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電話那邊似乎有人在說話,周六只聽見一句“二套房75%”,他心想老陳這是閑的無聊跑樓盤去了? “啊,在外面。”陳柯回答道,“我可能晚點回來,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吧。” “行,不著急。”周六說,“你干什么呢?” “買菜。”陳柯立刻回答。 周六皺眉,這回答速度有點快,充滿了欲蓋彌彰的味道。 “在哪里?” “……龍山。”陳柯這回沉默了一會才回答。 周六可以定位到陳柯的手機,所以陳柯也沒法瞎說。 “你去龍山買菜?”周六震驚,“是直接下地挖蘿卜嗎?” 陳柯笑了:“這有個農貿市場,新鮮。” “哦~行吧,那你早點回來。”周六相信了陳柯——才怪! 陳柯跑到龍山去干什么? 掛掉電話之后,周六摸了摸下巴。 他總覺得龍山好像離某個地方挺近,不過,那個地方的房價可不低,又全都是別墅……剛剛封筆的陳柯,不至于傾家蕩產去買二套房吧? 周六這邊正在猜測,忽然一聲弱弱的女聲從后面傳來。 “是、是爛柯大大的電話嗎?” 周六嚇了一跳,回過頭,走廊拐角處燈光較暗,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女孩子局促不安地望著周六,見周六轉過頭來,她立刻把腦袋低下去,像認錯的小學生一樣:“對、對不起。我、我只是……很喜歡爛柯大大。” 周六微笑:“謝謝喜歡。”——他家老攻就是這么有魅力! “唔,不過我覺得……那個……《暴君西厄斯》最后一章有些奇怪……”年輕女孩抬起頭來,怯怯地看向周六。 周六嘴角肌rou僵住:“哪里奇怪?” 見到周六如此親和,年輕女孩稍微放松了點:“爛柯大大寫到您從瞭望臺上掉下去,接著,西厄斯和風子軒也跳了下去……” 周六感覺臉上發熱,這么狗血的情節看看文字評論也就罷了,被人當著面說簡直要臊死。 偏偏年輕女孩渾然不覺,不緊不慢地說道:“風子軒摔死了……西厄斯得到了您……但是,風子軒又復活了……并且再次從空中落下,而且他是昏迷的狀態……我就想啊,是不是風子軒的靈魂和西厄斯合二為一了,所以他的身體才會是昏迷狀態?以風子軒的武功,不應該敵不過西厄斯……西厄斯都沒摔死……您說是不是?” 周六冒汗:“呃,那不是我,只是一個虛構的小說人物。” “那就是您,那是一個比喻,小說是對生活的比喻,通過制造信息陌生化的效果來拉長感知的時間從而達到對生活更深層次的感知,喚醒已經麻木的心靈,這是什克洛夫斯基形式主義的理論……啊,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總之那就是您,”小姑娘篤定地說,“我感覺到了,在那一刻,爛柯大大筆下的主角們融合為一體,因為他們都喜歡您,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表白,不愧是爛柯大大,天啊,他們在關心那個聲明,然而在我看來,《暴君西厄斯》的結局才是最浪漫的表白,聲明只是一個干巴巴的外在形式而已!” 周六抱緊了公文包:“是嗎……哈哈……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謝謝你的喜歡,我會轉達給他的。” 說完,在年輕女孩略帶偏執瘋狂的目送中,周六離開了公司。 他發了條信息,告訴陳柯:你的瘋狂粉絲很可怕!就像你肚子里的蛔蟲一樣! 過了一會,手機響,周六拿出來一看。 陳柯:優秀的作者必將吸引優秀的讀者[微笑] 第160章 真實世界 那是一個晴朗的周六。 周六還在沉睡,假日里溫柔的春光,透過明亮干凈的窗戶, 灑落在他臉上,他睡的很香, 嘴角微微翹起,好像夢里也有美妙的際遇。 陳柯一手撐著頭,側臥在他身邊, 手里拿著一本書,慢慢地看著, 目光自那些簡單而充滿質感的意象上流過。 