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那更好。”尋川攬住她的腰身,抱起:“該休息了。” 搖歡原本坐在窗臺上,被他這么一抱,自然而然地分開雙腿環住他,與他平視:“帝君可是不喜我想別的男人了?” 她掩唇輕笑,雙眸彎彎,似近新月時的下弦月,眼里月華大盛,竟比屋內燭火還要明亮些許。 “既然知道,便只想著我?!睂ごò褤u歡放在床榻上,看她晃著雙腳笑盈盈地坐在床邊,曲指刮了一記她的鼻尖:“歇吧?!?/br> 搖歡答應了一聲,踢開腳上的鞋履,躲進被窩里。 她剛躺下,屋內燭火便盡數熄滅,只余從窗外飄進來的月光,清清淡淡地照亮了窗前那寸許之地,這才能隱隱約約看到屋內擺設。 搖歡從被子里露出一個腦袋,看著帝君也上床來了,咬著被角,小聲問道:“帝君留我過夜,可是心懷不軌?” 尋川正欲躺下,聞言一頓,細想之后又覺得有些好笑,躺下后轉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又自然:“并未?!?/br> 搖歡失望地“哦”了一聲,往帝君身旁靠了靠,又問:“那帝君不怕我對你心懷不軌嗎?” 尋川已閉目休息,他側身把搖歡攬進懷里,低頭在她額上一吻,輕聲道:“我只是就近看著你,怕你一個忍不住,今晚便去皇宮抓廚子了。” 搖歡:“……” 不解風情! 搖歡毫不客氣地推開帝君,一骨碌背過身,狠狠地戳了幾下床板。 若不是她對自己的皮相極有信心,此時都要懷疑是不是自身的魅力問題了。 榆木腦袋! 搖歡抓住床板,已化為利爪的爪子輕而易舉就把床板給掰下了一小塊。 掰完一塊還不解氣,她又掰下一塊,指尖一揉搓便立刻化為木屑。她捻著無辜的木屑,繼續腹誹。 還未等她掰下第三塊,腰間一緊,帝君從她身后把她攬進了自己懷中,鉗制在她腰上的力量似懲罰一般,勒得她有些疼。 搖歡還未來得及轉頭,本就近在咫尺的人,低下頭很是惡劣地咬了一口她的耳朵:“這般煩人,如今你是一點也不怕我了?” 他雖是問著,卻絲毫沒有要聽她回答的意思。 唇落在她耳后柔軟的耳窩,輕輕的一吻,那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搖歡整個人似被誰拎著在空中晃了兩下一下,如一腳踩空墜落地面,渾身都酥軟了。 她哼哼了兩聲以示抗議,被他咬過的耳朵卻熱燙得如置身于溫泉水中,癢癢麻麻的。 搖歡是安分了。 可尋川卻不想放過她了。 他攬在搖歡腰間的手微微松開,唇從她的耳后漸漸往下,扯松了她的領口,吻至她肩頭。 她全身皮膚細膩柔嫩,此刻因為害羞渾身發熱,他抱在懷里如抱了一只暖爐。 搖歡乖乖地縮在帝君的懷里,咬著唇,緊閉著眼睛。 她在害羞,也在無錯。 點火的是她……可她沒想著要滅火啊…… 偏偏屋內燭火寂滅,安靜得連風聲也沒有,帝君落在她身上的吻就被無限放大,她滿心滿眼里……全是帝君,以及身上一下一下烙下來的印記。 搖歡向來都是言語上的大丈夫,行動上的小矮人。 她見識尚淺,不知這種時候應做些什么,干脆承受。感受那輕如蟬翼又飽含珍惜的吻,靈魂深處竟涌出一種近乎喟嘆的滿足。 就似這一刻得來不容易,就似這一刻是滿足夙愿后的嘆息,竟有那么一瞬讓搖歡覺得心里苦澀,似攪拌了蜂蜜的黃連,一時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睜開眼,望著帳頂,有些迷茫地問道:“帝君,我是不是忘記一些事了?” 情難自禁的人忽然就停了下來。 搖歡沒有轉身,她只是有些發愣地盯著床帳,自言自語道:“你親我時,我竟感懷得來不易,難道我是傾慕帝君傾慕到走火入魔了嗎?” 尋川把搖歡已經褪至胸前的衣裳拉回去,漸沉的呼吸緩緩的平靜下來,再開口時,他的聲音里猶帶著情動后的沙?。