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差點滅國的西涼王松了口氣,從此只敢夾緊尾巴做人。 隴西改編需要一段時間,席慕遠便沒有急著回洛北。他遞給皇帝的改編折子被打回,席慕遠也不在意,照舊自己做自己的事。 他算是看穿了。他以前將皇帝看做君王、看成長輩所給的尊敬,并不能得到同樣的尊重。 他做的決定是對大應最好的決定,皇帝什么都不懂,還自以為做的最好。席慕遠索性不再理會他。 然而,半個月后,湯富貴親自來了隴西。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從小對席慕遠照顧有佳,席慕遠自然要給三分面子。 湯富貴先是代表帝后給席慕遠一家三口送了厚禮,隨后拿出皇帝密信。 席慕遠看了眼,字里行間透漏著幾分對他自作主張的不滿。最后問了一句,聽說西涼夜光杯甚美? 這是諷刺他收下西涼王禮物的事。 湯富貴見他無動于衷的將密信燒掉,有些擔憂:“王爺,老奴多嘴……您……不該擅自收下西涼王的禮……” “不收待如何?”席慕遠問。 “該稟告皇上才是。” “稟告了他,他又如何?難不成還敢下令將西涼滅國?”席慕遠并非貪財之人,收禮也仔細盤算過,“若是西涼滅國,這些東西不還是本王的?若是不準備與西涼一戰,本王不收禮,西涼又會怎么想?” 正所謂送過來的肥羊不宰一刀,簡直對不起自己。西涼王這只肥羊他要是不宰一刀,西涼王自己反而寢食難安。與其讓他時刻有被滅口的緊張感****練兵,倒不如收下禮物令他放松警惕。 他說的頭頭是道,湯富貴竟無言以對。 “那此番告捷,您是不是有什么要托老奴帶回京給皇上和娘娘?”湯富貴盡可能的暗示他。 席慕遠裝作不懂:“本王打了勝仗,老頭子不論功行賞,還要本王的東西?” 湯富貴無奈了:“哎喲我的王爺喲!您就別為難奴才了……皇上和娘娘想您想的緊咧!隴西的事快解決了,您就跟奴才一道回京吧!” “不回。”席慕遠冷聲拒絕。 “王爺……” “阿公不必多言。”席慕遠打斷他,“你的好意本王心領,但本王再讓王妃與郡主深陷險境。隴西之事解決后,本王便回洛北。無事,此生不回京城。” 湯富貴驚呼:“王爺——這話可說不得!說不得!您若是不回去,皇上百年之后……”他壓低了聲音,見席慕遠還是無動于衷,只得繼續,“您是要繼位的啊!” “本王不稀罕。” “王爺……”湯富貴快哭出來了,“皇上只有您這么一條血脈,您可千萬不能這么說!” “阿公舟車勞頓,早些去休息吧。”席慕遠起身走出帥帳。 湯富貴跟了兩步,被近侍帶去別處休息。他沒有辦法,又只能去找顧煙寒。 顧煙寒示意她看暖暖臉上的傷疤:“本來這幾日就該能淡下去的,但公公請看,兩個月過去了,非但沒有恢復好,反而顏色更深。” “這……王妃和小神醫也沒有辦法?”湯富貴看著暖暖也心疼。 顧煙寒搖頭:“托皇上和娘娘的緋紅草的福,暖暖恐怕這輩子臉上都要帶著這道疤了。” 湯富貴駭然。不知道再該說什么。 原本經過顧煙寒和洛風的精心醫治,暖暖臉上大面積的燒傷已經褪下不少。如今只剩下臉頰側端留下一道兩枚銅錢大小的深色疤痕,像是兩朵并蒂而開的妖冶薔薇。 湯富貴為難的道:“王妃,皇上與娘娘也不知道會這樣……” “公公,無知并不是脫罪的借口。退一萬步,他們完全可以不給暖暖下毒。單我一個就可以牽制重麟。可我當時已經拿到香囊,皇后還刻意給暖暖掛了一個。您若是回去,幫我問皇后一句,若暖暖是個男孩子,她是否還會如此?” 湯富貴一愣。 “公公心里也明白,他們對暖暖的喜愛并沒有那么深。而這原因無非是因為暖暖是個女孩。在他們眼里,無法襲爵的暖暖隨時都可以被犧牲。”顧煙寒的話就像是一柄刀,深入帝后的心間,將他們一直竭力扮演出來的慈愛祖父母面具割裂。 “其實,當天皇后主要想下毒的人是暖暖,我只是附帶。在他們眼里,暖暖是重麟親生,重麟肯定更在意她。只是因她是女孩,怕分量不夠,才又帶上我。” 湯富貴躊躇的想要為帝后辯解幾句,可看著顧煙寒眼底的清冽,愣是沒有勇氣開口。 他親耳聽帝后嘆息暖暖不是男孩。若洛北王府有了世子,顧煙寒這個王妃就可以消失。 皇后會親自教養世子,再為席慕遠擇一位身家貴重的女子為王妃。這樣,他們母子間的關系也會得到緩和。 可只是個郡主,雖然可愛、雖然也令他們歡喜,但沒有世子般令他們覺得此生無憾。 湯富貴支吾了兩句,很快退下。 沒幾日,席慕遠就將公文寫好給他帶回去給皇帝。 席慕遠原本的公文內容就不多,這回無非是形勢上走一通。至于他提的給隴西增加防守,安西伯府財物全部充公做加固城墻之事,更只是告訴皇帝一聲,壓根兒沒管他樂不樂意。 天大地大,他席慕遠戍邊最大。 湯富貴無可奈何的回京。 京城一群言官如今最難辦。從前他們都看得出皇帝有意壓制席慕遠,無論席慕遠在邊關立下多大的功勞,他們總能找到借口彈劾席慕遠。 什么藐視君上啦、什么好大喜功啦、什么暴虐啦…… 可眼下誰都知道席慕遠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太子被廢,席慕遠就是唯一有望繼位之人。他們這會兒再彈劾,不是嫌自己命長么?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