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所以一聽說那水匪頭子愛聽說書,朱贏第一反應就是想送他一本《水滸傳》。他抓那么多說書先生不就為了聽不同的段子?給他好段子,他還要說書先生干嘛?當然了,改成那個名字純粹是為了迎合他們的低俗品味,字都寫得辣眼睛的人,還能指望他們聽到《水滸傳》三個字便興趣盎然不成? 時隔這么多年,雖是具體細節和字句朱贏記不得了,但大體情節還是記得的,這次給說書老頭帶去的話本就寫到火燒草料場楊教頭不知生死那一段。 看到對方亟不可待地再次派人來送信,朱贏只想對他們大笑三聲:親,追過劇沒?缺德編劇卡得一手好劇?抓心撓肝想看下一集?沒問題,把我的人送回來先? 如此優哉游哉過了兩天,穆小峰興奮來報,說人抓住了。扔信那家伙大約在金光寺等了兩天,見朱贏這邊沒反應,以為他們沒收到信,于是趁著月黑風高又爬上崇善院圍墻,準備再扔一次,結果被潛伏在圍墻下的穆小峰等人抓了個正著。 朱贏也不見他,只讓鳶尾代筆寫了一封信,讓那家伙帶回去給他們老大,然后便放人了。 穆小峰十分不理解,同樣是送信威脅,為何朱贏上次鄭重其事,這次卻玩笑對之,態度如此迥異? 朱贏為他解惑:“就算是暴力催更,其最終目的也在于看文而不是殺作者全家,性質與綁票全然不同,當然得區別對待啦。” 穆小峰:“……”有聽沒懂。 六天后,朱贏得到回報,說三七他們的船在永定埠靠岸了。永定埠離新城不遠,東城門出去右拐,走上個十多里路就到了。 朱贏派人去西市頭一氣雇了二十輛馬車,想一次將布和人一起運回來。 結果不到一個時辰,派去的人快馬來報,說根本裝不下。 朱贏就疑惑了,她定的布二十輛馬車裝下應該綽綽有余啊。 來人報說,永定埠船上雖然有布,可更多的是棉紗和棉花,另外除了三七等人,還有五十多號人不知干嘛的。哦,忘了說,不是一艘船,而是三艘船,貨物總量大約能裝滿三個仙客來,包括院子在內。 朱贏:“……”當即換了衣服坐上馬車趕往永定埠。 大半個時辰后,朱贏站在熙熙攘攘的碼頭,看著水中那三艘滿滿當當的大貨船,再看看身旁那五六十號眼巴巴看著她的男女老少,恨不能把一旁垂頭耷腦的三七拎過來大吼一聲:你特么的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是不是?終于逮著個機會欺負我智商了是不是?碼頭沒倉庫,這么多貨是想讓我吞下去是不是? 不過上輩子有句話記得太牢——不能當眾打罵孩子。是以朱贏硬生生壓下那股沖動,剛想叫人把這五六十號人先運回新城去,耳邊忽傳來一聲:“喂,根有用,到地兒了怎么不叫我?” 朱贏循聲看去,只見碼頭那邊一面白無須背負竹簍的年輕男子正向這邊走來,扎起的發束上明晃晃地簪著一朵碩大的紅花。 朱贏眼前一黑,差點被那朵大紅花晃瞎了眼,身后同來的丫鬟們樂不可支。 想起被自己寫得“花團錦簇”的梁山好漢,朱贏抽了抽嘴角,低聲問三七:“根有用?他叫誰呢?” 三七臉黑如鍋底:“叫我。” 朱贏:“?” 三七:“三七可不就根有用么?” 朱贏:“……” 轉眼那男子便到了近處,看到頭戴帷帽的朱贏,問三七:“根有用,這位是誰?” 三七硬邦邦道:“這是我家公主。” 男子聽聞是寫得出精彩話本的公主,面上一喜,剛要拱手作揖,朱贏忙道:“這位壯士,我封號朱贏,朱是朱弦三嘆的朱,贏是贏遍天下無敵手的贏。” 