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見她這樣說,季玥很滿意,那小廝猶自詭辯:“姑娘和姑奶奶也不過剛來,如何能夠知道我是在胡說?那丫鬟遇到了這樣的事,怎還能留在這里?” 季瑤微笑,從貼身的小衣之中翻出一個龍眼大小的懷表來,看了一眼,轉(zhuǎn)頭笑道:“如今未時三刻,我大哥出門之時,那樣多人都瞧見了,只要他們愿意作證,我便能證明,你這黑心眼的奴才將我大哥騙到這里,想要詐我我哥哥!” 小廝頓時不知道說什么,臉色蒼白。季瑤哼了哼:“你不說也不打緊,我知道你是誰派來的。以為說是jiejie的陪嫁,我便奈何不了你了?你放心,我是姑娘家,不會輕易動怒,免得給有些人機會出去誹謗我的名聲。你既然自稱是長平侯府出來的人,我只將你交給老爺,看看老爺會如何對你這吃里扒外的東西!” 季玥也吩咐道:“將他綁了,扔到馬廄去,別讓這次的消息漏了出去。”幾個粗使婆子一擁而上將小廝綁了。季玥這才道:“烜兒,你也是糊涂了,怎的說什么信什么?二嬸子不是個好的,可要警醒一些才是。” 季烜面露愧色:“是我疏忽了。” 季玥也不忍心責(zé)備他,只讓他回去,季瑤只說自己等一會子再走,又躡手躡腳的去了翠竹深處,見平整的土壤上躺著一支銀簪子,將它拾了起來,見不是什么好東西,也就放在袖中,正要回去,就聽身后一聲輕笑:“我該說你這小東西聰慧還是蠢笨?明知這地方人跡罕至,還敢進來,真的不怕有登徒子?” 還施彼身 四周這樣安靜,忽然聽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季瑤也有些被唬住了,轉(zhuǎn)頭見一個少年郎背光立在身后,雖說看不真切他的模樣,但方才那低醇如酒的嗓音,季瑤便知道是裴玨。 “四殿下何時來的?”季瑤很淡定的面對著自己的任務(wù)當(dāng)事人,“嚇了臣女一跳。” “我來了有些時候了。”見她這模樣,裴玨忽然覺得這小丫頭的確是有趣,連他都有些看不懂了,“我瞧著季烜被人哄出去,又瞧著他來了這里,再被你們姐妹救了。”他緩緩說罷,又挑著眉頭問道,“你亦步亦趨的跟著一群男賓,便是為了看你哥哥?” “總不是為了看四殿下。”季瑤將那支簪子收好,“我彼時不便明說罷了,四殿下扔小石子打我,完了又讓李云昶出來頂包這事,我也不是一無所知。” “你這小東西有些趣味。”裴玨似贊非贊的說了一句,“你找到什么了?” “家事而已,不便讓四殿下知道。”季瑤很大方的一笑,“即便四殿下都看去了也不打緊,卻還是不要卷進來的好。” 裴玨微微蹙眉,見她果然沒有意思說,也沒了興趣,率先出了竹林。 他這輩子見過不少女人,宮中的女人,貴族家的女人,個個都像是戴著面具和彼此對話,即便骨子里壞得徹底了,也不會讓人知道。但這小丫頭倒是半點不藏著掖著,對于自己的心機也不否認(rèn)。 還真是有些趣味。 只是轉(zhuǎn)念,裴玨便也有些狐疑起來了——試問這樣的季瑤,真的會做出氣昏母親的事來么?她看重一切對季家有損的事,更不會讓自己落人口實,真的會干出即便是絞殺了都沒有人說不對的事來? 季瑤不知他的心理活動,也就跟在他身后出了翠竹林,此處那樣的僻靜,像是根本沒有半點人煙。如今霍老太太大壽,人都集中在花園之中,而不是這里。 出了翠竹林不多時,裴玨一直走在前面,腳步雖不快,但也完全沒有回頭看過季瑤。季瑤如今雖是對他有幾分認(rèn)識,但認(rèn)識不夠深刻。更何況如今季烜的危機已然解了,她就應(yīng)當(dāng)好好的著手跟前這位爺了。 這樣想著,季瑤便歇了腳步,向裴玨的背影行了個禮:“四殿下慢走。” 裴玨腳步停下,轉(zhuǎn)頭看著季瑤僵硬的維持著福禮,問道:“你是想留在這里了?嗯?” 季瑤表示,他最后這個“嗯”尾音微微向上揚,撩妹力max,連自己這都不知道活過別人幾輩子的人都聽得心兒一酥。饒是如此,她還是不讓人看出半點來,笑道:“臣女不想留在這里,但臣女也不想和四殿下一起回去。” “姨媽別不識抬舉。”他重新喚了一聲“姨媽”,話中多了些哂笑之意。 季瑤笑得十分乖巧,毫不避諱的看著裴玨:“不是臣女不識抬舉,而是臣女太識抬舉了。那水榭之中,各府的姑娘們有多少傾慕四殿下,我若是和四殿下一起回去的話,只怕招人恨。” 