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昭華夫人得寵之時有誰敢議論她,如今就是昭華夫人疑似失寵眾人也不敢當面得罪于她。而她就因為位分低,這些嬪位娘娘就能肆無忌憚的欺壓她?!若她有朝一日得勢,第一個就是將這些欺壓她的賤人鏟除,佳才人垂下眼瞼,掩住眸中的兇狠神色。 關雎宮。 “娘娘,惠嬪又去了儀瀛宮。”玉簟朝坐在秋千上的郁華瀲稟報小柿子傳來的消息。 “唔,知道了。”郁華瀲懶洋洋的靠坐在吊椅上,瞇著的眼眸微微張開,蘇湄宮宴雖然出不來,但托了恭敏夫人給衛珩帶來一副賀禮,正是她準備了許久的那副繡品。其實說是繡品,不如說是地圖,其中還包括匈奴、鮮卑、契丹等游牧民族聚居之地。 就是這份誕辰禮不僅蘇湄成功解除禁足令,還讓蘇湄升了一級,加了封號“惠”。而同樣禁足的葉妃就沒有蘇湄的好運氣了,她兄長不久前立了一功,她本想讓他兄長為她向皇上求情,不料陛下龍顏大怒,斥責葉家教女無方,葉霆好好的功勞都被葉妃敗光了,葉妃的父親葉尚書大發雷霆,斥責葉霆不必管meimei之事。 這些茶余飯后的八卦都是玉箏講給她的,玉箏只當是給她解悶的閑談,她卻知道事情不是如此簡單,只是朝堂之事,她也沒興趣追究。 “娘娘,這兩日天氣轉涼,奴婢看著似乎要下雨了,娘娘還是快些回宮罷。”玉簟看了看陰沉的天色,擔心的看了看主子,主子近來總是懨懨的,胃口也不好,玉箬診了脈又不是生病,她們幾個尋思著,肯定是陛下沒來,娘娘才會如此,可惜陛下不是別人,她們也沒膽子讓陛下過來看看主子。 “不回去。”天天窩在關雎宮都要發霉了,郁華瀲此時犯了倔,就是不想回宮。 她出來不過穿了件單薄的蝶戲水仙裙衫,青絲用一枚碧玉玲瓏簪松松綰起,一張素凈的巴掌臉難掩蒼白,好在出來的時候擦了些口脂,這一抹亮色讓她的臉色好看了些。 此時一陣風吹過,郁華瀲微微瑟縮了一下,只是她這幾天渾身乏力,實在懶得動,連說話都嫌累。 都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好像這幾天她這盹打的時間有點長? “你們倆在這兒守著。”玉簟無法,皺著眉頭低聲囑咐旁邊的兩個宮人在此侍候,自己回寢宮去取披風。 郁華瀲窩在吊椅上,歪著腦袋重新閉上眼,鴉羽在眼下投出一片扇形陰影,鼻翼微動,似乎陷入沉睡。 上午系統欲言又止,她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秋千小幅度的晃啊晃,郁華瀲迷迷糊糊的感覺面前站著一個人,她勉強睜開,朦朧的視線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郁華瀲張開雙手,朝那人開口:“抱。”聲音又嬌氣又委屈。 衛珩看著郁九蒼白的小臉和貓兒一樣可憐兮兮的聲音,到底還是心軟下來,伸出手抱起她,嘖,又輕了:“朕幾日沒來,你就將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了,存心讓朕心疼?” 郁華瀲心里堵著一口氣,又因為那不太好的預感心情更是糟糕,她最近情緒起伏有些大,聽著衛珩這話,眼淚簌簌往下落。 衛珩見郁九這副樣子心里頓時不是滋味,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她不愿說便算了,何必與她置氣。 “莫哭,告訴朕,是惹朕的漪漪生氣,朕幫你欺負回來。”衛珩抱著郁華瀲坐在吊椅上,用指腹溫柔的拭去郁九臉上的淚珠,垂首低聲哄道。 站在秋千旁的魏德喜和兩個宮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曾經一腳踹飛妃子的皇上是如何溫柔又耐心的哄著昭華夫人,表示雙目已被閃瞎,原來英明神武的陛下對待昭華夫人是這副樣子的。 