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
安安同傅陵去了京城后,一也一直沒什么動靜。 反而是在出招標結果通告的前一天,下午3點,唐寧接到了審計評審組譚組長的電話。 接著唐寧便拎了公文包和電腦離開了公司。 * “小唐啊,你該知道我今天約你過來的原因?”在一個清雅的茶舍,譚組長吐著煙圈,瞇著眼睛看著一步一步走進來的唐寧,變幻的眸子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恕我愚鈍,不知道譚組長的意思。”唐寧走上最后一階木質樓梯,站在有些錯亂的光影里,看著面色莫明的譚組長,沉靜而溫潤的說道。 “年輕人有時候是需要一些冒險精神,但做過了,怕是會有麻煩。”譚組長冷冷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唐寧坐下。 唐寧的目光在譚組長身上轉了兩圈后,緩步走到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視頻我收到了。”譚組長依然是開門見山式的溝通。 “抱歉,讓譚組長受驚了。”唐寧將公文包放在桌面上,看著譚組長,沉聲說道。 “倒不至于。”譚組長看著唐寧冷冷的說道:“我想知道,你錄這兩個視頻的意思。” “做個紀念,譚組長應該知道我以前沒有接觸過商業、也沒有在酒色場合接待過客戶,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難免有些激動,也有些……不適應。”唐寧的下巴微抬,沉然說道。 “聽唐總這話,倒是有些責怪的意思?”譚組長眸光微閃,冷笑著問道。 “倒不至于,只是第一次,用力難免猛了些,所以若這個做法讓譚組長不舒服了,真是抱歉。”唐寧的笑容依然溫潤,言語間雖藏著鋒芒,態度卻也還算謙和,是他這樣有身份有地位,卻又太過年輕的企業家該有的態度。 “確實不舒服。”譚組長彈了彈指尖的煙灰,冷眸看著唐寧,沉然說道:“雖然這兩個人出點兒什么事,和我也沒什么關系,但他們必竟是我的下屬,我多少要擔心管理不當的責任。” “所以譚組長今天找我來是”唐寧知道要進入正題了。 “給你兩條路,第一,你曝光視頻,承擔行賄的責任;我那兩個不爭氣的下屬開除公職,我做檢討;第二,你銷毀視頻,寧達在安閣的標,按流程走。”譚組長冷冷說道。 “譚組長給的兩條路,對我來說都是死路。”唐寧笑笑說道。 “你沒有” “譚組長今天既然約我過來,自然不是讓我來走死路的。”沒等譚組長說完,唐寧便將話給截了過去,看著譚組長說道:“既然是合作,我認為應該是雙方都有好處、雙方都適當的讓步,這合作才能談得下去。” “所以譚組長,您之前想要合作的設計公司我也去拜訪過了,其實也不是譚組長想的那么可靠。這是他們營業收入與費用的報表,譚組長可以看一下。” 唐寧說著,便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推到譚組長的面前。 譚組長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終究還是慢慢打開了文件夾。 唐寧微微僵直的手指這才略略放松,視線放在文件夾里的圖表上,緩慢說道:“上次我和譚總聊的時候,算到他們承諾給您的毛利轉算為凈利是2%,后來回去找一個朋友了解了一下,這家公司的公關成本高于行業水平。” “我這樣說,譚組長應該就清楚了,第一,他們公關的渠道很多,哪一條線出問題,都會影響與您的合作--也就是,不安全。” “第二,毛利轉成凈利來測算,也不過是.4%而已。” “他們為會什么不直接報凈利而要談毛利?顯然對自己的凈利水平心里有底,而在安閣項目里,以他們的規模與能力,顯然需要更多的公關才能真正拿下來--所以,最后應該連.4%也沒有。” “一個既不安全、返利且不足的合作伙伴,譚組長認為有必要繼續合作嗎?” 唐寧的心里微微緊張,在暗自咽下一口口水后,將目光放在低著頭的、譚組長的頭頂,暗自吐了口氣后,緩緩說道:“我們做生意,求的是財;譚組長在體制內,求的是安全的財。譚組長的意思呢?” “你去找他們拿的數據?”譚組長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唐寧,沉聲問道。 “恰好我一個朋友,與他們有合作,對他們的財務狀態有些了解。”唐寧一字一句,醮酌著說道。 “你的意思,你算鋼材采購與燈具飾采購的凈利%,再不肯讓了?”譚組長繼續問道。 “不是不肯,是不能。”聽見譚組長進入到條件的話題,唐寧的心不由得漏跳了半拍,卻仍強自沉靜的答道。 譚組長當下沉默著,不再說話。 唐寧也沉默著,不再繼續游說。 該威脅的威脅了、該利誘的利誘了,他的底限是.2%,但這個底限不能在這個時候亮出來。 這么輕易的松口,就不是.2%可以解決的問題了。而就整個工程而言,這才是第一輪招標,還有第二輪技術與價格的復標、進入合同環節后,還有各合同環節的公關、以及后期采購的談判。 一個工程做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可這皮,不能在開始就脫光了。 “嘀嘀……” “嘀嘀……” 兩人的手機同時響起來。 唐寧下意識的看了譚組長一眼,他的神情瞬間緊張起來。 唐寧拿出手機,心里則是一喜--是安安發過來的郵件:是直接轉發的一則紅頭文件。 “經不公開審理,湯哲利用職務之便,牟取個人利益,數額特別巨大的舉報屬實。經法院判決后,紀檢委已將湯哲移交至公檢法機關。后附法院判決書。