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12.12 小女孩雖然小,但是身體靈活,兩條小短腿兒移動得飛快,氣喘吁吁跑到最大的那個營帳里, 一下子撲進完顏綽的懷抱里。 完顏綽正在聽人匯報這次晉國使臣的情況, 聽了一半便被這小東西撞了個趔趄,她問道:“阿芍怎么了?” 阿芍抱著母親的腰, 扭股糖似的扭了一會兒,大眼睛一閃一閃的,欲言又止, 只等完顏綽第二次問“怎么了”, 她才拉拉完顏綽的衣襟,指指完顏綽的耳朵, 讓她蹲下來聽自己說話。完顏綽無奈, 示意匯報的人暫停一下,蹲身在女兒面前, 把耳朵湊近她的小嘴:“什么事,說吧。” 阿芍熱乎乎的呼吸噴在完顏綽的耳朵里, 癢癢的。她說:“阿娘,我覺得今天外頭有個人,可能是我阿爺……”她知道自己這話曾經幾次被威脅要“把屁股打開花”,所以雖然憋不住要說,但是說完立刻捂著屁股往后一蹦,賊溜溜地打量著完顏綽的動靜,萬一她要追過來打自己屁股,好及時逃跑。 但是在小人兒的眼里,母親非但沒有以往那種又好氣,又好笑,又虎著臉要來打人的模樣,反而一臉驚詫,隨后咽喉動了動,轉頭問剛剛匯報的人:“可是真的?” 那個人也含笑點了點頭。此刻,恰好先那個紫衣衫的少女也趕了過來,在門口張望了一下,對完顏綽屈屈膝笑道:“太后,小meimei到你這里來了?” 完顏綽招手道:“金哥兒,把汗擦擦,今日晉國來人,大約又要談到你的婚事。” 這位叫“金哥兒”的少女是太宗皇帝蕭延祀的幼女,宮變之后,她和親生母親都好好地留在宮里。在上京時,完顏綽也帶在身邊撫養過一陣,后來精力不濟,但對這個庶女也時不時噓寒問暖,賞賜優渥,視如己出。這位公主如今也長得亭亭玉立,到了出嫁的年紀。但是聽聞提及婚事,小姑娘嘴一噘,低了頭繞著線軸上一根線頭,好半日才說:“我不喜歡那個趙王……” 完顏綽安慰道:“趙王雖然是南邊人,但人還是聰慧的,他現在雖然囚禁著,但如果兩國和談成功,少不得事以上賓之禮。他是兩國彼此牽制的重要人物,結以婚姻,便能名正言順讓他不再離開了。” 大道理出來,金哥兒不敢違拗,但看得出也極不情愿,淚珠在眼眶里打著轉兒,低聲應了聲:“是。” 她退了出去,恰聽見完顏綽吩咐:“把晉國的使節傳到奚車前,叫朝中的大臣、將領也都過來,聽聽這次晉國要說點什么。” 金哥兒提著裙子,一路飛奔,到了一個營帳外頭探了探頭,正好看見里頭的人整襟出來,她低下了頭,出來的人則詫異地問:“公主怎么到這里來?” 金哥兒抬頭看了看他,說:“耶律將軍,我阿娘那里配的草藥,你可曾按日敷用?今天可還發燒了?” 耶律延休經了一段時間的休息,臉色較剛回云州時好了很多,笑道:“多謝公主賞賜,草藥好得很,現在膿腫的地方已經收干了,結的是正常顏色的痂皮,燒早就不發了,御醫說,我隨時可以再上陣殺敵,能打得那些慫包屁滾尿流!” 他時不時現出一點本色,談吐雖然不夠雅致,但是配合著他高大健美的身軀,加之修長的四肢一有動作,便是大開大合的灑脫,因而在少女的眼中,真是英武倜儻到極處了。 金哥兒心“怦怦”地跳著,眼睛從下往上挑起看人,濃密的睫毛襯得一雙眼睛像星星那么亮。耶律延休不知怎么心頭一動——她這表情大約因為常和完顏綽在一起,濡染得有模有樣,亦是那樣動人心弦。只是他一再警告自己收攝心神——這位公主,朝會上已經議定,要嫁給俘虜來的趙王,作為牽制趙王的法寶,也是兩國再次和談上的一件利器。 