是誰造謠說昭華夫人已經失寵的?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看陛下這心疼勁兒,誰失寵昭華夫人也不可能失寵。 “皇上明知故問。”郁華瀲拿開衛珩的手,手胡亂扒拉兩下,將臉上的眼淚全部擦凈,因為力氣用得有些大,臉又分外嫩滑白皙,這扒拉的幾下立刻在臉上留下幾道紅色的印子,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臉都擦成小花貓了,你不心疼朕都心疼,這里風大,回宮去,嗯?”衛珩握著郁九的手,有點擔心的看著她蒼白的小臉,關雎宮的奴才是怎么伺候人的,這才幾天人就被伺候成這副這樣了? “你們是如何伺候主子的?” 他抬首看向那兩個關雎宮的宮人,兩個宮人忽然被陛下不悅的眼神注視著,嚇得腿一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回去罷。”郁華瀲見衛珩隱有發怒的跡象,連忙拽了拽他的手,是她自己的問題,甩鍋給宮人不太好。 玉簟正拿著披風匆匆往小花園趕,遠遠看見主子和陛下倆人攜手而歸,又驚又喜,娘娘和陛下終于和好了,這些日子真是急死她們了! 與此同時,陛下去了關雎宮的消息傳入各宮,不知其他宮又“不小心”砸碎了多少瓷器,撕碎了多少帕子。 昭華夫人,即莫名其妙失寵七日之后,又復寵了! *** “娘娘,再多吃一些罷,這道淮王魚是陛下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玉箋憂心忡忡的勸著放下筷子的主子,雖然主子和陛下和好了,可是主子的胃口一日不如一日,人看起來也越來越虛弱了。 “拿開!”郁華瀲看著面前的魚,忽然胃里一陣反胃,她用手 捂著嘴,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 “玉箬跟我進來。”郁華瀲忍著眩暈感,站起來進了內寢。 進了內寢,郁華瀲迫不及待的坐下,讓玉箬為她診脈,心里那個令她不安的念頭越來越強。 “如何?” “娘娘,是……”玉箬驚喜的想將診脈的結果告訴主子,卻被主子的眼神阻止了到嘴的話。 讓玉箬出去,郁華瀲一個人靜靜的呆坐在椅子上,腦子還是懵的。 “系統,你早就知道?” 【咳咳,那什么,例行身體檢查的時候發現的。】 “那現在怎么辦?”郁華瀲很少有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更遑論是詢問系統,只能說她被這個消息刺激到了,到現在腦子都還沒完全消化這件事。 【我還想問你怎么辦,還有,宿主啊,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系統一臉糾結的看著失神的宿主,心里嘆了口氣,早就知道就讓宿主買碧引丸,現在這種情況有點麻煩。 “說吧。” 她能怎么辦,她也很絕望啊。 【系統的能量現在只能供養你一個人,兩個人有點勉強,你要做好“自然流產”的準備。】 郁華瀲深吸一口氣,自然流產?恐怕連這個孩子的父親都不想要這個孩子。 衛珩是喜歡她,可是前提是不危及社稷,宮里為什么只有一個公主,因為衛珩不允許她們現在生。雖然衛珩現在對付的是輔國公府,但不代表他愿意讓文國公府的人誕下皇嗣,一旦她誕下皇子,衛珩布局了好幾年的局勢就會被瞬間打破,世家本就勢大,若是再加上皇嗣,對于剛剛崛起的寒門勢力,是壓倒勢的打擊,除非…… “什么時候?”郁華瀲沒頭沒腦的問了句,系統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 【根據推算,應該是半個月前黃桑生日的前一天。】 