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草色a免费观看在线,亚洲精品国产首次亮相,狠狠躁夜夜躁av网站中文字幕,综合激情五月丁香久久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上京宮情史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皇帝立刻道:“還多虧了阿雁提醒,前一陣一直在命人修繕紫宸宮,本是準備給阿娘一個驚喜的,今日說不得先用起來。雖則家什和幔帳還有部分沒有到位,只能委屈阿娘先將就一下了?!?/br>
    完顏珮笑道:“這有什么將就的?我朝開國,是打馬背上來。我小時候睡氈帳睡得慣,后來陪著先帝南征北戰打仗時,營幄也亦是倒頭就能酣睡的。”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在營幄里陪伴自己酣睡的男人——那時他還是皇子,還沒有廣納妾妃,還和自己恩愛甚篤,那些營帳里的記憶,如今隨著時光的長河一起飄散掉了,連曾經相濡以沫的愛意都敵不過時間,敵不過你死我活的現實。

    她嗒然發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對兒子說:“我這也都是為了你。”沒頭沒腦一句說完,她目光又硬了起來:“我身邊的人,一半留在玉華宮,一半跟著我去紫宸宮。宮里侍衛,和以往一樣,須有我的虎符才能行動。你覺得如何?”

    皇帝何敢說個“不”字?趕緊一一應下,才算把母親這尊菩薩給送走了。

    玉華宮的血腥味似乎愈發濃烈,令人作嘔。外頭已經是漆黑一片,星星在藍_絲_絨般的天宇中一閃一閃的。蕭邑澄道:“阿雁,我送你回青鸞宮去。”

    完顏綽輕輕把手從他的掌心抽出來:“陛下,現在‘妾身未分明’,太后的意思您也看出來了,未必是肯的。我能多看這星空幾天,也就是心滿意足了,還敢抱什么非分之想?”

    宮墻在甬道兩邊壓抑地高聳著,連星空都變作了窄窄的一道,蕭邑澄呆呆地看著掙脫了自己的完顏綽,揚起看天空時,下巴形成了好看的弧線,眸子中晶瑩閃動,如有水光,又如同天上的星星掉落入她的眼中去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踏了一步上前,也顧不得身后遠遠跟著的宮女侍衛,把完顏綽按在甬道的墻上,說了一句“什么叫‘非分之想’?”便扳過她的后腦勺,尋著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他意欲粗暴一點,來懲罰她的悲觀與不從,然而唇齒相接,她腴軟的雙唇很快占據了主動,從羞澀的試探,再到瘋狂的吸吮,再到她主動地攬過來,丁香般的氣息裹滿了蕭邑澄的全身。

    皇帝忍不住先發出低吟,睜開眼睛只覺得眼前一片金花閃動,又缺氧得渾身發軟,雙手握著完顏綽纖細的腰身只覺得恨不得把她揉進懷里。

    完顏綽微瞇著眼睛,睫毛遮著她眸子里清醒的光,感覺差不多了,便松開。他生澀地索求著她繼續吻他,又把攬在腰上的手繼續向下挪動。火候既然到了,她一把按住蕭邑澄的手,撇過頭低下,帶著一點點哭腔,苦笑著說:“太后總有一天會叫我為先帝殉節——我這副樣子,哪里有臉去見先帝呢?”

    “我不會讓這事發生!”

    男人意亂情迷的時候,起誓都是假的。完顏綽拭了拭眼角,表情越加苦澀,輕聲道:“別傻了!”她的手在皇帝的胸口按了按,覺察到他肌rou繃緊時便使了點力推開他,轉身疾步離開?;实坫墩诋攬?,回味著她身上青春的淡香味道,回味著銷魂的長吻,回味著她的柔荑按在胸前的軟和,耳畔隱隱聽到她壓抑的哭聲,心里不是滋味,也勃然而生出一些叛逆氣來。

    只不過皇帝不傻,自知不論從公從私,他還都沒有對抗母親的本事。自己弟弟海西王進了上京,母親二話不說,賜下了最好的王府,又命他到北院夷離堇那里學習處置中樞政務。這分明就是警告:敢作對,分分鐘換個皇帝都不在話下!

