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懷瑾撇嘴：“我不喜歡摩天輪，別是你記成李韻遲了。”

    “不可能，有個人追我的時候，不是約我去游樂園就是去看電影，我明明不樂意，還得照顧她的情緒，跟著去了好多回，不會記錯。”

    “又沒人拿槍逼你去，不樂意就拒絕唄，去了也板著個臉，大家都不開心，沒事找事呢吧？”

    沐念陽聳肩，挺無奈的樣子：“我不去她就能圍著我說一早上，撒潑打鬧的，本來上班就很累了，實(shí)在沒精力應(yīng)付。”

    “嘖，自己精氣神不足還怪人家姑娘，您臉可真大。”

    “當(dāng)然，也不單單是那個原因。”

    曲懷瑾順口接話：“還有什么？”下一秒又嫌自己多嘴，擺手，“別，別說，我不想知道的。”

    沐念陽充耳不聞，撿了自己想答的：“那種年紀(jì)的小姑娘，嘴巴一撅，眼睛一瞬，就夠惹人憐的，更別說我還對人家存了私心。”

    “……偽君子。”

    沐念陽往她那邊靠靠，一手搭在她椅背上，一手給她拿杯子倒水：“偽不偽君子我不知道，有人倒是挺開心我那樣的，陪她出去看個電影吧，能自己傻樂好幾天。”

    曲懷瑾悶頭往嘴里塞餃子，本不想理的，又看不過男人那得意的嘴臉，皺著眉反駁：“那女的可真夠瞎的，看上你這樣表里不一的。”

    “你和她挺熟的，或許你可以去問問。”

    “那女的早八百年就死了！”

    “哪有這么咒自己的？”

    “……”

    沒頭沒腦說了些亂七八糟的，不知不覺兩籠蒸餃已經(jīng)下肚，蘸料里放了大蒜，她覺得嘴里難受，打發(fā)男人去買條口香糖過來。

    沐念陽眉毛一挑：“又不準(zhǔn)人親你，有沒有味兒關(guān)系不大。”

    曲懷瑾差點(diǎn)沒把嘴巴里的水噴出來，艱難分幾口咽下，才瞪著男人罵：“我說你這人……”

    “怎么？”

    “沐醫(yī)生以往不是走得禁欲系路線嗎？幾年不見還有點(diǎn)兒欲求不滿的意思了？”

    沐念陽挺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頭：“你說得對。”

    “滾！”

    最后仍是給她把口香糖買來了，檸檬口味，她喜歡的。

    沒去釣魚，沒去游泳，更沒去玩他口中那小女生喜歡的摩天輪，在附近小店買了兩雙沙灘鞋，沿海散步去了。

    氣溫很高，海水卻是冰涼的，一下一下沒過腳踝，身上都涼快了。

    曲懷瑾曾經(jīng)說：“我喜歡到海邊來散步，開心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心煩意亂的時候，好像這么走一走，心里能平靜很多。”

    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她第一次跟著他去出差，住處恰好安排在海邊。藏不住心思的姑娘立馬興沖沖約了他出去看海，又急于讓心上人更了解一些，恨不能將自己的喜好都告訴他。

    他都記得。

    他還知道她散步的時候不怎么喜歡說話，表情嚴(yán)肅正經(jīng)，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時不時嘆息一聲，要么舒展眉眼輕輕笑笑。

    今天不大一樣，一改往常的作風(fēng)，曲懷瑾主動開了口：“我以前一直羨慕有父母的孩子，外婆告訴我，我mama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信了，打心底里喜歡著那個沒見過面的mama，二十好幾了，突然告訴我她其實(shí)還活著，還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三，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女兒叫曲懷瑾。”

