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兩人沉默了片刻,陶夢阮道:“既然宮渠身上有了情蠱,他遲早要付出代價的,你為何要千里迢迢跑來報仇,就為了連著宮九潯一起報復(fù)嗎?” “什么叫做就為了!他才是正主好嗎!”花月緣瞪了陶夢阮一眼,“若是沒有這么個兒子,那個老混蛋會大老遠跑去害我姑姑嗎?而且,誰知道情蠱會休眠多久,那種老混蛋都不知道結(jié)了多少仇人,我若是不來報仇,萬一他活到壽終正寢情蠱都沒有蘇醒,我姑姑多冤啊!” “……”似乎,也有道理吧。 宮九潯的死成了一樁懸案,緊接著,宮渠也被發(fā)現(xiàn)死在別院當(dāng)中,雖然跟宮九潯一樣,臉都已經(jīng)看不出模樣了,但經(jīng)驗豐富的仵作還是確認(rèn)了宮渠的身份。這下事情嚴(yán)重了,就算臨安郡王府已經(jīng)到了頭了,連繼承人都沒有一個,但宮渠假死這一行為很顯然挑釁了皇帝的威嚴(yán),于是臨安郡王府被廢掉了封號,雖然沒有將已經(jīng)死掉的臨安郡王父子兩個鞭尸,但皇帝怒火之下,兩人自然沒有風(fēng)光大葬的機會,還活著的老郡王妃和郡王妃婆媳兩個,也被官賣為奴,臨安郡王府自此徹底不存在了。 這個時候御書房中,蘭釗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垂眸看著蘭釗,這個兒子,他沒有教養(yǎng)過幾日,甚至這十幾二十年來不知道他的存在,從一個父親的層面,他是歉疚的。這份歉疚,在知道蘭釗與臨安郡王父子有關(guān),甚至被那父子倆轄制了這么多年,更多了幾分疼惜,嘆道:“這些事,為父不怪你,也不再追究,父皇會補償你的。” “兒臣今日來,不是求父皇補償,只有一件事,想替母妃還有定威將軍問清楚。”蘭釗并沒有起身,只抬頭望著皇帝,“兒臣想請問父皇,當(dāng)年定威將軍戰(zhàn)死沙場,將軍夫人被人暗害,究竟是不是皇家所授意?” “你母妃是……” “母妃是定威將軍兄長唯一的女兒,外祖父和外祖母死得早,母妃自小就養(yǎng)在定威將軍身邊,將軍夫人過門之后,母妃就是將軍夫人在教養(yǎng)。后來將軍夫人有孕,回?fù)P州養(yǎng)胎,母妃當(dāng)時在京中為外祖母守孝,沒有跟去,沒想到接下來定威將軍戰(zhàn)死,將軍夫人和孩子也跟著去了。” “你是說,有人告訴你母妃,定威將軍一家的事,是皇家授意的?”麟德帝臉色有些難看,被妻子、兒子懷疑自己親爹害死了保家衛(wèi)國的將軍,這等低劣的事,任誰想起來都不會覺得開心。 蘭釗抿著唇,沒說是,也沒有否認(rèn)。 皇帝臉色不好看,但終究沒有對蘭釗發(fā)火。當(dāng)年定威將軍一家的事確實是有蹊蹺的,驍勇善戰(zhàn)的大將軍突然戰(zhàn)死沙場,接著將軍夫人一尸兩命,旁人首先想到的自然是當(dāng)皇帝的鳥盡弓藏,容不得定威將軍一家。只是皇帝知道,當(dāng)初的事,確實不是先皇所為,當(dāng)初內(nèi)外不穩(wěn),西北全靠定威將軍和承威將軍兩家守著,而定威將軍對承威將軍姐弟,更有教養(yǎng)之恩,先皇對定威將軍不僅倚重,更是敬重。后來定威將軍身死,先皇曾有過懷疑,可當(dāng)時沒有精力去徹查,等到穩(wěn)定下來時,線索都已經(jīng)斷了。 “先皇敬重定威將軍,絕不曾做過這樣的事!”麟德帝面色肅然,“但定威將軍一家的事,確實有蹊蹺,這件事,就交給你去查。對了,當(dāng)年說是將軍夫人一尸兩命,或許,孩子是活下來了的。” “……” “前些日子聽說陶家姑奶奶回娘家認(rèn)親了,朕才突然想起來,陶靜軒原本有個meimei,后來因病沒了。”