    被這樣的情緒支配著,蕭邑澄開始覺得母親坐在宣德殿與自己一起處置時的臉色都變得惹厭起來。沒幾日后,太后又笑著對一個忤逆了她的官員道:“統軍使既然覺得先帝和談的意思對,而我出兵的意思不對,不妨下去和先帝做對知己,也不枉先帝的知遇之恩。”

    那個統軍使目瞪口呆,倉促辯解了幾句,太后哪里要聽!統軍使情知不妙,“撲通”一聲跪倒求饒,可是也已經晚了。太后一個眼色使過去,殿上侍衛便熟稔地拔出刀丟過去:“請統軍使自行了斷吧,免得卑職動手不知輕重,弄疼了統軍使。”

    宣德殿再次喋血,太后完顏珮邊看那統軍使無奈自刎,割了脖子兩三回才頸血噴濺,邊閑適地撥著指甲。只等死尸拖出去了,才環顧下面問道:“大家還有什么意見?”見所有人都在搖頭,才又扭頭問自己兒子:“皇帝覺得呢?”

    蕭邑澄恭順地說:“太后英明,兒子佩服還來不及呢!”他陪著笑,卻牢牢記住了剛剛太后要殺人時,有個年輕人眉棱一挑,嘴角一勾,一副渾不怕的模樣。

    “叫南院的郎中王藥,到朕的書房來談談太后講的、出兵晉國的軍策?!笔捯爻螌ち藗€堂皇的理由。

    皇帝在書房枯坐著,好容易等到門口的宦官通報王藥的到來,對于投降的南人,蕭邑澄和大部分契丹貴族一樣,既好奇,但也懷著一絲絲不屑,見王藥昂揚著來了,又絲毫不錯地行了面君的大禮,一絲錯誤都挑不出來。皇帝也只好笑一笑,隨意地先問道:“在我們這里,生活得習慣不習慣?”

    王藥一臉慣常的微笑,頓首道:“莼鱸之思,還是有的。不過,大碗喝酒,大塊吃rou,臣也適應?!?/br>
    不等皇帝再客套,王藥抬頭一瞥,又低下頭說:“陛下傳旨,要臣說一說向南的用兵之策,臣正好有篇策論,想請陛下過目裁奪?!睆男渥永锾统鰩讖埊B得整整齊齊的紙,膝行遞送了上去。

    蕭邑澄哪里是想問他這個,無奈接過掃了兩眼:“卿主張不對晉國用兵?”又掃了兩眼笑道:“可惜這與國策相悖,說得再有道理,太后也不會應允啊?!?/br>
    王藥不屈不撓說:“陛下,晉國并不是國力空虛的時候,它與大夏差不多是同時立國,開國太_祖也是馬上皇帝,前次欲破雁門而不得,這次劍指應州和朔州,這些皆是連結漠北和中原的要地,晉國豈能不嚴防死守?打下來勞兵費餉,還不一定能贏,臣以為不是善策?!?/br>
    蕭邑澄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們大夏的騎兵,兵餉沒有南蠻子那么費。這事且不論,今日太后在朝堂上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你再說和談的話,太后就要你‘報答’先帝的知遇之恩,你打算如何應對?”

    王藥不覺一挑眉,揣度著皇帝的意思,好一會兒才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br>
    蕭邑澄一臉失落,半晌才有些焦躁地對外頭說:“今日怎么這么燥氣?取水來?!庇謱ν跛帗]手道:“你走吧。”

    王藥應了聲是,轉身離開的瞬間,他眼尖地突然看到刺繡屏風后一抹熟悉的影子,不由頓了片刻。那影子似乎毫無顧忌,沒等王藥出門,已經轉到皇帝身邊,低聲嗔怪道:“陛下這么大聲干什么?雖然周圍的人都遣開了,難保沒有聽壁角的——如今各處的人色,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聲音婉轉低沉,帶著令人舒適的嫵媚,王藥不覺喉結一動,腳步又滯了滯。

    皇帝長長一聲嘆息:“還不是……擔心你……”

    王藥決然轉身,直視著跪坐在皇帝身邊,穿戴著孝服的完顏綽,朗聲道:“陛下,大臣殉葬先帝,道理上駁不過。不過,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惫室庥帜懘蟀斓仄沉艘谎酃蒙湎勺右话愕耐觐伨b,才低頭道:“臣失禮了!”

