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宓宓……”他啞聲喃喃地低呼著,忽然笑了起來,“還是酒好……能喝出個你來……跟真的一樣……” 他說著抬手就去抓那杯摔了一半的玻璃杯,頓時他的手掌被鋒利的邊緣給割破了,滲出血來,和地上的葡萄酒一樣鮮艷。 眼看著他就要把破杯子里的殘酒往嘴里送,簡宓下意識地便撲了上去,去奪他手里的玻璃杯。 ☆、第66章 焦糖布丁(四) 抓住了霍南邶的手,簡宓想把酒杯奪下來,然而霍南邶原本就人高馬大的,喝了酒更是有一股子蠻力,抓著酒杯的手紋絲不動。 離得近了,簡宓能清晰地看到酒杯里的玻璃渣,她又氣又急,卻只好放緩了語調:“你看那邊,誰來了?” 霍南邶的眼神茫然:“誰?” “你聽聽是誰啊?你不是很想她嗎?”簡宓誘哄著。 霍南邶呆了半晌,忽然一下驚喜地朝著門口看去,簡宓趁機奪下了他手里的玻璃杯,飛快地扔進了垃圾桶。 酒店里沒有掃把,她只好拿了兩塊毛巾把地上的碎片和玻璃渣掃到了角落里,等她弄好了,卻發現霍南邶居然又開了一瓶紅酒,直接對著瓶口喝了起來。 “霍南邶!”簡宓厲聲喝道,“你還真想喝死啊?” 霍南邶的手頓了頓,紅酒從他嘴角溢下,滴在了白色襯衫上。他晃晃悠悠地放下了酒杯,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我不喝酒……她就不來……” 他原本深邃犀利的雙眸此刻因為醉意而變得遲緩呆滯,完全沒了從前那股子意氣風發的霸道模樣,聲音中透著一股子委屈,整個人居然有了那么一絲可愛味道。 簡宓甩了甩頭,把這詭異的感覺拋到了腦后,沒好氣地說:“你不喝她才來,快放下。” 霍南邶遲疑了兩秒,真的聽話地放下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簡宓松了一口氣,見他的手上還在流血,便抓起手掌,仔細看了看上面有沒有玻璃渣,又抓起了餐巾在傷口處打了個結。 剛要起身,霍南邶沉重的身軀倒了下來,把她壓在了沙發椅上。 粗重的呼吸聲在耳后纏繞,兩個人臉頰相貼,形成了一個最親密的姿勢。 “宓宓……”霍南邶喃喃地叫著她的名字,“我知道是你……” 簡宓的胸口被壓,差點喘不過氣來,用力推搡著霍南邶:“你快起來,壓疼我了!” 耳垂落入了一個濕潤溫熱的所在,被反復啃噬舔咬著,guntang的氣息炙燙著肌膚,身體是誠實的,一絲戰栗從后腦處升起,襲遍了全身。 簡宓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沒等她呵斥,唇瓣迅速地被掠奪了,酒意挾帶一股蠻橫霸道的男性氣息瞬間遍布了她的口腔,掃蕩了一番后纏住了她的香舌,用力地吸吮著,仿佛要將她整個靈魂都從身體中抽離。 隔著幾層薄薄的布料,簡宓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男性的力量和欲/望。她又驚又懼,趁著霍南邶稍頓的間隙用力一咬,霍南邶吃痛地一聲悶哼,一股血腥味傳來。 “霍南邶!”她的聲音帶了哭腔,眼淚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你果然就是個人渣!你怎么能這么欺負人!” 壓在身上的軀體一僵,霍南邶從迷亂中抬起頭來。 眼淚從簡宓的眼眶中滑落,瞬間打濕了鬢角的發絲,她忽然沒辦法控制自己,一邊哭一邊胡亂罵著:“你這個暴發戶,心和煤渣一樣黑,叫你人渣都是輕了,你壓根兒就不是人……” “對不起……”霍南邶喃喃地叫著,抬手去擦她的眼淚,然而因為酒精的緣故,他的手并不能和視線協調一致,顯得十分笨拙,“我不是人……對不起……’ 眼淚越來越洶涌,簡宓失聲痛哭了起來,曾經所有的忍耐和堅強,在這一刻變成了無盡的傷心和委屈。 霍南邶手足無措,他的腦子還有點糊涂,只是隱隱覺得自己又把簡宓給得罪了。他半跪在地上,抓住了簡宓的手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這一下居然毫不容情,簡宓倒抽了一口涼氣,指尖上火辣辣地疼,而霍南邶的臉也出現了五個淺淺的手指印。 “把你弄疼了?”霍南邶有點慌了神,“那你掐我,我這里沒骨頭,掐著疼。” 他把脖子湊了過去,兩個人四目相對,呼吸纏繞,他想想不對,又飛快地退后了,聊起衣服露出了腰部,把簡宓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你使勁掐。” 簡宓觸電一般地縮了回來,抬手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推開他朝著洗手間走去。 溫熱的水輕潑在了臉上,簡宓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發絲凌亂,眼睛紅腫,臉頰上的皮膚不知道是因為眼淚還是什么其他原因紅一塊白一塊的。 