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孟平川眉目柔和,走過去拿腳踢踢她的屁股,“自言自語什么?” 程溪急著起身,人都差點沒站穩,被孟平川扶住,她指了指地上的螞蟻,興奮道:“我走進自然呢,你看這些螞蟻,雖然力量微小,但只要團結在一起,分工協作,它們是很有可能在明年春天,把這根柱子咬斷的。” 程溪笑著抱住他的腰,“不,也有可能是很多年后,反正跟咱們人類一樣嘛,可以制定一個五年計劃、技術改革戰略啥的。” 孟平川輕笑著揉了一把她的頭發,“你是傻的嗎?” 一本正經的說這些話。 還偏偏讓他覺得特可愛。 程溪拿鼻子蹭蹭他的脖子,“你老婆傻你很光榮哦?” “誰老婆?” “……不知道。”哎,失策了。 孟平川把她微微推開半步,親了下她的耳垂,問:“你在這望眼欲穿等著老公回家?” “……才不是。” “那你在這做什么?”孟平川拿手指著她鼻子,“別扯什么畜/生世界。” “……” 程溪憋了半天才想起地上的玻璃杯,獻寶似的拿在手里,“看。” “給我灌迷魂湯?”不用灌,本來就被她迷得七葷八素。 “不是,我在顯擺呢,這是別的男人送我的水杯。” “哦。” “……你這什么反應?” “沒反應。”孟平川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煞有其事道:“夜深人靜,我去剁了那個兔崽子。” 程溪撲哧笑出聲,“別鬧!是擇優送的啦,里面的薄荷葉是我種的。” 說到擇優,孟平川明顯怔了一下。 這些天,他聽到擇優都會有些不自然,叫他小棠,或許他會更舒心。 程溪見他不說話,拿手捏他的鼻子,“怎么了?小朋友的醋你也吃啊?” “沒,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孟平川勾起嘴角,“忘了親你。” 第41章 同類 孟平川嘴角一勾, “忘了親你。” 程溪把他往外推一點,眼尾往邊上掃,手指卻繼續戳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別鬧,巷子口呢, 隨時有人路過。” 孟平川舌根干燥, 低頭揉捏她的后頸。 “再撩我就只能就地解決了……” “你不會的。” 程溪輕輕仰頭站在原地, 哄人似的親了他一下, “我早就發現了,除了上次在籃球場失控,其他時候你是不會在公眾場合對我做什么的。” “這么自信?” 孟平川還是老樣子,同程溪說話時眉梢帶笑, 淡漠的氣質挾裹在他周圍, 卻藏不住他眼里的煙火氣, 那是一抹團圓的爐火色。 他把手伸進程溪的衣服下擺,做樣子嚇唬她,程溪卻眼神篤定。 “我不是自信, 是信你。” 信你克己復禮,絕非感情涼薄、舉動輕佻之人。 孟平川呼吸一滯。 程溪語氣嚴肅下來,自從知道孟平川跟她一樣喜歡看武俠, 兩人便多了一些可以往深處聊的東西。 “這么說吧,古龍形容威震八方的六扇門,說這是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地方,我挺贊同的, 我認為的愛情也是這樣。” 明知力量懸殊,在較量之中逐漸消滅個頂個聰明人,但她還是一腔孤勇,將孟平川視作信仰,閉口不談誰付出更多、犧牲更多,只此一生,盡興才好。 孟平川看向她,月白風清,金橘色的光映在她的耳畔。 輕笑一聲,“我要是在讀書的時候認識你,肯定不會喜歡你這樣一本正經的小呆子,那會兒我喜歡楚留香,總幻想有朝一日能夠左擁右抱,俏皮可愛或者知性溫柔的最好。” “才不是,你口是心非。” 孟平川對這個話題顯然也很有談下去的興致。 他領著程溪往家走,拿手揉她的頭發,“你就那么相信我?不怕我其實也是個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那種男人?” 程溪明顯不信,“你要是當真像你說的這么瀟灑、多情,那你應該喜歡韋小寶才是,三妻四妾,享盡齊人之福。” “這二人有什么不同?不都是花心大蘿卜?” 程溪進屋,沒穿孟平川特意給她買的新拖鞋,偏要往他腳上一踩,“你明明知道的,還偏要問我。” 韋小寶是浪子,而楚留香不是。 他這一生,知己為紅顏,友敵傾城,與“神蛛凌空,銀絲渡虛”的黑蜘蛛齊名,輕功蓋世,應了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香帥”好名頭。 但程溪不覺。 