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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寵名門表小姐在線閱讀 - 第49節

第49節

    ☆、第十二章 心念

    司連瑾掃了一眼一桌子的東西,臉上的表情嫌棄得很,淡淡的向茶語道:“這些東西拿去院子里的人分了吧!”

    “……”陶夢阮覺得打臉打得太徹底了些,人家姑娘受不住就遭了。司連瑾卻毫不在意,道:“她自取其辱,你在意做什么,你給她臉,她還會記你一分好不成?”

    陶夢阮眨眨眼,難道司連瑾已經發現安巧巧的心思了?

    “安家的人,也就二爺那一房的還能看。”司連瑾撇撇嘴,“三歲看老,安巧巧四五歲的時候就知道誑司安然的東西了,連親表妹都能算計的,阮兒離她遠些才是。”

    “……”陶夢阮還想說讓司連瑾離安巧巧遠些才是,沒想到她才是被提醒的那一個,不過,安巧巧連司安然都算計,安氏和司安然還把她當自己人看,這人確實不簡單。

    安巧巧回到自己房間,抓起桌上的畫紙,就狠狠地撕成碎片。畫上只有一些風景,有假山,有涼亭,有湖水,都是靖國公府的景致,安巧巧每次來都會畫許多,離開時也要帶走,寶貝的不得了。

    安巧巧素來縝密,便是自幼服侍她身邊的丫頭也只能隱約猜到她的心思,旁人自然只當她喜歡畫畫,而其中的秘密,連身邊的丫頭都不知道。安巧巧畫的哪里是國公府的景致,她畫里每一處地方,都是她見過司連瑾的地方,畫中只有山水,卻每一幅都留出了司連瑾的位置,在她心里,不知多少次將司連瑾畫在紙上。

    兩個丫頭不敢勸說,安巧巧有多珍視那些畫她們是知道的,曾經有個丫頭動了安巧巧的畫,下場她們都不愿意回憶。安巧巧這會兒親手撕了那些畫紙,回頭定要后悔遷怒她們,可這個時候,她們更不敢沖上去做炮灰,只默默地守在后面,等著安巧巧出氣。

    滿地的紙屑還沒來得及打掃,司安然便從外面進來了。

    司安然還在禁足當中,不過自己院子里還是可以走動的。安氏疼司安然,但這回司安然禍闖大了,偏緊接著又出了許多事,安氏怕司安然再惹來其他的麻煩,索性認真禁了司安然的足,不許她出自己的院子一步。司安然被慣壞了,但眼色還是會看的,看得出安氏真的惱了,也不敢鬧騰,只得老實待在自己院子里。

    安巧巧來國公府小住,司安然自然高興得很,先前就來了一回,下人說安巧巧出去了,這回是聽說安巧巧回來了,司安然才過來的。一進門見到安巧巧惱怒的樣子,又見到地上滿地的紙屑,司安然有些驚訝,在她印象里,安巧巧一直是個極溫和脾氣好的人。司安然被安氏嬌慣著,脾氣好不到哪里去,但人也單純,一臉驚訝的表情,道:“表姐,你怎么了?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出氣!”

    安巧巧心里煩躁,司安然的性格自然算不上好,安巧巧更談不上喜歡這個表妹,只是安家雖然不錯,但哪里比得上一等公的靖國公府,或者,從某些方面來說,還不如家底厚實的陶家,簡單地說,等她出嫁的時候安家絕對舍不得、也給不起那么多的嫁妝。她跟司安然要好,進而博得安氏的好感,除了希望近水樓臺靠近司連瑾,就是想借著靖國公府,提一提她自身的籌碼,畢竟安家可不止她一個女兒。

    司安然一個靖國公府的嫡出姑娘,混到連手帕交都沒有幾個,安巧巧暗地里是瞧不起司安然的,可睡覺司安然出身好,她一面嫉妒,一面還要討好著。這些事安巧巧已經做了多年了,現在卻突然煩躁起來,見司安然一副吃驚的模樣,不耐煩道:“就你?你能替我出什么氣!堂堂靖國公府的嫡出姑娘,居然搞得被禁了足,你還能做什么?”