周六在夢里輕哼了一聲,逐漸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就看到光線將防盜欄桿的影子灑落在陳柯和他的書上。 陳柯覺察到身邊的人醒來, 他抬起眼睛,自書的上沿看去, 周六兩頰泛紅,顯然是睡得很好, 目光有些迷離地望著他。 “這么早……?”周六伸手摸索床頭的手機,打開一看,“喔喝,十點了?” “沒睡夠的話再睡一會,我說你那加班夠厲害的。”陳柯放下書,起身穿睡褲,一邊穿一邊叨叨。 “都這樣,這行都這樣。”周六打開微博看了兩眼,“喲,老陳,《霸道總裁的特別助理2》也要開拍了啊,反正我是不會看的,看自己干的那些傻逼事兒……等等,不會他們還要買一頭熊來演吧?” “道具會負責這事,實在不行還有后期呢,你看《魂吹燈》的狼不就合成的不錯嗎?” “只要別用薩摩耶當狐貍就行。”周六放下手機,艱難地從舒服的床里爬出來,彎腰從地上撿起褲子,“我真不喜歡b市的冬天,冷死了,什么事都干不成,只能呆在床上……” “床上可以干很多事,”陳柯頓了頓,“而且,立春已經過了,應該算是春天。” 周六抬頭向窗外看去,果然見窗臺上一片明晃晃的日光,半片蔚藍的天空令人心曠神怡,今天的天氣很適合出去玩。 陳柯把車開到歐風小鎮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周六發現日頭竟然有點曬,他把墨鏡帶上,站在紅頂的歐式小房子下面拍了幾張照片,蓊郁樹木環繞著街道兩側,一陣風過,篩落在紅色石磚地上的點點光斑便也跟著搖曳起來。 老舊的游艇碼頭上依然沒有幾個人,不過白色的游艇倒是粉刷一新,在碧綠的湖水間輕微搖晃著,看起來很是悠閑。 “啊,果然還是喜歡這里——”周六伸開雙臂,愉悅地迎接溫柔的春風和美景。 “想不想住在這?”陳柯笑著問,“每天打開窗戶,都可以看到這片湖和這些建筑。” 周六笑起來:“不想。” 陳柯一怔,神色突然緊張起來:“為什么?” 周六望著開闊的湖面和遠處長滿樹木灌叢的小島:“因為……上班很遠啊。” 陳柯語塞。 周六回過頭,挽住陳柯的手臂:“走,我帶你去我最喜歡的那家餐廳!” 陳柯十分勉強地答應著,跟他一起往前走。 周六最喜歡的那家餐廳叫做“沉思”,整體裝修呈現出歐洲中世紀貴族之家的風格,厚重的深紅色窗簾,漂亮的拱形彩色玻璃落地窗,以及高及屋頂的大書架,寬大的實木書桌……仿佛隨時會有身著蓬蓬裙的貴族小姐和熱愛緊身褲的貴族青年走出來。 室內的光線幽微,銀制餐具與銅制桌角熠熠發亮,產生一種古樸與精致的氣質來。周六和陳柯坐在窗邊的沙發里,面前是一張矮幾,如果把手肘放在上面,就必須微微弓起身子,仿佛在專注傾聽對方的話語一般,周六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以前周末放松的時候,會來這里。”周六說,“一個人,看一本書,看一下午,也沒人打擾。” “那這里的價格一定很貴。”陳柯說。 “不,這里的價格還好,只是距離市里太遠,周圍又是別墅區,你懂得,這些別墅利用率并不高,那些有錢人買了也不常住,所以來來往往也就是一些游客。”周六對歐風小鎮非常了解,說起來如數家珍,“五六年前這里剛開放的時候,還是有很多游客的,現在就沒有那么多了,如果不是碼頭剛粉刷過,你看見的碼頭應該是黃不拉幾的,對,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在防盜章里寫的那個歐風小鎮就不對勁,碼頭太新了,還有那么多人排隊。” 陳柯笑了起來:“別提那個了,都是黑歷史。對了,你說,如果我開車送你上下班,你會不會想住在這里?” 周六卻沉浸在兩人重新認識并逐漸了解的那段回憶里,雖然時隔不過一年時間,卻仿佛中間經歷了很多很多事,好的、壞的,溫暖的、灰暗的,歡笑、爭吵……各種各樣的回憶一個接一個,如同走馬燈般在周六眼前轉動著,令他應接不暇。 陳柯發現周六又走神了,不由得嘆了口氣,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售樓經理發來的消息。 