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眾修者看了又看,半晌朝云嬈投去譴責的目光,目中皆是在說,“根本沒有半張臉!” 云嬈一頭霧水,正待發問,卻被沈池叫住,云嬈連忙乖乖站在沈池身后,仿佛剛剛撈袖子要揍人的人不是她一般。 沈池轉向那名被氣得面色發青的散修,“道友若是對在下實力有異議,恭候你前來指教。”隨即環視一周,“諸位也是。那在下今日就先告辭了。” 眾修者無人言語,側身給沈池讓出一條道來,由他徑直離開。 那出言挑釁的修者在聽得沈池所出的指教之言,臉色又是一白,他的修為尚不如今日與沈池對戰這位散修,方才也不過是想逞個口舌之快,去了豈不是自討苦吃?在沈池離開后,也灰溜溜地偷偷擠出人群離開了。 沉默一陣,圍在賽臺下尚未離去的修者再度熱鬧了起來。 “依我之見面具皆是為了遮丑之用,那小子必定好看不到哪兒去……” “我倒是與這位道友持相反意見……” …… 眾人各持己見,互不相讓,到最終也沒討論個結果出來,卻又顧及承劍宗之威,不敢動沈池,也只能暫且罷了,只對他的好奇更甚。 經此一鬧,沈池在眾修者中倒是傳聞更廣,不過多數皆將重點放在了他的容貌而非實力上。 聽得這結果,沈池面色不甚好看,“我等修者此生目的當是竭力修行以證大道,為何他們這般看重樣貌?”繼而轉向明棠,“況且明棠長老明明說若是我戴上面具,便不會有人關注我模樣了。” 正悠哉悠哉坐在沈池小院石凳上的明棠長老被問得面色一僵,竟是被喉中的茶水嗆到了,連著咳嗽數聲,噴出的茶水濺的滿地都是,好一會才順過氣來,“咳咳,小師侄啊,古言秀色可餐,你可聽過?” 沈池略微一頓,卻是不明白,道:“這怎能一樣?” “我等修道之人雖不必食那五谷雜糧,但靈氣之類卻是不可或缺,你可將它們比作餐,也就明白了。”似是怕沈池再次問下去,明棠長老倏地起身,“既然無惑徒兒還沒出關,那我下次再來,今兒我還約了老友對飲,就先告辭了,小師侄再會。” 言畢明棠長老已是不見蹤影,沈池沉思片刻,輕聲道了句:“荒唐。” “什么荒唐?” 身后傳來一語,沈池回身,卻并不驚訝,只道:“大哥,你出關了。” “嗯,”沈無惑看了眼地上明棠長老噴出的茶水,又問道:“比賽可順利?” “叩叩。” 正此刻院門響起了有節奏的敲擊聲。 沈池正想去開門,卻見沈無惑跨前一步攔在他面前將門打開。 門外站著的正是執符宗的毋妄長老,比起前些日子沈池見到的模樣,毋妄似又蒼老了些許,面帶愁容,見得開門的是沈無惑,先是眼睛一亮,繼而又是滿面愧疚,“無,無惑,我可以進來嗎?” 沈無惑面色一冷,“不可。”隨即將門關得山響。 毋妄長老吃了個閉門羹,也不氣惱,又敲了幾下門,“無惑,是叔父錯了,叔父不該將你托與他人,叔父也不想啊,你爹娘去得早,我當年正值壽元將盡之時,實在有心無力,才不得不這般做,你就原諒叔父吧。” 沈無惑冷冷聽完,比了個手訣將門外聲音屏蔽,轉身回到院中。 “大哥的叔父?”沈池問道。 “不過一個無關緊要之人,小池不必在意。”沈無惑端身在石凳上坐下,又道:“前次賽后他便找過我,言辭與方才一般無二。” “大哥信嗎?”原劇情中沈無惑并不知自己非沈家之人,沈池倒是十分好奇他的態度。 沈無惑反問:“小池可信他所言?” 沈池沉思有頃,抬頭道:“若他真是大哥叔父,那大哥豈不就不是沈家人了?” 沈無惑沒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小池在意我不是沈家之人嗎?” 聞言沈池一怔,抬眼看向沈無惑,卻見他正灼灼盯著自己,清了清嗓子道:“無論如何,大哥都是我大哥!” 少年聲音清亮,沈無惑眼中似是有一絲光亮稍縱即逝。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作者:你不怕小池是騙你的嗎? 無惑:小池說假話我也愛聽。 第57章 又坐一陣,沈池起身開門,門外毋妄長老已經不見蹤影,院門門檻上留下一只儲物袋,沈池回頭沖沈無惑道:“大哥,他走了,留了個儲物袋。” “嗯,不用理會。”沈無惑答了一聲,在石桌上擺下一座棋盤,“來下一局。” 沈池挑了挑眉,又看了眼那只儲物袋,關門回到了院中,在沈無惑對面坐了下來。 