是了,她那天沒有喝藥,就是那么巧,一次就中了,她本來以為她因此從前身子損壞得太嚴重,不容易懷孕,沒想到這么快就懷孕了。 而這個孩子,注定不受他的父皇期待。 【宿主,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考慮本系統剛剛說的話,與其等能量不足流產,不如趁早取出胚胎,這樣對你對任務都好。】 它跟著宿主做任務,自然也知道這個時候懷孕對任務不利,而且宿主的身體以前損壞得太嚴重,它不建議她這么快生孩子。 “你讓我想想。” 郁華瀲閉上眼,腦海中鬧騰騰的,明明是夏天,身體卻一陣發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出了點狀況,不能加更啊抱歉qaq 周末加更么么噠(害羞) ☆、第70章 070 郁華瀲用過午膳就進了內寢, 也不許人進去,問出來的玉箬玉箬閉口不言, 只是一個人呆坐在她平日休息的房間,臉上似喜似憂。 直至到了要用晚膳之時,也不見娘娘出來,玉箋幾人急了,主子午膳就沒用多少, 到現在也不見出來, 這般下去身體怎么支撐得下去? 當玉箋正準備不顧郁華瀲的命令進內寢之時,皇上恰好來了,玉箋松了口氣, 他們這些宮人不敢違抗命令, 陛下的話主子好歹會聽一些,希望陛下能讓娘娘多吃些東西, 至少能知道之前主子和玉箬發現了何事。 “一下午都未出來?”衛珩聽著玉箋的話,蹙眉不解道,他昨日事忙晚上直接宿在乾清宮, 昨日去上早朝之時郁九的臉色比之前要好上許多,難道一日不見又有不適,可是若是不適怎么不喚太醫,一個人待在寢宮?胡鬧! “你們先候在這兒,魏德喜,去喚太醫。”衛珩吩咐完,大步流星的往內寢走。 站在玉箋身邊的玉箬聽見陛下讓人去喚太醫, 神色有些奇怪,玉簟早就想知道中午娘娘將玉箬召進寢宮到底發生了何事,此時看見玉箬的神情,連忙拉著玉箬,想從玉箬口中問出消息。 玉箬斟酌再三,還是沒有將娘娘讓她保密的消息告訴玉簟幾個,她糾結的看了玉簟,不確定的說:“此事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了,應當是件好事。” 娘娘懷了皇嗣,應該是件好事罷?只是娘娘為何不開心呢? 衛珩進了內寢,在郁九喜愛躺的美人榻上沒見著人,繞過屏風,里面也是空蕩蕩的,他目光往地上一掃,只見床榻下亂放著一雙繡鞋,視線讓床榻上看,果然見鵝黃色的薄被鼓起一個“小山包”,像是個人蜷縮在一起縮進被子里。 似乎是聽見響動,那個小山包輕輕動了動,復又窩在被子里一動不動。 衛珩走到床榻前,見被子里還是沒動靜,挑眉一笑:“愛妃再不起來,朕可就上來了。” 那“小山包”又動了動,還是沒有吭聲,衛珩有幾分奇怪,伸出手掀起薄被,卻發現手上的被子被里面的人緊緊拽住,卷做一團,他被郁九幼稚的舉動逗笑了,干脆上榻,手一撈,將被卷在一起的被子整個拽過來。 “別。”埋在被子的郁華瀲下意識的一手護著腹部,將頭伸出錦被眸子狠狠瞪了眼衛珩,阻止他的動作。大約是窩在被子里許久了,掩在凌亂青絲里的小臉紅撲撲的,沒有衛珩預想中的蒼白。 “愛妃一個下午就躲在被子里?”衛珩鮮少看見郁九如此幼稚的一面,拋下擔心側躺的她身側,手撫上郁九的青絲一通亂揉。 郁華瀲看了衛珩一眼,面無表情的把被子蓋在她臉上,不想理人。 千錯萬錯都是衛珩這廝的錯,只管播種不管收獲,甚至連發芽的種子都親自拔掉。 她糾結了一下午,還是不忍心放棄肚子里的小家伙,如果她沒有懷孕,她可能連孩子都不想要,可是這個孩子來了,雖然現在還是個胚胎,但一想到她放棄了自己的孩子,她就忍不住心里發慌。 她知道,如果她放棄了這個孩子,她可能永遠過不了這個坎。