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她尖叫了一聲,順手把酒杯里的酒朝著那個男人潑了過去,然而等那個男人露了個臉,她才發現有些眼熟,不由得驚叫了起來:“賀衛瀾!賀衛瀾你住手!大家都是認識的……” 還沒等她說完,身后一陣大力襲來,她朝前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回頭一看,小鮮rou也和人廝打在了一起,那人身手利落,出手狠辣,被幾個人圍在一起居然也半點不見怯色,正是霍南邶。 ☆、第50章 拿破侖(七) 這場群毆以酒吧報警,圍觀和趁機渾水摸魚的人在一聲“警察來了”的呼喝聲中跑了個精光,只剩下了里面一地的狼藉和掛彩的幾個男人。 田蓁蓁和簡宓的酒醒了,女孩子天生膽小,看著穿著制服的警察腿都軟了。 “我朋友……發生了一點誤會……”田蓁蓁顫抖著聲音上前一一解釋,“不是故意要打架的……” 賀衛瀾的眼角腫了,臉上起了一塊很大的烏青,嘴角掛著血絲,冷冷地道:“他對女孩子動手動腳的,人家不樂意還強吻,不信你們問酒保,他們都看見了,我這是見義勇為。” 田蓁蓁都想爆粗口了:“你閉嘴!我們倆談戀愛,要你來見義勇為什么!” “談戀愛你怎么還反抗?”賀衛瀾不可思議地道,“女孩子到酒吧來也沒點自我保護意識,你以為誰都跟我一樣紳士嗎?你說分手就分手?” 安孟昶的酒醒了,他有點理虧,剛才田蓁蓁的確不樂意,他一激動就沒撒手。 “關你什么事?欲迎還拒一下那是談戀愛的情趣,情趣你懂嗎?”田蓁蓁氣得發抖。 賀衛瀾的臉也氣白了:“那你和我接吻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情趣呢?你以為我看不出情趣和抗拒的區別嗎?我們倆都忍了好一會兒了!” …… 簡宓撫了撫額,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警察頭疼了,看向了另一波:“你們呢?你們打什么架?” 霍南邶一身煞氣地站在那里要一語不發,他一個對四個,居然身上沒什么事,就是衣服上都是酒漬,白色襯衫領上一片紅色,看上去觸目驚心。 小鮮rou看上去想要息事寧人,站在柱子的陰影下沒說話,倒是他身旁的朋友上前賠笑著說:“都是誤會,喝了點酒脾氣都有點爆,幸好都沒怎么受傷,有什么損失我們來賠吧……” 領頭的警察眉頭一挑剛要說話,旁邊有同事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他打量了賀衛瀾兩眼,放緩了語氣:“好了,既然沒人受傷我們也就不追究了,大家有沒有異議?沒有異議那就散了吧。” “這個人耍流氓你們不管嗎?”霍南邶陰森森地指著那個小鮮rou。 小鮮rou的朋友愣了一下,不悅地道:“哥們,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朋友和這位小姐投緣,剛才還一起跳舞呢。” 霍南邶額頭上青筋跳了跳,不提跳舞倒還好,一提他就忍不住想打斷那個男人的腿:“跳舞的時候就一臉色迷迷的,下去就色相畢露了,一個勁兒地往人身上湊,動手動腳的……” “你有病吧?”簡宓忍不住了,反唇相譏,“人家就是請我喝杯酒,我喝不喝都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用不著你假惺惺地來打抱不平!” 小鮮rou得意了,不躲柱子后面了,笑嘻嘻地湊了過來:“對,多管閑事。美女jiejie,留個微信加個好友吧,我們倆挺合眼緣的,空了一起聊聊。” 簡宓微微一笑,很大度地任憑他挽住了自己的手臂親昵地朝外走去:“好啊,我們去外面聊,這里有人煞風景……” “哐啷”一聲,身后發出了一陣巨響,霍南邶踢翻了一把吧凳,隨之而來的還有警察的斷喝聲。 簡宓的心一抖,強撐著一路從酒吧出了前臺,一到外面,她的手一撒,立刻和那小鮮rou分開了一段距離。 