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劉夫人吩咐完賞闔府上下一月月錢之后,又緊緊拉著女兒:“佳桐,如今你也是熬到頭了,入了東宮,就好好和你表哥相處。你是他嫡親的表妹,比咱們這位太子妃占了更多的優勢。況且她還有孕在身,東宮里就是你的天下了。” 劉佳桐耳根一熱,想到可以得到裴玨的疼愛,耳根就止不住的發燙,旋即又想到季瑤,咬牙道:“娘,我怕我斗不過季瑤。” “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有了孩子,沒什么大不了的。”劉夫人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到裴玨和劉家的血緣關系,就覺得女兒肯定能夠大富大貴,生下孩子來,等到裴玨登基,有造化還能掙上皇位。她越想越覺得女兒前途一片光明,“佳桐你一定要生下男孩兒,來日才有福氣。至于太子妃,只要她肚子里那個是女兒,那就萬事大吉。” 劉佳桐“唔”了一聲,不知道母親什么意思,劉老爺卻橫了妻子一眼:“你還是別動那些歪門邪道的心思,季家不是咱們能夠開罪得起的。佳桐若真有心思,好好去討好皇后娘娘才是要緊。” 劉夫人哼了一哼:“老爺是男人,男人怎能明白女人家的難處?若不自己爭取,給人搓圓搓扁了也不知為何。”又施施然的看向女兒,“佳桐,你別怕,等娘給你想法子。咱們定要壓季氏一頭!” 良娣(下) 二月二龍抬頭,劉佳桐入東宮的日子,季瑤特特囑咐了門房處的婆子丫鬟們,讓從正門被抬進來,給足了劉佳桐面子。臨到傍晚,季瑤一面卸了頭上的首飾,一面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裴玨:“你連個景兒也不去應?” 她柔柔的聲音讓裴玨心都酥了,起身立在她身后,修長的指尖摩挲她的肌膚:“她是不請自來的,我犯不著去應景。”又淺啄她的額頭,“咱們這么多日子從未分過房,今日瑤瑤要攆我去書房睡?” “我攆你去地上睡。”季瑤笑瞇瞇的嗔了一聲,正要讓人傳飯,腳底一軟,差點跌了,只不住的揉著小腿,一臉痛楚。裴玨忙抱了她躺在床上,掀起她的裙裾,大手輕輕捏著她的小腿:“又抽筋了?” “輕些,好疼……”季瑤哼了幾聲,臉都白了。因為懷孕,孕婦鈣質流失嚴重,時常會抽筋。指下是她僵硬的小腿肌rou,裴玨心中也疼:“都快要七個月了,如今倒是愈發的難受起來。” 聽他話中心疼,季瑤笑道:“沒瞧見我的腿都腫成了蘿卜?為了這個孩子,可沒少受罪呢。生產之日更是難過,女人生孩子是一腳踏入鬼門關的事,等孩子出世了,你可要謝我。” 一腳踏入鬼門關……裴玨對于這些事了解不多,聽了這話,額上冷汗都出來了:“我陪著你,咱們只要這個孩子,不拘是男是女,咱們都不要了。等老五老六長大了,過繼一個來給咱們。” 見他唬得連以后生孩子都不敢了,季瑤樂得直笑:“膽子這樣小,怎的還不及我?過繼的雖好,哪有自己生的來得親近?”不等裴玨說話,又拉著他的衣袖撒嬌,“我想吃菱粉粥,還要一碗魚rou餛飩。” 等到魚rou餛飩和菱粉粥端了上來,裴玨也只喂她,只是她胃口不好,只吃了半碗菱粉粥,魚rou餛飩也只吃了小半碗,說什么也不再吃了。裴玨無可奈何,將她剩下的自己吃了,正要同她說話,卻聽得漸漸沒了聲音,轉頭見她睡了去,也是好笑。輕輕的撫著她愈發圓潤的小臉:“你寬心,這份委屈,我不會讓你白白生受的。” * 劉佳桐提心吊膽的在屋中等了一夜,裴玨也一直沒有來。直到第二日小丫鬟們來給她梳洗,才說裴玨歇在了季瑤屋中。劉佳桐氣得要命,又不敢表露出來,心中只愈發的怨恨季瑤了。 “我們家太子妃差我來問良娣一句,”司琴一進門,就見她強忍著咬牙切齒的模樣,雖說盡力掩飾,但那模樣還不如不掩飾呢,愈發的可怕了。偏偏司琴是個藏不住話的姑娘,“大清早的,誰開罪了良娣?若是良娣有什么不適應的定要說出來,我們家太子妃會為良娣做主的。” 誰會想到自己正在怒意橫生的時候被人看了去?劉佳桐臉上灰白,看著司琴半晌不知道說什么。司琴哼了哼,她對于劉佳桐素來是看不上眼的,別說她要進來跟季瑤搶太子,就算不是,往日她沒少跟季瑤嗆聲,司琴怎么可能對她有好臉色?哼了哼:“既然如此,那么良娣可要快些去跟我家太子妃請安,太子妃都起了,等著良娣去敬茶呢。” 