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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閣老夫人養成記在線閱讀 - 第96節

第96節

    皇后擺了擺手。

    琴嬤嬤出了門,小太監連忙上前,將事情一說。

    原來,常遠侯認為趙燕娘之死,事情已了,應該入土為安。誰知趙家人不干,攔著不讓,侯府里最近都亂糟糟的,現在更是一團麻。

    琴嬤嬤示意小太監下去,進入殿中,小聲地附在皇后的耳邊一說,皇后眼一冷,轉而嘆了一口氣。

    神色凝重地對雉娘道,“雉娘,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切記,護好腹中的孩子,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人。”

    雉娘低聲應承。

    她特別想問,如果你真的那么愛孩子,為什么因為想要個兒子,而將自己的女兒送走呢?

    皇后的眼神里帶著擔憂,雉娘心中惆悵,垂下眼眸。

    她猜皇后剛才話中所指的應該是常遠侯府的事情,常遠侯府想用一個丫頭的死來擺平趙燕娘的事情,父親肯定不會答應。皇后怕她被侯府的事情影響心情,不利于養胎。事實上,她對于侯府的事情并不在意。

    往常這個時辰,她都要躺在塌上小憩一會,如今身在宮中,自然是不能夠的。但身體的反應卻往往不能由人,她忙用衣袖掩著嘴,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

    皇后眼里都是笑意,溫暖如春。

    “雉娘身子乏了吧,不如去殿內睡一會。”

    “姨母,沒事的,就是變得愛打哈欠而已。”雉娘連忙拒絕。

    皇后堅持,“這有身子的人,最不經累,在姨母這里,你還客氣什么。身子最重要,等你小睡一會,也到了午膳的時辰,正好陪姨母用個膳吧,省得本宮一個人用著沒什么胃口。”

    她的眼神沒有平日里的凌厲,望著雉娘的目光帶著淡淡和期盼,雉娘垂著眸子,有一絲動容,應承下來。

    皇后的臉上立馬現出不一樣的光彩,喜難自勝,琴嬤嬤聽到話音,連忙扶起雉娘往內殿走去。

    雉娘被帶到皇后寢殿的西側殿,里面裝飾華麗,桌子床頭上擺著著女子常用的東西,一看就是有人住過的。

    “胥少夫人請,以前永安公主每回來德昌宮,要是乏了,就在此處歇息。”琴嬤嬤解釋著,和雉娘心里猜得差不多。

    琴嬤嬤侍候她脫去外衣,躺在錦塌上,然后悄悄地關門離開,命人守在門口。

    雉娘看著頭頂上的紗帳,艷麗奪目的軟綃紗,上面還用金線繡著牡丹,美奐美輪。

    她閉上眼,思忖著自己為何會同意來內殿休息,可能是不忍看到皇后娘娘明艷的臉上出現失望之色吧。

    好似自從有身子以來,她的心思變得更加的敏感,一點小事都能讓她感懷。

    原本以為身處陌生的環境,她應該是睡不著的,誰知閉著眼胡思亂想著,竟然睡過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覺有人坐在身邊,一雙專注的眼神在認真地看著她。

    她慢慢地睜開雙眼,就看到皇后娘娘含笑的眼。

    “你醒了,休息得還好嗎?”

    雉娘撐著手坐起,“多謝姨母,雉娘睡得很好。”

    “那就好,腹中饑否?要不起來用膳?”

    “好,姨母這一問,正巧覺得有些餓了。”雉娘說完,掀開錦被,琴嬤嬤已經上前,服侍她穿衣穿鞋。

    皇后牽著她的手,走出側殿,穿過沿廊,來到正殿。

    兩人長得極像,錯眼一瞧,仿佛姐妹花一般。邁進正殿的祁帝只覺得眼前一花,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不知是多年前的祝王府,還是金碧輝煌的皇宮。眼有的二人,如同年紀不等的嵐秀。

    雉娘連忙行禮,祁帝抬手示意她請起。

    皇后笑道,“今日胥少夫人進宮陪臣妾,臣妾心中高興,就留她一起用午膳。”

    “正好,朕也饑了,就一起吧。”

    雉娘低著頭,看著祁帝明黃的靴子從眼前經過,越過她執起皇后的手,坐到桌前。她左右為難著,不知是該跟上還是應該告退。

    恰在此時,就聽到皇后娘娘的聲音,“雉娘也入座吧。”

