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他去哪,他們便跟到哪,那排場不比哪家的名門閨秀出門差上多少。 溫方嘆了口氣,誰讓人家是個有官職有背景的病人呢? 又想了想了已經出去一月有余的德叔差不多也要回來了,這才心里熨帖了幾分。 靈蛇已經找到,如果能順利入藥,柳淮揚的身體復原倒是有幾分希望,自己的老爹也能瞑目了。 這消息他同德叔捂的嚴實,生怕棲意院外的人知道個一點半星,到時紀府加上柳家幾個老字輩的,哪個都不是好打發的。 至于德叔出去這許久,對外只說林老爺子身體欠安,代柳淮揚去伺候幾日。 ********** 轉眼間,沈魚已經來到棲意園二月有余,她這個通房丫頭倒是做的很是從善如流,柳淮揚想下棋就陪他對弈,若作畫就在一旁伺候著筆墨,若讀書便端茶送水…… 不過更多的時候他什么也不做,只靜靜的坐在那里發呆或者閉目養神,一旁的沈魚便也樂得清閑,再抽空游離一下。 棲意園外她早就成了整個柳府上上下下茶余飯后討論的熱門題。 一個清平坊里作搭頭搭來的丫頭,一朝入了柳家二爺的眼,寵的差點上了天,比個正頭少奶奶也差不多少。 柳府針線上但凡有新衣款式,府里來了時興的珠釵,哪一樣不是緊著棲意園里的芣苢管事先取了去,別說其它幾個園子里的姨娘,就是大爺處的大少奶奶也得退上一步。 憑外面人說得如何惟妙惟肖,偏棲意園里蚊子也飛不近一只,一字也傳不進來,沈魚自然是無從知曉。 柳淮揚便是知道,這樣的事是不會知會她的。 他接過沈魚遞來的參茶,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竟是越來越淡了。 他看了一眼,端站一旁的沈魚,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竟也養的褪去先前的枯黃之色,更顯得順眼幾分。 柳淮揚又飲下手里的茶,閑閑的同沈魚話了話家常:“爺瞧著你最近氣色倒是越發好了幾分。” 沈魚聽了,摸了摸臉,彎了彎嘴角,眼睛也亮了幾分:“倒是棲意園里的飯菜養人。” 柳淮揚聽了,只笑了笑,合上茶碗,半晌又突然問了一句:“參茶好喝么?” 沈魚讓他這突如其來的一笑,迷惑的一時沒轉過腦子,不自覺回了一句:“苦得很?!?/br> 說完見他面色一沉,方才知曉自己竟是答了什么,驚的同柳淮揚兩兩相看,沒了言語。 柳淮揚閑適的坐在那里望著沈魚,手指輕點椅背,并不開口,一副只等她自己坦白模樣。 又是半晌,沈魚實在受不住柳淮揚那雙深不見底黑眸的審視,只一咬牙,壯著膽子開口解釋:“參茶補氣血,益脾胃,的確是保養的良品。可是爺的身體并非真正弱疾,并不對癥,凡事適量最好,飲得多了反而有百害而無一益。所以奴婢斗膽,給爺逐漸減了下來,每日芣苢送來的參茶,兌了溫開水,才送來給爺飲用,余下的……余下的奴婢見倒了可惜,便忍著自己喝了?!?/br> “難為你忍的辛苦?!绷磽P涼涼一句,叫沈魚又是驚了一驚。 她抬頭看了一眼,見柳淮揚臉上未見怒色,才稍稍放下心來,只怯懦著說了句:“喝慣了也不覺得十分苦?!?/br> 柳淮揚聽到這話臉便黑了幾分,半天清冷的聲音才再度響起:“你……通曉歧黃之術?” 沈魚吞了口唾液,答的有些艱難:“略懂一些?!彼€能說些什么,事到如今哪里還能不曾明了。他這里百般試探,她竟真天真以為溫方那里是個蒙古大夫……饒是沈魚心底惱的想撞墻面上也不敢帶一分,只是態度越發恭謹起來。 