小鮮rou“嘖嘖”響了兩聲,忽閃著一雙大眼委屈地說:“美女jiejie有點無情哦,利用完人就翻臉。” 簡宓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小小年紀就知道泡妞,回家趕緊讀書去。” “美女jiejie我真的很喜歡你,留個號碼吧,”小鮮rou從兜里掏出一支筆來,在簡宓手心刷刷寫下了一個手機號碼,“我姓夏,認著我的臉,給我打電話。” 田蓁蓁拽著安孟昶和幾個朋友也出來了,熱熱鬧鬧的一場聚會變成了一場鬧劇,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得勁,在門口說了幾句,便各自打車離開了。 簡宓當然不可能給那個小鮮rou打電話,回家就洗了個澡,把手機號碼和一身酒氣一起洗得干干凈凈,一早起來給安孟昶和陳阿姨分別打了個電話,問了問提拉米蘇的情況。 一連幾天,簡宓下班都去寵愛醫院報到,安孟昶雖然打架不咋的,看病的本事倒是的確一流,幾天掛水用藥下來,加上護士和陳阿姨的悉心照料,提拉米蘇的精神漸漸好了起來,眼結膜發紅、鼻子發干的典型癥狀在逐漸好轉,體溫也維持在了正常水平。 病中的提拉米蘇分外依戀簡宓,一見她來就兩眼發亮,叫聲都格外動聽;一等到她有任何要離開的動作了,便咬著她的袖子不肯放,兩眼水汪汪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哭了似的。 陳阿姨有點感慨:“你當初離婚的時候把米蘇要走了就好了,狗是通靈的,它和霍先生怎么也親熱不起來,跟那個安意更像是仇人似的。” 簡宓忍不住苦笑,提拉米蘇的身價近萬,罐頭和日常用品都是犬舍從國外進口過來的,還有定期的檢查、疫苗等等,她現在的收入怎么可能養得起。 這天簡宓好不容易安撫好提拉米蘇從寵愛醫院出來,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號碼,居然是賀衛瀾。 “小宓啊,恩將仇報四個字怎么寫你知道嗎?”他咬著牙齒問。 簡宓忍住笑,十分誠懇地說:“恩將仇報我忘了該怎么寫,口是心非這四個字我倒是知道的。” “那你過來教我怎么寫,”賀衛瀾發號施令,“朝前走五十米,然后右轉,我在街角的咖啡店里,我瞧著你呢。” 簡宓朝著他說的方向一瞧,果然,從這里剛好可以看到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里坐著一個人,不知道是路過呢,還是專程坐在那里想來監視誰。 賀衛瀾臉上的傷還沒全好,翩翩貴公子不復昔日風采,尤其是嘴角結了血痂,看上去有點好笑。 桌上點了一杯香油蜂蜜水和一塊拿破侖千層蛋糕,賀衛瀾把它們推到了簡宓面前,沒好氣地說:“笑什么笑?對我潑了一杯酒,別以為我會忘記。” “你沒去演苦rou計嗎?”簡宓好心地出主意,“現成的在這里,再化點妝加強一下,蓁蓁應該心很軟。” 賀衛瀾氣樂了:“你非得這樣挖苦我嗎?” 簡宓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衛瀾,你也有今天啊,以前你對蓁蓁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呢?以前信誓旦旦地說沒女朋友自由自在呢?” “行行行,你笑個夠行了吧?”賀衛瀾悻然道,“醫人不醫己,我腦抽了行吧?” 簡宓趴在桌上笑了一通,終于笑夠了,正色道:“衛瀾,你確定你的初戀已經是過去式了嗎?如果還沒有,就不要再去打擾蓁蓁了,每一個女人,都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愛。” 賀衛瀾嘆了一口氣:“其實那天晚上我就已經明白得很透徹了,看著你笑我心里都沒了波瀾,還能惦記誰啊?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現在趕緊告訴我,蓁蓁和那個獸醫發展到什么程度了?” 