    ☆、出征

    完顏綽囅然一笑:這個人,還真有點書呆子氣!

    北邊的契丹族,不像中原漢族那么注重男女間隔的大防,尤其是皇帝蕭邑澄回頭時,恰見完顏綽低垂著螓首,專注地調制著奉給他的奶茶,便絲毫沒有多想。完顏綽細心地吹掉上頭的浮沫,低聲對蕭邑澄說:“當心燙,不能喝得太快。”滿眼都是少女望著心上人時的崇拜愛慕。蕭邑澄見她的模樣就是魂飛魄散,目不轉睛,看都不看王藥,只吩咐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br>
    王藥仿佛眼睛酸脹似的,使勁眨了眨,不言聲就離開了。

    書房只剩下蕭邑澄和完顏綽兩個人,蕭邑澄一把丟掉杯子,猛地把完顏綽抱在懷里,貪婪地親吻了起來。完顏綽任他輕薄了一會兒,心里卻不知怎么有點落寞感,王藥的眼神,冷淡得幾乎沒有溫度,也似乎早已忘記了他們曾經的春宵一刻,更似乎帶著對她的不屑。完顏綽不由推開蕭邑澄,低頭間已經泫然:“陛下,好了!非要為我惹是非嗎?”

    “阿雁……”

    “太后那里,就是怕陛下太喜歡我,凡事言聽計從,就和先帝當年對太后一般——太后可能允許陛下對我言聽計從?那置太后于何地?”

    說白了,完顏珮要掌權,不僅要掌權,還要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兒子,所以,哪怕是大權有旁落的一絲可能,都要扼殺在搖籃里。

    蕭邑澄也是二十歲的人了,這些朝堂后宮的道理哪有不懂的?他既是害怕,又是不甘,剛剛上來的那點勁頭一下子xiele氣似的,頹然地松開手,還嘆息了一聲。

    “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么辦法?”

    完顏綽看著皇帝明亮起來的眸子,突然很是理解太后的心思:權勢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她現在沒有權,卻掌握著cao控人心的法術,她要借著大樹,藤蘿似的一步步攀爬到她要的最高位。

    王藥——

    她不由嘴角一翹,興致勃發起來——總有一天會成為她的囊中之物,供她享用,而不必在盤旋于其他人中間。她偏過頭,用嚴肅的神情對皇帝說:“法子不太好,可也是我能想起的唯一的辦法。陛下如果不肯聽,不肯用這個辦法……我也只能聽天由命,愿日后,陛下還能有新歡代替我?!?/br>
    “我聽!我聽!不過不許說什么‘新歡’,我只要你一個!”蕭邑澄忙不迭地答應,一腔衷情迫不及待地要吐露出來,“其實,我難道不是受夠了?只要我們能夠在一起,我什么法子都聽你的!”

    因著完顏太后深知,用殺人立威只是暫時的,長久來看,亟待用軍功立威,所以她很快定下了向南攻打晉國的策略。朝中大臣們躍躍欲試也好,心里擔憂也好,等看看笑話也好,反正已經沒有人再敢多嘴,以免自己也被要求“去陪伴先帝”——反正閉上嘴就沒有錯。

    夏國的政體,一方面以契丹人為重,掌握國家的部族、軍戎、財政、任免、賞罰的都是由契丹貴族組成的“北院”;一方面又誠心招納降來的漢人,但凡有一技之長的,必然也加官進爵,只不過為漢人專設“南院”,名義上職位和北院一致,實際上只是掌管各州縣的民政,以及教化、禮制、旌表、祭祀等等沒有實權的事務。

    王藥那份寫得洋洋灑灑的勸夏國“非攻”的文章,他最終還是識趣地沒有拿出來,而是一聲不吭地縮在班列的最后,昏昏然如同在打瞌睡。

    但是掌政的太后并沒有忘了他,特意點名道:“南院郎中王藥何在?”

