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王藥嘆了一聲氣,看看窗戶外頭漸漸暗下來,西邊窗戶紙上透出五色繽紛的霞光來。他身體里蘊藏著豪氣和滿不在乎的名士風氣都騰了上來,低聲自語道:“已經不是個好人了!管他!” 他一只手解了衣裳,拉過她的被子,鉆進去,和她貼在一起睡著,手打著圈兒給她揉著肚子,她緊實、柔軟而不堆腴的小腹,現在已經軟軟暖暖的。他在軍旅之中也勞累了許久,乍一入這樣的溫柔鄉里,渾身愜意,想提著精神為她揉肚子,但是手在動,眼睛已經迫不及待閉上了;手在動,心已經沉浸到一片柔軟溫暖的谷地,把一切煩憂都拋開,沉沉地睡著了。 王藥再次醒過來時,是因為帷帳外頭窸窸窣窣、來來去去的聲音。他突然一驚,撐著身子半仰起來。四下張望:鵝黃色的里帳、曼陀羅的枕屏、各式漂亮的銀香球……還有身邊被子里裹著的人,烏發逶迤在枕頭上,臉色不再發黃,透出一點淡淡的粉紅,額角的痘痘也癟下去了。她已經醒了,睜著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卻疾!”她毫不覺得羞恥,張開雙臂抱住他,“你真是我的藥!”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我肚子一點都不疼了?!?/br> 王藥看著她的笑,心里的震驚瞬間就拋開了。太后的床,他反正也爬了,不僅爬了,而且同床共枕了整整一夜——你說其實什么都沒發生吧,以前又不是沒有過——既然這樣,還作繭自縛什么呢? 他熱烈地回抱住完顏綽的身體,密密地吻她。她覺察他早起身體的變化,又好笑又幸福,輕輕嚙了嚙他的耳朵,低聲道:“不行……今天不行。”又說:“你要忍不住,這里的宮女,你挑一個?” 王藥捏她的鼻子:“你哪只眼睛看我像個急色鬼?” 完顏綽笑道:“那就熬幾天?!?/br> 王藥呼吸一滯,卻本能地不愿意拒絕。外頭的人已經在問:“主子可是醒了?今兒上朝嗎?” 完顏綽哪里愿意離開被窩,說:“今日身子還是不好。再免朝一天吧。把各部院的略節拿到這里來我看。” 王藥低聲笑道:“咦,我怎么想起了一句詩?” “哪一句?” 王藥憋著笑,搖搖頭不肯說,被完顏綽在腿上掐了兩把,也只是連連告罪:“我瞎想的,不能說?!闭f了大概更要被打死。 完顏綽斜著眼睛瞪他,自己也想了一會兒,“噗嗤”一聲笑道:“我知道了,無非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對不對?”見王藥吞笑點頭,她的手指往下尋著了他大腿內側一塊嫩rou,狠狠扭了一把:“好啊!敢笑我!今日要罰你!” 王藥揉著腿,苦笑道:“你真是夠狠的!已經挨了你的掐,還要罰?!怎么罰?頂缸跪搓板,還是傳竹板打一頓?又或者革了我的職永不敘用?” 完顏綽笑不可遏,又探手到他屁股上掐了一把:“你倒是想便宜事,好偷懶不上朝么?今兒我躲懶不上朝了,你可不許躲懶,今日的奏折你替我處置,讓我好好歇一歇?!?/br> 好一個閑散的早晨!完顏綽起床后洗漱得神清氣爽,繃了那么久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可以和喜歡的人共進早膳,可以趴在他的背上,勾著他的脖子,看他小心謹慎地把要事的略節一一念給她聽,然后回頭等她的批示,可以以肚子疼為借口耍賴,所有批閱的字兒也只消口述,其余盡數丟給他書寫了。 王藥的字,鐵畫銀鉤,挺直舒展,行如流風,頓如落石,變起伏于鋒鏑,轉頓挫于毫芒。完顏綽只覺得看他寫字也是享受。正入迷間,突然見他停下筆,撇過頭問道:“這次秦王本人,還有攛掇他反叛的將領,都要殺嗎?” 完顏綽說:“自然要殺,難不成養虎為患?