簡宓在心里對安孟昶說了一聲抱歉,兩個男人和她的親厚程度相比,賀衛瀾自然是毫無疑問勝出一籌。“什么獸醫,人家是寵物醫院的院長,他在追蓁蓁吧,不過蓁蓁應該還沒有答應。” 她一五一十地把田蓁蓁的近況說了出來,末了同情地道:“你悠著點,我看蓁蓁這次是被你傷透心了,下定決心不會回頭了。” 賀衛瀾自信地笑了笑,顯然覺得她的擔心有點多余:“別cao心我的事了,倒是你,你都快把南邶逼瘋了,給他個機會行不行? 笑容凝滯在了簡宓的嘴角,她默不作聲地拿起勺子戳了盤子里拿破侖幾下,那酥末簌簌而下,瞬間布滿了整個盤子。她盯著看了片刻,淡淡地問:“你說這千層酥碎了,還拼得回來嗎?” 賀衛瀾說不出話來。 “我和你們的情況不一樣,”簡宓的眼神漠然,“你們之間好比是鏡子,還有破鏡重圓這個詞語,我們倆……就好比這千層酥,碎成渣渣了,怎么都拼不回去了。” 賀衛瀾回去有沒有和霍南邶說,簡宓就不知道了,但很顯然,霍南邶已經沒有和她繼續糾纏的打算了。聽說現在霍南邶的公司發展得很好,《逍遙游》在全面占領游戲市場后,明年南北科技將和寧氏娛樂合作,將《逍遙游》真人化影視化,消息一傳出便占據了微博熱門話題的半壁江山。 網安科技內新游戲開發的緊張氣氛一直持續到了春節前夕,美工部的原畫人物和場景基本告一段落,接下來的關卡、ui、貼圖就相對來說比較輕松一些了,而程序部的忙碌估計一直要持續到制作結束,就連到了內測階段都沒法輕松下來。 對于簡宓來說,這是一段充實而愉快的旅程,雖然此刻這段旅程到了盡頭。 是的,她即將要離開網安科技。 游戲人物原畫已經全部完工定稿,她留在這里也已經沒有了意義;在賀衛瀾的精心治療下,她的手已經恢復如初,握筆作畫都已經沒有問題。 過完年,她就要去鄭柏年的畫廊,在那里重新開始她對藝術的追求。 這個決定,她沒有和網安科技的任何一人提起,包括范蘩。現在新游戲已經開發到了最后階段,投入了大量的財力和人力,就算她離開,霍南邶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撤資或者中斷,至于這個股東,她在不在也妨礙不了什么事情,以后誰愛當誰當吧,反正不會是她。 好像要把前陣子的暖冬給補回來,這兩天天氣特別冷,這一天是臘月二十三過小年,按照這邊的習俗,小年開始農歷春節的氣氛就日漸濃厚起來了,農歷二十八公司就開始放假,一直會持續到正月初八才開工。 公司里人心都不可避免有點渙散,還沒到下班時間就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未婚的發愁回老家要被逼婚,已婚的計劃春節那幾天怎么分配。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費禹遠急匆匆地跑進了美工部,他的臉色發青,聲音顫抖:“趙華亮!你們的資料外xiele!我在朋友圈里發現了一張易絡游戲的集成測試圖,里面有你們的原畫形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熱情!今天爭取雙更~~但是,妹子們,,雙更的評論總比單更少這是為啥啊摔! 感謝土豪們包養的霸王票,破費了,撲倒么么噠~~ ☆、第51章 酒釀丸子甜羹(一) 游戲公司牽涉到大量的創意,為了杜絕各類泄密事件,公司里對電腦使用有著嚴格的管理制度。 除了一些部門必須使用外部網絡外,公司內部有專門的局域網,并安裝了局域網管理軟件和監控軟件,重要文件和資料都是加密防拷貝防復制的,盡可能從硬件上為公司資料的安全護航。 公司的幾個高層都到了,美工部所有員工都要求留在原地,費禹遠手機上的那張圖片被一一傳閱。那是一張游戲截屏,上面是幾個玩家在廝殺,那些形象都和時下市面上的游戲大同小異,女的酥胸半露,男的煞氣逼人,唯一的亮點就是其中一個玩家cao控著一只奇特的鳥類,重睛飛翼,分外可愛,一下子從這個游戲俗艷的風格中跳躍了出來。 