耶律延休說道:“公主,剛剛前頭傳來的消息,說晉國的使臣又來了,我要隨著陛下和太后聽一聽去。你先回去休息吧。” 金哥兒的腳尖蹭著地上的青草,把那雙大紅色的羊皮小靴蹭上了一層青汁,欲說還休,終于只能是目送著耶律延休的背影。 王藥跟著晉國的使臣一道往里頭走的時候,一直心不在焉的,滿腦子都是阿芍的可愛模樣。直到前面人停下步子,他才也跟著停下。兩輛奚車停在一群營帳中間的開闊地上,一座上坐著皇帝蕭邑灃,一座上坐著完顏綽,兩邊的大臣則盤坐在地上的氈毯上,禮容甚簡。 完顏綽表情肅穆,目光只在王藥臉上一繞,旋即轉眼看著正使,問道:“上次我這里的意見想來尊使已經轉達給了你們皇帝陛下,這次既然再來,應該是你們皇帝陛下同意了?” 正使不敢怠慢,賠笑跪請了太后和皇帝的安,然后說道:“請太后見恕,我們官家說,幽燕是祖宗基業,不敢失墜,正如云州是貴國要塞,想必也不肯輕易許人。不過,兩國和解,對邊境百姓是再無顛沛憂勞之苦,不如重開貿易,互通有無。” 完顏綽冷笑道:“這么輕飄飄的?你們開釁在前,我們抵擋在后,你們動用軍伍要花錢花糧食,我們的人都是喝西北風的?現在說不打,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們已經死傷了的戰士,都要花錢撫恤,倒不知錢從哪里來?當然,要是打,也不妨——”她瞟了一眼剛剛過來的耶律延休:“我們耶律將軍,隨時恭候著!” 耶律延休高塔似的杵著,英俊的一張臉板起來,瞧著也殺氣騰騰的。不過,既然太后也說到了錢,就好辦了。晉國正使笑道:“是是。真要打,我們官家也不是不能奉陪,大晉江山萬里,主上親御六師,率百萬之眾。若說割土求和,臣有死而已,若說其他,我大晉富饒,幫襯一二倒也不是不可以。” 完顏綽再一次瞥了瞥王藥,泠然道:“不僅是錢。還有兩國邊境上時有逋逃的犯人,也不能互相隱匿。我朝派去的使臣,若是變節,也理應由我們自行處置。我么,可以把趙王交還,以表誠意。” 正使臉色微變,眨巴眨巴眼睛說:“這個,容臣下與部從再議。” 完顏綽點頭道:“你們商議就是。”吩咐賜酒、賜食,極盡地主之誼,然而看向王藥時,仿佛在說:“嗬,還這么看重你?!” 王藥卻心知肚明癥結在哪兒。他們一行人到了休息用的氈包里,正使愁眉苦臉,王藥卻興致勃勃打開一壇酒,自斟了一碗,又讓大家:“嘗嘗這酒,這是夏國特產的奶酒,別看入口奶香濃郁,后勁可不小,好上口,也會上頭,大家淺淺飲之也可,不能貪杯。”見大家都皺著眉頭沒空理他,便自己呷了一口。 正使突然問:“王郎中,你說怎么辦?” 王藥酒碗離唇,笑道:“‘變節的使臣’,自然指的是我。把我送去,要殺要剮隨他,你們剩下的該怎么議怎么議。莫不成官家還會因為一個我怪罪大家?” 正使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擺擺手:“不是說你!” 這一試探就知道說的是誰。趙王不能送回去——送回去沒法處置。但是皇帝又不愿擔殺弟的名聲,大家也不愿意擔臣下欺上的罪名,所以心照不宣地默默相覷,都不則聲。王藥笑了笑,對正使說:“那先把我送出去,叫人家撒撒氣吧。之后呢,若是我僥幸沒有被殺,再試一試能不能諫言吧。” 這簡直是黑夜中的月光,大家心里陡然一亮,對王藥也客氣起來,慢慢等候他喝得半醺,前呼后擁地送到了先時那停放奚車的地方。 太后的身影已經不在車上了,倒是耶律延休還在,鐵塔似的呆站著,等王藥到近前了他才猛地發現,居然臉一紅,躲閃似的把一個繡工精致的燧囊藏到背后。 