男子:“……”豬咸三嘆就罷了,畢竟好好的豬rou做咸了是可惜,嘆氣三聲無可厚非,可yin遍天下無敵手……這可就厲害了。 當即肅然起敬,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在下江虞,江湖人稱一條小魚破浪來,見過豬yin公主。” 一條小魚破浪來?還一枝紅杏出墻來呢。這罔象島上的人都這么奇葩嗎? 朱贏:“壯士不必多禮,不知壯士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江虞抬起臉,看了看帷帽后朱贏朦朦朧朧的臉,不答反問:“公主為何頭戴帷帽?” 朱贏剛欲回答,江虞忽一臉了然道:“哦,哦,在下懂了,在下唐突,請公主莫怪。” 朱贏暗忖:這人倒也不算太奇葩。 一念未完,便聽江虞自作聰明地低聲道:“在下明白,誰沒些個羞于見人的部位呢?見怪不怪,見怪不怪。” 朱贏:“……”你才羞于見人,你一戶口本都羞于見人! “公主,前幾天我家老大收到您的信件,看得淚流滿面激動不已。弟兄們問他,他說好久沒被人罵得這般痛快徹底酣暢淋漓了,所以派在下隨您的船同來緬州,向您獻上我罔象島特產一簍,聊表謝意。”江虞說著,卸下背上竹簍,將簍蓋打開向朱贏展示。 朱贏拿眼一瞧,好家伙,一簍大王八! 許是覺著這罔象島特產的確名副其實,朱贏語氣便和緩了些,道:“貴島主一番美意,朱贏卻之不恭,多謝了。” 江虞摩拳擦掌,道:“既如此,那公主信中所說的以文會友能否繼續?除了《105個男人與3個女人的故事》之外,我家老大對《四個和尚與各路妖精且行且珍惜的故事》和《這個太監艷福不淺》都很感興趣啊。” 朱贏心中冷笑:坑了我三千兩還想聽我講故事,做你的白日夢! “唉,這位壯士,你也見了,這么多貨物運了回來,原來準備建倉庫的銀子卻……如今我滿心煩惱,哪有心情寫故事啊?”朱贏語氣惆悵。 “公主是愁這些貨沒地方放?這還不簡單?在這附近找個村子,跟村長打聲招呼,造個冊子,每戶人家都存上一些,要用的時候按冊取回,高興給賞兩個銅子兒,不高興就威脅兩句,事情不就解決了嗎?”江虞不假思索地獻計。 朱贏側目:這些人平時看著奇葩,關鍵時候出謀劃策毫不含糊,人才呀!怪不得罔象島能為禍四方卻始終屹立不倒。 事不宜遲,朱贏即刻著人去安排此事。 向北五里便有個村子名為甘棠,約有一百五十余戶人家,朱贏與村長說了,一包棉紗存放一天兩個銅錢,取時一次性付錢。即便朱贏聲明了弄濕弄丟要照價賠償,但村民們仍是踴躍不已。這也難怪,都是地里刨食的莊稼人,平時想掙幾個銅錢不知多難,如今知道這東西放家里就能來錢,一個個都卯足了勁兒往自己家里扛,寧可一家老小擠柴房,也要把貨家里藏。 如此,天剛擦黑,三船貨便被卸(搶?)了個干凈。 回到新城,朱贏將那五六十號人暫時安排在客棧,送了幾只大王八給客棧老板讓給他們加餐。 用過晚飯后,三七來和光居向朱贏匯報此行情況。 “奴才跟著錦和莊的人到了青州玉溪縣,一番打聽才知玉溪縣雖大小布莊無數,但做得最大最好的只有一個叫盛秀坊的地方,不管是染色還是印花在玉溪縣乃至整個青州都首屈一指。奴才遞了帖子想拜訪盛秀坊的主人白景勝,等了足足三天才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