當(dāng)皇帝的,難免要想得多些,陶馨媛消失了十幾年又突然出現(xiàn),麟德帝也順便叫人查證了一番,其中,也尋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雖然陶馨媛生長在揚州,但也能查到些線索,她可能不是陶家女兒,而是當(dāng)年將軍夫人所生,陶家或許察覺到了什么,所以宣稱將軍夫人一尸兩命,把她當(dāng)逃嫁女兒養(yǎng)著。” “兒臣知道了!”蘭釗有些欣喜,若這個猜想屬實,他自然會想辦法重建定威將軍府,畢竟韋淑妃遺留的心愿就是這個。 原本麟德帝得知了陶馨媛可能是定威將軍的女兒,也想過恢復(fù)定威將軍府,可陶馨媛已經(jīng)嫁到了唐家,又只得唐萌萌一個女兒,便是證實了這件事,母女倆怎么撐得起定威將軍府,還不如就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至少給定威將軍留下一點血脈。但蘭釗既然跟定威將軍府有這一份親緣,他就沒有那么多顧慮了,有一個皇子護著,定威將軍府總能延續(xù)下去,也了卻了先皇的一份遺憾。 “等你查清楚這件事,朕就恢復(fù)定威將軍府,將軍府的宅邸、財產(chǎn)都還在,到時一并歸還葉家。” “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查清此事!” “時隔太久,想要查清恐怕不容易,”麟德帝也想查清事情真相,但若實在不行,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確認(rèn)陶馨媛的身份吧,就算不能還將軍一個公道,至少,不能讓他泉下沒有香火!” ☆、第三十一章 你不要打我 花月緣離開的那一日,臨安郡王府一案正式塵埃落定。臨安王冊封那一日起,就起了與正統(tǒng)一爭高下的心思,只是近百年來,卻始終沒有機會真正動手,與朝廷為敵。先前江南整治貪腐斬斷了臨安郡王的不少觸手,臨安郡王的勢力一時跌入低谷,宮渠父子倆先后進京有什么目的已經(jīng)不得而知,但隨著父子倆無聲無息的慘死,背后的陰謀也土崩瓦解。 進了六月,司羽然的婚事也忙碌起來。安氏不樂意為庶子女cao勞,但更不愿意陶夢阮這個世子夫人分去了管家權(quán)利,每日里里外外的忙,陶夢阮覺得她人都蒼老了一截。陶夢阮被安氏防備著也并不著急,聽說以前安氏雖然管著家,但也沒有這般事必躬親,從她目前的狀態(tài)來說,應(yīng)該撐不了多久就得累趴下了,到時候她不用費事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接手。 有了這個底,陶夢阮就認(rèn)真在享受這悠閑的時光,每日還有閑心到果園里走一圈,摘些成熟的果子回來。 靖國公府有一個專門的果園,雖然京都地理位置偏北,能種植的果樹并不多,但這個季節(jié)正好有桃子可以吃。陶夢阮摘了一籃子桃子,由丫頭提著往回走,心里盤算著桃子的季節(jié)也要過去了,趁著如今桃子熟得正好,剛好可以做些桃子醬放著,走過月洞門時,卻聽得“呀!”一聲驚呼,回頭看去,卻是司安然跌坐在地上。 小滿連忙上前將司安然扶起來,道:“三姑娘,可有傷到什么地方?” 司安然被小滿扶起來,下意識的捏緊了手里的布袋,小滿問起,心虛的手一抖,布袋子掉在地上,滾圓的青梅滾了滿地。司安然連忙去撿,陶夢阮微微皺眉,道:“三meimei別動了,叫小滿她們撿起來就是。” 小滿和紫楓不用陶夢阮吩咐就動手替司安然撿青梅,陶夢阮走近了些,卻發(fā)現(xiàn)司安然臉色發(fā)白,臉頰上冒了一層細汗。雖然這個季節(jié)天熱,但司安然的模樣可不像曬太陽出的熱汗,陶夢阮見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皺眉道:“三meimei,這么熱的天,你怎么一個人就出來了?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中暑了?” 