王藥一瞬間想起這是曾經大得完顏綽青睞的人,也是她拿來氣自己叫自己吃醋的人,他離開了這么久,難道真有了什么?那剎那的不舒服過去,他已經想明白了:完顏綽值得他信任不用說,耶律延休手上的東西勢必不是完顏綽的手作,這么慌慌張張、欲蓋彌彰的模樣,只怕是另有所愛? 王藥對耶律延休點頭笑道:“耶律將軍,我在晉國,聞聽將軍威名,佩服,佩服!” 耶律延休擠出一個笑容,話也不說,招呼也不打,望著完顏綽所居的帳幄,微微皺著眉頭。 王藥倒有些不解,看了看完顏綽的帳幄,也不知有什么特別之處,步伐遲滯了片刻,旋即又堅定起來,慢慢朝著目的地走去。 通報進去,很久不聞傳見,倒是里面不則聲的宦官出來,默默地從外頭叫了一群刀斧手和鞭杖手,圍在外頭如同聽候傳令。正使等人已經腿肚子轉筋,不知要發生怎樣的慘禍。倒是王藥淡定,對正使等人說:“這陣仗,想必是對付我這個叛徒的,與你們無關。你們先離開吧,別一會兒殃及池魚。” 大家心慌慌的時節,正等他這一句,頓時找到主心骨一般,腳底抹油慢慢后退。果然那些刀斧手、鞭杖手也沒有追過來的。只聽一聲叱令,長刀和鐵斧高高舉起,在太后的帳幄前架起一道明晃晃的長廊,鋒刃朝下,仿佛隨時就能把人剁成rou糜。王藥提一提身上緋袍,略一低頭便從刀斧長廊下走了過去。 帳門被打開了,里面深紅氈褥間,盤坐著穿著紫色朝服,頭戴金鳳冠子的完顏綽,幾個月不見,倒像昨日才見一樣,分毫不覺得變化,她啜著奶茶,手腕上的金釧上閃爍著琥珀與珍珠的光澤。彼此見面,都是會心一笑,一個坦蕩,一個嫵媚,仍是舊時模樣。王藥雙手相抱,行了稽首的大禮。 完顏綽停杯問道:“咦,這是外國使臣拜見呢,還是本國大臣拜見?” 王藥不慌不忙答道:“臣一身兩任,若兩國連為兄弟之邦,那微臣就是雙方共有的家臣,何分彼此?” 完顏綽搖搖頭:“不一樣,若是外國的使臣呢,我本著不斬來使的規矩,自然不必為難你;如果卻是本國的呢……”她媚眼如絲:“可就是處置家務事了。” 王藥點著頭撇撇嘴,拱手道:“如此,臣先想聽聽,如果當家務事處置,會怎么處置。處置得太狠,受不了的話,就不敢當本國的人了。” 完顏綽不由笑了,指著他道:“不要你的腦袋,不要你的手腳,不要你的鼻子眼睛舌頭,就叫耶律延休當年似的再賞你一頓鞭子,打到昏死為止。如何?” 王藥想了想,頓首道:“那么,做夏國的臣子,甘之如飴。”抬頭又加了一句:“尤其愿為裙下之臣……”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從善如流,放過耶律小哥一馬,大家快來表揚我。 其實原來的腦洞是耶律小哥做一只徹頭徹尾的忠犬,死在為女主效忠的道路上,嚶嚶嚶,多好的忠犬男配! 沒有了,要耶律小哥活下來,活得好,感情上就要變節了。 另外,作者裸更加數學不好的毛病又犯了,今天是第三章,但是并沒有結束,明天還有。 再接下來就是無聊的甜寵番外了,確定要番外嘛??? ☆、12.12 這家伙還是從前那般油嘴滑舌,可完顏綽這回對他一點也生不起氣來,反而覺得他真正是篤行君子。不過,這段時光的獨守空房, 孤獨寂寞, 若是不能撒氣,自然憋屈了自己。她冷冷笑道:“好得很!你認打認罰, 我就成全你。” 王藥在她揚聲要叫人之前,先迅速地膝行了幾步,一把捂住她的嘴:“等一等。”