特此通告知曉。” “唐總,已經通知京城曾曝光此案的媒體對此通告做了發布;消息來自傅總的朋友,發布時顯示渠道為湯哲的繼母,安全。” * 唐寧眸色微動,劃動手指刪除了這條信息,沉靜的將手機放回到包里后,緩緩抬頭,看著一臉沉重的譚組長,沉聲說道:“譚組長,我公司有急事,先走一步。” “小唐,想來你收到的消息應該和我是一條,所以我們也不必再繞圈子了,這件事到這里,就都做個決定吧。”譚組長也不是省油的燈,看到消息,便猜到了這是唐寧的安排。 只是他沒有想到,一個企業而已,居然將京城一力隱匿的消息給挖了出來,以達到震懾j市項目組的目的。 這件事到底是他背后的arlle在cao控?還是這個年輕人本來就是扮豬吃老虎? 湯家的勢力不可謂不大、在京城的根基不可謂不深,這次的倒臺事件自然不可能是這個年輕人為了安閣項目去做的,但他能兩次利用到湯哲的事件,也說明他與湯哲事件背后的推手,脫不了干系。 那么…… 譚組長思忖著,算計著,湯哲事件的曝光,與唐寧談判之間,有多少是必然關聯?又有多少是偶然巧合。 只是以他的地位和掌握的資源來分析,怎么也看不出這個才回國半年的年輕人,能與湯哲的案子,有什么。 或者,真的是巧合? 而這巧合,也正好幫了他的忙。 聽說他回來后,因為那個arlle的夏千語,所以取代了一個資深職業人而以空白經驗掌控寧達;之后那個世紀城的開業也弄得風聲水起。 而看他每次談判的謹慎與緊張也不象假裝,所以 所以他是一員福將,僅此而已。 譚組長在幾十秒的時間里,將所有的可能都在腦袋里翻轉了一遍,最后決定冒這個險--拿下唐寧%的采購返點。 “這件事我也不可能和你簽個什么合同、或者協議,你就手寫個紙條給我吧。”決定之后,譚組長之前的陰冷深沉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的貪婪姿態。 “已經寫好了。”唐寧見他急于確認,便也爽快的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手寫稿,慢慢展開后,推到譚組長的面前。 “唐總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連個公章都沒有,簽名誰又知道是不是你的?又或寧達后期再換e,我又要找誰去?”譚組長拿著紙條,緩緩說道。 “譚組長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如果譚組長哪天對寧達或者對我唐寧不高興了,不要這%了,可以拿著這紙條告我行賄,我又該如何?” 唐寧直起身體,將整個后背都靠進靠椅里,微瞇著眼睛看著譚組長,緩緩說道: “對于譚組長來說,這種事情比我有經驗,您看有什么方式,既讓您放心、又讓我放心呢?” “唐總年紀不大,考慮問題卻足夠成熟。”譚組長不怒而笑,沉聲說道:“既然這樣,那就作罷。我譚某還沒有被人逼著收禮的。” “都談到這個地步了,譚組長再說作罷,真正可惜。”唐寧微微一笑,傾身向前,看著譚組長說道:“不如這樣,合作文本,我們一人寫一半,然后共同簽名--你若告我,自己也脫不了關系;我若告你,結果也是一樣。” “項目結束后,我們一起銷毀兩份原件,再無干系,如何?” “你就不怕我有一天出了別的事,把這個給兜出來了?”譚組長陰測測的說道。 “怕,但譚組長應該比我更怕,所以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唐寧的聲音也一片沉暗。 “好,那我也請你,保重好自己。”譚組長將紙條推回到唐寧的手邊。 “k。”唐寧的眉頭輕挑,坦然應下,迅速的拿出紙筆。 唐寧抄寫完前半段后,將紙條推到譚組長面前,然后兩人簽名--沒見過唐寧字跡和簽名的譚組長,見他當面寫出來,自然不疑有他。 他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唐寧日常寫字簽名都是用左手--且字跡完全不同。 * 兩人在簽好合作協議后,譚組長心里恨唐寧的手段,讓人拿了酒來放到他面前,說是慶祝寧達中標,硬是逼著唐寧將一整瓶白酒喝了下去。 “既然是合作,唐總怎么也要表現出一點兒誠意才好。” “我酒量有限。” “那你慢慢喝,我陪著。今天做評分的最后復核,當然我不在也沒關系,最多我再花些力氣把結果掰過來,你也知道,到手的利益,我不會讓它給跑了。” “譚組長總是這么出人意料。” 唐寧知道這姓譚的是想報復他,最后寧達的標肯定會沒問題,但也肯定會多些波折。 當下拿了大杯,一杯一杯的、象喝水一樣的倒進肚子里。 在看到唐寧喝得風度全無、雙眼血絲隱現時,譚組長才冷笑著揚長而去。 唐寧撐著步子走到窗邊,一直看到譚組長的車離開茶樓,這才緩慢的回到沙發上坐了下來--而這一坐,整個人便眩暈得再也無法站起來。 這大約是他這輩子,喝得最多最急的一次。 上次在傅老大處,有千語打了頭陣,他也不過是押了個尾而已。 * “傅陵,唐寧有沒有給你回信息?”在收到傅陵的消息兩小時后,夏千語依然沒有收到唐寧的電話,心里隱隱慌張。 “沒有,也沒和你嗎?”傅陵皺眉問道。 “沒有。”夏千語的心微微一沉,低聲說道:“我知道了,我現在打他電話。” “別著急,他那么大個人,知道分寸的。再說這是好消息,害怕的應該是對方。”傅陵輕聲安慰著她。 “我知道,就是怕他急于求成,讓對方鉆了空子。”夏千語點頭,又問了幾句安安的消息后,便掛了電話。 然后毫不遲疑的給唐寧打了過去: “唐寧?” “喝酒了?” “一個人?” “現在哪里?” 夏千語說著,便拿了車鑰匙匆匆往外走去,急切間連外套也沒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