這個孩子沒做錯什么,他本該是天之驕子,是龍血鳳髓,就因為大人間的博弈,連來到這個世界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一想到這個世界有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人,就像無根的浮萍終于踏上了堅實的地面,驅散了她心底的陰霾,讓她內心安寧。 可惜,這件事不是她能決定的,如果衛珩不想要這個孩子……郁華瀲在被子里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的父皇不期待他,甚至想他死,多可笑啊。 衛珩見郁九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又把整個人埋在薄被里,總算發覺了幾分古怪。他蹙眉將郁九身從被子里挖出來,見她依舊木著一張臉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她的眼睛還睜開,他幾乎以為她睡著了。 “愛妃又在玩什么游戲?”郁九確實曾經與他開過類似的頑笑,可是看著她現在的模樣,讓他心里有幾分驚疑,似乎發生了一些不可掌控之事。衛珩將驚疑藏起,掬起她的一縷長發在手里把玩,輕笑道。 郁華瀲慢慢支起身,看著衛珩,忽的笑起來,她的杏眸清澈漆亮,仿佛能倒映出人影,這一笑,明媚的秋眸像是水粼粼的湖面氤氳起一層霧氣,令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阿珩,你可心悅我?”她雙手捧著衛珩的臉,笑得異常燦爛,玉顏染飛霞,巧笑嫣然,傾國傾城的美人這么一笑,本該令人神魂顛倒,衛珩心里的驚疑和不安卻越來越大。 阿珩這個名字太親昵,郁九只在他們歡好時情難自禁之下才會喚他這個名字,就如他喜歡在他們親密無間之時喚她阿九。 “你今日怎么了?”衛珩拉著郁九的手,蹙眉不解道。 見衛珩不答她的話,郁華瀲似乎十分不滿,她皺著眉頭掙脫衛珩的桎梏,把手放在他的心口,仰頭看著衛珩:“我心悅阿珩,阿珩可心悅我?”她的眼神太認真,太明澈,仿佛答一個“不”字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驚了驚,放在他胸前的柔荑就像是一團火,燒的他渾身發燙,胸腔里的心臟“撲通”“撲通”,仿佛要跳出來。 她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東西,衛珩下意識的將她摟在懷里,不去看她的眼睛:“嗯,我也心悅阿九。” 他心悅郁九,沒什么好隱藏的。 “那,倘若我要做一件可能惹阿珩不高興的事,阿珩會原諒我嗎?”她不敢提孩子,衛珩這么聰明,一說孩子他什么都猜到了。 衛珩心里一松,原來是干了壞事怕被他責怪,他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長發,語氣帶著縱容和寵溺:“說罷,做了什么壞事?” “你先答應我,不能生氣。”郁華瀲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衛珩,非要他承諾。 “看來這個錯犯得不算小?”衛珩假意遲疑不定,待看見郁九臉上失望的表情才接著說:“你說了朕就不怪罪你。” 郁九整日待在宮里,能做出什么捅破天的事? 然而他失算了,郁九的事沒有捅破天,也差不了多少,這件事直接毀了他籌劃了幾年的布局。 “皇上,太醫來了。”魏德喜站在內寢的門口,打斷了兩人的話。 太醫?郁華瀲心里一驚,又平靜下來,罷了,反正太醫不來,她也準備和衛珩攤牌。 “陛下傳的太醫?”郁華瀲平靜的開口。 “朕還以為你身體不適,所以喚了太醫,”衛珩狐疑的看著郁九不似往常的神態,“既然太醫來了,還是讓他過來罷,聽聞你這幾日胃口不好,朕瞧著也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