之后一段時間,毋妄長老又來過數次,卻都得沈無惑冷遇,每次他都會留下一個儲物袋,不過次次都被沈無惑置于一旁,后積得多了,竟是將其一并扔進了執符宗丹爐下的靈火之中。 看著升騰而起的火焰,沈池轉向沈無惑,“這些儲物袋中都有何物?大哥為何要將其燒毀?” “不是什么好東西。”沈無惑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那團火焰,“走吧。” 修者大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第三輪賽事便已經角逐出前五百位名額,其中承劍宗有入圍有一百五十位,與往年人數相去不遠,幾大宗門中御獸宗、執符宗、明法宗、熾丹宗,總共入圍三百名,剩余五十個名額是小宗門和散修所得。 角出五百人之后的賽事便是排名賽,不知是否沈池運氣好,接下來連著許多場,也不曾遇上唐萬那般厲害之人,不過卻也同樣沒有對上過沈無惑。 不知是否因為毋妄長老的突然出現,正凌先前所提讓二人隨身攜帶的解毒丹也未派上用場,沈池一路凱歌奮進了金丹修者排名的前八位。 最后八名修者之中,有沈池、沈無惑、云煜三名承劍宗之人,再有秦孟以及另一名執符宗修者,其余三大宗各一人,是以無論如何,承劍宗的年輕一輩都稱得上是幾個大宗門中最強的。 不過承劍宗數萬年向來是仙修者中最為強盛的宗門,有此成績也不奇怪。 不辭島廣場上的賽臺此刻已經合成了一個,四周也升起數道臺階,階梯上此刻人山人海,皆是前來觀賽的修者,他們此刻都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明法宗和熾丹宗兩位修者。 明法宗主修術法,熾丹宗擅長丹道,輔習術法,二人皆是金丹后期修為,各站一方,法訣來往五光十色,蔚為壯觀。 云嬈往臺上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扭頭扯了扯沈池的衣角,照著先前每次沈池上場前那般囑咐道:“小師叔,下一場該你了,要當心啊。” “好。”沈池望著云嬈點了點頭,“多謝師侄關心。” “小師叔,我都打探過了,那位執符宗修者雖然沒有秦孟厲害,出手卻極為狠毒,令人猝不及防,斷手斷腳尚是小事,此前我還親眼見到他將人金丹都差點打碎了呢。”見沈池似乎不將此戰當一回事,云嬈滿面嚴肅,“反正你現在已注定能進天彌秘境了,若是打不過,咱就認輸,前往不要逞強。”繼而望向一旁未曾言語的沈無惑,“你說是吧?無惑師叔。” 沈無惑視線落在沈池微微上翹的唇角上,點了點頭,“小池能勝。” 云嬈正待繼續出口的勸說登時一噎,哽得滿臉通紅,卻不敢瞪沈無惑,只跺了跺腳,心里狠狠道:“這該死的弟控晚期!” 沈池望了眼沈無惑,再度將視線轉到賽場之上,“熾丹宗道友要勝了。” 果不出沈池所料,不出盞茶,那明法宗修者便似是靈力不濟,在熾丹宗修者的一個法訣之下踉蹌著跌下了臺。 圍觀修者除明法宗以外無不高聲喝彩,半晌方歇。 沈池的對手是一名中年儒雅男子,模樣倒看不出云嬈所言的狠毒之態,他一身玄色勁裝,顯得十分精干,他一個縱身躍上了臺,見沈池走上臺來,視線在沈池面具上一頓,爾后抱了抱拳,“在下執符宗程趣,見過道友,此乃我二人第一次交手,若有得罪,望道友海涵。” 沈池看了他一眼,卻不多話,雙手握住劍柄,也是一個拱手,直截了當,“道友,請吧。” 二人見禮之際,臺下眾人視線也都望著臺上,不過大多數目光都落在沈池身上。 這幾月賽事之中,沈池給人印象最深的倒不是他那手詭異莫測的招式以及深不可測的修為,而是那個面具怎么還沒有摘下來…… 為此沈池也曾試圖將面具扔開,卻再次被正好前來的明棠長老止住。 沈池話音剛落,程趣便率先擲出一枚靈符,沈池閃身躲過,疾速奔至對方面前,舉劍便刺了過去。 程趣動作亦是極快,一個錯身避開沈池劍尖,再出幾道符咒,旋即祭出近身武器,竟是一柄長矛,沈池剛閃身躲過符咒,那長矛便已臨近跟前,眼見矛尖便要沒入沈池胸口,眾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拳頭。 難道這場戰斗這么快就要結束了嗎?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長矛剛觸到沈池胸前衣襟時,沈池手腕一抖,竟是松開了劍,翻身一躍。 