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今日長公主府來提親了,這門親事也定下來了,你想清楚要嫁了嗎?”陶夢阮看向一臉沉靜的司羽然,問道。 司羽然恬淡一笑,道:“當日大嫂對我說,以后不論發生什么事,都想想當初是怎么做出這個決定的。我想過了,便是舒明義當真喜歡男子又如何?我嫁過去是正妻,他再喜歡那個男子,也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男寵,哪怕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長公主難道會眼睜睜看著舒明義絕后?至少會過繼一個孩子過來吧!我嫁到公主府做正經少夫人,將來有人養老送終,可我若是不嫁,大嫂,我只能終老家中,日后都沒有人給我上一炷香。” 陶夢阮想起當日司羽然還說出那樣沖動的話,今日卻能這樣清醒的分析自己面臨的處境,仿佛短短幾日之間成長了許多。看著司羽然沉靜娟秀的容顏,陶夢阮忍不住心里嘆了口氣,司羽然若能早想通這一層,何至于落到這個地步,沒想到司羽然倒是看得開:“大嫂不必覺得我可憐,女子嫁到哪里都不容易,我不過比人更難一些。可換個角度想想,丈夫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比起哪天喜新厭舊,我還更省心一些。” ☆、第十四章 招親 “……”這樣說似乎也有道理啊! 司羽然看著陶夢阮有些呆呆的樣子,不由一笑,道:“大嫂,你真是個好人!” 嫁到國公府以來,陶夢阮還是頭一回被發好人卡,眼前的小姑娘,放到前世才剛剛初中畢業,可司羽然已經能如此淡定自如的考慮一輩子的生活。陶夢阮拍拍司羽然的手,道:“你是國公府的姑娘,長公主府雖然貴重,咱們家也不差,不要委屈了自己。” 司羽然微笑著點頭,最難以接受的事,她都已經接受了,旁的她自然不怕,心里有了底,她當然不打算委委屈屈的過一輩子。就像陶夢阮說的,長公主府貴重,靖國公府也不差,更何況戳破了那一層窗戶紙,長公主府也不會太過分,她只要不蠢,都能將未來經營好。只是想到司安然,司羽然多少還是有些愧疚,道:“大嫂,當初一時沖動,我自己承受后果也就罷了,可三meimei……” “三meimei年紀還小,等一年半載這件事也就淡了,到時候再說親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司羽然跟司安然談不上要好,但終歸是親姐妹,若司羽然半點漣漪都不起,未免太過涼薄。當然,在陶夢阮看來,司安然不像幾個庶出姐妹一般心性沉穩,沖動任性腦子又算不上聰明,說真的,低嫁未必不好,只是安氏似乎一心想將司安然配個高門。 靖國公府本來地位就不低,能入得了安氏眼的,長公主府算一個,其余的也就那么幾家,似乎都已經找人打聽著遞過結親的意思了,只是短短的功夫出了司羽然的事,自然沒有別的動靜了。 司羽然抿了抿唇,她對司安然感情比較復雜。司安然是唯一的嫡出,自小對她們這些庶出姐妹自然沒什么好臉色,明里暗里的欺負是常有的事。司羽然先前決然拉下舒明義的時候,固然想自己求一份姻緣,其實也有些報復的快意,搶了司安然的如意郎君,順便連累她的名聲,司羽然當時雖然對未來有些害怕,但想到那些更生氣的人,司羽然其實挺開心的。 但如今想清楚了,再回想那個時候的舉動,卻有些后悔了,她對司安然沒多少姐妹情分,但也沒想過害她,終歸是有些愧疚。 陶夢阮看出了司羽然的想法,不由一笑,道:“你和三meimei都還小,日后害怕沒有往來的機會嗎?就像你自己說的,你嫁到公主府未必不好,三meimei也未必不能遇到一樁好姻緣。” 