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好。”郁華瀲從善如流的答道,就讓太醫(yī)告訴衛(wèi)珩吧。 “微臣參見皇上,參見昭華夫人。”劉太醫(yī)帶著一個小醫(yī)僮走了進來。 “行了,診脈罷。”衛(wèi)珩已經(jīng)從榻上下來,坐在一旁,不知怎地,他總覺得今日郁九有些怪異,剛剛的話被魏德喜打斷了,還是等會兒再說罷。 劉太醫(yī)頷首,走到榻邊為昭華夫人搭脈,他本以為是昭華夫人身體不適,正在心中醞釀著如何措辭,忽然臉色變了變,又不確定的再三探脈,才終于確定了下來。 衛(wèi)珩見太醫(yī)臉色一變,心里有一絲不好的預(yù)感,他蹙眉道:“如何?” 劉太醫(yī)見陛下著急的模樣,猜測陛下可能是誤會了,連忙笑成一朵花對皇上和郁華瀲說:“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剛剛微臣為娘娘診脈,發(fā)現(xiàn)娘娘脈相往來流利,如珠走盤,是滑脈,娘娘有喜了!” 沒想到來一趟關(guān)雎宮居然有這么一個驚喜,劉太醫(yī)喜滋滋的想,昭華夫人如今可是宮里最受寵的娘娘,如今娘娘有喜,可不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么,這個喜脈是他診出來的,說不定陛下一高興,直接讓他負責(zé)昭華夫人這一胎,這可是皇嗣,還可能是陛下的皇長子啊! 還好今日他替了許太醫(yī)的班,這樁好事被他碰見了! 劉太醫(yī)樂滋滋的幻想著昭華夫人這一胎誕下皇長子,陛下大手一揮,直接讓他當(dāng)了院判,直到一旁的醫(yī)僮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才回過神來。 這一回神,他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昭華夫人有喜,難道陛下和娘娘不是應(yīng)該高興么?怎么氣氛如此怪異,劉太醫(yī)偷偷看了眼皇上的臉色,又看了看昭華夫人的臉色,訕訕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壓抑緊張的氣氛彌漫在整個寢宮,劉太醫(yī)、魏德喜等人被皇上身上散發(fā)的冷氣嚇得冷汗津津,恨不得立即消失。 半晌之后,衛(wèi)珩面色淡淡的開口:“你們先下去罷”,仿佛剛剛那個渾身散發(fā)陣陣寒氣的人不是他。 眾人如逢大赦般退出了寢宮,一眨眼功夫,寢宮內(nèi)又只剩下兩個人。 安靜,令人心悸的沉默。 郁華瀲從太醫(yī)為她診脈開始,就一直在觀察衛(wèi)珩的神色,當(dāng)太醫(yī)說到她有喜的時候,衛(wèi)珩眼睛里有吃驚、懷疑、煩躁、恍然大悟,唯獨沒有喜悅。 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指緊扣掌心,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愛妃想告訴朕的就是這件事?”衛(wèi)珩聽見太醫(yī)的話,再聯(lián)系到郁九今日的話和怪異舉動便知她早就知懷孕之事,他的心里有種被欺騙的感覺,難道郁九就這么等不及要孩子么,難道他對她還不夠好么?非要學(xué)和嬪那一套! “對。”郁華瀲被衛(wèi)珩冰冷的眼神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她的心悶悶的發(fā)疼,一股熟悉的心悸之感重新襲來。 系統(tǒng)告訴她,如果她任務(wù)成功生孩子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是在任務(wù)期間,因為要把能量分給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身體的老毛病都會漸漸出現(xiàn)。 