    司安然剛剛跨進一步的腳頓住了,原本還是義憤的臉上變成了驚愕,有些不可置信,道:“表姐,你說什么……”

    安巧巧這時也反應過來了,明白自己說了什么,心里暗暗糟糕,若是沒有了司安然姐妹一般的情分,她對于安氏來說,與安漓也沒有什么不同。安氏就一個女兒,侄女卻不少,之所以對她格外照顧些,不過是因為她與司安然要好,司安然朋友不多,安氏希望有個人能照顧安巧巧罷了。

    “對不起,表妹,我不是那個意思……”安巧巧一向是個能屈能伸的,司連瑾半點臉面都不給她留,她卻依然沒有放下司連瑾,母親對她說過,男子總是善變的,也許今日對你千依百順,明日便厭煩了,對別人千好萬好。司連瑾如今迷戀陶夢阮,不過是一時的,她可以等司連瑾厭煩了陶夢阮的那一天,何況建立在美貌上面的感情,能有多長久?她怎么能這樣輕易地放棄。然而,她想等到那一天,就不能失去安氏和司安然的庇護。

    司安然有些呆滯的望著安巧巧,從昨天到今天,只是短短的兩天,她卻受了不小的打擊。她一直以為她是靖國公府唯一的嫡出姑娘,別人都爭著搶著娶她進門,可事實是元亭長公主只是想找個人遮掩兒子的毛病,都沒能看上她。她為自己發現了舒明義的秘密沾沾自喜,看司羽然的笑話,沒想到司羽然就要出嫁了,她卻為此連累了名聲不說,還被祖母和母親禁足。她聽說親近的表姐來了,想和表姐說說話,想聽她開解一番,卻沒想到,在表姐眼中,自己就是個傻子,什么都做不了。

    “表妹……”安巧巧見司安然不動,試探著去拉她的手,卻被司安然一把甩開,道:“安巧巧,你真當我是傻子嗎!那么真心的話,我真是頭一次聽到呢!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哪里配你安巧巧親近愛護!你放心,以后我不會再來煩你了!”

    “表妹——”司安然一甩袖子往外跑,安巧巧連忙追了出去。可司安然氣壞了,徑直往外面的園子里跑去,安巧巧雖然常在靖國公府走動,也并不熟悉,不多時便跟丟了,在滿是假山怪石的園子里迷了路。

    陶夢阮嫁到靖國公府以來,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好好地一個花園,不重些奇花異草,為什么弄那么多的假山怪石。這一點,沒有人比安巧巧更加奇怪了,但哪怕是跟靖國公府也算親戚,安巧巧也是個外人,不好問這個,平日里也只敢在外面走走,不敢往深里走。這回追著司安然出來,丫鬟也都跟丟了,還沒有追上司安然,安巧巧喘著粗氣停下來,看著連片的假山怪石,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

    安巧巧看著天色漸漸晚了,太陽都快要落山了,心里著急,不由加快腳步往外走,但不用多久又回到了原地。她心知自己迷路了,可看著天色晚了,她一個借住的表姑娘,若是天黑了不回房,不知道叫人怎么想。想向人呼救,可她一個人在外面,若是讓人看到她狼狽呼喊的樣子,她以后還怎么見人!

    嘴巴動了幾回,到底沒喊出來,這個季節正是早晚偏冷的時候,她出來之前沒來得及加衣裳,這個時候只覺得又冷又餓。安巧巧抿了抿唇,從頭上拔下一枚花釵,在假山上刻了一個記號,細細辨別了方向往外走,走了一段時間,沒看到熟悉的記號,安巧巧松了口氣,提起腳步繼續往前走,可就在她以為勝利在望時,熟悉的記號又出現在眼前。

    安巧巧頓時有一種絕望的感覺,險些脫力摔倒下去,偏在這時,一陣細碎的聲音傳入耳中,安巧巧將手里的花釵捏緊了些,壯著膽子道:“什么人!”

    片刻間,一名男子從假山后走出來,接著已經有些昏暗的夕陽,安巧巧認出眼前的人來,正是靖國公府的二公子司蒙。

    安巧巧自然是認得司蒙的,但前頭有光芒四射的司連瑾,后面有正經嫡出的司連玨,連年紀小的司琪都比司蒙受寵,安巧巧自然沒有多注意過司蒙。可她偶然被困在這里,偏巧司蒙就出現在這里,安巧巧這等心細敏感的人,難免要多想一些,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安巧巧勉強露出些笑容,道:“原來是二表哥,二表哥也在假山里迷路了嗎?”