司羽然聞言點點頭,道:“大嫂說得對,我欠了三meimei的,日后還她就是。” 陶夢阮坐了坐,便起身回熙園,見司連瑾在檐下端了杯茶等她。今日不是休沐,陶夢阮有些驚訝,道:“今日怎么回來這樣早?” “姚大人家中有事,他一走,我們也沒什么事做,索性就提前走了。”司連瑾口中的姚大人自然是姚振安的父親,如今的集賢殿長史,算是司連瑾的頂頭上司,陶夢阮聞言有些好奇,道:“姚大人家中有什么大事?我聽父親提起過,姚大人一貫嚴肅認真,姚公子出生時,都沒有提前歸家呢!” “……”司連瑾扯扯嘴角,這件事流傳已經這么廣泛了嗎? 事實與陶夢阮想象的愛崗敬業其實是有些差距的,當初姚夫人懷著姚振安,孩子都快要出生了,姚大人跟姚夫人慪氣,好些天不回家。姚夫人那時候也還是個剛過門沒兩年的少婦,姚大人跟她慪氣,她自己也沒有服軟的意思,兩個人堵著氣,姚振安出生,姚夫人死活不許人跟姚大人說,等姚大人從同僚口中得知孩子出生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天。那同僚考中進士的時候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了,看姚大人一臉懵呆的模樣,還以為姚大人專注編書,連家里的大事都忘了,于是姚大人的美名就這么流傳出去了。 “具體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只聽說姚老大人病倒了,所以姚大人才匆忙趕了回去。”司連瑾解釋道,“對了,聽說舒家上門提親了?” “是啊,二meimei的婚事定下來了,接下來就要商議婚期了。好在二弟的婚事還沒有往外面說去,不然,還真不好辦。”陶夢阮感嘆了一句,原本司蒙的婚事定下來了,司羽然就得等到明年去,現在司羽然不得不嫁了,司蒙又只能等明年,頗有種宿命的感覺。 “今年明年有多大區別?”司連瑾事不關己的拋開,除了他自己娶親,今年辦幾臺喜事他一點都不關心。不過想起這些天司蒙的一張臭臉,看來,司蒙還是比較在意的。 司蒙確實很在意,雖然他不急著娶妻進門,雖然他也不太滿意楊四姑娘這個從未見過面的未婚妻,雖然那喜帖還沒往外發,但親近的人卻都知道他今年要娶妻了,這么一鬧,臉丟得大了。這不滿的情緒,在安家一夜之間沒落之后更加濃厚了些。 司蒙不滿意楊四姑娘的緣故,一方面是不曾聽過楊四姑娘的美名,二來,容州楊家雖然也算不錯,但比起之前的安家,是差得遠了。而同是安家女兒,安巧巧比起安氏來說,血緣更深不說,安巧巧比安氏會做人,安家上下說起安巧巧都沒有不好的,唯一的不足,也就是相貌不夠出眾,但這一點對司蒙來說完全不是問題,有了權勢,要多少美人沒有。 司蒙當然知道,安家不可能將嫡長女嫁給他一個庶子,所以,他之前也就是想想,并不打算自取其辱去做些什么。然而,婚事推到明年,楊家還起了悔婚的心思的時候,司蒙哪能生出些別的想法。當然,即便如此,司蒙也還沒有機會準備些什么,那一天,也確實是偶然遇到安巧巧在那里,這才故意開啟了園子里的陣法,刷安巧巧的好感。 司蒙對那一次的成果算是比較滿意的,但還沒等他進行下一步動作,安家就迅速的倒了下去。在沒有什么比還沒有行動就輸了更讓人憋屈的事,司蒙聽說安家敗落的消息時,就砸了一方硯臺。沒有了安家,安巧巧自然也沒有了利用價值,司蒙只得重新思索下一步,便是這時,聽說了慕家大小姐慕雨蓮擺擂臺招親的消息。 司連瑾得了半天假,時間不長不短,也沒打算跑出去,拿了畫紙要給陶夢阮畫像。 陶夢阮手里得了不少司連瑾的畫,其中自然少不了她的畫像,但這個季節正好,院子里牡丹開得漂亮,叫人擺了桌子,就在院子里畫,沒想到才畫了個輪廓,慕雨蓮就送了帖子來。 