    王藥驚醒了似的,急忙撩起襟擺緊步上前,差點被自己的衣襟絆到,打了個趔趄。北院的大臣們“吭哧吭哧”偷笑著:南蠻子連走路都走不好,真是弱不禁風!太后并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笑嘻嘻說:“郎中投誠時獻策,使我平安取下陽曲和雁門兩地,死傷亦少,晉人概莫能敵。我看王郎中胸中還是有丘壑的。這次我們的目標是應州和朔州,朔州北,可以接通大漠,應州南,可以接通中原,都是津要之地。不知王郎中有什么善策?”

    王藥清清喉嚨,指了指放在皇帝和太后面前的沙盤,說:“一北一南,兩面出擊,是占有主動權。缺憾在于,兩處同時一動,勢必惹眼,若是北邊的蒙古人和南邊的晉人約齊了對付我們,只怕首尾難應?!?/br>
    當即有人嚇白了臉:王藥不要命了?這當口還敢說太后的兵策不好?

    太后完顏珮卻笑了起來:“你說得極是!我原就想看看,有沒有人敢說真話?!彼抗鈷咭曋骂^。找那種既不反對她用兵,又肯說出用兵中的謬誤的諍臣還真是不容易。她語氣格外柔和:“說得好!那么朔州和應州,重點突破哪里比較好呢?”

    王藥道:“蒙古人騎兵比我們厲害得多,以卵擊石,沒有必要。現在臣看見不少契丹人到了云州,學著中原人在肥沃的土地上耕種,同時輔以放牧,既保證了秋收的口糧,又不忘根本。但是一旦守土,勢必為土地所累。所以,還是極力和蒙古修好為善。那么……”他猶豫了一下:“晉國建國前各地節度使擅權,建國之后,雖然太_祖皇帝削藩有效,把大部分兵權收歸己有,但到底國勢孱弱,不是我們騎兵的對手?!?/br>
    他的手遙遙地指著沙盤比劃著:“喏,云州分兵三路,沿汾水向南逼近應州,周圍州縣被大軍壓境,勢必不敢救。突破應州之后,黃河指日可待;黃河得手,中原指日可待!”

    他說得有理有據,遙指著沙盤,明明看不清楚,卻似乎眼前就有這圖景一般,指手畫腳間方向位置居然一毫不錯。太后拊掌大笑道:“人才!人才!這次南征,就請王郎中領前鋒的參贊職,帶著中路主力,前往應州!”

    退朝時,南院一個漢臣偷偷伸腳絆了王藥一下,王藥一個踉蹌,正在抬頭看是誰,那人留下兩個字:“漢賊!”惡狠狠地瞪視著,渾然不怕他。

    王藥微微笑了笑,抬腿拍拍膝褲上老大的一個腳印,翩然而去。

    因為皇帝決定御駕親征,所以北院南院的所有官員都忙碌起來。太后看著皇帝身著戎裝,不由上前為他整整衣領,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慈愛:“外頭的明光鎧好像還是三年前你跟先帝出征西戎的時候穿的吧?那時候才十七歲,現在看來,鎧甲小了些。”

    蕭邑澄笑道:“沒事,甲片下頭的帶子系松一點,不就一樣穿了?”

    太后疼愛地拍了他后背一巴掌:“這也能湊合的?莫說是一國的皇帝,就是小家子里的男兒上戰場,父母也要幫著準備最好的鎧甲。萬一斜剌里射一根冷箭出來,你就知道合身不合身有什么不同了?!倍街捯爻伟焰z甲脫下來,吩咐有司重新制作出來。

    皇帝散穿著里頭的襜褕,像個大孩子似的對母親撒嬌:“這次去打仗,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上京。記得以前父皇御駕親征時,都帶著阿娘呢!我也想帶個人去,晚上有人陪著說說話也好的呀!”