    司蒙抿著唇,片刻才道:“我是來祭奠我jiejie的。”

    “……”安巧巧驚訝的微微張口,靖國公府的大小姐不是好端端的嫁人了嗎?何況,司蒙只比司連瑾小了三個月,前頭不曾聽說有早夭的姑娘啊!

    司蒙狀似嘲諷的輕嗤了一聲,道:“表妹肯定不曾聽說,當年父親在迎娶梅夫人之前,原本是與我母親先相識的,可因為祖父早早為父親定下了梅家姑娘,我母親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心灰意冷,險些連命都不想要了,是在那時,發現懷了身孕,才活了下來。我母親頂著壓力生下了我jiejie,不愿讓父親為難,可靖國公府卻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逼著我母親進門做妾,為免壞了國公府的名聲,竟然害死了我jiejie……”

    安巧巧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猝不及防之間似乎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便是安巧巧心思沉穩,有些害怕的同時,也難免有些同情。

    “對不起,我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安巧巧有些局促不安地抿著唇,“二表哥,逝者已矣,大姑娘她……想必也能重新投胎到好人家……”

    司蒙仿佛突然發現自己說了什么一般,看了安巧巧一眼,似乎有些感動,又有些自嘲,道:“瞧我,本不該對表妹說這些的,表妹是世家嫡出的姑娘,想來是瞧不上母親那般未婚先孕的,可在我心里,母親只是個卑微可憐又堅韌的女子罷了,為了我們兄妹,她什么苦都吃過了。”

    “不!”安巧巧似乎有些激動,“我從來沒有這么想!喜歡一個人有什么錯?為什么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和想法!”

    司蒙的動作停頓在那里,似乎是詫異,又像是感動,半晌,道:“表妹是在這里迷路了嗎?我送表妹回去吧!”

    安巧巧正懊惱剛剛的一時沖動。她從未想過將那樣的話說出口,可今日她情緒有些控制不住,聽司蒙說起那些事的時候,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她不過是喜歡一個人而已,她并沒有配不上司連瑾的地方,為什么她的一份感情,要被人這樣的踐踏?可這些話說出來,她也知道有些驚世駭俗,正懊惱間,司蒙說送她回去,她便松了口氣,司蒙也是世家大族養出來的公子哥,想來也有君子的cao守,應當不會往外說去,讓她難堪。

    司蒙不等安巧巧說話,便轉過身去,沉默地在前面帶路。安巧巧連忙跟在后面,卻不知,司蒙背對著安巧巧的臉上,慢慢勾起一抹笑容,似乎對于事情的發展十分滿意。

    安巧巧有些忐忑的跟在司蒙后面,有了司蒙帶路,不多時便走出了假山林立的園子,前面能看到幾個人提著燈籠走動。司蒙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道:“前面就是三meimei的芳園了,想來你的丫頭們也在尋你,你自己過去就好,今日遇見表妹的事,我會守口如瓶,只望著我母親和jiejie的事,表妹也莫要與人提起。”

    安巧巧聽到司蒙這話,大大松了口氣,對司蒙的要求自然連連點頭,道:“我絕不會對別人說的!”

    司蒙嗯了一聲,也不曾回頭,便大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安巧巧整理了一下情緒,朝前面提著燈籠的人走去,沒有多久,便見到她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頭,另外還有兩個安氏身邊的婆子。

    安巧巧此時有些疲憊,但安氏都知道了,于情于理她都應當去謝過安氏,簡單解釋了一下,安巧巧同幾人去了安氏的住處。她素來是個敏感的,只見到幾個人尋她,她便知司安然怕是都對安氏說了,安氏對她,想來也是不喜了。