陶夢阮擺著姿勢沒有動叫小滿將內容念給她聽,陶夢阮本來以為慕雨蓮是邀請她踏青游玩什么的,司連瑾難得在家,她就推掉算了,沒想到慕雨蓮竟然辦了個擂臺招親,驚得睜大了眼睛:“慕家竟然同意用這種法子招親!” 司連瑾專心致志的給陶夢阮畫像,聞言提了一句:“丞相夫人當初就是比武招親遇到的丞相大人,丞相大人與夫人琴瑟和諧一輩子,大約覺得這種方法不錯吧!” “……”陶夢阮這一輩的,關于老丞相夫妻的傳奇故事已經沒怎么聽過了,不過,人家比武招親是打贏了的娶媳婦,慕雨蓮說是要嫁輸給她的人,可在陶夢阮看來,要輸給慕雨蓮,也實在不容易。這樣一想,陶夢阮還真想去現場看看。 司連瑾見陶夢阮蠢蠢欲動的樣子,哪能不明白陶夢阮的心思,故作大度道:“娘子想去就去吧,為夫在家中正好將這幅畫像畫好。” 說得一派淡然大度的樣子,那一雙眼睛分明在說,你忍心丟下我一個嗎?陶夢阮扯扯嘴角,說好的清高淡薄呢?世子爺,你的人設崩了啊! “大奶奶,慕家姑娘還說了,大奶奶若是去給她助陣,就告訴大奶奶一個秘密!”小滿翻看了一下信紙,發現最后面還有一條補充的,給陶夢阮補充了一句。 陶夢阮本來就有些意動,有了這一個誘惑,屏蔽了司連瑾幽怨的目光,干脆利落的起身,向司連瑾道:“夫君,我回來給你帶香酥鴨!” “……”司連瑾一手還捏著畫筆,順手就放到了桌上,心情不好,不想畫了。院子里的丫頭們見司連瑾心情不好,也不敢惹他,只看著司連瑾生了一回氣,又提起畫筆接著畫,大約是心情依然不開心的緣故,原本陶夢阮捏著的一朵白牡丹,硬是叫司連瑾畫了一朵黑的。 慕家在天香居茶樓包了場,還有丞相夫人坐鎮,幫著孫女兒辦了這一場擂臺。陶夢阮到地方的時候,天香居已經來了許多人,有來招親的,也有看熱鬧的。 陶夢阮拿著帖子,直接被請到了雅間,先拜見了丞相夫人,才同慕雨蓮坐下。 陶夢阮來時看到外面的標語,不拘身份高低,二十歲以下的,只要能讓慕雨蓮下贏了一盤棋,就能抱得美人歸。 得知丞相府嫡出千金擺擂臺招親的消息,不知多少適婚男子跑過來。慕雨蓮性子不算太好,不然也不會至今沒有定親,但畢竟是相府的千金,何況,身份再高,出嫁了也是夫家的人,還能怎么鬧騰,許多人還是愿意結這個親的。看到擂臺的要求的時候,雖然頭一回見到要求輸給人家姑娘的,但自恃棋藝不錯的,自然不覺得這是什么問題,學棋的,誰不會計算對方的棋路,棋藝好的,輸贏都在掌握當中。 慕雨蓮雖然擺了擂臺招親,但也不可能真跑出去跟人面對面的下棋,她坐在雅間當中,自有丫頭唱棋,陶夢阮到的時候,剛巧有一位公子敗下陣來。陶夢阮在慕雨蓮面前坐下,見她玩得很開心的樣子,不由有些擔憂道:“你這樣,真的能嫁出去嗎?” 慕雨蓮自己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道:“難得有那么多人陪我下棋,先玩玩再說,我要是看上了誰,你就替我支個招,到時事情不就成了?” “……”不愧是大才女,連后路都已經想好了。陶夢阮從隱蔽的小窗往外看,正好能看到外面下棋的人,丞相府也是費了心了。 說話間,又一個求親的坐下了,在外面通報了名號,陶夢阮一時驚訝了些,竟然連司蒙都來了。 “二公子不是定親了嗎?”慕雨蓮有些驚訝的看向陶夢阮。 楊家有退親的意思,不過楊姨娘顯然沒打算退親,所以別說陶夢阮,便是安氏和司老夫人都不知道,聞言便皺起眉頭,道:“定了,大約明年里娶親。” 司蒙定親的事,許多人都知曉,他才坐下,就有人質疑,司蒙倒是一派淡定,只道楊家已經退親了。 既然退親了,丞相府雖然有些不滿,但是早說了不問出身、不論貴賤,這個時候哪能自打嘴巴,只得宣布開始。 