紫楓和小滿撿好了青梅,給司安然裝好了,遞過來,道:“三姑娘,梅子少了些,若是不夠,奴婢再去摘些來。” “夠、夠了,”司安然接過梅子,“大嫂,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陶夢阮還想說什么,但司安然匆忙去了,也只得作罷,向紫楓和小滿道:“走吧,我們也回去吧!” “說起來,三姑娘怎么一個人跑來摘梅子?京城的梅子不好,這園子里種幾棵也就是應(yīng)景,府里的梅子都是往外面采買的。”小滿提著籃子,還有些奇怪道。 陶夢阮沒有關(guān)注過這個問題,她不愛吃梅子,也沒有研究過梅子相關(guān)的食物,前兩天司連瑾倒是買了些腌漬的梅子回來,陶夢阮倒是沒有關(guān)注那梅子從哪里來的。小滿提起這個,剛剛撿了兩顆梅子,陶夢阮來得及放到司安然的袋子里,就順手嘗了一口,又酸又澀的味道充滿口腔,陶夢阮一時臉都皺了起來。 紫楓默默地拿了個桃子,擦干凈了遞給陶夢阮,陶夢阮大大啃了幾口,才算好了點,心里難免疑惑:“咱們家也不缺那點錢,三meimei若想吃梅子,叫人出去買些就是了,怎么特地來摘這又酸又澀的梅子?” 陶夢阮有些疑惑,但也不至于專門去調(diào)查,給自己解惑,不過回到房里,看到司連瑾買回來的兩罐子梅子。當(dāng)時司連瑾買梅子回來的時候,陶夢阮問過司連瑾是不是喜歡吃梅子,還想著若是司連瑾喜歡吃,她也可以花點心思研究一下酸梅糕什么的做法。然而,當(dāng)時司連瑾的表情十分嫌棄,說他怎么會喜歡吃那種酸唧唧的東西。 那么問題來了,陶夢阮不喜歡吃梅子,司連瑾也不喜歡吃梅子,買那么多梅子回來做什么,當(dāng)時司連瑾的回答是:這個季節(jié)的梅子最好,總能用得上的,先買來放著。 不用司連瑾解釋所謂的用得上是用在哪里,陶夢阮聰明的腦袋一點就通,雖然她表示這個設(shè)定有些長遠,但也默認(rèn)了兩罐梅子放在屋子里。不過今日嘗了一口梅子的味道,陶夢阮突然覺得,便是她哪天懷孕了,應(yīng)該也不會喜歡吃梅子,這樣想著,看向小滿,道:“你取些腌漬梅子,給三meimei送過去吧,那園子里的梅子看看還行,吃就算了。” 小滿連忙應(yīng)著,裝了梅子給司安然送過去。 小滿很快就回來了,陶夢阮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道:“怎么了?三meimei跟你發(fā)脾氣了?”司安然不是個溫柔可親的性格,陶夢阮跟司安然也不親近,會給她送梅子,很大的原因是她自己不喜歡吃,總歸是小姑子,既然有,就送一些。 小滿卻搖搖頭,道:“不是,奴婢是聽三姑娘院子里的人說,三姑娘這些日子不太對勁,不僅格外偏愛吃梅子,而且、每日飯食用的也不多,還有人說,三姑娘這兩個月都沒有換洗了……”小滿小心翼翼的抬頭看陶夢阮,“那院子里說閑話的婆子說,三姑娘怕是有了……” 陶夢阮驚得睜大了眼睛,“你說的是真的?” “奴婢哪敢拿這種事開玩笑,奴婢本來送了梅子就要走的,只是聽那婆子說三姑娘怕是有了,這才藏在暗處多聽了幾句。奴婢也不敢擅自教訓(xùn)她們,只得匆忙趕回來告訴大奶奶,大奶奶這可怎么辦才好?不管真假,若傳出這種傳言來,國公府的姑娘還怎么見人啊!”小滿聽到時驚嚇了一回,如今再說,倒是怒氣更多了些,這可不是落水退婚什么的小問題,若司安然真的跟別人做出了這樣的事,別說她自己,連國公府都要被人指著鼻子笑話。 陶夢阮只覺得一捧煙花在腦海里炸開了。司安然這個人任性不懂事,腦子還時不時犯糊涂,幾乎占全了紈绔小姐該有的毛病,但要說壞,也談不上,司安然小打小鬧多了,也沒真做過什么殺人害命的事。大約也是這個緣故,司老夫人和靖國公氣惱歸氣惱,但也沒有放棄司安然,靖國公在司安然的婚事上面也是用了心的。然而,才說著司安然也有些可取之處,她悶不吭聲的就鬧出這么大事來,陶夢阮一時覺得頭有些痛。 “大奶奶,現(xiàn)在怎么辦才好?”小滿這時也不知所措了,也不知該不該告知國公府的長輩們。何況這件事讓陶夢阮首先發(fā)現(xiàn),是在是太過尷尬了,偏偏還不能當(dāng)做不知道。 