你是讀史書的人,總不會還懷著大慈大悲的佛祖之心吧?”說完便是笑。 王藥搖搖頭:“不是佛祖,也可以慈悲。不過留下秦王的命,倒不是慈悲,而是局勢。” 他和完顏綽譬解:“我在南院,讀了不少大夏立國以來的文牘。這片地域遼闊,東至遼河入??冢髦涟柼┥剑敝晾愀窈?,南至……”他驀然停口,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轉換了話頭又說:“但是立國方始四代,這么大的地方全靠中央控制很難,所以各地部族自掌兵權,朝廷分封建藩,若壓制地方,就無法壓制藩王。秦王之所以敢大肆造反,無非仗著外家和妻族。如果一刀子殺了,正好授人口實?!?/br> “那就放他回去?能么?” “只能放回去。我看太_祖皇帝時,也遇到過蕭氏宗族的造反,太_祖皇帝是開國之君,何等殺伐果決!卻也只是把為首的藩王鞭杖一頓,削減藩地和軍力,反博了一個‘寬容’的名聲。你想想,是不是我說的道理?” 完顏綽默然不語,好一會兒說:“打一頓,半個月就養好了,秦王這樣的漢子,敢造反的都是刀尖上噬血的,還怕挨頓打不成?” 王藥手指搖一搖:“他當然不怕挨打,但是借著這個機會,剪除羽翼,廣設朝廷的勢力,也算是這次打仗之后的意外收獲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少量政治,大家不要焦躁,這一卷基本沒有什么大矛盾和大起伏的劇情了,糖糖加上一些政治推動,大家爽一把。 ps.這里的政體大部分是用遼代的,但是遼代的歷史記載非常不全面,所以作者自己臆想構建的也不少,只能小考據,不能大考據。 ☆、撩撥 王藥的獻策,不僅是寬宥秦王那么簡單。 秦王是當著所有宗親的面重杖一頓放回去了,但是僅僅是他自己拖著血淋淋的身子回去了而已,他手下的隊伍全部收歸皇室, 重新調派;原屬蕭邑澄的那支斡魯朵換了新統領, 入駐秦地;又以“部下攛掇秦王犯錯”為由,把秦王手下得力的干將盡數夷三族, 把秦王的外家和妻族全部驅趕到大漠以北的荒徼之地。 完顏綽一方面得到了“寬宏大度”的美名,另一方面其實是把秦王的所有權力都收歸自己。一時間上京的市口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想必那些想跟著造反主子吃rou喝湯的, 以后也需要掂量掂量自己家的三族舍不舍得讓殺了。 而朝堂上, 完顏綽又幽幽地說出了一條廢棄了許久的契丹皇朝政策——“捺缽”制度。 “捺缽”本是契丹語里“行營”的意思。契丹剛剛立朝的時候,還脫不了游牧民族的習性, 所謂“五京”, 所謂宮殿,都是氈帳而已?;实鄣臍謳げ贿^是更大、更多、更豪華而已, 但也是逐水草而居,不斷地變動著方位。后來羨慕南邊的晉國, 又在戰爭中體驗到城池的作用,于是版筑為城,又漸漸建起皇宮,像漢人一樣坐在朝堂里處置國政,一面用契丹貴族管理國政,一面又用漢人來協理事務,漸漸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政治體制。 完顏綽朗聲道:“自從國朝建都,捺缽制度只在行獵時用一用,只怕眾大臣以后就要逐漸忘記了咱們契丹人的馬上生涯,髀rou復生了。所以,上京仍是上京,但我和陛下不必日日留駐,車馬勞頓雖然累,但也讓陛下看看我們大夏的大好河山,學學我們馳馬千里的祖法?!?/br> 她轉頭看看南院夷離堇,又看看北院自己的父親,沉吟了一下道:“秦王屬下,有過則懲,那么,有功要賞,也應該是正理。陟罰臧否,不能有誤,選賢拔能,亦是要緊。夷離堇那里的恩賞單子,可曾開具好?” 自然是早就準備好愜她的意的單子了。