骸叭羰悄阏娴耐耸裁?,可希望想起來?” 搖歡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忘記的應該就是不想記起的事吧?” 她不太確定,有些猶疑。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荒唐。 她出生時就是一顆什么都不知道的龍蛋,生平經歷也就最近才豐富了一些,哪有什么似曾相識或者被她遺忘的事情? 她最近真是被辛娘和姜易的事攪得昏了頭腦了,竟無端生出那么多沒有營養的遐想來。 搖歡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并未察覺到她身后的帝君,眼眸沉如這浩渺的夜色,那些沉淀在他眼底的時光,就如風沙卷過一般,攪得天翻地覆。 黑暗中,尋川的視線落在她枕在自己手彎上的白皙脖頸,忍不住又在她耳后印下一吻,明明是想斷了這種渴望,卻如飲鴆止渴。 他低嘆一聲,抱緊她:“再不歇,我要折騰你一宿了?!?/br> 搖歡可是被辛娘開過竅的人,帝君雖然委婉,可這話里的意思她還是聽得明白的,當下乖乖地閉起眼,沒多時,就沉入了夢鄉。 等她睡著,尋川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站在窗前看著滿目繁華的燕京,悄無聲息的從窗口躍了出去。 這燕京,就如嶺山一樣,充滿了不安定。 所以他,不能掉以輕心。 —— 皇宮地處靈氣充沛之地,以天地五行之力,修筑得如同天牢一般,又有皇帝這條大yin龍坐鎮?;蕦m內的正氣天生與妖物相克,尋常妖物皆近不得身。 辛娘要進皇宮尋御龍洗,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洗髓洗凈妖氣,二是靈魂離體,附身奪魄。前者為難自己,后者禍害別人。 搖歡不知辛娘要做的準備竟是吃洗髓丹,看著辛娘洗髓后虛弱的模樣,轉頭怒瞪了眼臨窗而坐的帝君。 她說帝君這種悶sao的性子怎么會留她過夜,原來是真的沒存什么旖旎心思,也真的真的只是就近看著她,省得她出手阻撓,耽誤辛娘。 辛娘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只是洗去妖氣,修為雖然大減到底還在?!?/br> 搖歡心有不忍,只是這會辛娘都已經洗完髓了,她說什么都是無用,當下怒氣澎湃地掰碎了桌角,幾下攆成粉末,豪氣萬丈道:“你放心,這筆賬我幫你算在那貪嘴皇帝身上了,等會就去找他出氣?!?/br> 辛娘對搖歡的魯莽深有體會,當下擔憂的看了眼帝君:“不知帝君有沒有什么好法子?” 硬闖皇宮…… 聽起來就覺得是妖生活膩了?。?/br> 尋川合上窗,轉身道:“聽她的,惹是生非向來是搖歡的強項?!?/br> 搖歡頭一次被帝君這么認真的夸獎,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夸獎怎么聽都像是在罵她…… 她哀怨地望了眼辛娘:“我有話要和帝君說,辛娘你等我一下。” 辛娘應了一聲,很是體貼地關上門先退了出去。 屋里一沒人,搖歡就席地一坐,拿出她當年無理取鬧的架勢開始碰瓷:“我好可憐,帝君欺我騙我還諷刺我。什么天造地設,這世間就我一條女龍了,帝君也不知珍惜,我要氣哭了,真的氣哭了……” 一條滿地打滾的龍,看著的確不怎么賞心悅目。 這大概就是夫人年齡太小的弊端?總是要時時哄著。 尋川有些頭疼地拉起搖歡,見她顯然還沒發泄完,指尖在她眉間輕輕一點,似有水滴落在她的眉間,讓她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陪你來燕京,是因為你,旁人與我無關。”