陶夢阮沉吟了片刻,道:“紫楓,你跟小滿走一趟,叫三meimei過來見我,她若不肯來,就叫軟轎抬過來,總之我要見三meimei。” “是!”紫楓答應(yīng)著,跟小滿一起出去。碧云有些不贊同,道:“大奶奶,這事你來過問不大好吧……” 陶夢阮當(dāng)然知道這件事輪不到她管,但若是放著不管,丟得是靖國公府的臉。未婚先孕比起跟人落水什么的問題就大了去了,向司羽然司蒙的事,鬧騰一段時間也就過去了,未婚先孕的事若是鬧開了去,等她將來嫁女兒時都得讓人拿出來說嘴。她也沒打算將司安然怎么樣,但交給安氏處置肯定不行,看上回燕姨娘的事就知道了,要交給司老夫人,她至少要先確認(rèn)了司安然這邊的事才行。 “這件事輪不到我來處置,我就是確認(rèn)一下事情,等確認(rèn)了再去找祖母,也免得祖母提心吊膽的受兩茬罪。”陶夢阮搖搖頭道,“咱們院子里的人都是嘴巴嚴(yán)實的,不過三meimei那邊,碧云,等會兒我看過了三meimei的情況,她院子里的人還要你去敲打敲打。” “大奶奶放心就是,奴婢知道怎么做。” 陶夢阮點點頭,碧云是葛老夫人帶出來的,性格沉穩(wěn),處事能力強,她才放心將事情交給碧云去辦,而喜鵲性格體貼,做事細致入微,在院子里做事很好,但處理外面的事就有些縮手縮腳。 也不知是心虛還是什么緣故,紫楓和小滿過去找司安然,司安然臉色白了一層,但沒敢說不,老老實實跟了兩人過來。 “大、大嫂,你找我做什么?”司安然一臉局促的站在陶夢阮面前,她看上去臉色有些發(fā)白,這兩個月讓安氏拘在院子里學(xué)規(guī)矩,也少在外面走動,陶夢阮這才發(fā)現(xiàn),司安然人都瘦了一圈,原本豐潤的臉已經(jīng)有些尖,手指絞在一起,明顯的不安。 “手給我。”陶夢阮沒有問話,直截了當(dāng)向司安然道。 “大嫂,我……”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把手給我!”陶夢阮也失了些耐心,沉著臉道。 司安然囁嚅了半晌,終究伸出手,老實將手伸出來,道:“大嫂,我知道錯了,你、你別打我……” 陶夢阮搭著司安然的手抖了抖,險些給她手腕上劃了一個道,沉著臉道:“打你,我現(xiàn)在想掐死你!” ☆、第三十二章 命運 “……”司安然身子抖了抖,不敢說話了。 陶夢阮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去,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靖國公府,不是唐家,小姑子打死不得,來回幾次,總算壓下了掐死司安然的沖動,道:“你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叫你大哥去查?” 司安然臉色更白了些,顯然對司連瑾的敬畏比安氏還要更多些,連忙道:“我、我說,你別告訴大哥……” 陶夢阮看了喜鵲一眼,喜鵲有眼色的扶了司安然在離陶夢阮幾步遠的椅子上坐下來,一招手帶著其他丫頭一起退了下去,這種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陶夢阮耐著性子將前因后果聽了個明白,這才想起來,當(dāng)日在長公主府,司安然發(fā)現(xiàn)了舒明義是個斷袖,回來的時候居然沒有半點憤怒,原來,那一日司安然就遇到了所謂的真命天子,那個人陶夢阮還認(rèn)得,正是岳臨風(fēng)。 司安然口中,岳臨風(fēng)風(fēng)度翩翩,與司安然花間相逢木下許心,于是情不自禁兩個人就偷嘗了禁果,再后來,司安然懷了岳臨風(fēng)的骨rou。