妾侍在入門第一日是必須去向主母請安的,東宮之中有太子妃,身為良娣,劉佳桐必然是要跟季瑤請安的。雖說劉佳桐心中對于季瑤既不齒也不屑,但無奈季瑤是嫡,她是庶。 化了個淡妝,劉佳桐一派病美人的姿態,裊裊聘婷的往正院去了。到了正堂,見季瑤一身四季纏枝花卉錦裙坐在主位,正慢吞吞的吃著牛奶,癟了癟嘴,劉佳桐還是盈盈一拜:“給太子妃請安。” 季瑤笑瞇瞇的看著她對自己行禮,也不讓她起,就讓她僵滯的維持著半蹲的姿勢。直到她額上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季瑤這才笑道:“良娣等我叫起等得累了吧?” 劉佳桐心中恨得很,但也不敢說出來,咬著牙:“臣妾不敢。” 明明都恨不能咬她一口了,還裝出這小白花的樣子,就沖這點,季瑤對于劉佳桐就著實生不出什么好感來。若不是裴玨對自己一心一意,就她這樣的,只怕自己要被她上眼藥上到死:“罷了,起來吧。”又指了左下首的座位給她坐下,“下回可要起早一些,沒有讓我等你的道理。” 劉佳桐咬緊下唇,抬頭看了她一眼,她肚子挺得那樣高,圓滾滾的煞是刺眼。劉佳桐只覺得牙都咬酸了,沉悶的應了一聲,若是她也有身孕,只怕就不必這樣看季瑤的臉色過活了…… 對于對方的yy,季瑤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就沒打算要怎么劉佳桐,反正她對裴玨有足夠的信心,劉佳桐要進門來強行吃狗糧,那就讓她吃個夠。“你是太子正正經經的表妹,自然是一等一的尊貴。在東宮里有什么東西想要了,讓人回過我,我命他們給你送來。若是想家了,就讓劉夫人進來陪你就是了。院子里伺候的人手可還夠?” “還夠,多謝太子妃。”雖說季瑤說得很親近,但她話里話外全是一種高高在上,讓劉佳桐很不舒服。但轉念,她又想到了裴玨,自己是他嫡親的表妹,比季瑤更多了一層血緣在其中,難道表哥真能棄自己于不顧?況且自己是陛下賜婚的,表哥也要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這樣想著,劉佳桐又燃起希冀來,仿佛自己已經和裴玨情好日密了一樣,得意的看了季瑤一眼。后者莫名其妙,不過估計是她腦洞又開,根本不愿意去過問怎么了,只是微微一笑:“罷了,開始吧。” 話音一落,知書立馬上前,在季瑤跟前放了一張軟墊,又有小丫鬟捧著茶上來。侍妾第一次見主母,都是要給主母行跪禮敬茶的,彰顯自己和主母在低位上不平等。哪怕是在天家,季瑤是外命婦之首的太子妃,而劉佳桐雖說正三品良娣,但到底是妾。 劉佳桐又覺得屈辱了,但看著季瑤含笑的臉和隆起的肚子,也明白不跪不行。這么多年,她一直欽慕著裴玨,一直想要跟他在一起,雖說早日里歇了這個念頭,但潛意識之中她還是想要待在裴玨身邊的。不然以劉家的家世而言,她早就該嫁了,怎會等到現在?偏偏東宮里已然有了個太子妃,若是季瑤不在了,那么東宮之中就她獨大,那該多好。她這輩子所受到的所有屈辱,都是季瑤給她的,往日被裴玨發落,還有如今要屈居人下…… 越想越委屈,劉佳桐雖說跪在墊子上,端了茶要給季瑤,季瑤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啥了,心中只覺得好笑。自從季珊之后,季瑤對于腦殘少女的包容心已然空前瓦解了,腦殘就得治,狠狠往腦袋上招呼,治不好就再呼,對于那種自己沒本事還要嫉恨別人的人,她沒必要包容,又何必讓自己惡心? 正要接茶,劉佳桐忽然手抖,盛滿guntang茶水的茶盞就要傾瀉,季瑤眼明手快,立時從茶盞底部往上一掀,一盞茶就這樣倒在了劉佳桐一雙白嫩的手上。她瞪大了雙眼,又疼又怒。她本就想要季瑤吃癟,為何現在卻成了她……一雙白嫩的小手現在已經變了色,通紅如同煮熟的蝦。 “良娣好生不仔細。”季瑤故作可惜,“這一雙小手,若是燙壞了可怎生是好?還不傳太醫,給良娣看看才是正道理。” 劉佳桐疼得臉上都變了色,死死瞪著季瑤:“太子妃好手段,今日燙著了我,可該滿意了。” “我為什么要燙你?”季瑤毫不客氣的懟了上去,“良娣自己知道為什么會被燙到,原因我就不多說了。好好養著,也別鬧什么有的沒有的了,好歹在一個屋檐下過活呢。勸良娣一句,該想的就想,不該想的,一輩子都不要覬覦,東宮不差一個人吃飯。” 