頭一個受賞的就是王藥,南院夷離堇也沒有漢人固有的循資排輩的惡習,直接就說:“指揮使王藥指揮三軍,上兵伐謀,幾乎沒有折損什么將士,便收復渤海郡,打破秦王叛軍,又把叛軍引到并州一帶,打退了并州的李維勵軍隊。一箭三雕,居功實屬甚偉。請授‘平章事’之職以獎勵戰功?!?/br> 王藥有些震驚地抬頭:平章事職品不過三品,但自唐代以來,便是中書門下與聞國政的要職,幾乎等于副宰相。 但完顏綽尚嫌不夠,皺眉道:“王藥雖是文臣,但是是以軍功拔擢,僅一個平章事不足顯其才華,再加樞密使,與聞軍政?!?/br> 王藥急忙提袍跪倒,謝恩之后便是辭謝:“太后隆恩,臣實在汗顏。臣鄙陋之人,僥幸打了一場勝仗,怎敢當此提攜?望太后三思,簡拔能者賢者!” 完顏綽漫漠地說:“你難道不是能者賢者?能賢之人難道還非得按資歷排行才算不虛?南邊晉國就是這樣的惡政,多少英俊不得不沉于下僚。我偏要不拘一格用人,我偏要人看看,我大夏立國時間雖不如晉國,但周公吐哺,招賢納才,絕不比他差勁!王卿不必辭謝,我說你行就行。別人,還有什么意見么?” 她素手一揮,就是多少人頭滾滾落地,此刻又攬著任事不懂的小皇帝,誰敢不遵太后懿旨?眾人只不過異樣地看王藥兩眼,便低頭稱是?;仡^對王藥的稱呼也變成了“王樞密”,至于太后的捺缽之行,自然朝中也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用過晚膳,完顏綽循例召見王藥。王藥本就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進到宣德殿的寢殿后,完顏綽正在攪拌著杯子里的東西,她眼睛尖,還沒等王藥開口,她就伸手止住他的話頭:“不許辭謝!我已經說過了。你再敢不遵圣旨,我就傳杖子打你?!?/br> 王藥氣得笑一聲:“你不怕我被別人嘲笑?” 完顏綽道:“嘲笑什么?嘲笑我敢提拔你,任用你?還是……嘲笑你是因為三天兩頭進我的宮殿所以才任用你的?” 王藥拱手道:“你既然知道,那么,要么不要委我以重任,要么不要老召見我過來?!?/br> 完顏綽笑道:“看把你寵的!跟我說話已經直接‘你你我我’地就上了!我告訴你,我們契丹人,不講究什么資歷,就是服氣英雄,就是服氣有本事的人——那些說怪話的人,大約也是你們南邊來的漢人為主吧?你呀,平時看不像個臉皮薄的,怎么一到這事上頭,就沒主意得跟個小媳婦似的?” 王藥吃她一噎,又不愿反駁,索性稽首行了個大禮:“那是臣失儀了!”轉身要走。 完顏綽一下子立起來,在背后喝道:“站??!” 王藥沒聽見一樣,自己揭起簾子就要離開,然而,他身后傳來完顏綽手里的瓷杯落在案幾上的脆響,忍不住回眸一看,剛剛站得筆直的人兒已經頹然坐下,撐著腦袋一副不舒服的樣子。 他到底心一軟,回身上前扶她:“怎么了?” “被你氣得頭疼!”說話帶著哭腔,讓人一聽便生憐。 王藥不怕她強硬,要打要殺的一概不能威脅得了他。但是她一示弱,就不再是那個殺伐果決、凜冽凌厲的太后了,在他眼里就簡直變了個需要照顧的小女孩。 “怎么頭疼呢?肯定不是我氣的,肯定是你著涼了!”他四下里躉摸,找煮姜糖水的銀銚子,“姜糖水解寒氣?!?/br> 身后傳來一聲輕笑:“胡說八道!姜糖水還治百病呢!” “真的祛寒氣的!” 王藥回頭,那嬌弱地喊頭痛的人兒已經正襟坐在條炕上笑。外頭“咔嗒”一聲,是寢宮的門鎖上了。王藥才知道自己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然著了她的道!這會兒走又走不掉了,生一夜氣又沒意思,他只能旋回去,自失地笑。 完顏綽知道他有點生氣,主動哄他:“我這里有好酒,味道有些像羊羔兒酒,但是顏色不像,不知道是不是不正宗?” 皇宮還有不正宗的酒?王藥覺得匪夷所思,明知道她又在欺騙,偏偏想看看她玩的是什么幺蛾子,便伸手說:“這不簡單,我一嘗便知道。” 