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溫暖, 完顏綽在他手心咬了一小口, 甩頭脫開他的手,瞪著他說:“怕了?” 王藥搖搖頭:“只是別叫耶律將軍來好不好?” 完顏綽笑道:“原來你也知道他手勁大、惹不起!” 王藥又是搖搖頭:“這是次要, 主要是因為人家今日心不在焉, 非弄這樣一件掃興事兒出來,不是對不起他么?” “他怎么心不在焉?” 王藥在她耳邊說:“我看他手中有一個紫色錦緞的燧囊, 做得極其精致,想來是心儀的女郎相贈, 他不時盤弄,心猿意馬的。” 完顏綽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道:“是了,那丫頭真是不讓我省心!” 她打算把金哥兒嫁給趙王,是與大臣們議定了的。但是后來就聽說金哥兒哭了幾日,她的母親也怯生生過來陪著笑臉探她的口風,說自己女兒心思左,不想嫁給南人,完顏綽當時就駁斥了。她前幾日就看見金哥兒在自己的營帳里刺繡一個紫色燧囊,隨口問了一句,金哥兒面紅耳赤把燧囊藏在裙擺里,不小心把手指扎出了血都渾然不覺——原來,小丫頭喜歡的是他! 完顏綽說:“不成。既然打算把她嫁給趙王,以看住趙王的,若是不成,豈不是徒留笑柄?” 王藥亦詫異道:“怎么,打算嫁一位公主給趙王?為什么?”不用完顏綽回答,他自己先說:“趙王被遣至洛陽領兵援救并州,本來就是晉國皇帝借刀殺人的手段。你留著他非但不能奇貨可居,可能反而是負累。” “還不是那時候延休指著活捉趙王來換你?!” “可是,”王藥好脾氣地譬解著,“這會兒我不來了么?” 完顏綽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傻乎乎看看王藥微笑的眼睛,明白過來后捶了他一拳頭:“你什么都懂!那倒好,趙王成了燙手山芋,晉國不想要,難道我就想要?多糧食養一個人么?婚約的事又昭告了朝臣,現在殺人毀約,我自己也做不出來!” 王藥望著頂棚想了想:“你要信我,我可以試一試。” “我自然信你。”完顏綽道。 王藥卻挑著眉:“我不覺得!剛剛還有人要打要罰的,還要叫耶律將軍來抽我鞭子!” 完顏綽只能哄小孩一樣哄他:“好吧好吧,不叫耶律延休,不抽你鞭子了。”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揉揉他的頭發,和對待阿芍似的。可惜王藥并沒有領情,還在那里搖頭。 完顏綽不由怒了,眉毛立起來打算說幾句狠話。但不消她說,那混蛋的嘴唇已經堵過來,好好地偷了個香。把她的壞脾氣壓下去之后,王藥才悠悠說:“證明的法子倒也不是沒有。你若心里有我,對我依然如舊,我自然比耶律延休更能為你效忠效死,肝腦涂地在所不惜……” 他的手悠悠地探過來,靈活的手指在她衣領間游曳,又滑落到她的襟懷中,最后探到了幽密的地方。彼此的熟悉一如既往,略一撩撥身體就戰栗著呼應起來。王藥托著她的后頸,慢慢把她放到了深紅的氈褥上,她在紅色的映襯下,膚色欺霜賽雪,烏發垂落如云,小小的金冠滾落下來,一顆顆裝飾的珍珠散落得四處都是,宛如在最美的錦繡上另添光澤。 王藥從她的肩膀一直撫弄到她的指尖,大手所到之處,衣物一縷不剩,瑩白的皮膚很快泛出興奮的酡紅。她胸前的紅霞間,落著一根細細的金鏈,上面綴著一塊白玉,和一般的玉佩不同,白玉如一根玉箸,上端磨得圓潤,尾端細下去。 王藥在這樣的意亂情迷中居然克制得住自己,興奮不已地扯開自己的衣襟:“阿雁,我也有!” 