【宿主,我覺得你還是等任務(wù)完成之后再要孩子吧,這個時候有孩子危險系數(shù)太大。】 看宿主不對勁,系統(tǒng)連忙勸她,麻蛋她不想活了它還想完成任務(wù)呢。 “你想生下他?”衛(wèi)珩面無表情的看著郁華瀲,什么心悅,不過是想哄騙他讓他生下這個孩子。 “難道陛下不想要自己的孩子。”郁華瀲捂著發(fā)疼的胸口,臉色發(fā)白,唇色也失了顏色。 衛(wèi)珩看著郁九的樣子,忍著想走過去的沖動,郁九這副樣子不過是苦rou計,不能心軟,不過他到底將傷人的話忍住,“你先好好歇息,朕先走了。”他要好好考慮考慮,那畢竟是他與郁九的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沒了,我們也完了。”郁華瀲強忍著發(fā)暈的腦袋,咬牙朝轉(zhuǎn)身的衛(wèi)珩說。 如果她之前那些不能告訴衛(wèi)珩的東西是一根刺的話,那這件事就是一道傷,刺尚能拔除,可這道流膿的傷口,永遠不會愈合,這件事橫亙在他們之間,誰也跨不過去。 衛(wèi)珩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大步的往寢宮外走。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小誤會,明天解決。 啊啊啊我居然在虐女主,邊碼字邊心痛qaq,暫時只能想到通過女主虐男主(淚目) ☆、第71章 071 出了內(nèi)寢, 衛(wèi)珩看著外面翹首以待的眾人心情更是煩躁,他蹙眉正準備說話, 突然想起一件事,看向劉太醫(yī):“夫人懷孕多久了?” 劉太醫(yī)本來被皇上和昭華夫人不同尋常的氣氛弄得惶惶不安,此時忽然被皇上問話,更是嚇得額頭直冒冷汗,難, 難道昭華夫人懷的子嗣不是陛下的?這不能夠啊, 昭華夫人近來可謂是獨寵在身啊! “回稟陛下,娘娘雖只懷孕半月,脈象較淺, 但微臣已診斷多次, 是喜脈無誤。”他今日怎么就這般想不開,要替許太醫(yī)的值班呢!這回被攪進宮闈秘聞里, 還不知道有沒有活路? 衛(wèi)珩臉色一變,半月前,宮宴前一晚他好像并沒有賜藥, 所以并非是郁九故意不喝湯藥想要誕下皇嗣。是了,郁九那么聰明,如何會在這種時候主動受孕? 眾人眼見皇上臉色變了又變,最后掃視了一圈留在外寢的宮人,臉色冰冷:“劉太醫(yī)留在關(guān)雎宮,你們這些人,若是侍候娘娘不利, 全部送去掖庭!” 衛(wèi)珩說完便帶著宮人離開了關(guān)雎宮,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娘娘有喜,陛下竟然走了? 玉箋等人待皇上走了,匆匆步入內(nèi)寢,卻見主子捂著胸口,面色慘白嘴唇發(fā)青,額上冒著一層薄汗,眼眸半閉,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玉箬一見這種熟悉的情景連忙從暗格的玉瓶里倒出一枚白色藥丸喂娘娘吃下,見主子臉色慢慢好起來才松了口氣。 主子自從進宮以后,身子漸好,已經(jīng)許久未犯病了,怎么今日又突然犯病了呢? “娘娘,您午膳胃口不佳,玉簟特意煲了一下午的碧粳雞汁粥,你您好歹用一些罷。現(xiàn)在您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就算不為您的身體,為了小殿下您也要多吃一些養(yǎng)好身子來。” 娘娘有孕,這可是大喜事,為何娘娘和陛下好似不開心?玉箋雖疑惑娘娘與陛下之間發(fā)生了何事,但如今娘娘有孕,什么事都比不上娘娘的身子重要。 “端上來罷。”郁華瀲啞著嗓子開口,面色淡淡,眸子里寒氣令玉箋心顫了顫,主子從小到大極少發(fā)脾氣,可是一旦發(fā)起脾氣來…… 乾清宮。 “陛下……”魏德喜試探性的輕喚了聲臉色發(fā)沉的主子,昭華夫人有喜,這不是大喜事么?為何陛下好像一副不開心的樣子,難道,陛下不希望昭華夫人誕下皇嗣? 