又在心里悄悄補了一句,便是懂,憑自己這個半吊子醫術,也不一定能醫得了他那身從胎里帶出來的陳年頑毒。 柳淮揚聽了又是一陣沉默,直到沈魚覺得頭頂那道視線盯的自己差點著了的時候,才聽他嘆息一句又說:“你不曾替爺切過脈,即看出爺身上的病癥并非弱疾,可見便不是你說的略懂那般簡單?!?/br> 沈魚想了想又老實的答道:“奴婢倒是會一些看掌心斷癥狀的機巧,原同診脈也無二般,況且奴婢每是服侍爺喝藥,也分辨出有幾味清毒的……” 柳淮揚聞言冷哼一聲,沈魚的心肝又一抖,抬頭看了一眼面色不豫的柳淮揚,又小心的陪笑:“爺別動氣,奴婢再沒什么隱瞞爺的了,除了參茶以外,您的藥奴婢可是一點也沒偷喝。” 柳淮揚一張俊臉算是徹底黑了下來,沈魚也不知自己哪句話又沒說對,惹了這位爺的不快。 只在心里嘆一句好人難為呀,好人難為。 倒是忘記了自己這一臉的好氣色,全是柳淮揚杯中參茶的功勞。 “近前來。“ 沈魚抬頭,看著臉色陰沉不定的主子爺,心想不過分了他半杯參茶,總歸不能動手吧。 她倒是沒見過柳淮揚動手打人的,上次溫大夫偷聽了他的墻角也沒見動手,不過三言兩語的就打發了,沈魚又想,柳淮揚除了脾氣不好,愛譏諷人外,心地也算不差的。 沈魚又能從哪里知曉,讓溫方同芣苢去慈安堂一趟,倒是不如打上一頓來的痛快,慈安堂里一眾女眷輪番上陣,哭哭啼啼的磨了半天,幸好下朝歸來的柳大老爺過來,溫方同芣苢才算解了圍。 柳大老爺又獨留了溫方,問了柳淮揚的情況,見一切如常,沒什么大礙,才隱晦提了提紀家接連的施壓,末了又嘆一句,若是以后柳府如遇不測,也希望溫方能照料好柳淮揚的身子,竟弄得跟托孤一般。 溫方只在心里罵了一句老狐貍,又忿忿的往棲意園里看一眼,一家子老的少的死的活的一個樣,逮了機會就給人下套,自己的死鬼老爹一個不甚便讓柳淮揚死去的娘親套住了,一輩子在柳家二爺身邊當牛做馬。 到了自己這里,因下柳淮揚的娘給溫有道那套實在太大,柳淮揚身子一日不愈,便不能離他左右,于是的外面的海闊天空便跟他也沒了緣份,整天棲意園里東南角的一畝三分地,對著千百種草藥,什么時候是個頭兒。 不過是一時無趣聽個墻角罷了,一朝趕出棲意園,瞧這一天過的,柳府好歹也是高官世家,一個個見了他,未語先流上三碗淚,好似一家子身家性命全系在他一個身上一般。 溫方心里將柳府上下埋怨個遍,倒是忘記被他連累的芣苢,捧著個食盒在他身后站了一晌,中間又讓一直在他身前嚎哭的二夫人連推帶掐弄得苦不甚言,天知道他不過是多嘴了一句,卻又讓溫方在柳淮揚面前賣了個干凈。 沈魚饒是不想,柳淮揚發了話,她也不敢不過去。 只得心里揣揣不安的近前兩步,笑的越發討好,誰讓她一時嘴短,這兩個多月里,硬是偷偷吃了人一半的參茶。 第14章 懲罰 柳淮揚瞧著一步一步挪過來的沈魚,實在不忍看她一臉太過甜膩的笑容,只盯著她嘴角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笑的用力太過,竟有些抽搐了起來。 柳淮揚別開臉,見沈魚停在離他一步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又皺了眉毛沉了聲音:“再靠近些,爺還能吃了你不成。” 沈魚無法,只得湊過去,蹲下身子,靠在他膝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