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早在產前兩個月里那養胎的湯藥里便讓人做下了手腳,慢性的毒、藥便是一口一口的讓人口蜜腹劍的哄著喝入腹中。 紀家小姐這邊哄著林娉婷喝著添了慢性毒、藥的養胎藥,那邊卻也沒閑著,催產的藥早就備下,硬是生在了林娉婷前頭。 長子淮安,早產一月有余。 恰逢溫有道跟他著師傅去拜訪林世安,一個杏林高手一個學術大儒原也是故交。 林世安擔心女兒即將臨盆,再出差池,便托溫有道入柳府照顧一二,卻不想卻經為時已晚。 溫有道方一切脈更是大驚,任他如何醫術高明,也是回天無術。 林娉婷雖心思純良,卻也冰雪聰明,東院那邊無端的早產,自己這里又是這副光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娉婷指甲早就刺入掌心,半晌卻只冷靜的問了肚子里的孩子可還有救,溫有道說的艱難,這毒性已深入骨髓,分明已經過了產期,卻遲遲沒有發作,孩子雖是依然建在,這是要生生弄成一尸兩命。 辦法卻只有一個,只能剖腹取子,或許幼子中毒未深,尚有一線希望。 林娉婷并未有一絲猶豫,當即下了決斷。 不動聲色的譴了人去宮里請了還未下朝的柳敬啟,又讓溫有道回去知會了父親。 她這里趁著空當把原給她安胎的大夫叫人押了過來,重刑之下哪里還有不招的理兒。 從珠胎結下的那一刻,局便已經做下,那大夫就是紀家送過來的。 林娉婷叫那大夫把她這兩個月喝下的□□藥方及劑量,寫了下來,叫人抓了藥,翻作了一倍,統共只熬了一碗,親自端到就要出月子的紀家小姐床前。 那大夫是她差人活活打死在內院的,那碗藥是她生生灌到紀以容也就是如今的大夫人口中的。 原本她是不打算入過紀家小姐生下的長子淮安的,柳敬啟來的巧,七尺男兒生生跪在床前,才算將將攔了下來。 林娉婷低頭看了一眼懷里啼哭不已的嬰孩,及藥性已然發作半死不活的紀以容,最后一眼落在地上跪著的柳敬啟,終于還是扔掉了手中的藥碗,放下懷中的嬰孩,叫人扶著出了東院。 并非她一時心軟,她只是想為她腹中一息尚存的孩子做一點膳事,算是積德,或許老天垂憐,便枉開一面,給他一條生路…… 林娉婷早就看得明白,若她不是先一步灌下紀家小姐那碗□□,憑她的家世門楣,饒是自己死在她的手里,柳家也不會同紀家撕破臉去,家族利益永遠大于一切。 至于柳敬啟,她同他早就定下終身,卻是耐不住他家世門楣顯赫,體諒他父命難為,才同意跟紀家小姐一同入門,同紀家小姐以禮相待,人前人后從不讓他為難,卻是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林娉婷早就心如死灰,如今只希望自己肚子里這個孩子能活下來最好。 聞訊而來的林世安抓住女兒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淚縱橫,他自小捧在手里的人兒,才嫁過來不過一年,竟招此滅頂之災。 溫有道的師傅摸了林娉婷的脈也知剖腹取子尚有一線希望,否則一尸兩命。老頭心中有了計較,將林世安勸到一旁,說了利害,準備齊全,親自將林娉婷腹中的孩子取出。 孩子出生后,雖也染上了那毒,好在名醫在側,暫時倒也沒有性命之悠,林娉婷卻是沒有撐過幾天,死于毒發且出血不止。 那杏林老頭卻也是個興情中人,冷眼瞧著等著救治的紀以容,看著老年喪女的好友一臉衰敗之色,不顧柳紀兩家苦苦哀求,親自下了指令,凡他門下學醫者,不論長幼,紀以容之病一律不許插手。 這個禁令自然對溫方也是有效的…… 那柳大夫人二十幾年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求遍天下名醫,未見半分效果,卻是不難分辨,天下凡醫術高明者,幾乎都出自溫方的師祖一門,余下的一兩個也是有交情的,見他老人家下了如此禁令,任誰也都不便插上一手,便是求到天家那里,也是要講理的。 況這內宅齷齪,誰又敢捅到天家處,不過白白惹的旁人見笑罷了。 再者紀以容身上的那毒并不好解,單看柳淮揚的情景便可知曉,杏林高手得意高足溫有道,二十多年都沒能成功清除,可見并不一般。 況且,她還是在月子里一次讓人灌下四個月的劑量。 只是柳淮揚雖毒癥難除,卻也可以如常人一般行動,那大夫人卻是個只能躺著的要死不死之人,日日受著病疼的折磨,早已形同枯槁。 紀家自然是坐不住的,當年比柳敬啟早幾年入仕的紀流年已經位及宰相,眼看自家長姐,同個活死人一般,卻還未失去痛覺,日日受著非人的折磨,紀宰相絕口不提自家長姐做下的錯事兒,只一味向柳家施壓,授意讓那同柳淮揚治病的神醫為自家妹子醫上一醫。 柳家何償不想,那溫有道是個冥頑不靈的,任他們如何恐嚇哀求,硬是兩耳不聞,半點不肯松口,只一心一意的顧著柳淮揚的身子,便不再言其它。 到了溫方這里,柳家但凡有頭有臉的,明里暗里都同他哭上幾百回了。由其老夫人那里,更是難纏,每每眼淚鼻涕的,讓他實在苦不堪言。平日里躲在棲意園里還好,柳府里的一眾人等,倒是不敢冒然找到棲意園去…… 第13章 事發 柳淮揚這廝,明知道他有師訓,正好光明正大的將他送到慈安堂,分明是有待無恐。 溫方每每嘆息,果然人善被人欺,柳府上下卻從來沒有一人敢去柳淮揚跟前說情。 饒是溫方認識柳淮揚這么些年,也沒認清他心中如何所想。 他母親之事兒,林老先生從來不曾隱瞞,他懂事兒起便是知道了的,卻是這些年從來絕口不提半句,仿佛并不曾知曉一般。 溫方卻是知道,依著他狹隘必報的性子,他母親的事情絕不會就此翻過。 當年事出,林老爺子一怒之下將他同他母親的遺體一并帶出了柳府,回林府安置了下來。 柳家自知理虧,柳敬啟又是林老爺子的門生,便也由著柳淮揚在林老爺子手底養至十六年之久。 柳淮揚由林老爺子一手教導,直到十六歲參加國試,拿下榜首,才算一名驚人,從此天下再沒人不知柳府二公子淮揚。 任圣上如何惜材,得知柳淮揚身有重疾,也不得不忍痛割愛,讓其在家休養生息。 卻又是一道旨意,封了一個從四品的閑職,只掛著名頭,并無差事。說是待病體痊愈,可隨時入朝為國出力。 柳淮揚卻是不便再在林家住下,由柳敬啟接回了柳府,叫人建了棲意園。 于是他這尊大佛算是養在了柳家了,先皇親封的大理寺少卿,任誰也不敢輕易得罪了去。 在柳府這些年,柳淮揚從來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只待在棲意園里修身養性治病,無事從來不出棲意園半步,便是有事兒,也且看這位爺的心情如何。 不過柳淮揚卻是雷打不動的,每年初夏會去他外公處住上一段時日。 當然,像溫方這個大夫,芣苢這個隨身伺候的,再加上德叔一行人從來都是跟進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