長劍卻并未落地,而是與長矛相擊,發出錚的一聲脆響,爾后倏地分作了幾十道劍光,猛地朝程趣攻了過去。 程趣也不著急,抬手又是數道符咒,將他牢牢圍在中央,劍光與符陣相觸,發出數聲清響,與此同時,原本光滑的石板地上竟是由程趣處開始往外層層結冰,直至最后一道劍光散去,偌大的賽臺竟有大半都結上了半指厚的嚴冰,那看似嚴密的符陣也應聲而破。 這結果顯然讓程趣有些始料未及,此時沈池的劍已再度襲到了他的眼前。 翻身一滾,程趣竟是亂了節奏,連著拋出了幾道玉符才得以脫身。 站起身來,程趣身形狼狽,一身精煉衣著早已被劍氣擊得破破爛爛,束得一絲不茍的長發也耷拉下來,發簪都不知哪里去了,面上猶帶著幾絲血痕,哪還有方才的得意之感。他此時表情有些難看,緊握著方才竟是脫手了的長矛,沉聲道:“無遲道友好道法,程趣要認真了。” 沈池身形筆直,單手持劍,竟是連額前碎發也不曾亂上一分,他將對方所言聽得分明,卻不答話,二人再度戰在了一起。 這可謂是在場眾人看得最為激烈的一次賽事了,幾乎所有人無不一瞬不瞬盯著臺上二人急速變換的身影,由于他們速度太快,金丹后期以下的修者竟是無人能夠看清二人的招式為何,只聽得二人兵器交接的錚鳴聲,以及招式所產生的氣流擊打在賽臺陣法結界上的砰砰聲響。 原本站在結界旁看臺上的修者甚至忍不住膽戰心驚地往后退了幾退,生怕結界忽然破了波及到他們。 許久不曾放開手腳打上一場的沈池越戰越是興奮,先前幾番尚且記得用劍訣對戰,后來干脆親手cao劍真刀實槍的與程趣打了起來。 程趣起初尚且能抽空給沈池拋上幾道符咒,但皆是被對方一一閃過,后來沈池攻擊越加緊密,劍劍近身,讓他實在騰不出手來,好在他矛術極為精湛,才能在沈池的劍法之下立于不敗。 又是數招過去,程趣終于露出疲態,招式出現些許漏洞,沈池見狀疾攻而去,眼見劍尖將要抵上對方脖頸,卻突然頓手,猛地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回轉劍勢,擋開程趣縮回的矛尖,急退數步。 臺下看得清楚之人皆是一陣不解,云煜也是怔了怔,“無惑師叔,小師叔為何要后退?方才那招若是落得實處,他便勝了。” 沈無惑身子微微前傾,眼中皆是臺上翩然而立的少年,片刻后才答道,“對方是計,若他那招繼續下去,便輸了。” 聞言旁邊諸位承劍宗弟子皆是一驚,視線紛紛投向已然又戰在一起的二人。 程趣臉上將要得逞的笑容斂去,他倒是沒想到,沈池這小小年紀,竟然能夠如此輕易的識破他的計策,在最后關頭收回了手,此后再度捏起了劍訣,久久不曾與他近身,竟是白白費了他一張上品靈玉制成的玉符。 沈池素來喜愛堂堂正正的戰斗,對這般拐彎抹角陰人的手法十分不齒,這般一來,他方才因戰斗升騰而起的熱血倒是降下了幾分,心下冷冷一笑,捏了幾道劍訣之后,竟是同樣掏出靈符來,當即朝程趣扔出了幾道。 眾人滿面愕然,似是還沒反應過來,怎么一場刀光劍影的戰斗就突然變成了符咒大戰了? 沈池的符咒多與陣法結合,而他拋出的幾道靈符正好可組成一座地縛陣,牢牢將程趣困在了其中,而幾道符咒皆是火咒,也同樣組合在一起,威力更比一般符咒強上數倍。 程趣雙腿被死死的釘在地上,竟是掙脫不得,只能站在原地任由鋪面而來的火焰將自己淹沒。 金丹期修者皮膚雖不至于刀槍不入,卻也水火不侵,普通的火自是傷不到他,但他身上的衣服卻沒這么好運了。 只見片刻過后,火焰散去,程趣身上衣衫盡數化作灰燼,渾身上下被燒得光溜溜的,毛發也不剩一根,只留下勉強能算作法寶的腰帶和腰帶上的儲物袋孤零零的掛在身上。 原本尚且有些聲音的觀眾席上詭異的寂靜了一瞬。 “噗……” “哈哈哈哈!” 不知誰率先笑出,繼而圍觀者無不捶胸頓足笑出了聲,一時間賽場下充斥著大笑聲,就連沈無惑,眼里似是也劃過一絲笑意。 程趣悚然一驚,竟是顧不得手中長矛,一手遮住胯下之物,一手取出一身衣裳掛在身上,光溜溜的臉上滿是羞惱之色,盯了沈池一眼,高聲朝臺邊諸位判決長老道:“我認輸!”繼而撿起地上的長矛,朝沈池道:“道友好手段,在下心服口服!” 得到結果后,沈池朝對方點了點頭,“承讓。” 見得沈池轉身,原本已認輸的程趣卻是眼神一狠,突然發難,手持長矛倏地朝沈池后腦攻了過去! 沈無惑猛地往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