    琴嬤嬤引著她,來到桌前,坐在東側皇后娘娘的下首。

    祁帝用手指扣了一下桌子,他身后的太監就用眼神示意宮人們開始傳膳。雉娘是第一次見識到帝后用膳,不敢抬頭。

    不一會兒,宮人們魚貫進來,手中托著金盤,金盤盛著玉潔通白的瓷碟子,碟子中是御廚們精心烹飪的美味御膳。

    因為照顧到雉娘的胃口,今日的御膳都十分清淡,皇后娘娘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臣妾不知今日陛下會來,所以準備的都是較為簡單的菜。”

    “無妨,朕吃得慣,皇后莫非忘記了,以前朕經常陪你用膳,這樣清淡的飯菜也是吃過好多回的。”

    皇后抿唇一笑,她懷幾個孩子時,都害喜得吃不下東西,飲食都偏淡。那時候陛下每回陪她用飯,都不讓人添菜,陪她一起吃。

    想到這里,她的臉上飄過一絲紅暈,很快又消散。

    雉娘低著頭,暗自思量,聽陛下和皇后說話的語氣,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也是有幾分感情的,至少陛下對娘娘是有情義的。

    祁帝先動了銀箸,雉娘身后的宮女開始給她布菜。

    今天的菜色確實是照顧她的,看起來都沒什么油腥,但實則不然,吃到嘴里,縱使簡單的秦菘也鮮美無比,帶著雞湯的香氣。

    這頓飯是雉娘近段日子以來,吃過的最爽口的,不僅沒有犯嘔,反倒是用了不少。皇后看在眼里,慰在心頭。

    她聽說雉娘害喜和她相似后,就起了心思。她生養過幾個孩子,對付初孕時胃口不佳也有一套菜譜。她身后的琴嬤嬤也在心里有了底,待用完膳后,交給雉娘一個食譜方子。

    雉娘對皇后道謝。

    胥府的廚子在料理方面也是很厲害的,做出來的清淡菜色她也能吃進去一些,卻不如皇后今日準備的這般對她胃口。

    祁帝是男子,略問了雉娘幾句就起身擺駕回前殿。德昌宮內,只余皇后娘娘和雉娘。

    未時一到,雉娘起身告退。

    皇后面露不舍,拉著她的手,“你往后有空,常來宮中陪本宮坐坐。”

    “是,姨母。”

    琴嬤嬤引著雉娘,將她送出德昌宮。

    雉娘也和她告別,由宮女太監領著出宮。

    宮門外,胥府的馬車和烏朵青杏都在等著。見到她出來,連忙上前扶著,烏朵在前面打開簾子,青杏托扶著她上馬車。

    馬車內,自然是鋪著厚厚的毯子,燒著銅炭爐子,雖然立春已過,可春寒帶濕,更覺陰冷。

    前面駕車的車夫一揚鞭子,白色的駿馬便撒開四蹄,朝胥府跑去。

    烏朵和青杏一直守在宮門外,期間只用了些干糧充饑。雉娘也沒有想到會留膳,讓她們回去后,趕緊去弄些吃的。

    兩個丫頭連聲謝恩,馬車行駛在御道上,行至次衛門附近,便聽到嘈雜的聲音,雉娘耳朵尖,聽出聲音似乎是常遠侯府的方向傳來的。

    常遠侯府座落在次衛門拐進去的第一家,雉娘想著,讓車夫停了一下。小心地掀開簾子的一角,就見趙書才父子怒氣沖沖地侯府出來。

    烏朵見狀,連忙下車,不一會兒,趙書才父子就到了跟前。

    父子二人看到雉娘,連忙讓雉娘快走,免得沾了晦氣。

    車夫將馬車往前趕了一段路,才停下來等趙書才父子,父子二人長話短說,只說燕娘之死已有定論,讓她不用擔心,然后催促她回去。

    雉娘想著,大道上也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叮囑他們路上小心,然后命車夫直接回府。

    趙書才看著小女兒的馬車,想起剛才常遠侯的話,怒火中燒。

    常遠侯給他的交待就是燕娘因為苛待下人,引起人心不忿。平寶珠的丫頭本身就心中不滿,替主子抱不平。那日恰巧趙燕娘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平寶珠難堪,那丫頭氣不過,瞞著平寶珠,悄悄動的手。