裴玨哼了哼:“你的意思是,我的不是了?” “我也不知道是誰的不是。”季瑤乖順得就和一只小貓似的,“反正不是臣女的不是。” 裴玨幾乎被她氣笑了,又見她乖順的樣子,與方才和小廝對仗之時差別很大,一時心中又有幾分說不出的好奇:“也罷,姨媽既然不想,我自不會勉強。” 季瑤微微一笑,旋即施禮道:“多謝四殿□□諒,臣女銘感于心。” 裴玨本也不在乎這些,但見她這樣,倒是多了幾分親切的感覺,也不聲張,自顧自的往前走著。行了不多時,卻停住了腳步,身后季瑤雖未料到他忽然住了,但也沒有撞上去,停在他半步外:“四殿下?” 裴玨蹙了蹙眉,低聲道:“你聽見什么聲音了沒有?” “聲音?”季瑤看了看四周,雖說如今出了翠竹林,但仍然僻靜,四周樹木參天,很是蒼翠的樣子,在這炎炎夏日之中多了幾分清涼之意。屏息凝神,也只能聽見樹葉沙沙,并沒有別的聲音。 當(dāng)下認(rèn)定裴玨在誑自己,季瑤婉轉(zhuǎn)說:“沒有聽見。” 裴玨看了她一眼:“你再仔細(xì)聽聽?” “真的沒有聽見。”季瑤很淡定的攤手,被裴玨剜了一眼,倒是笑起來:“臣女委實沒有聽見,難道四殿下還要怪罪臣女?” 裴玨并不說話,蹙著眉頭好半晌不說話:“怕真是我的聽錯了。”又回頭說,“姨媽不愿和我同行,只管先行回去就是了,我靜候一會子就是。” 季瑤退開幾步,又輕輕的行了個禮:“多謝殿下好意,殿下也要小心才是,這府上可混進來了居心叵測之人。” 雖不知她的關(guān)切真心假意,裴玨臉上還是浮出了幾分笑意:“與其管我,不如管好自己,你們季家的腌臜事可不止一二件了。” 季瑤抬頭看他,不動聲色的回?fù)舻溃骸懊髦朗请缗H事還要來惹一身腥,這份毫不利己毫不利人的心,我也是佩服。” 自小及大,因為是養(yǎng)在皇后膝下,從來沒有人這樣跟裴玨說過話。裴玨有些著惱之余又覺得有些新奇,挑著眉頭看她:“姨媽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么?” 季瑤看著他,露出一個乖巧已極的笑容:“我不知道自己在說誰,約莫是誰搭腔就在說誰了。” 裴玨都給氣笑了,合著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他見過無數(shù)女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對天家曲意逢迎的,或者是因為自己是皇后養(yǎng)子亦或者是為了這張臉迷戀自己的。 但季瑤這小東西,看來和別的官家小姐并沒有什么區(qū)別,這骨子里卻有趣得很。 雖不知裴玨的心理活動,但季瑤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當(dāng)下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就走。待她一走,裴玨的笑意頓時歇了下來,向著自己聽到聲音的地方去了。 剛一靠近,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旋即一個女子含怒的聲音:“什么狗屁二爺,你也敢在我跟前充爺?也不去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也是你輕薄得的?” 裴玨聽得這聲音十分的熟悉,眸光頓時深了許多。 * 季瑤剛回了水榭,就見姑娘們都吃就吃得臉頰酡紅,還在嬉笑。季瑤也不敢讓她們發(fā)現(xiàn),忙回了座位坐定,卻見霍柔悠過來,笑得滾到了她懷里:“姨媽現(xiàn)在才回來,方才我們玩得很是盡興,你不知道多歡喜。” “歡喜就好。”季瑤撫著她,又笑道,“你二姨回來過么?” 霍柔悠揉著肚子笑得歡喜極了:“來過了,嫌今日丟了大臉,說要回去。我娘方才也不在,就讓她去回了外祖,如今沒有回來,只怕真的回了長平侯府去。” 季瑤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吳婉筠也過來笑道:“你這猴兒,方才和你jiejie去了哪里?也不跟咱么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