    原本她擔心安氏對她不喜,擔心跟司安然生分了,此時,仿佛都不在意了,只規規矩矩的向安氏行禮,說明了情況,便道她才回京,明日也該回家陪母親祖母了。

    安氏正惱著安巧巧,她抬舉安巧巧,一來安巧巧是娘家的侄女,二來就是希望司安然能有個往來的姐妹。府上的庶女,她自然是看不上的,安漓又素來跟父母在外面跑,跟她又不親近。然而司安然又不是非得安巧巧關照不可,安巧巧竟然敢給司安然臉色看,安氏對這個疼愛了不少的侄女一時就不喜了,安巧巧提出要回家去,安氏自然不會攔著。

    司連瑾不會關注安巧巧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心路歷程,休沐的一天被太子抓去加班,次日司連瑾起床的怨念更重了些。

    陶夢阮雖然要去給司老夫人請安,但不需要司連瑾那么早,裹在被子里沖著司連瑾笑。司連瑾自己洗漱妥當,人也清醒了,出門之前沖著陶夢阮道:“我等會兒叫人跟祖母說一聲,你今日好好在院子里歇著,別出門,記住了嗎?”

    司連瑾很少這么認真的叮囑陶夢阮,陶夢阮也認真的點了頭。

    司連瑾出門上班去了,陶夢阮一個人也睡不著,叫了小滿和小雪進來,服侍著她起了身。既然身子不好,不能出門,陶夢阮就讓紫楓取了材料過來,又開始研究著做機關。

    連同出嫁之前到現在,陶夢阮已經許久沒有動手,剛開始還擔心手生了,不過很快就熟練起來。到太陽升起來時,終究有些好奇司連瑾為什么不叫她出門,連手工都沒有心思做了。

    小滿和小雪服侍陶夢阮時間長了,了解陶夢阮的心思,尤其小雪機靈,湊到陶夢阮身邊,道:“大奶奶,不如奴婢去針線房看看,順便打聽打聽事情?”

    陶夢阮是新婦,司老夫人吩咐給陶夢阮裁一些新衣,雖然都是針線房在做,但她這邊自然也要盯著些。當然,針線房八卦不多,小雪這么說,也就是找個合適的理由出門罷了。

    陶夢阮自然點點頭,道:“那你快去快回!”

    小雪手腳麻利,不用多久就走了個來回,還真給陶夢阮帶了一身新衣回來,像陶夢阮解釋道:“針線房的管事說,這身衣裳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給大奶奶做的,說是過幾天承威將軍要回京了,老夫人要帶大奶奶去將軍府做客!”

    承威將軍府是司老夫人的娘家,如今的承威將軍是司老夫人一母同胞的弟弟。承威將軍是家中獨子,又是幼子,七八歲的時候,父母都沒了,承威將軍可以說是司老夫人這個長姐一手帶大的,姐弟兩個感情一向很好。承威將軍常年駐守北疆,回京的機會不多,司老夫人年紀大了,更是時時惦記著弟弟,承威將軍回了京,司老夫人自然是要去探望的。

    陶夢阮知道司老夫人年輕時還上過戰場,對司老夫人一向敬佩,司老夫人要帶她回娘家,自然也是對她這個孫媳婦的認可,聞言便有些開心,道:“真的,是什么時候?”

    ☆、第十三章 安慰

    小雪聞言便笑了,“這個,連老夫人都不確定承威將軍什么時候能到呢,奴婢怎么可能知道啊!”

    陶夢阮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終歸到時候隨司老夫人一起去便是。

    承威將軍與當年的定威將軍曾經是有名的天朝雙將,少年成名功勛卓著,定威將軍戰死沙場之后,天朝的西北邊境全靠承威將軍鎮守,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那個年代離陶夢阮已經有些遠了,陶夢阮是嫁入靖國公府之前,才被科普了一些。

    承威將軍年紀比定威將軍,也就是她那位傳說中的姑祖父小了七八歲,與定威將軍還有一層師徒之誼。而承威將軍父母死得早,當年司老夫人以女兒身上了戰場,也是因為父親早死,不得不扛起承威將軍府的重任,后來與當時的靖國公,也就是司連瑾的祖父結下情誼,嫁入靖國公府。