    “她今天來找我，因?yàn)樗齼鹤右^生日，她說天底下沒有父母不愛自己孩子的，所以她希望她兒子開心，她還說像我這種出身不明的女人，其實(shí)不配和他們那種家庭打交道的……呵，我身上竟然流著那種人的血，我和她說，我寧愿我媽真死了，也不希望是她這樣的女人，她說她當(dāng)初其實(shí)想帶走我的，但我爸不讓，原來我爸不是因?yàn)槭懿涣松顗毫Σ抛詺⒌模驗(yàn)樗膼鄣呐饲臒o聲息離開，才抑郁加重。”

    沐念陽安靜聽著，察覺她情緒起伏，伸手牽了她的。

    她又說：“她說她來找過我們，其實(shí)沒有，林牧塵說，他mama是x市的人，他外婆在他mama嫁入林家的時候就去世了，因?yàn)殡x開太久，回來的時候很多地方都變樣了，墓園也不在了，所以從來沒去掃過墓……多可笑，我外婆三年前才走的，她還改了名字，跟著她現(xiàn)在的丈夫姓，她甚至不敢承認(rèn)自己就是周念曲。”

    說著，忽而嗤笑一聲：“難怪我打第一次見她就反感，那個叫林培升還是什么的老男人，上輩子不知道造了多少孽才會被她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其實(shí)也一樣，都不是什么好貨色，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

    “你最近情緒不對是因?yàn)橹懒诉@些？”沐念陽問。

    “大概吧。”她說，“我當(dāng)初要是不從上海回來，是不是就不會認(rèn)識林牧塵？或者別和他去看葉嶺的攝影展，不知道這些，興許心里還能舒服點(diǎn)。”

    “也許。”

    頓了腳步，她深深嘆息，盯著腳下的沙粒瞧：“我可真夠蠢的，懷念著不負(fù)責(zé)任的父母，對同母異父的弟弟心軟，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個前夫，到頭來，什么都沒了，就你還樂意安慰安慰我。”

    沐念陽低頭，打量她的神色，半開著玩笑：“可別告訴我你又要哭。”

    “不哭了，眼睛都哭疼了。”

    環(huán)了她的腰，沐念陽說：“沒了就沒了吧，至少我還是你的。”

    曲懷瑾虛握起拳頭，打在他肩頭：“沒和你聊這個。”

    “我說真的。”

    “你這人可真沒眼力勁兒，看不到我正難過呢嗎？盡說些有的沒的。”

    放開她，男人重新又握住她的手，繼續(xù)前行：“本來也不重要，之前都是那么過來的，何況她還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即便知道了，也僅僅是知道了，還是你打算認(rèn)她？”

    曲懷瑾渾身一激靈，滿臉嫌棄：“才不，別老了林牧塵不養(yǎng)她還得我伺候著。”

    “這不就結(jié)了？她也不見得敢和林家坦白，揣著明白裝糊涂吧，她繼續(xù)做她的豪門太太，你繼續(xù)過你的日子，互不干涉，林牧塵那邊又有她給你攔著，何樂而不為？”

    “說是這么說，心里還是堵。”

    “也就這一段，等幾天課題開始，有你忙的，到時候哪還有閑心為這些事兒分心？”

    “也是。”

    沐念陽偏頭想了想，提議：“我爸媽倒是挺喜歡你，你要不介意，就繼續(xù)那樣喊他們。”

    曲懷瑾皮笑rou不笑：“我不想認(rèn)干爹干媽。”

    “你要認(rèn)我還不同意，別裝傻，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現(xiàn)在不想談這些。”

    “……”

    “放我下來！”毫無預(yù)警身子懸空，曲懷瑾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環(huán)著男人的脖子不敢撒手，“無不無聊？你都多大年紀(jì)了？還這樣！”

    沐念陽便笑，抱著她往水里走了幾步：“你看著辦吧，今天要是不答應(yīng)，把你扔海里喂魚。”

    “幼稚！”

    “曲曲。”他喚她，斂去玩笑神色，聲音醇厚，和著風(fēng)聲和海浪聲，傳到她耳朵里，“我喜歡你。”