    完顏珮皺了皺眉,旋即笑道:“阿雁可還服著素!再說,她名分上可還是先帝的妃子?!?/br>
    蕭邑澄訝異道:“誰說要帶她?”又嬉了臉:“是剛選進來的一個小宮女——雖說是宮女,家世也還不壞——我也不一定要封她為皇后,只要阿娘肯讓我帶著她就行!”

    完顏珮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兒子的眼睛,看得他差點把頭低下了。太后冷冷道:“原來有了新寵,也該讓我看看她會不會服侍。”

    蕭邑澄笑道:“會不會服侍,還不是兒子覺得舒服就最好?阿娘想見一見,兒子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新人臉嫩,說話做事不周到,還要請阿娘諒解。”

    八字還沒有一撇,已經開始護衛新人了!太后心里自然不快。及至見了新人,是個十六七的小姑娘,圓臉尖下巴,一雙活潑潑的杏核眼,確實漂亮得很。尤其那身子,裹在左衽的襦衫長裙里,偏顯得該瘦的瘦,該翹的翹,玲瓏有致,充滿著誘惑力。完顏珮拉過小姑娘的手把玩了一會兒,又伸手拂過她窄窄的腰身,小姑娘吃癢,“咯咯”笑得顫抖起來,如春風里一枝艷冠群芳的牡丹花。

    太后笑道:“果然是個妙人兒!不僅美,看樣子還是個會生養的?!?/br>
    蕭邑澄亦笑道:“可不是呢!若能生出皇長子——”

    太后毫不客氣地打斷道:“你別怪阿娘烏鴉嘴說不好聽的。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皇帝出征前,先立海西王為‘皇太弟’(1)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好防著別有用心的人從中滋事?!?/br>
    蕭邑澄的笑容凝結在臉上,面頰抽搐了好久,幾次張了張嘴,似乎要抗聲辯解,但終于沒有發出聲音,只等太后威嚴地“嗯?”了兩聲,才不情不愿地低頭道:“那……那好吧。只是將來……”

    太后冷笑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和海西王都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我最了解的莫過于你們哥兒幾個。我也老了,趁著現在還能為我大夏做點事就多做點。將來縱使天翻地覆,我也管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皇太弟不是我捏造的,遼代述律太后就要求自己的二兒子立三弟為皇太弟。

    ☆、敗仗

    皇帝出征,完顏綽的生活再一次陷入一灘死水中,然而這只是外人看到的:她每日幾乎連門都不出,靜靜地在屋子里做那些閨秀們應當做的事,偶爾從阿菩那里打聽一點戰局,但知勝敗也是五五開,兩方膠著不下,誰都占不了優勢,王藥的獻策,這次似乎不太靈光。

    幾個月時光,就這樣枯槁地過去,眼見上京的春變作夏,花紅柳綠變作綠樹成蔭,仿佛突然之間,宮里喧鬧起來,嘰嘰喳喳叫嚷得人心慌意亂。阿菩飛奔出去探聽消息,回來時跑得極快,步子卻不穩當,近看臉色都白了,“呼哧呼哧”喘著氣奔過來,然后彎腰扶著膝蓋,極其想說話,但是喘得說不出來。

    “別急!別急!”完顏綽撫著她的背勸慰著,“天塌下來,也得讓人把氣喘勻了,是吧?”