司安然再蠢,內(nèi)院里長大的這點常識還是有的,月事沒有來,會嘔吐,想吃酸的,她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卻不敢跟人說,只偷偷地去果園里摘梅子,想減輕孕吐的情況,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可瞞下去之后要怎么辦,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陶夢阮先前壓下去的火氣又躥了上來,穩(wěn)了穩(wěn)氣息,盡量心平氣和道:“這件事,岳臨風(fēng)知道嗎?” “他、他不知道,”司安然抿了抿唇,這種時候,她自然幻想著岳臨風(fēng)會站出來保護她和孩子,岳臨風(fēng)沒有出現(xiàn),她是失望的,卻還是忍不住為他開脫:“母親將我關(guān)在院子里,讓我學(xué)規(guī)矩,我根本沒有機會告訴他我的事,他怎么會知道!” “也就是說,這將近兩個月來,他連消息都沒有跟你通過?”陶夢阮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司安然一眼,“給你送一封信很難嗎?上門求親很難嗎?就算沒有孩子,你們不該做的都做過了,他不該上門提親嗎?司安然,你知不知道我表妹是怎么死的!” 司安然臉色更加難看了些,葛婷的死,她聽過一些,說是葛婷有心疾,一次出門跟人起了口角,氣急之下沒緩過來,人就這么沒了。這個說法自然有不少人質(zhì)疑,后來岳臨風(fēng)許下三年不娶的諾言,更有不少傳言,說葛婷是被岳臨風(fēng)害死的,所以,岳臨風(fēng)才會愧疚之下許下三年不娶的諾言。可三年不娶,現(xiàn)在還不到三年啊!她懷了岳臨風(fēng)的孩子,岳臨風(fēng)不娶她,她就只能去死,若是違背了諾言娶她,她也不會有半點好名聲,這時,她才頭一次意識到,她當(dāng)初一時沖動所做的事,到底錯得有多離譜。 “大嫂,當(dāng)初、當(dāng)初葛四姑娘的死,不是意外嗎?”司安然蒼白著臉,一臉期盼的望著陶夢阮,等著陶夢阮說是。 違心的話陶夢阮說不出,嘆了口氣,道:“你信嗎?當(dāng)初我表妹確實是因為岳家人死的,而且,是因為岳臨風(fēng)青梅竹馬的表妹。” 陶夢阮加重了青梅竹馬四個字,司安然本來就瘦弱了身子一時有些搖搖欲墜,卻聽陶夢阮接著說:“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嚇唬你,是讓你有個心理準(zhǔn)備,到了這個地步,你若不想青燈古佛一輩子,就想好在岳家怎么過!紫楓、小滿,扶著三姑娘,去榮安堂!” 紫楓和小滿沉默的進來,替司安然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要扶著司安然往外走。 司安然搖著頭往后退,道:“不、不要,大嫂不要告訴祖母,爹會打死我的!” “那你想如何?等著岳臨風(fēng)上門提親?司安然,你以為你等得到?”陶夢阮從寧陽郡主口中聽到了前世的故事,今生雖然改變了很多,但人心是不會變的。岳臨風(fēng)前世為了王若云害死了陶夢阮,今生葛婷死得早了,但誰能保證岳臨風(fēng)對王若云的心變了?他若真看上了司安然,雖然岳家不如靖國公府,但也不至于提都不提,就想法子坐實這一樁親,除非,他根本就沒想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挠⑺景踩弧?/br> “我……”司安然這時是真的怕了,上回憐雅公主的事她聽說了,到如今事情還懸著,可她也聽說了,皇后是不許憐雅公主跟jiejie共侍一夫的,她聽說,憐雅公主只怕再也嫁不到一個合適的駙馬。可她,她不是公主,她比憐雅公主還慘,她懷了人家的孩子,若是岳臨風(fēng)不提親,靖國公府只會舍棄了她。 陶夢阮見她神色恍惚,心里嘆了口氣,可司老夫人那邊還是得去,若沒有長輩的支持,這后院里能瞞得過誰? “三meimei別鬧了,祖母心慈,總會替你想法子,若是你母親來處置,你想過會如何嗎?”終究還是個不到十五的小姑娘,到了這個時候,陶夢阮也硬不起心腸來狠狠責(zé)罵她,只是勸道,“你該知道的,夫人性情沖動,若是她來處置,你不死也要脫層皮的。