完顏綽把酒杯掖著:“這樣的好東西,我是自己用的。還有點舍不得給你,不過,喏——”她故作大方地又把杯子遞過去:“你只準喝一口?!?/br> 王藥知道她在演戲,冷哼了一聲接過杯子,里頭的酒液呈醬紅色,香氣醇厚而收斂。王藥聞了聞,只覺得一股饞勁涌上來,不由抿了一小口,那酒自然不是羊羔酒,沒有那種油潤的滋味,但是醇烈之余帶著淡淡藥香,又帶著粗獷的青草味,入口綿滑熱烈,滑入咽喉后,瞬間渾身熱烘烘起來。他是個渴酒的人,不覺就一口一口把這酒都品到肚子里去了。 完顏綽看著他的喉結滾動,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笑。等他脖子都仰起來喝最后幾滴時,才失驚打怪地說:“哎呀!你個饞鬼!怎么把我的酒都喝光了?!” 王藥看看杯子,不無歉疚,又賴皮地說:“這酒烈性,再是補酒,也不宜你喝的,要是宿醉了,可難受了!”又說:“確定不是羊羔兒酒——羊羔兒酒是瑩白的,也不烈,味道甜而綿醇。這酒么……” 完顏綽笑道:“我知道。這是虎鞭鹿血酒——上京特產的昂貴藥酒?!币荒樅弪_他成功的得意樣子。 王藥“嗬嗬”笑了兩聲,說:“既然如此,我恭敬不如從命了?!蓖耆珱]有上下尊卑,猛虎似的把完顏綽撲倒在條炕上。 完顏綽簡直愛死了他這副模樣。他捧著她的臉,灼人的熱吻從她的額角一直移動到下頜,沒有一處地方是肯放過的。最后含著她的嘴唇,深深地與她唇齒纏綿,吻到她欲罷不能時突然撤出,抬頭云淡風輕地問:“頭還疼么?” 完顏綽簡直想抽他,半閉著眼扭著身子哼哼,這樣的暗示一點回應都沒得到,她只能重新睜開眼睛,氣哼哼說:“不疼了!” “哦!”王藥起身,撣撣衣服,端坐在一邊,自己倒了一杯溫熱的茶給自己喝。完顏綽頭發已經亂了,金釵玉簪斜掛著,高髻變作“墮馬”,樣子狼狽不堪。她見王藥還氣定神閑在那兒喝茶,氣不打一處來,伸腳去戳他的后腰:“你怎么回事?不是說——” 王藥乜著她:“恭敬不如從命?那你下命令給臣,臣一定做到就是了?!?/br> 完顏綽雖然不大在乎那些名節,但是讓她公然說“想要他”,倒也還出不了口。氣急了只能動手動嘴,撲過去滾在他懷里捶打,又咬他的胳膊和肩膀,還惡狠狠說:“你不是聽太后的命令嗎?不許動,不許掙扎,不許躲!” 王藥給她咬得倒抽氣,沒辦法只能捧著她的臉繼續吻,一吻,她就老老實實地回應,一停下來,小母狼的模樣又出來了。王藥給她折騰得又是心躁又是有氣,胃里的酒開始不老實地向四周亂竄,而酒里虎鞭和鹿血的熱性則發作在小腹里,雙重的壓迫,人漸漸有些火性上來,也有些不管不顧的膽氣騰上來了。 “嘿!怎么樣的烈馬我都馴過,還馴服不了你了?!”男人真一使勁兒,小母狼毫無招架之力。雙手被捏住了,雙腿被他的腿夾住了,只能鯉魚打挺似的頑抗。但他的手像有神奇的魔力似的,從她的臉頰輕柔地撫下來,在耳際打了幾轉,又蜻蜓點水地滑到鎖骨那里,一下子勾開了她的衣領。 她原本白得耀目的皮膚,染上了一層紅暈,衣領里的芬芳氣息簡直是噴薄出來的,帶著剛剛化凍的上京春天的清爽。兩個人呼吸相聞,王藥額角脖頸上的青筋都爆出來,卻偏偏忍得住,慢條斯理的手指又一點點滑到她里頭的抱腹上,伸手貼著她的皮膚,撩撥她最敏感的地方,撩撥到她幾乎要喊出來,卻又把手收回,在她耳邊熱熱地說:“好軟。不過,此刻也硬起來了呢?!?/br> 那緋紅的臉頰直接紅到了耳朵。額角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 他真是一個高手,不緊不慢的,一點點往下探索。她皮膚的戰栗,呼吸的緊迫,心跳的劇烈,無一不落入他的眼簾。