    這話他沒少說，曲懷瑾以為自己早聽?wèi)T了的，今天卻難得慌了神，兩頰微紅，仍不松口：“那您一直單戀好了。”

    沐念陽仍是笑著，眸色暗下幾分，放她下來，有些無奈：“你還想讓我等多久？”

    曲懷瑾低頭理著衣裳：“你不是說多久都愿意等？”

    “我想吻你。”

    “……”

    “也想睡你。”鄭重其事地一點(diǎn)腦袋，還嫌不夠，又加了一句，“嗯，非常想。”

    “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

    第61章 我還愛你

    最后還是去釣了魚，沐念陽說釣魚是個考人耐心的技術(shù)活，她最近過于浮躁，該多接觸接觸這樣的活動。

    曲懷瑾想著回去不是睡覺就是忙課題，倒不如在外面多待會兒，于是同意了。

    跟著男人到旁邊小店租了魚竿、買了小一袋魚餌，又到收費(fèi)小亭交了入場費(fèi)，進(jìn)去了他又領(lǐng)著她七拐八拐，半天到不了地兒。

    曲懷瑾耐心全無，皺著臉抱怨：“這么麻煩，不如附近看場電影去。”

    沐念陽頭也不回，只顧拎著東西往前走：“如果電影結(jié)束時候你能說幾句我想聽的，我就考慮陪你去。”

    “喜歡看電影可不是我！”

    “所以你現(xiàn)在算照顧我的喜好？”

    “釣魚還是太麻煩了……”她囁嚅。

    沐念陽回身，站著等了她一陣，等她龜速挪到跟前了，便將東西都騰到一只手上，空出的手牽了她的：“東西都是我拿，你就端杯果汁跟著挪挪地方都不樂意？”

    “前面就這么折騰，等會兒坐下又得一動不動等魚上鉤，釣到魚了還得把它拎回去，都不會做，拿來養(yǎng)著看嗎？”

    “我做給你吃。”

    “你？”

    “不信？”

    曲懷瑾搖頭，十分不以為然的語氣：“你除了會煲湯，還會什么？”

    手上用勁，沐念陽捏捏她的手：“就會指著我問四年不見知不知道你有什么變化，你就沒想過我有什么變化沒有？”

    “有老婆的時候都不學(xué)，難不成分開幾年您還對做菜上心了？”

    “對。”

    “……”

    瞎斗了幾句，沐念陽又轉(zhuǎn)頭看路，再走了幾百米的青石板路，拐入一條小徑，沖不遠(yuǎn)處的小亭指了指：“就是那兒，人少，清凈，也曬不著太陽，省得你回去叫喚頭暈。”

    曲懷瑾抿抿嘴，面上有些掛不住，掀動嘴皮子，小聲說：“我也沒那么嬌弱。”

    沐念陽回：“不嬌弱，就是喜歡抱怨，尤其是在我跟前。”

    大概下一句就是說她經(jīng)常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了，曲懷瑾閉緊嘴巴，不再搭話。

    男人仍是說了：“在別人面前也挺溫柔懂事，就知道和我橫，不哄著能把家里屋頂給掀了，我平時就夠累的了，回家還得費(fèi)盡心思討你開心，沒見過哪個二十好幾的男人活成這樣。”

    “也沒人求你哄。”

    “那怎么辦？我老婆生氣了，我只顧干自己的事？”

    曲懷瑾語塞，嘴巴張張合合，半響才丟了一句過去：“我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找你找誰？”

    “人都說外面受的氣別帶進(jìn)家門，你倒好，專門憋著等著找我撒氣。”

    “也不想想是誰給我氣受的！”

    沐念陽挺冤：“我對你算好的，你也不是沒見過我怎么帶別的學(xué)生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外面人都說我存了私心，給自己老婆特殊待遇，你還不領(lǐng)情，我算里外不是人。”

    摸摸鼻頭，曲懷瑾不尷不尬咳了一聲，扭頭看水面了。

    男人偏頭瞅她一眼，輕笑兩聲：“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