夫人管著內(nèi)院,如今她忙著二meimei的事無暇他顧,但你真的以為可以瞞她一輩子嗎?” “我去。”司安然垂著頭片刻,終于點頭道。安氏是她母親,她比陶夢阮更了解安氏的性格,這件事若讓安氏先知道,不說怎么解決,安氏會先給她一頓好打,她心知這一回責(zé)罰是逃不掉的,但至少,她不想讓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陶夢阮點點頭,向碧云道:“碧云,去三meimei院子走一趟,里里外外的人都給我看好了,等祖母和夫人處置!” “大嫂,這事與她們無關(guān),我……” 陶夢阮看了司安然一眼,道:“你犯錯的時候怎么沒想到你身后這么多人?你忘了上回二meimei落水,她院子里發(fā)落了多少人?” “我……” “行了,碧云先過去,帶幾個粗使婆子一道,先將人看住,記住,一個人都不能少!”陶夢阮見司安然語塞,向碧云擺擺手,碧云自然應(yīng)著去了,陶夢阮這才帶著司安然去榮安堂。 司老夫人剛歇過午覺,正慢慢的喝茶,便聽的綠蘿稟報,道:“老夫人,大奶奶和三姑娘來了,正在外面求見。” 這個季節(jié)天氣正熱,府里又忙著司羽然的親事忙得熱火朝天的,司老夫人雖然沒管著什么事,但也總覺得有些煩躁,聽到一向愛惹事的孫女來了,更有些煩躁,道:“大郎媳婦進來吧,安然好好學(xué)規(guī)矩,不用過來請安了。” 陶夢阮聽了回復(fù),想了想,向司安然道:“三meimei,你在這里等一等,等會兒再叫你進去。” 司安然蒼白著臉點了點頭,陶夢阮向小滿使了個眼色,小滿會意的點頭,守在司安然身邊,表示絕對不會讓司安然出事。陶夢阮這才往里走,綠蘿雖然奇怪司安然的狀態(tài),但也沒敢多問,上前給陶夢阮打簾子。 “阮丫頭怎么這會兒過來了?”司老夫人放下茶杯道。 陶夢阮在司老夫人旁邊坐下,斟酌了一下語句,道:“祖母,孫媳有事要同您說,您只慢慢聽著,千萬別著急。”有了先前葛老夫人因為葛茵的事氣得大病一場的先例,陶夢阮生怕司老夫人受不住,先打預(yù)防針。 司老夫人見狀也知道陶夢阮要說的不是什么好事,不過司老夫人年少時便經(jīng)歷了父母亡故,養(yǎng)育幼弟的經(jīng)歷,自問心性足夠堅韌,何況,便是接受不了,發(fā)生了的事情也改變不了,只凝了眉,道:“是三丫頭又惹出什么事了?你說吧,祖母受得住。” 陶夢阮見狀略略放心了些,將司安然的事簡單解說了一遍。便是有陶夢阮提前打了預(yù)防針,聽到司安然私會男子,甚至珠胎暗結(jié),司老夫人還是險些一口氣喘不過來,手邊的茶杯一時就摔了,怒道:“三丫頭人呢!讓她進來!” “祖母,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您便是打死了三meimei也無濟于事,孫媳今日派人去三meimei那里送東西,已經(jīng)從下人口中聽到了議論,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這件事決不能往外里去說,否則,別說四meimei、五meimei以后說親,咱們國公府日后也沒有好話了。”陶夢阮見狀連忙提醒司老夫人。 司老夫人吐了口氣,道:“劉嬤嬤,你帶了人去三丫頭院子里,將人都給我看好了,那長舌的都打殺了丟出去,不知勸告主子學(xué)好,還往外說嘴的下人留著做什么!其他的都灌了啞藥打發(fā)到莊子上去,貼身伺候三丫頭都是怎么回事,這么大事半點沒有發(fā)現(xiàn)還是幫三丫頭瞞著?也都給我打殺了!” 司安然被小滿扶著進來,正聽到司老夫人的吩咐,嚇得連忙跪下,道:“祖母,都是孫女的錯,不關(guān)她們的事,求祖母饒了她們吧!” 司老夫人看向司安然:“你現(xiàn)在憑什么替她們求情?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