陶夢阮倒是并不擔心,這世上能輸給慕雨蓮的人,還真不好找,不說別的,陶夢阮自認為自己計算能力不錯了,慕雨蓮依然總是能夠畫風詭譎的輸給她,最重要的是,慕大小姐是真的想贏,十分認真的在下棋,依然一直在輸。 慕雨蓮也十分淡定的開始下棋。她想贏太難了,想輸卻容易得很,一面下棋,一面還自在的同陶夢阮說話。 司蒙的棋藝自然是不錯的。靖國公府的家風嚴謹,家教也一貫嚴格,基本的學文習武就不說了,琴棋書畫不說精通,都是不錯的,如今才六歲的司琪,也已經能讀一些書。司蒙自小就被楊姨娘嚴格管教,相比起自小被嬌慣著長大的司連玨,司蒙的才華武功還要更勝一籌,所以司蒙聽說慕雨蓮擺擂臺招親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機會來了。 司蒙對自己的才華棋藝自然是有信心的,看到要求時愣了一下,但想到慕雨蓮赫赫有名的棋藝,心里也沒有擔心,自認為以他的棋藝,不動聲色的放水,想要贏了慕雨蓮自然是不難的。正是有這般的自信,司蒙才當眾說出楊家退親的話,若能娶到丞相府的嫡長孫女,楊家又算什么? 司蒙有心算計著放水,慕雨蓮還真同他多下了一會兒,眼看著慕雨蓮占了上風,司蒙也松了口氣,沒想到,就喘了口氣,慕雨蓮下那么一子的功夫,慕雨蓮大好的形勢瞬間瓦解,便是司蒙補救都來不及,就這么贏了慕雨蓮一局。 慕雨蓮從小窗口看到司蒙驚愕到不可置信的目光,半點輸了棋的郁悶都沒有,笑得差點歪到陶夢阮懷里,低聲道:“你看他那個模樣,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從來沒有輸棋輸得這么開心過!” 司蒙的棋藝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氣。司連瑾打小就有神童之名,大一點之后,一直將第一公子的位置做得穩穩地,司蒙便是不服,也沒有辦法在才華上面壓倒司連瑾。至于武功,別說他習武上面天分不算高,外頭已經有一個第一高手,不是第一,名頭也沒有什么用。所以司蒙在棋藝上面是花了心思的,男子之間下棋也算是比試,司蒙基本上就沒有輸過,這下連司蒙都沒有法子,不甘心的退了下去,一時竟沒有人再坐上來打擂臺。 慕雨蓮剛剛還悠然自得,將退路都想好了,這個時候也有些傻眼,沒有人上來,退路還有毛用啊!擂臺又不能一直擺下去,說了擂臺招親的,將來說親還不讓人笑話死,慕雨蓮都有些緊張的抓著陶夢阮的手,道:“夢阮,我不會真的要家里蹲一輩子吧……” “蹲什么蹲!”丞相夫人拿拐杖敲了慕雨蓮一下,沒好氣道:“這不是時間還早嗎?等等再沒有人來,祖母把你表哥綁來!” “……”陶夢阮算是明白慕雨蓮囂張的性子從哪里來的了,祖母這么個性子,慕雨蓮至少表面上還是溫婉端莊的,也算不錯了。 丞相夫人是一點都不著急,同陶夢阮說了幾句話,也算熟悉起來了,對陶夢阮也和氣得很,不過短短的功夫,連手上戴的碧玉手串都送給陶夢阮當見面禮了。 就在丞相夫人都覺得沒有人打擂,準備叫人去綁了外孫子過來撐場面,終于有壯士坐了下來,陶夢阮看了眼,似乎還有些眼熟的樣子,一時倒是記不起來是誰。 慕雨蓮從小窗子看了眼,各方面都還算看得過去,心想著差不多就定下來算了,免得真弄巧成拙丟人。這樣一想,慕雨蓮看向陶夢阮,道:“我跟他玩一會兒,等會兒你給我支招啊,等我出嫁時,請你喝喜酒!” 陶夢阮扯扯嘴角,心道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些。看向丞相夫人,丞相夫人也打量著外面的年輕人,居然還點點頭,道:“是個傻孩子,應該不會欺負蓮丫頭!” 傻孩子……陶夢阮也不知自己注意的點是不是不太對,老人家,你就這么將孫女兒送出去,真的好嗎? ☆、第十五章 大俠饒命 慕雨蓮已經想好了,看著時間也不早了,這個過了還不知道有沒有人敢坐上來,若是真等丞相夫人將她表哥綁了,丟臉也丟得差不多了。