這是簡宓畫的,和她交好的費禹遠和范蘩都看到過,所以特別熟悉,一眼就認了出來。 趙華亮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來,顫抖著打開了他的電腦,飛快地調出了資料庫,找出了他們重明鳥幻化后的圖稿,除了一些細節上的改動外,幾乎相差無幾,尤其是重明鳥華麗的翅膀,當時簡宓因為對軟件cao作不熟一下子沒法表達,還特意畫了個小稿讓趙華亮看,兩個人交流了好一陣子才最后完成了成品。 簡宓簡直驚呆了:“這……怎么可能?他們是怎么畫出來的?” 費禹遠冷冷地道:“照著你的圖稿稍作改動就出來了,公司里有人把圖稿備份出去了。” 小秦猶豫著問:“就重明鳥一個嗎?如果就一個要么就算了?也不是什么最關鍵的形象,我們再改一改就是了。” 簡宓怔了怔,身側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尖掐進了掌心里。 趙華亮一捶桌子:“這是原則問題,憑什么我們改?明明是他們盜用,他們公司的電話多少?我去找他們去,讓他們趕緊撤下來,要不然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他們不會撤啊,他們公司一直以來就是這付德行,”小秦指著屏幕上的玩家形象,“你們看,這兩個玩家也都高度模仿別的游戲的,五官拆東墻補西墻,服裝和裝飾幾乎都差不多,改了幾處線條而已,就算你們要去告他盜用,打官司曠日持久,先不說告不告得贏,等你告下來,人家游戲早就上市賣錢了。” 現在很多小型游戲公司都是掛羊頭賣狗rou,原畫、策劃都是外包,游戲是流水線cao作,抄襲盜用成風,正規公司一到兩年才能開發完一個大型游戲,而他們幾個月就能搞定了。 以前網安科技的游戲就是被抄襲盜用的常客,公司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然而這一次情況有點特殊,他們的《三界神魔行》還沒到模塊測試階段就被人盜用了,也就是意味著,盜版比正版還要早上市。 “現在還只有一張測試圖,”費禹遠皺著眉頭說,“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盜用了多少,得去探個底才好做出對策。” …… 門被推開了,一陣冷風刮了進來,帶來一陣寒意。 霍南邶大步走了進來,他看上去來得很急,黑色呢子大衣的左肩上已經有些濕了,額間的發絲上掛著細小的雨絲,有一滴正好從眉頭滑落,滴在了他高挺的鼻尖。 “霍總你來了。”呂亟如釋重負迎了上去。 “不管盜用了多少,都要追究到底,”霍南邶的聲音冷肅,仿佛寒風刮過耳膜,“然后,誰是公司的內鬼,一定要揪出來受到制裁,永絕后患。” 房間內有片刻的沉默,費禹遠率先發問:“怎么查?怎么追究?” 他的聲音帶著點戲謔,顯然也有些不以為然,大話人人都會說,關鍵是要有可cao作性才行,要不是大量原畫和場景被盜用,為了一張圖興師動眾,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合算的事情。 趙華亮這回卻舉雙手站在了霍南邶一邊:“我贊同,這不是一張圖的事情,是我們美工部所有人的尊嚴和清白,要是能讓他們把我們的稿子撤下來,我付他們錢都行!” “你們放心,”霍南邶掃的目光犀利地從他們每一個人身上掃過,語氣森冷,“我們是創作型的公司,新游戲的每一個原畫形象創作我都已經安排過版權登記,有人敢盜用,不論是一張還是一百張,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辦公室所有的人都心頭一凜,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程,霍南邶居然這樣悄無聲息地早就辦好了。 趙華亮有點不敢相信:“霍總……你說的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