鏡子里,霍南邶就在離她幾米遠的門口,正努力平衡著自己的身體。 見她看過來,霍南邶沖著她討好地笑了笑:“不哭了……我不喝酒了……你不走……” 簡宓沒理他,勉強把自己拾掇得能見人了,這才出了洗手間。霍南邶一路晃晃悠悠地跟著到了臥室:“你……找什么?” 簡宓的喉嚨干澀,四下找水喝卻沒找到,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霍南邶明白了,在墻壁下的柜子里一按,有一個小酒吧冒了出來,礦泉水、水壺和小零嘴一應俱全。簡宓拿起來咕嘟嘟地喝了兩口,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你……你歇著……我替你叫……甜點……”霍南邶走了兩步想去打電話,卻走岔了,撞在了墻上,晃了兩圈,終于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那樣子實在好笑,簡宓終于沒忍住,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那笑容仿佛初春乍融的冰雪,又好似撥開云霧的第一縷朝陽。 霍南邶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目光癡迷。 簡宓迅速地斂了笑容,掏出手機來給賀衛瀾發了一條信息:絕交! 沒過一分鐘,賀衛瀾的信息就回了過來,承認錯誤倒是很誠懇:我錯了,在給我爸祝壽,十五分鐘后一定回來。 簡宓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再朝著床上一看,霍南邶居然閉上了眼睛,好像睡過去了。 她屏息站了一會兒,躡手躡腳地繞過那張大床,準備離人遠一點,就算在睡夢中,霍南邶也是富有侵略性的,到時候真發起瘋來停不了手,她可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宓宓……你去哪里……”霍南邶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簡宓的身子一顫,僵硬地靠著床邊坐了下來。 “你別走……”霍南邶重新閉上了眼睛,喃喃地道,“你相信我……那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我以后……不纏著你了……” 簡宓沉默不語,但愿不是吧,但愿兩家從前的恩怨都已經一筆勾銷了,在所有人都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之后。 輕微的鼾聲響了起來,霍南邶終于睡著了。 賀衛瀾也準時地在十五分鐘以后出現在了套房門口。 刷了門卡走了進來,一看霍南邶熟睡的模樣,賀衛瀾臉上的表情好像被人迎頭打了一棍一樣精彩。 簡宓看也沒看他,大步朝外走去,賀衛瀾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別生氣了,我勸不住他,只好找你幫個忙,不會這么小氣吧……” 簡宓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輕蔑地看著他:“我總算明白為什么蓁蓁不和你好了。” 賀衛瀾愣了一下:“為什么?” “你們這種人,都是十足的自大狂,別人在你們眼里都是垃圾,根本不配和你們有平等的權利,”簡宓冷冷地道,“你們高興了,就扔根rou骨頭哄哄;不高興了,誰都得服從你們的意愿,軟的不行來硬的,根本枉顧別人心里的想法。所以說,蓁蓁和你分手,簡直太對了!祝你一輩子都能和一個對你俯首帖耳的女人在一起!” 她的下巴微揚,傲然轉身走了。 賀衛瀾會不會反省,簡宓不知道了,不過這次,向來好脾氣的她真的生氣了。雖然沒有把人拉黑,不過徹底屏蔽了賀衛瀾的消息。 還有一個星期簡慶就要小升初考試了,小孩壓力挺大的,再加上那些黑衣人的存在,顯然脾氣暴躁了很多,秦蘊整理家務的時候發現字紙簍里有一大堆他撕下來扯成碎片的課本。 下午的時候,秦蘊打了個電話來,讓簡宓去一趟簡慶的學校:“媽這里燉著湯走不開,聽老師說他在學校打架了,你嬸嬸在外面,你爸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有空,你先把孩子去領出來再說。” 簡宓心急火燎地趕到了學校,班主任老師是個嚴厲的中年婦女,抓住簡宓好一通告狀:“就算那孩子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能動手嗎?這動手了性質就兩樣了!幸好有同學拉開了,要不然出個什么事,我怎么跟人家家長交代?” 簡宓聽得云里霧里,簡慶也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她只好應了兩聲:“好,的確不該動手,回家我們好好教育他。” 