而眼下這個人,雖說她一點都不了解,但從來沒有在京中見過,想來家世不會比自家更好,將來應該也沒有機會欺負她。 慕雨蓮自己的渣棋藝自己知道,心想著下幾顆棋子就叫陶夢阮幫個忙,她認識的女子當中,陶夢阮的棋藝算是最好的,這也是她特意將陶夢阮叫過來的緣故。陶夢阮也默認了自己軍師的身份,既然慕雨蓮祖孫兩個都表示這個可以有,她一個過來助陣的,當然沒有別的意見。 陶夢阮是一個盡職盡責的軍師,一直觀察著棋局,免得等會兒來不及考慮,然而,看著兩人下的亂七八糟的棋局,她覺得,慕雨蓮根本就不用她支招,照這樣下去,慕雨蓮跟前面那位基本上輸贏摻半,說不定自己就贏了。 陶夢阮這邊計算著怎么往下走,才能保證慕雨蓮不輸,結果前面一聲驚呼,抬眼一看,慕雨蓮抓著陶夢阮的胳膊,十分激動:“夢阮,我贏了哎!頭一回贏了哎!” “……”陶夢阮看了一眼詭譎的棋風,果然,能輸給慕雨蓮的實在不是什么正常人,那一手棋藝,估計跟慕雨蓮一樣,對上誰都是輸。回頭看了丞相夫人一眼,老太太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道:“這才是緣分天定,管家,去將新姑爺請來說話!” 有長輩在,見一見面也沒有越禮之處,何況結親也不能真的完全盲婚啞嫁,自然要讓小輩們見一見,若是真看不對眼,長輩們自然也不會強扭,否則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慕雨蓮也立刻收斂起來,一派端莊秀美的模樣坐在丞相夫人下首。 陶夢阮扯扯嘴角,就這姑娘這純熟的演技,放到現代,那也是影后的好苗子啊! 管家很快帶了一名年輕男子過來。男子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身靛藍色的錦袍,面上有些緊張的樣子,但依然看得出開朗大方的性格,丞相夫人見了一眼,就有些滿意。慕家姑娘也不止慕雨蓮一個,老太太最疼慕雨蓮,卻不僅僅因為她是慕家嫡長女,而是因為慕雨蓮的性格最像她,正是這份相像,丞相夫人舍不得磨去孫女的棱角,所以才依著她的心意,辦了這一場招親會。 “晚輩韓有量見過丞相夫人、見過慕姑娘……呃,見過夫人……”韓有量沒見過丞相夫人和慕雨蓮,不過這兩人好認,屋子里就一個老太太,一個未婚的姑娘,但另一個,他認不得,以為是慕家哪位少奶奶,又不好問,只得直接稱呼夫人。 陶夢阮聽到這個名字,側目看了一眼,算是明白那份熟悉哪里來的了。去年韓有量可是闖了陶府,要刺殺她來著,嗯,那個時候,韓有量一身的狼狽,與現在的樣子相去甚遠,后來陶夢阮雖然將韓有量帶去了杭州,但直接讓人弄去做了苦力,根本連人都沒有見過一回,如今自然認不出人來。 陶夢阮后來聽說,司連瑾將人從她手里要了去,就放在陣前當先鋒,然后一往無前的打到韓有量他爹面前去。再后來,他爹一把血淚的送信過來求放過獨子,到最后,自然是司連瑾招安了韓有量父子,聽說兩人在后來抗擊海寇中還立了功勛,如今韓有量的父親還做了個三品將軍的職位,父子倆自然都在京城 韓老大的官位雖然不低,但如今沒有戰事,武官的實權其實遠遠不如文官,韓家自然是比不上丞相府的。韓有量之前也不敢想求娶慕家千金,只是今日來了,讓外頭的公子哥兒們戲弄了一回,才上場的,沒想到他不懂什么棋藝,只勉強會下棋,居然就通過了。 “韓有量。”丞相夫人點點頭,“你是兵部韓大人的公子?” “正是。”韓有量小心地看了慕雨蓮一眼,似乎認真思索了一番,道:“晚輩知道自己配不上慕姑娘,也沒想到今日陰差陽錯的讓慕姑娘贏了,晚輩……” “既然現在配不上,就努力配得上,你以為我們擺這一場擂臺是鬧著玩的?”