尋川專注地凝視著她:“洗髓是辛娘甘愿為姜易做的,你用什么立場心疼她?我昨夜留你,也只是不想你目睹過程難受?!?/br> 他聲音平緩,耐心解釋,確認這些話搖歡都聽進去了,他才柔和了眉眼,有些委屈地問她:“搖歡,你何以誤解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仙女們打賞~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嶺山。 余香沒有尋川深厚的法力,從長央城瞬行到嶺山花了整整兩日。 九宗門的后山峰是元豐真人的住所,環境幽靜,門中弟子知這位真人并不喜鬧,除非有緊要事務,否則不會輕易打擾。 是以,余香出了遠門一趟再回來,也是悄無聲息無知無覺的。 她在嶺山一直只有這一處落腳點,如今元豐真人下落不明,整個后山峰雖還如以往那樣山水清流,鳥叫蟲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她卻覺著有那么幾分空蕩蕩的,就像胸腔里跳動的那顆心,沒有著落一般。 回淵不敢走遠,就在余香的小院子周圍轉了轉。 這個地方的確清幽,沒有想象中的高閣玉樓,也沒有來來往往嘰嘰喳喳得煩死人的修仙者們,倒跟無名山差不多許多。 他舀了一勺井水給頭頂兩瓣有些懨答答的草葉澆了些水,正心癢癢地想整根草泡進井水里時,便見余香心神不寧的從小道上走了回來。 回淵拿著勺子幾步跑過去,詢問:“余香,你師父還未回來嗎?” “他不是我師父,修道之人都很忌諱收妖做徒,你可別瞎說。”余香摸了摸他頭頂兩片還沾著水珠的草葉:“需要我去給你打些水來泡泡澡嗎?” 回淵搖搖頭,看她強打起精神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問道:“余香你很擔心元豐真人嗎?” 余香這倒沒有隱瞞,點點頭:“元豐真人在九宗門德高望重,就是在三界也是小有名氣,忽然下落不明那么久,我是真的擔心他遭遇了不測。九宗門一派獨大,弟子眼高于頂,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若是真人不在宗門的消息走漏,怕是麻煩也會接踵而至?!?/br> 回淵不認識元豐真人,自然無法對余香感同身受。他抬手握住余香的小拇指輕晃了一下,見她不解地低頭看來,彎起眼睛一笑:“不用擔心,會沒事的?!?/br> 雖然知道這只是安慰,但余香還是打起精神點了點頭,她抱起回淵坐在石桌上,看了看他干枯得有些懨懨的草葉,有些心疼:“這兩日只顧著早些趕回來,倒忘記……” 她微微一頓,目光落在回淵的小臉上,笑了笑:“我去給你打些水來泡一泡,然后我們一起去打聽打聽封毅的事,等神君和搖歡過來?!?/br> 她話音剛落,便聽一聲陌生的聲音懶洋洋地問道:“搖歡現在在哪?” 余香大驚,下意識地把回淵護在了身后,防備地看向屋頂。 茴離撐著屋檐坐起身來,呸掉口中那根山參須,瞇眼看向余香身后的神行草:“回淵,好久不見了?!?/br> 別人也許會不知這小孩的來歷,他卻是一眼便認出來了。 當初總跟著搖歡的怪小孩。 回淵透過余香的肩膀看向遠處屋頂上一身黑衣,姿容俊朗的男人,也咧了咧嘴:“好久不見,小王爺。” —— 搖歡領著辛娘從皇宮的暗河游進去。 這皇宮堅固如牢籠,辛娘雖吃了洗髓丹洗凈渾身妖氣,只是她是妖的命格無法更改,仍舊不能橫沖硬闖,否則就會受法陣反噬之力,還沒碰到宮墻就已經氣絕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