老師的語氣這才緩和了下來:“簡慶,你的成績一直不錯,這次升學考試我和幾個任課老師都對你抱了很大的期望,這次模擬考你考砸了,千萬別有什么包袱……” 簡宓的心一緊,看向低著頭的簡慶,他回家沒提起過這次考砸的模擬考。 終于等到老師放行了,簡宓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去,小心翼翼地問:“慶慶,他們說你什么了?怎么就沖動打架了?” 簡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他們罵我是牢犯的兒子,還說我們家專門欠錢不還不要臉。” 簡宓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兩姐弟穿過cao場,到了校門口,校門口原本擠滿了接的家長,這下已經空空蕩蕩了,門前十分顯眼地站著三個彪形大漢,穿著黑衣服帶著墨鏡,森然地朝著他們看了過來。 以前一直是聽說,親眼見了,簡宓才覺得心里發寒,握著簡慶的手心出汗。 她在心里給自己打氣,目不斜視地出了大門,從那三個彪形大漢身旁走過。而那三個人成品字形圍在了他們身旁,一步不拉地跟了過來。 “小兔崽子,你看什么看!”其中一個高個兒忽然叫道。 簡宓打了一個哆嗦,只見簡慶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那個高個兒,眼中透出仇恨的光芒。 “我就看了,怎么了!”他忽然嘶聲叫了起來,雙拳緊握,脖子上青筋暴起,“你管我看哪里!” 簡宓慌忙把他拽住了:“慶慶你別說了,我們快回家……” 高個兒冷笑了一聲:“膽倒挺肥的,你有本事吼沒本事還錢嗎?欠錢不還還這么嘴硬。” 簡慶的雙眼通紅,一把推開了簡宓,朝著那高個兒撲了過去。 簡宓跌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廝打了起來,簡慶一個小孩子,哪里會是那三個人的對手,被他們貓戲老鼠似的推來推去,不一會兒身上就挨了好幾拳,半跪在地上邊哭邊喘氣。 “住手!你們怎么欺負一個小孩子!”馬路對面,簡沉安心急火燎地沖趕了過來。 “又來了一個老不死的,”那幾個人樂了,“這家人可真有意思,這一個個老弱婦孺的,還這么拽,這可是你們先動手的,不打白不打。” “別打了!”簡宓尖叫著,手指顫抖著拿出了手機,“再打我報警了!” 高個兒一下子看了過來,指著她威脅:“你敢報警,我就拗斷你手指——” 話音剛落,一個矯健的身影從人行道上的綠化帶后竄了出來,一腳就踹在了他的胸口,語聲冷厲:“你拗誰的手指頭!” 高個子“蹬蹬”后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了,頓時臉色一變:“是你!” 霍南邶瞧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以前在鉑圣百貨的后門那里,就是這人帶著一群小弟想要敲詐他。他冷笑了一聲:“還沒被教訓夠嗎?現在滾蛋還來得及,要不然就要留下點東西再走了!” 另兩個人沒和霍南邶交過手,一見同伴吃了虧頓時惱羞成怒,立刻扔下簡慶圍了上來,簡宓趁機把簡慶拖了過來,站在不遠處焦急地喊:“霍南邶,他們都是放高利貸的,我已經報警了,你小心點。” “爸,你讓開!”霍南邶沉聲叫道,趁著那幾個人注意力被引了過去,先發制人,出其不意地一拳朝著中間一個敦實的矮個子揮了過去。 簡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緊緊地掐在了掌心,卻連疼痛都感覺不到。她知道霍南邶打架很厲害,可現在他以一敵三,對手又是專門的打手…… 然而中間的男人仿佛一頭獵豹,拳腳迅疾,身形矯健,在三個人的圍攻下居然毫不遜色,還趁機一拳偷襲了其中一人的面部,那人鼻血長流。 “姐,我哥好厲害!”簡慶直了眼睛,模仿著霍南邶的動作,“對,給他們一拳!打鼻子,我怎么沒想到打鼻子呢!” 簡宓呆呆地看著,腦中忽然掠過了她筆下的孟極,那傲然睥睨的上古神獸,此刻和霍南邶幾乎融為一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三個人顯然焦躁了起來,高個子后退了兩步,朝著四周一看,目露兇光朝著簡沉安他們沖了過來。 情急之下也沒什么東西可以抵擋,簡沉安只好擋在女兒和侄子面前,色厲內荏地叫道:“你們快停手吧,警察來了你沒好果子吃……” 高個子已經打得眼都紅了,惡狠狠地說:“行,我沒好果子,你們都給我做陪葬!” 霍南邶怒吼了一聲,情急之下甩開后面糾纏的兩人撲了過來。 寒光一閃,高個子身上居然藏了一把近尺長的小砍刀,劈頭就朝著簡沉安砍去。 霍南邶縱身一躍,擰住了高個子的手腕,“哐啷”一聲,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