    那個丫頭已經懸梁自盡,留下血書,交待了事情的起因。她想替主子報仇,趁機給趙燕娘的菜里下毒辣。然后聽說千桃曾去送過點心,心生毒計,栽贓到千桃的頭上,并弄死了對方。誰知終是受不住良心遣責,自盡后將真相公之于眾。

    如今那丫頭也給趙燕娘償了命,常遠侯的意思是兩清。

    他不同意,那兩人分明都是替死鬼,說不定兩個人的死都是常遠侯做的手腳,目的就是開脫罪名。

    鬧了半天,常遠侯就想用兩個丫頭來打發他,那燕娘不就是枉死。

    常遠侯見他還是不肯罷休,當下說起趙家在渡古之事,道出燕娘和董家侄子私相授受的事情。還說真要追究起來,就憑趙家以一個失節女子換親到侯府,就夠趙家定罪的。

    他聽著常遠侯七扯八扯的,對方還想將事情扯到雉娘的頭上,隱晦地提及雉娘曾經自盡的事情,言之下意是雉娘的過去也不光彩。

    趙書才心驚,燕娘已死,要真是讓常遠侯再說下去,只怕雉娘也要受連累。雉娘才嫁入胥府不久,要真是傳出什么不好的話來,惹得胥家人不滿,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過。他萬般無奈,接受了常遠侯的說辭,不再追究燕娘的死因。

    只不過心里那口氣憋著,讓他十分難受。

    望著胥府的馬車遠去,他嘆了口氣,和兒子慢慢地走回家中。

    胥府的馬車一路未停,直到胥府的大門。胥良川站在大門口,見馬車停住,疾步上前,將雉娘扶出來。

    雉娘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進宮所產生的一點惆悵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安心。

    身邊的男子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放在她那個時代,正是朝氣蓬勃的大好年華。但是他的身上看不到這個年紀該有的浮躁,一舉一動都帶著歲月沉淀過的淡定從容。

    仿佛從來沒有事情會讓他色變,許是身長在胥家這樣的大世家,自小浸泡在書海中,受書香之氣的熏陶,才會養成今日的性子。

    她一生所求不過安穩,呆在他的身邊,總能感受到心安如鄉,放松舒適。

    或許是兩人的性格都不是外向的,相處在一起,時常會讓她有種老夫老妻的錯覺。就像是在一起多年的老夫婦,話不多,往往一個眼神,他們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你怎么在這里等啊?”

    “索性無事而已。”

    胥良川輕描淡寫地說著,他不會告訴別人自己是因為擔心,就算是她也不會。雖然知道皇后娘娘不可能會為難小妻子,卻還是會忍不住掛念。

    雉娘去給兩位婆婆請安,略說了一下在宮中的事情。隨后宮中的賞賜如流水般地抬進胥府,除了補氣養血的珍貴藥材,就是新鮮的果蔬。

    她將菜方子拿出來,并說自己在宮中用過,吃著十分舒心爽口。胥老夫人接過一看,連聲叫好,命人拿到廚房,以后雉娘的菜色就按方子上的來安排。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便命烏朵去趙家打探,看看在侯府時發生了什么,怎么父親的臉色那般不好。

    胥良川叫住烏朵,雉娘看著丈夫,猜測他必然知道來龍去脈。于是讓烏朵暫不用去趙家。

    夫妻二人清退下人后,并坐在靠塌上。

    胥良川將常遠侯府發生的事情慢慢道出,雉娘越聽眉頭皺得越高。論血親,常遠侯算是娘的父親,也是她的外祖父,就為了給平寶珠脫罪,常遠侯竟然用自己的名聲威脅父親。

    她對平家人雖無什么感情,卻也不曾想過,常遠侯會這么對她。

    “常遠侯怎么會知道我們家的事情,而且知道得這么清楚?是方家人說的,還是蔡家人說的?”

    和趙家一起進京的就只有這兩家人,雖然她們住在臨洲,但趙家的事情肯定都是聽說過的。

    她猜想著,方家人說的可能性大一些。

    年一過,方大儒就返程回了臨洲,方家的女眷都沒有走,想來是要給方家姐妹倆謀好親事再走。

    要是她們說的,倒也不足為奇。

    只是連她曾經自盡的事情都清楚,方家人可真夠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