他像在戰場邊的帳篷里指揮的時候一樣,鷹一樣敏銳,知道所有的敵情,分析判斷著己方的策略,小隊的sao擾,大隊的壓陣,跑馬的快捷,潛伏的靜候……秦王的叛軍曾經都要給他逼瘋了,如今,另一個人,大概也快了。 他終于俯首在她耳邊說:“忍不住,就求我。” 完顏綽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說:“可是……我身上還沒完事兒呢……” 這下,打敗仗的徹底成了另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要是不知道說什么就可以向作者扔花、扔磚、扔西紅柿、扔臭雞蛋…… ☆、曼陀羅 王藥頹然地翻身下來,從桌子邊給自己倒了水喝,茶水是熱的,只能小口啜, 不能大口飲, 可他此時渾身燥熱,咽喉發干, 恨不得一桶冰水澆下來泄泄火氣才好,搖著杯子一會兒就沒有耐心了,問完顏綽:“這里可有冷水?” 完顏綽悠悠起身, 系著襟前的衣帶, 撫弄耳畔落下的頭發,慢悠悠說:“好像沒有呢!你一肚子的虎鞭鹿血酒, 性兒最熱的, 再喝涼水下肚,不是得激出病來?” 她偏生還要提什么“虎鞭鹿血酒”!王藥胸口起伏, 簡直想把她按趴在腿上抽一頓巴掌,到底還是理智克制住了。他瞟瞟門外:“太后讓我出去吧?!蓖觐伨b搖搖手:“那可不成, 我那個日子時最怕冷,好容易找個暖床的?!?/br> 王藥幾乎用他畢生的忍耐力,才能淡定地說:“我親自為你裝手爐去。熏籠里要加什么炭,炕道里要生什么火,我也都親自為你去做。”把“親自”兩個字幾乎咬到了牙齦里。 完顏綽搖著頭:“我不要!熏籠炭氣大,火炕又燥熱,手爐么……”她眼睛轉一轉,一臉欠抽的嬌憨:“硬邦邦的不好用!” 還是他的手最好!溫度適宜,軟硬適中,帶著男子血脈的熱度和疼愛的滋味,讓她格外心安。她理直氣壯地指了指床:“你今兒喝了熱性的酒,身上應該格外火熱,先去把被窩暖一暖,我再看幾本折子就上來?!?/br> 她看看王藥,那高大挺俊的身形,分毫未動,眉梢略挑,顯示出他的剛性來。完顏綽吞笑,故作不見,轉到靠窗的書案上看奏折去了。等幾本看完批完,約莫也過了小半個時辰,她回頭一顧,這死犟的家伙還立在那兒,跟杵了根木頭似的,連臉上的表情仿佛都沒有變化。 “咦?”她故作驚訝,但是又故作大度,“你竟然不愿?這點小忙都不肯幫,我也是看錯了你。好吧,冷被窩,我自己慢慢焐就是。哎——”長長的、夸張的一聲嘆息。 她毫不避他,開始解自己的衣裳,剛剛被他擾弄得汗津津的,沾著衣衫上的熏香。外衣“嗖”地飛了出去,蓋在王藥臉上,又滑落到他本能抓舞的手里。 眼前的遮擋物剛移開,又一件飛過來,王藥這次直接伸手抓住,欲要斥她無禮,可是眼前只著襦衫小裙的她腰肢不盈一握,身形舒展窈窕,簡直美得不可方物;鼻端又傳來她的衣衫的氣息,淡淡的熏香味,帶著她身上自來的女兒香,簡直在一擊一擊地敲他的心臟,連太陽xue都繃緊發痛起來。 王藥目不能移,簡直期盼一樣等她再解衣衫。 但是她停了下來,彎腰到被窩里一摸,回頭委委屈屈說:“冷!” 臀部尚且還撅在那兒,簡直惹人去抽兩下。王藥壓低聲音喝道:“冷就別進去!這些日子保暖要緊,決不能受凍?!?/br> 完顏綽眨眨眼睛等他動作,但卻失望,他不過到熏籠邊找了個手爐,小心地鉗了炭火放進去蓋好,又包上絨布,細細扎牢,遞給完顏綽。完顏綽背手不接:“我不用!我嫌硬!” 王藥低頭看看手爐,撮牙花子想了一會兒,嘆口氣,像當爹的照顧嬌氣淘氣的女兒一樣,揭開她的被子,把手爐一遍遍地在褥子上滑動,直到摸上去暖烘烘了,才說:“這樣好了?” 完顏綽奪過手爐丟在一邊地上,發出“當”的一聲,她帶著點生氣,也帶著點霸道,一把攬住王藥的脖子:“你就這么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