡喜,不免笑得更美。行了幾步,雪水幾乎要沾濕鞋襪,正要回去了,攸寧忽又拉住她:“等等,我聽著什么聲音了。”一面說,一面看向了御花園之中的假山,“似乎是有人在其中。” 對于這些聲音的敏感度,季瑤著實不如別人,也不疑有他,將灼華交給身邊的知書,躡手躡腳的往假山走去,行得近了,果然在東風呼嘯之中聽見了一聲嬌滴滴的斥罵:“哭什么哭?還真以為你們是天潢貴胄的身份?可憐你們爹已然給主子爺遷怒準備殺了,連爵位都給奪了,指不定你們又要給怎么懲罰呢,還有臉哭?今日肯帶你們出來已然是不錯了!” 季瑤心中一驚,探頭去看,見一個宮女打扮的人背對著自己,而面前站著兩個小小的,不過三歲的孩子,雖說滿臉淚痕,但兩人都沒有哭出聲來,如今已然是臨近臘月了,兩人的衣衫還有些單薄,連斗篷都尚且沒有穿上,凍得小臉紅紅的。 那宮女繼續冷笑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我這可憐見的被撥來伺候你們兩個討債鬼,我還沒有哭!別人伺候一個好主子,全家都能得了蔭蔽,我來伺候你們,指不定要給你倆怎么禍害。” 那兩個孩子正是雙生子,寶哥兒性子本就比妞妞天真一些,伸手顫巍巍的:“我要母妃……” “還母妃呢。”那宮女哪里等他說完,冷笑連連,伸手“啪”的一聲將寶哥兒的手打得發紅,嚇得妞妞趕緊抱住弟弟,臉上淚水更多了,“忘了你們母妃吧,你真以為那是你母妃?你娘早就死了,還是你們那好母妃憐你們年幼喪母,又礙著先頭主子爺的話不得不養著你們。你那死鬼娘聽說是如今主子娘娘的jiejie,一家子怎會生出天上地下的懸殊?你們倆也跟你們那死鬼娘一樣,爛心窩腸子的下流種——” 季瑤聽得額上青筋都鼓了起來,這兩個孩子還這樣小,這混賬東西竟然敢在他們跟前這樣大放厥詞,甚至敢對他們倆動手。即便裴璋有罪,但也不至于遷怒兩個才三歲的孩子!分明是吩咐過不得苛待兩個孩子,是她疏忽了,這宮里跟紅頂白,她看得見的時候當然聽她的,看不見的時候就不知道是什么樣了。她額上青筋直顫:“給本宮把這敢欺負到主子頭上的狗奴才拖到慎刑司去!” 那宮女不料身后有人,轉頭見是季瑤,嚇得渾身軟在了地上:“主子娘娘——” “你很好。”季瑤冷笑道,“我們季家的人都是爛心窩腸子的下流種子,連我們季家女人生的孩子也都是這般,怎敢讓你紆尊降貴來伺候?他們年幼不知事,你這做奴才的就敢欺到他們頭上?” 季珊再有諸多不是,也和兩個孩子沒有關系,是她疏忽了兩個孩子,這才讓他們給平白無故的作踐。攸寧已然笑起來:“還不將她拉下去,兩個小主子受了什么委屈,就讓她十倍還回來,難道天家的人是能夠給奴才磋磨的?” 那宮女嚇得厲害,跪地死死的磕頭:“主子娘娘,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只是氣不過,奴婢再也不敢了……” 季瑤看得膩煩:“你氣不過,你是氣不過本宮還是氣不過陛下?你既然知道那起子秘辛,他們的父親是陛下的哥哥,他們的生母是本宮的jiejie,你憑什么以為本宮會放過你?拉下去,寧姑娘的話都聽清楚了,就按著這話處置。”幾個太監一擁而上將其按在地上,硬生生從雪地上拖走了,留下一條明顯的拖拽痕跡。 待料理了這宮女,季瑤忙蹲下,看著正抱著對方哭的兩個孩子:“來,跟四嬸回去吧,以后不會有人欺負你們了。”兩個孩子可憐兮兮的看了她一眼,小臉上全是驚恐,還是死死抱著不撒手。季瑤無可奈何,解了自己的斗篷披在兩個孩子身上:“是四嬸不好,忽略了你們,跟四嬸回去吧,以后不會有人再欺負你們了。” 妞妞哭喪著臉,攏了攏身上的斗篷,顫巍巍的伸出小手:“四嬸……” “乖孩子。”牽著兩個孩子,又覺得他們的小手都涼涼的,一時更是自責起來。引了兩個孩子上了鳳輦,回了鳳儀宮,吩咐人燒了熱水給兩個孩子洗澡,又喂了他們吃了滾滾的吃食,這才讓他們睡在了自己的寢宮之中。只怕兩個孩子從裴璋獲罪以來就沒少被人欺負,圓圓的小包子臉變得消瘦,季瑤看得心疼,不覺知書進來:“寧jiejie去慎刑司了,說要親自審問那宮女,到底還有誰欺負過兩個孩子。” “寧jiejie辦事我是放心的。”季瑤嘆了一聲,“雖說他們的娘是自己作死,但總是我導致了她的直接死因。又因為我的疏忽,這才讓他們被人欺負,我這心里到底有些難受。”如今是為人母的人了,最見不得孩子受了罪,“估計裴璋的事短時間還不能有了結,這兩個孩子就暫時養在鳳儀宮,好歹不要讓人作踐了去。” 她一面說,一面起身:“如今想想,我入主鳳儀宮以來,對他們太過溫和了,也該好好兒的立立威了。這起子人,仗著是宮中的老人,陽奉陰違,若我今日沒有看到,指不定妞妞和寶哥兒還要受多久的欺負。這些人,以為自己有些臉面,莫非還以為能壓在主子頭上來不成?” 皇后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