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朱贏躺在美人榻上,一邊享受鄭嬤的按摩一邊吃著鳶尾叉來的梨rou,悠悠道:“如果有人扇了你一巴掌,你想扇他卻找不到理由,后來聽說他被別人扇了一巴掌,你心里是不是也會覺得好受了些?” “公主的意思是……”鄭嬤愚鈍,那可是如假包換的。 “今天之事,王爺、劉佰霖甚至包括龍臺府的虞大人,可都受了你公主我的閑氣,卻又找不到正當借口來治我出氣。如果他們知道我跪了一下午祠堂,多少會有這樣的想法‘小樣兒,讓你能,還不是回去跪祠堂’?心里多少會平衡些的嘛。鄭嬤嬤,你要明白,做人吶,過剛易折,強極必辱。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 鄭嬤:“……”公主這是被尚嬤附身了么? 凌霄進來,對朱贏道:“公主,去龍臺府旁聽堂審的侍衛回來了,說那更夫招供是前院管事趙長貴指使他做假證的,還拿出一個黃金耳扒子作為證據。據說這趙長貴的娘是二奶奶身邊得用之人,虞大人已經退堂,往王府來了。” “又是人證物證俱全呀。”朱贏笑得意味深長。 凌霄遲疑了一下,輕聲問:“公主,您覺得這事是真的嗎?” 朱贏搖頭,道:“不知道呀。不過,反正二奶奶在這件事中也出力不少,也不能讓她做了好事不留名不是?” 凌霄細想想,倒也是,又是買通門子又是派人在仙客來外面盯梢的,她自認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想起王爺與公主的約定,凌霄心中不免得意起來。若真是二房做的,看王爺如何還公主公道? 啟賢院,薛mama正扶著羅氏在院子里散步。羅氏快臨盆了,這兩天肚子墜得厲害,她生過兩胎,知道這個時候適當多走走,對生產有好處的。 丫鬟們除了一個春庭和薛mama一起扶著羅氏,其他都遠遠地綴在后頭。 羅氏默默地走了片刻,突然低低嘆了口氣,對薛mama道:“這次幸好聽了你的,否則,可真成了替罪羊了。” 薛mama眉頭微皺,道:“現在稱幸未免有些為時過早。此事從頭想來,我們只看到朱贏在動作,而所謂的另一方,不過是我們通過她的動作推斷出來的,到最后,除了抓了兩個無關緊要的人之外,對方一點馬腳都沒露。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對方十分謹慎,或許,對王府三房之間的關系,至少,對我們與三房之間的關系比較了解,知道朱贏那邊一有異動就會引起我們關注,所以只能謹慎行事,以免暴露身份。第二,朱贏自導自演。若是第一種情況,或許我們可以放下戒心了,可若是第二種情況……那就要看,朱贏到底想栽贓誰了。” “自導自演?”羅氏似乎吃了一驚,“她心思會深沉若此?” 薛mama道:“奶奶,這有爭斗的后宅就如深淵一般,站在最深處的人最安全,因為不必擔心從上面掉下來了。” 正在這時,一丫鬟汗流浹背地跑過來。 薛mama一見,眉頭先自一皺,因為她認得這丫頭是她兒子的相好。 “奶奶,薛mama,不好了,趙管事讓人抓起來了。”來到近前,丫頭上氣不接下氣道。 薛mama心一沉,問:“為了什么?” 丫頭道:“奴婢也不知道,是劉統領親自帶人來抓的。” 薛mama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眉峰也緊蹙起來。 羅氏見了,安慰她道:“薛mama稍安勿躁,還是先派人去探一下消息再說。” 薛mama點點頭,羅氏當即派了幾個人去宗盛院探消息。 用過晚膳,探消息的人沒回來,李延年回來了。 他沉著臉,一進門就讓伺候的人全部出去。 薛mama見他面色不善,忍不住出言提醒:“二爺,您悠著些,奶奶這身子沉著呢,怕也就這兩天了。” 李延年不耐煩地揮揮手。 薛mama只得閉上嘴,出去帶上房門。 “今早仙客來之事,是你設計的吧?”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時,李延年張嘴就問。 “你這又是哪兒聽來的渾話?”羅氏道。 “哪兒聽來的渾話?董樹龍都來朝我邀功了,你還想抵賴不成?”李延年怒道。 羅氏抿了抿唇,偏過臉道:“沒錯,此事我的確知曉,且也做了些安排。不過一切都只為確認是否真有其事罷了,我并未插手其中。” “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實話?你不曾插手其中?那你買通后門門子做什么?誣告之人為什么一口咬定受趙長貴指使?趙長貴房中還搜出了兩百多兩銀子和你的一對金手鐲?更有旁證無數,證明你與此事脫不了干系!”李延年緊盯著她問。 羅氏瞠目,驚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和東西都在述鴻堂,你要不要去當面對質?”李延齡冷笑。 “我確有派人打聽過消息,但此事真的與我無關!”羅氏急切地分辨。 李延齡看著她,少時,有些心灰意冷地一笑,道:“我早看出來了,自從老三成了王世子,你就開始不安分。原本我還以為你有孕在身,多少能有些顧忌,消停些,想不到……呵,有道是妻賢夫少禍,此番,我李延年怕是要丟臉丟到家了。” 羅氏見他根本不信自己所言,漸漸也動了氣,道:“你我夫妻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在你心中,我便如此不堪信任么?且不說這事真的不是我所為,便真是我做的,我又是為了誰?值得你這般來興師問罪?” “爹還沒死呢,用得著你這般上躥下跳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我怎么丟人現眼了?” “滿府議論還不夠,非得押著你去給朱贏賠禮道歉,你才覺著丟人嗎?便是你自己無所謂,能不能為我想想?” 羅氏思及自己懷著孩子還在為他的前程殫精竭慮,他卻整天只知道抱著別的女人快活,出了事不但不與自己分擔,還要來冷嘲熱諷,忍不住急怒攻心,道:“我為你想得還不夠多?自從我有孕,三天兩頭看不到你身影,若你能在一旁陪著,我能有個人商量,至于這般病急亂投醫么?就算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至少我也在為這個家,為咱們孩子的將來打算。你身為一家之主,整天又在忙些什么?眠花宿柳竊玉偷香,睡女人能給你睡出個王位來?” “你——!”李延年被她說得臉紅脖子粗,偏又說不出話來反駁。 正好這時門外有奴才叫:“二爺,二爺?” “鬼叫什么?”李延年大吼。 門外奴才嚇得一噎,可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道:“二爺,王爺叫你過去。” 李延年憋著一肚子氣,瞪了羅氏一眼,道:“不可理喻!”甩袖而去。 薛mama見李延年走了,忙進房來,卻見羅氏坐在那里,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