想到陛下這些年在朝堂下的動作,魏德喜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雖然他是個奴才,但作為御前總管,陛下的一些心思還是清楚的,沒點腦子如何能擔(dān)任御前總管之職? 昭華夫人是受寵,可若是沒有子嗣,以后如何在后宮立足?看來昭華夫人這個寵妃頭銜,有點懸啊。 “全部滾出去。”衛(wèi)珩沉默半響,低聲道。他目光沉沉的望著不遠處的擺著的白玉鎏金如意香爐,這香爐是從前郁九在乾清宮養(yǎng)傷時帶來的,后來郁九回了關(guān)雎宮,這只香爐也忘了帶回去,就一直留在乾清宮。 “陛下,您說什么?”聲音太小,魏德喜剛剛走了神,只能壯著膽子問陛下。 “滾!”衛(wèi)珩看了眼魏德喜,有如實質(zhì)的殺氣嚇得魏德喜腿都軟了,他連忙帶著留在宮里的宮人匆匆退出了寢宮,連額上被嚇出的冷汗都顧不得擦。 夭壽了!就連之前太后娘娘逼宮都沒見陛下發(fā)這般大的脾氣,還是昭華夫人有本事! “出來罷。”衛(wèi)珩坐了下來,沉思良久,忽的對周圍的空氣說。 一絲輕微的破風(fēng)之聲傳出,只見一位戴著面具的黑衣人突然出現(xiàn),手里還拎著幾壺酒。 “我猜陛下需要這個。”他悶在面具下的聲音有幾分怪異,不過聽語氣顯然與衛(wèi)珩十分熟稔,少了尋常人面對皇上的拘謹。 “你很開心?”衛(wèi)珩也不多言,拿起一壺酒,只是看黑衣人的目光有些不善,唇角的笑令黑衣人不禁渾身發(fā)毛。 沈離在心里罵娘,他見皇上心情不好,好心好意過來,可不是來找虐的。他揮手打了手勢,示意守在乾清宮的暗衛(wèi)退守到宮外,摘下面具。 “陛下,昭華夫人的孩子,您打算?”他沒有親臨現(xiàn)場,不過據(jù)手下的描述,也能猜測得出當(dāng)時的情形。 昭華夫人若誕下公主還好說,若是誕下皇子……寒門勢力剛起步不久,一個帶著頂級世家出身的皇子,足夠?qū)⒒噬线@些年辛苦布下的局面毀于一旦。 皇上看來是真的心悅昭華夫人,江山美人,也不知皇上會如何抉擇?沈離摩挲著下巴,抬眼看著灌酒的皇上,心里竟然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嘖,沒想到有一天皇上也會遇上這種事。 “翼揚,若是你,你會如何選擇?”衛(wèi)珩放下酒壺,幽深的鳳眸帶著一絲困惑,他的眼前閃過郁九蒼白的臉,閃過父皇的臉,閃過母妃的臉,又閃過前朝那幾個糟心老頭子的臉,最后耳邊回蕩起剛剛郁九痛苦決絕的話。 明明酒不夠烈,他才喝了半壺,卻覺得有些醉了,頭疼得厲害。 “陛下,臣不會遇到這種事。”沈離看著桌上的酒壺假裝看得很入神,這種事他可不敢亂說話,若是皇上聽了他的話,以后后悔找他麻煩就完蛋了。 再說他確實不會遇到皇上這種糟心事,他還未娶親,就是娶了親也不會有這種顧慮,也只有皇家,家事如國事,后妃有孕都要考慮對前朝的影響。 衛(wèi)珩沒說話,頭上的鈍痛讓他更為清醒,他閉上眼,手指在桌上輕敲,似在權(quán)衡什么,沈離默不作聲的守在一旁,這種時候,他只需要安靜如雞的聽著陛下的決定便夠了。 “朕的子嗣,如何能被朝臣左右?”衛(wèi)珩睜開眼,眼中寒芒一山,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沈離聽了衛(wèi)珩的話,忍不住在心底翻了個白眼,皇上你說這話虧不虧心?從前那幾個妃嬪有孕,怎么不見您這么說,如今您的心肝寶貝有孕,明知比以前那幾個妃嬪有孕威脅更大,還是決定要留下來? 狗子,你變了,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這心偏的,他都替宮里其他妃子抹一把辛酸淚。 明明有兩條路可選,皇上卻選擇了最艱難的那條,幾年的布局全部被打亂,局面甚至比幾年前還不如。不過話說回來,皇上能為昭華夫人做到這個地步,足以說明皇上對昭華夫人的用心。 文國公府,可能要出一位鳳凰了。 翌日。 