    阿菩好容易喘勻了氣,蹦豆子似的往外蹦字兒:“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仗,打輸了!”阿菩比完顏綽還難過,若是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她們期盼了許久的憑恃就落空了,“南邊傳來的急報,到了應州西南的山里,地勢極其險要,陛下聽了郎中王藥的鼓動,覺得先要占下高處的地勢,結果進了峽谷,被迫駐營,晚間又遭到晉軍的偷襲。外頭十萬援軍根本進不來狹窄的谷地,里頭的十萬人馬則把峽谷擠得水泄不通——偏生馬匹又上不了山路。而晉軍早在上游把汾河的支流堵上了,趁著此刻夏汛厲害,一口氣決了堤壩,峽谷里全汪了水,跟海子似的,靠三千個驍勇的御林軍,拼死才把陛下和幾位重臣送到峽谷外頭。”

    完顏綽的臉色發白,消化了一會兒這些消息才說:“陛下現在如何?”

    “陛下肩胛上中了一箭,雖然不在要害上,但是天熱,瘡口一直沒有收干,現在開始發燒流膿血,已經用加急的馬車往上京送,大約兩天就能到?!?/br>
    阿菩頓了頓說:“陪車的是伺候陛下的那個小宮女,名叫朵月的,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了,哭哭啼啼說這遺腹子現在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

    大驚大悲中,完顏綽竟然冷笑了一下:男人啊,就算沒有愛,就算是逢場作戲,也不妨礙他與其他女人生孩子!

    她重新坐在窗前,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吩咐道:“我估摸著海西王即將進宮,封皇太弟的詔書一直在太后手里,就等著這一天。你去幫我打聽這幾件事:一、到太醫那里打聽太妃完顏紓什么時候生養,多給太醫塞些金子,讓他能保住這個孩子一定要保住,情況急了也一定要向我報告消息;二、海西王妃是我的meimei,從來都是驕縱而喜怒形于色的人,若是有海西王進宮的消息,趕緊派人通知我父親,為我給她送一份大禮;三、問一問——”

    話到這兒,她突然犯躊躇一樣,過了一會兒才說:“問一問王藥現在如何了?是已經死了,還是仍然活著?如果活著,大約會怎么個處置法兒?”

    阿菩聰明能干,一直是完顏綽的左右手,她輕輕把完顏綽的三點吩咐又說了一遍,說得一字不漏,才道:“奴懂了。這就為主子去辦!”

    王藥還活著,披頭散發,鼻青臉腫,衣衫襤褸,被捆得粽子似的,隨著皇帝的車駕一起回到了上京。

    皇帝蕭邑澄在御輦里已經昏厥過去,發著高燒,身上的傷口散發著惡臭,御醫在一旁束手無策?;实坌聦櫟男」媚锒湓驴藜t了漂亮的小臉蛋,異常小心地保護著自己那個才微微凸起的肚子。

    這樣的亂象,皇太后完顏珮卻沒有絲毫混亂的模樣,她皺著眉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摸了摸他guntang的額頭,卻扭頭問自己身邊的二兒子海西王蕭邑清:“你哥這副樣子,大約是不行了。我和你說起的事,你可曾準備好呢?”

    海西王蕭邑清身材微胖,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居然還笑得出來:“阿娘說啥就是啥。兒子聽阿娘吩咐就是!”

    完顏綽冷眼觀望,這位海西王仿佛已經坐上了帝位,滿臉紅光。朵月亦是氣得臉蛋通紅,抬頭頂撞道:“太后明鑒!妾也讀過幾本書,知道自古帝位父死子繼才是正理,但凡兄弟相繼的,多是不好的。太后為何不等妾把孩子生出來?萬一是個男孩呢?”

    太后一巴掌甩過去,登時在朵月的臉上留下五道淤紫的印子,完顏珮冷笑道:“你是什么東西?仗著讀過幾本書,也敢仰著頭跟我說話!若不是瞧著你肚子里是我的親孫子,就不是一巴掌開導你那么簡單了!”

    完顏綽不言不語,從侍女那里接過一塊涼手巾,小心地擦拭著皇帝燒得赤紅的臉,拂拭得一塵不染后,方始回過頭來說:“太后,先帝去世時,宮里秘不發喪,為的就是即使山陵崩裂,也要舉朝不亂。如今這是打了敗仗回來,皇帝卻還沒有薨逝呢,若再為皇位起內訌,阿娘當時清理朝局所花的心血,可不是都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