他袒露出來的頸脖上,也掛著一根銀鏈,上面也綴著一塊白玉,雕琢成瓜瓞連綿的簡單圖案,斷面也磨得圓潤,但他把兩截玉合起來,還是能完美地合為一體。 “昔日樂昌公主破鏡能夠重圓。今日我們也有這樣的福分!”他深情得幾乎顫抖,騰出一只手解開頭上的直角幞頭,又拔_出挽發的簪子:“阿雁,你看,這又是什么?!” 這是她的素金簪! 失落的回來了,斷裂的合攏了,他們的金玉良緣是上蒼冥冥中的注定,無人可以拆散! 王藥的淚水滾落在完顏綽的臉上,與她的淚水混為一體。他瘋狂地把她抱起來,攬在胸前緊緊地貼著,一會兒又翻過身,任她駕馭著他自己。她累了,撒嬌地想逃跑,被一把捉住,背上那開得姹紫嫣紅的曼陀羅花帶著清晨的露珠,顫巍巍折射著光芒。 “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王藥低聲讀著她背上的字跡,鐵畫銀鉤的一個個字,他練過三四百遍,此刻手指臨摹上去,每一個筆畫都熟稔得好在還在他孤獨案桌上的粉白薛箋上……刺刻在潔白肌膚上的字,像他的人一樣,飄逸洵美,卻并不可望而不可即。他沿著一個一個筆畫吻過去,舌尖再次有節奏地書寫著每一個橫、豎、勾、畫,品嘗著她的汗水與他的淚水混合時的咸澀。 “阿雁,謝謝你懂我,謝謝你等著我!”他在她耳邊低語,而“謝禮”也格外隆重,幾乎是全身心的投入與付出,只愿博她滿意的一笑。 紅氈褥上的兩具胴體,矯健有力,水乳_交融,宛如幻化成最好的樂曲,在他們心中奏鳴著最美好誓言的和弦之音。 那美而有毒的曼陀羅,終于在他的溫柔和強有力的音韻下,與他齊頭并進,化作柔美的彼岸花,鮮潔芬芳,絢爛無儔! 倦極而眠的兩個人,是被簾門外的聲音吵醒的。阿菩在好聲好氣地勸:“公主,這會兒太后有要緊的事處置,您不能進去。你看,外頭這么多拿刀的叔叔,都不能進去。” 然后是阿芍嬌滴滴的聲音:“不么不么!我就要進去!我今天告訴阿娘的事,她怎么沒回答我呢?萬一今天來的人里有我的阿爺,明天又走掉不見了,誰再給我找個新的去?” 大約小家伙在往里頭闖,氈包的門又沒有閂子,阿菩急得喊:“公主,貿貿然闖進去,萬一太后要打你屁股,奴可攔不住……” 這話今日也沒有什么卵用,門簾一亮,外頭的光芒射了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也鉆了進來。完顏綽和王藥僵在被窩里,兩個人烏黑的頭發纏繞在繡枕上,一旁是亂糟糟的被褥、散落的里外衣物。小阿芍嗅了嗅鼻子,四肢并用從地榻上的衣物被褥間爬過來,湊近看兩個人的臉,最后露出生氣的模樣,指著王藥問:“你怎么睡在我阿娘的被子里?這是我的阿娘!她只和我睡!” 王藥尷尬間也有急智,對阿芍笑道:“對,這是你的阿娘,一點不錯,誰都搶不走。不過你阿娘每個月會肚子疼,需要我給她止疼——哎呀——你說我該不該給你阿娘治病?” 他被小母狼在被窩里狠狠地踢了一腳,腳勁真大!不過光溜溜的腳趾頭碰在小腿上,那柔滑的感覺也能回味好一會兒。 阿芍懂事地點點頭:“對噠!阿娘經常會肚子疼,尤其是吃了冰酥酪之后,會疼得哭,然后會怪‘狠心賊’死到哪里去了,還會發脾氣把姜糖水和湯婆子全部扔掉……” 王藥抓了現行一樣側臉看看完顏綽,而她果然也如同給揭了老底一樣,滿臉通紅,雙眉倒豎,惱羞成怒地低喝道:“阿芍!三天不收拾你,皮癢癢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