雖然玉箋等人三申五令不許宮人泄露消息,但關(guān)雎宮昭華夫人有孕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在大祁后宮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前朝消息靈通的家族都已知曉了,一時間人心浮動,暗潮洶涌。 儀瀛宮。 “有孕?”恭敏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暗芒,不可能,皇上怎會允許文國公府的人誕下皇嗣?昭華夫人是比從前的貴妃受寵許多,可是同為國公府的嫡女,陛下絕不會讓文國公府拔得頭籌,誕下皇長子。 “據(jù)說陛下連夜回了乾清宮。”弄琴補充道。 “這就對了。”恭敏夫人譏諷一笑,她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所以這個孩子不是皇上想留下的。郁華瀲不是后宮第一得意人么?那就瞧瞧在皇上眼中,到底是她重要,還是前朝重要? “娘娘,昭華夫人有孕,我們……”弄琴欲言又止,不過意思十分明顯。 “誰給你的膽子,妄想謀害皇嗣!”恭敏夫人冷笑一聲盯著弄琴看,似乎已經(jīng)將她的小心思全部看清了。 “奴婢惶恐,請娘娘恕罪,”弄琴連忙跪在地上辯解,“奴婢也是為了娘娘著想,昭華夫人進宮不過幾月,就已經(jīng)與娘娘平起平坐,若是誕下皇嗣,恐怕……” “恐怕什么?”恭敏夫人似乎被她的話吸引。 “若是昭華夫人誕下皇長子,依著陛下對昭華夫人的寵愛,恐怕會立昭華夫人為后。”弄琴低下頭,快速將白薇之言復(fù)述了一遍。 “起來罷。”恭敏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看不出來,弄琴竟想得這么遠。” “如今,只需靜觀其變就夠了。” 立郁華瀲為后?只要世家還是像如今這般勢大,郁華瀲就永遠不可能被立為皇后,皇上怎么可能任由世家再次壯大,尤其是文國公府這種頂級世家? 除非皇上為了郁華瀲,什么都不顧。恭敏夫人按下心中這個荒謬的想法,這是最不可能的事,也她最不愿相信的事。 靈犀宮。 潺潺的琴音從靈犀宮傳出,只見一位身著淺藍宮裝的姝色麗人素手纖纖撥動琴弦,一連串清雅悅心的琴音若行云流水般在靈犀宮內(nèi)的風(fēng)煙亭周遭流瀉,石桌上擺放的白玉香薰?fàn)t冒著裊裊的青煙。 “娘娘。”白芷匆匆走到風(fēng)煙亭,朝彈琴的主子頷首。 “白蔻如何了?”蘇湄沒有看白芷,她目光直視前方,似乎能透過宮墻看到遙遠的關(guān)雎宮。 “白蔻如今已能下床,不過她身上那些疤怕是祛除不了了。”白芷說到白蔻的情況,臉上不禁帶著幾分擔(dān)心。 “昭華夫人?”蘇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這個前世沒有出現(xiàn)的人,不僅將她逼到如今這步田地,如今竟第一個有了身孕,想要孩子,也得看她有沒有機會生下來! 翊坤宮。 “有孕?咳咳。”罩著面紗的女子啞著嗓子清咳了幾聲,云苓連忙走到主子身后為她順氣。 “知道了。”妍昭媛抬了抬手,示意云苓停手,她的語氣雖然平淡,但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恨意。 任是誰聽見打敗自己的對方越過越好的消息都不會好受,尤其是她如今還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云芙捕捉到妍昭媛眼中的痛苦,心中閃過一絲快意,昭媛又如何?人家昭華夫人如今不僅是從一品的夫人,還懷有龍嗣,昭媛一副茍延殘喘的毀容病軀,拿什么和人家比。 想起白芷的話,云芙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昭媛不是恨昭華夫人么?若是有機會讓昭華夫人一尸兩命,也不知娘娘愿不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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