丞相夫人臉色微沉,韓有量只覺得一股氣勢壓了下來,簡直比自家土匪爹發火還要沉重,也不敢說配不上的話,只看向慕雨蓮,道:“慕姑娘,我……” 韓有量到京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父親做了官,他也算官家公子,但別人也知道韓家的家世,尤其是在他的親事上面,人家一聽韓家,就沒有后文了。韓家曾經落草為寇,韓有量并不想掩蓋,也不覺得丟人,但也習慣了別人拿有色的眼光看他,更何況是文官之首的丞相府,他已經做好了被人家嫌棄,然后毀約的準備。 慕雨蓮一派端莊的坐著,被韓有量一看,那是什么意思?她是嫌貧愛富的人嗎!哼了一聲,道:“看什么看,下棋輸了還想賴賬嗎?” “……”韓有量扯扯嘴角,這話說得,明明該是他擔心被人賴賬才對吧!心頭的一股子氣也上來了:“多謝丞相夫人瞧得起晚輩,晚輩一定考取功名,迎娶慕姑娘!”至于能不能考得上,反正耽誤的又不是他! 丞相夫人點點頭,道:“小伙子有志氣!”又看向慕雨蓮道:“蓮丫頭不用擔心,祖母回去就叫你爹和你舅舅親自教導,不出兩三年,肯定能考取功名。” “……”慕雨蓮和韓有量對視一眼,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好么! 丞相夫人見過了人,就叫韓有量先離開,看向慕雨蓮道:“蓮丫頭,這孩子雖然不像京中的公子哥兒一般滿腹詩書才華,但眼光正直,韓家的家世祖母也知道,可祖母聽你祖父說,韓家做的也是扶危濟困的事,這樣的人家,富貴如何不好說,可家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反而比那鐘鼎之家來的自在。” 慕雨蓮還不至于因為這么一面,對韓有量有好感,但也確實沒有反感,聽丞相夫人這么說,便點了點頭,道:“蓮兒知道,祖母都是為蓮兒好。” “蓮丫頭明白就好。”丞相夫人憐愛地拍拍慕雨蓮的手,“難得出來一回,祖母去尋老板娘說說話,你們小姐妹就在這里說話,咱們晚點再回府。” 慕雨蓮知道,祖母跟天香茶樓的老板娘是多年的好姐妹了,只是兩人各自嫁人之后,往來也少了些,如今能見上一回,自然是要好好說說話的。 “夢阮,你嘗嘗,這茶樓的梅子干最是香甜,我嫂子有孕的時候,便時常差人來買,別處可尋不著呢!”慕雨蓮熱情的招呼陶夢阮,將一碟子梅子干放到陶夢阮面前。 酸甜的香味飄入鼻翼,陶夢阮點點頭,道:“確實不錯啊!”嘗了一些,又向慕雨蓮道:“不過,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嗎?” “嗯!”慕雨蓮點點頭,擺擺手示意丫頭們都退出去。兩家丫頭都看得出陶夢阮跟慕雨蓮關系不錯,聞言便都退了出去。慕雨蓮一副神秘的樣子,道:“這個秘密跟夢阮你還有些關系呢,不然,我就不跟你說了。” 陶夢阮微微挑眉,跟她有關,也就那么幾家,靖國公府、陶家,加上晉陽侯府,只不大明白,怎么叫這位慕大姑娘知道了。 “喏,這個!”慕雨蓮說著,將一個小巧的玉牌丟給陶夢阮,“你猜,我從哪里得到的?” 陶夢阮拿起玉牌細細看了一遍,有些驚訝,道:“這個是……” “我記得你也有一個吧,似乎是陶家的東西。”慕雨蓮側頭看著陶夢阮。 “嗯。”陶夢阮點點頭,將自己的一個拿出來,“玉能養人嘛,好多人家都會自小給孩子帶一個玉佩什么的,陶家也有,每人一個,刻了名字的,將來死了也要帶到墳墓里去的。”說著將玉牌上面的小巧篆字指給慕雨蓮看,“這是我的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