午餐用畢,周六躍躍欲試要往書架旁邊的梯子上爬,說要飯后運動,消化一下。 陳柯趕忙拉住他:“別上去,那不是真書,都是裝飾。” 周六奇怪:“你怎么知道?” 陳柯伸手從較高的地方拿了一本,打開給周六看,果然只是個裝飾成書的殼子而已。 “臥槽……”周六更加驚訝了,“你來過這嗎?” “沒有,不過這是裝逼的常規套路。”陳柯說,“這么高的書架,又是木制的,放那么多硬殼精裝的大書,難保不會壓垮或是掉下來。” “喔……”周六遺憾,“我還沒爬過這梯子呢。” 說到底原來你是想爬梯子啊。陳柯不由得想。 “新規劃的那批別墅已經建得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陳柯再次把話題繞到看房子上。 “好吧,看看也不錯!”周六說道。 兩人轉轉悠悠,沿著小河來到新落成的莊園前,黃色小花自歐式精細的鐵籬笆里透出來,一蓬一蓬的,葉子和枝條褪去深沉暗淡的舊色,抽出嶄新的嫩綠來,在午后的陽光下格外地朝氣蓬勃。 周六抬眼一看,只見拱門上寫著“卡戎莊園”四個字。 卡戎?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他一拍腦袋,眼睛亮亮地回頭跟陳柯說:“老陳,你知道嗎,我剛穿進古羅馬世界的時候,不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嗎,我就入鄉隨俗,隨便起了個名字,你猜怎么的?就是這么巧合!” 陳柯當然知道他起了個什么名字,偏偏周六把之前逛到這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還以為是巧合。 “叫卡戎!不過這個名字只有塔塔叫過。”周六說道。 “其實這不是巧合,”陳柯說,“是一種……” “嗯?心靈感應?”周六隨口接道。 “老年癡呆。”陳柯道。 “怎么就老年癡呆了?” 陳柯笑而不語。 “——啊!我想起來了,咱們在這看過房子,當時覺得太特么貴了!” “是啊……”陳柯道,他的分身也同樣凄慘地嚎叫著。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走進卡戎莊園。 陳柯跟周六講了些關于半人馬神卡戎的神話故事,周六聽到卡戎曾經教阿克琉斯射箭時,想起來阿克琉斯就是那個全身上下只有腳后跟是命門的英雄,他便說道:“想想用卡戎來命名這座莊園,其實是沒有什么道理的,這里是英式建筑,有代表性的紅磚墻和‘木字形’柵格外墻,和羅馬神又有什么關系呢?” “哈哈,”陳柯笑道,“你不能對房地產商的包裝技巧抱有太大希望,沒有搞出幾個奇怪的字湊在一起就不錯了。” “我當然希望他們能多花一點心思在包裝上,起碼名字起的有點道理,否則我們這些搞設計的豈不是很憋屈?” 周六只是隨便說說,陳柯卻有種嘴巴發干的感覺,周六似乎對這里評價不高,萬一他又不喜歡這里的房子了…… “老陳,來來來,你的氣質特別適合站在這扇門前面拍照。”周六把陳柯拉到一扇緊閉的黑色硬木大門前,周圍的白墻和紅色窗臺上一盆盆精致的綠色植物,將這片區域襯得極富文藝氣息。 陳柯按照周六的指示,站在第一級臺階上,一手插著兜,擺出一個僵硬的造型。 在周六的相機里,卻是一個英俊偏憂郁的青年,正站在臺階上一臉疑問地看著這邊,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吸引力,因此也更加可愛。 周六愉快地對著陳柯一通拍,又拉著他去別的地方拍照,直到一處開滿小花的門廊下,周六側過身,目光越過圍墻的縫隙,看向遠處。 他驚訝的發現,這里竟然可以看到那片開闊的湖。 一瞬間,周六產生了一種羨慕的情緒,他不禁說道:“不知道哪個暴發戶住在這里,真是爽啊。” 陳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