在她心里,孟平川同楚留香一般,是進退有度、儒雅風流,縱是偷盜,也是盜亦有道,游俠一般的男人。 放中世紀看,應當是騎馬守衛城堡的騎士,手執佩劍,腰別一支郁金香。 阿喀琉斯帶領希臘聯合遠征軍進攻以帕里斯及赫克托耳為首的特洛伊軍,木馬計上演,攻城略地,曠日持久。 只有這樣的騎士巋然不動,他有他的國破與情滅。 以無情句讀情深。 程溪站在原地不動。 “……我就要穿你的。” 孟平川怕她腳著涼,俯下身拿過新拖鞋,想給她穿好。程溪兩只□□換著跳起來,讓孟平川無可奈何,最后只好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再胡鬧收拾你了。” 程溪笑的清甜,摟緊他的脖子,把臉埋進孟平川的頸間。 她聲音很低,像是執拗的偏要為孟平川作證——他絕非花心之人。 “孟平川,我不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喜歡你的人,甚至不是舍命陪你戰死沙場的那個人。”她頓了一下,“而是那個最懂你的人。” 只要你一個眼神,我就能確定,那是愛情的模樣。 “囡囡……” 孟平川把她抱到窗臺上,動情地吻著她,忘乎所以的想到古龍先生的另一句話,他忘了大部分的情節,卻被這句戳直了脊梁骨。 一個人的內心如果充滿著自卑,那他往往會成為一個最驕傲的人。 飄零已久,他曾以為他只是平凡無奇的山野漁夫,去沒想到程溪這個傻丫頭竟拿他和楚留香作比,何其有幸能遇到這樣一個人。 既是紅顏,也是知己。 孟平川褪去程溪的睡衣,看了下床頭的鬧鐘,早就壞了的,趁機釋放心底的猛獸,任憑時間無聲無息的流逝,他只顧眼前的雪白赤/裸。 程溪被他翻了個身,整個人軟作一團,禁不住肌膚被撩撥的敏感。 “……孟平川。”她情不自禁地叫他,“輕點兒。” “嗯……” 孟平川從沒以這樣的姿勢跟程溪糾纏在一起過,今晚她有些感性,在他還沒發力擠進去時,程溪已經默默哭出聲。 “不哭了。” 孟平川柔聲哄她,硬生生忍下自己呼之欲出的欲/望,拿手一下一下從程溪的脖子撫摸到尾骨,聲音暗啞:“痛就不做了。” 程溪回頭親他,抽搭一聲,“不痛的……我就是想把這一刻記住。” 狠狠記住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小傻子……” 只一句話就讓孟平川心底泛起波瀾,他動作幅度不大,握著程溪的手將自己松入她的記憶,或深或淺,不輕不重。 搖搖晃晃像是兩人出離凡俗成了一對風雨飄搖里的擺渡人,程溪手里牽引著魚線,孟平川共赴波濤洶涌。 等風平浪靜的時候,孟平川親了親程溪的背,“我知道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不開誰的鬼話,愛情這東西沒人明白,永遠更不知道在哪里。” 程溪抱緊他,心里異樣,“我也不知道永遠是什么。”她伸直手指,靜靜看著自己的戒指,借著月色起誓,“但我這人實心眼兒,你在時,我的愛情是你,將來你離我而去,我的永遠也是你。” “程溪,我們無法生離,那就一起撐到死別吧。”孟平川心里發酸,比他吃過的楊桃還要酸,但余味甘甜,他平靜下來,“這樣也挺好的。” 孟平川伸出手指,在黑暗之中握緊程溪的手。 兩人的戒指在一眼萬年的永恒之中找到彼此,就這樣,真的挺好的。 程溪一整晚沒有睡著,困到眼皮耷拉,卻又無法安心入眠,她時不時的偷親孟平川的額頭、鼻子,纖嫩的手指在他的后背游走。孟平川稍微一蹙眉,她就立刻躲開,怕驚擾了她一個人的小時光。 她看著月白與破曉的西柚色相交融,突然想起朱晨曾與她在飯桌上討論過的事,朱晨對女婿的標準很模式化,程溪輕笑,拿這話問雨花巷的其他叔伯阿姨,相信答案也不外乎如此——穩定、上進、孝順。 朱晨曾戲謔的對程溪說,“你怎么也得找個學歷相當的男孩子吧?不然你說天文地理他一個字兒不懂,凈給你胡扯些麻將牌九!” 那時程溪是絕沒有底氣駁斥的。 她只好低頭下,盡力掩飾自己的失落。 昨晚孟平川與她共渡的那一刻,她突然笑中有淚,誰說孟平川沒有跟她對等的文化水平,就一定無法跟她產生精神上的共鳴? 破曉時分,程溪悄悄起身走到窗前。 她看不到遙遙天際的魚肚白,只有一整面春暖花開守著她,花開不敗,海面無波無瀾,程溪倏然明了,清晨的光透著冷清的距離感垂到她的眉目之間,她笑一下,拉上窗簾,冷著身子鉆進孟平川的懷中。 尋愛,并非得益于一切客觀條件的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