劉佳桐渾身都氣得發抖了,季瑤她怎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外面又有人說裴玨上朝回來了,劉佳桐頓時升騰起希冀來——她是裴玨的表妹,又是皇帝賜婚的,裴玨不可能坐視季瑤這樣囂張跋扈! 念及此,劉佳桐幾乎是轉身就撲到了進門的裴玨跟前,膝行幾步抱住他的腿:“表哥,求表哥為我做主。太子妃委實是欺人太甚——” 裴玨剛下朝,連朝服都沒能脫下就直接來季瑤這里了,誰知道才進來,就被劉佳桐抱住了腿。裴玨對于男女之事純屬有潔癖,看看前日里那投懷送抱卻被他一腳踹出去的侍妾就知道了,此刻被劉佳桐抱了腿,那豐滿的胸部還不住的蹭著他,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不消細想,一腳已經正中劉佳桐胸口,將她活生生踹了出去。 他這樣暴虐的舉動,簡直把圍觀群眾給驚呆了。太子殿下素來是芝蘭玉樹的人物,今日竟然這樣狠絕的將才進門的劉良娣給踹飛了!唯有季瑤深深明白這小王八蛋在正史上的暴虐名聲,覺得見怪不怪。轉頭見劉佳桐捂著胸口伏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 “大庭廣眾之下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因為賜婚的事,裴玨本就恨不能生吃了劉佳桐,現在她又來勾引自己,還當著瑤瑤的面,若是讓瑤瑤著惱了…… “將劉良娣扶下去,快叫太醫來,別傷了身子。”季瑤忙不迭的吩咐,男人力氣大,劉佳桐雖說是個作女,但到底是個女孩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裴玨那一腳。讓人將她抬下去后,季瑤又啐他:“你也不怕嚇著我和寶寶?真不知寶寶知道你這樣暴虐會怎樣想。” 他神色立即柔和下來,攬著季瑤坐下,又將臉貼在她肚子上,柔聲道:“是爹爹不好,嚇著你了。” 季瑤笑著點他腦門:“光顧著嚇著小寶寶,你的大寶寶也不哄哄?”裴玨一笑,正要抱她,肚皮上卻動了動,季瑤捂著肚子笑道:“他踢我了。都是你招得他,當著他踢人,如今踢起我來。” 裴玨不懂這些,只唬得厲害了,緊緊抱著她:“疼么?要不找太醫來瞧瞧?” 見他緊張的模樣,季瑤笑得更是厲害,只擺手坐下,勸道:“她是女孩子,也要體面的,你當著奴才丫頭的面踢她,你也顯得不尊重。這后院自有我呢,你就不要過問了。她若不鬧騰,我以禮相待,若是她鬧,我也顧不得她的臉了。” 何妃生了(上) 劉佳桐給裴玨一腳踹得不輕,太醫說是傷到了肺腑,要靜養多日方能好轉。季瑤也就順勢讓劉佳桐在自己院子里靜養,無事不必出來了。而劉夫人來的時候,哭得梨花帶雨,那架勢仿佛是季瑤調唆裴玨去踢她女兒似的。 對于她無聊的舉動,季瑤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用了一句話堵她:“劉夫人,良娣是殿下嫡親的表妹,何以劉夫人認為殿下心中她不如我?況且殿下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定是良娣做錯了事,殿下才會這樣動怒。” 她不叫“舅母”,從根本上將親疏關系給劃開了。劉夫人哭哭啼啼的拉著女兒,又說:“太子那樣生氣,太子妃也不勸一勸,佳桐才進門就被這樣發落了一番,太子妃臉上不也無光?” 這鍋甩得……季瑤慢吞吞的嘆了一聲:“良娣做錯了事,自然該罰,我若是勸,太子不以為她仗著我疼她,就無法無天起來?”見劉夫人還要再說,她率先捂住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佯作無力的靠在了知書身上,知書何等上道的人,立時驚呼道:“太子妃又胎動不止了么?” 這肚子里的孩子金貴,裴玨為了一點小事就踹了女兒,若真是孩子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只怕他也不會顧念自己是他舅母了。劉夫人當場嚇得不敢說話,只怯怯的看著季瑤捂著肚子,小心翼翼的問:“太子妃還好么?” 季瑤不說話,只輕輕的哼哼,司琴哪里放過磕磣劉家母女的機會,笑道:“老毛病了,身邊一吵鬧,太子妃精神就不濟,好像千百只烏鴉瞎叫喚一樣,太子妃能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