    陶夢阮早前聽說這些的時候并沒有多想,后來聽葛氏說起她姑祖母一家的故事,難免多想了些。天朝開國之時,除了世襲公侯之外,還封了兩家將軍府,自然就是承威將軍府和定威將軍府,兩家常年駐守西北疆連家眷都安置在西北。陶夢阮的姑祖母嫁給了定威將軍,當時也是遠遠跟去了西北,到后來,姑祖母有了身孕,北地天寒不利于養胎,定威將軍才將妻子送到揚州養胎。沒想到孩子還沒有出生,定威將軍戰死沙場,接著,陶夢阮的姑祖母早產,陶馨媛生下來就帶了胎毒。

    陶夢阮先前從陶馨媛和唐萌萌身上取了血,希望能查出當初姑祖母中的是什么毒,可大約是時間太過久遠,陶夢阮廢了許多功夫,收效卻并不大。知道司老夫人出自承威將軍府,陶夢阮也想過從司老夫人身上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卻不知怎么開口。如今聽說承威將軍將要返回京城,陶夢阮除了因為司老夫人的認可有些高興,也希望能從中得到一星半點的信息。

    小雪見陶夢阮不知想到了什么,還有些悵然的模樣,連忙說起府里的八卦,想分散些主子的注意:“大奶奶,你不知道,奴婢去針線房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

    “什么事?”陶夢阮這才想起來,她原是好奇司連瑾叫她留在院子里的緣故,得了承威將軍府的事,反而將這事給忘了。

    “就是安記點心鋪子的事啊!”小雪以為陶夢阮忘了,“前天世子給大奶奶買了安記的點心,大奶奶沒吃,不是還查出點心里面有問題嗎?奴婢剛剛去針線房,聽采買布料的管事說,今天早上安記點心鋪子讓官府查封了,說是點心鋪子賣了有毒的點心,害人喪命,要治罪的!”

    陶夢阮只驚訝了片刻,司連瑾既然去查了,還說安家要倒霉了,點心鋪子被查封那是必然的事,只是昨天沒有動靜,拖到了今天,只怕事情還不簡單。聯想司連瑾特意叫她留在院子里不要出門,顯然是這件事牽扯到安家,而安氏,就算只牽扯到逼燕姨娘認罪這一件事,也免不了牽連上一些密辛,司連瑾顯然不希望陶夢阮牽扯進去。

    想通了這一枝節,陶夢阮也不叫院子里的人往外瞎打聽。她跟司連瑾在一起的日子還不長,但也能看出些司連瑾對國公府的態度。司連瑾對司老夫人感情很深,但對府里其他的人,大多淡漠,哪怕是靖國公,司連瑾其實也不太看得上他的做派,而安氏,不僅僅是憎恨,更有一種深深的嫌棄,雖然不知從何而來。

    此時安氏正在被司老夫人叫過去思想教育。

    司老夫人年紀大了,人也越發的和善好說話,但司老夫人自小習武,骨子里有一種正義感,安記的事情傳得快,甚至安家都卷入其中,司老夫人從未想過甩掉安家這個親家和安氏這個兒媳,但想到昨天早上的事,司老夫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雖然不是精于內宅的婦人,但記性很好,當日月姨娘的丫頭和燕姨娘都提到一點,就是來自安記的點心。

    司老夫人本來以為是靖國公內院里的手段,可安記點心的問題爆出來了,連官府都上門查封了,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安記的點心有問題,以至于吃了點心的人喪命,尤其是靖國公府,死了一個,司琪好懸救了回來,若是靖國公府找上門去,不用等今天,昨天安記就可以查封了。

    安氏微微低著頭,沒敢應聲,只覺得最近一樁樁事情都不順利。本來京城的大戶人家,哪家沒有些產業,鋪子什么的都不缺,但大多數都是交給下人打理,只負責收錢鎮場子,有的更是直接出租鋪子吃租子,就算出了點事也惹不上什么麻煩。但偏偏安家三爺,她三哥,也不知道抽什么風,那鋪子是親自cao持的,開張那一日還將大哥拉去鎮場子,好嘛,這場子鎮得好,才一天就搞出食物中毒的事情來了。

    一個小鋪子的事,安氏本來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便是鋪子開業時她三哥給她送過帖子,她也就讓人送了些禮物過去,壓根沒想過親自去看一眼。偏就是那天,司琪中了毒,月姨娘中毒死了,安氏順著月姨娘弟弟的線索找到安記的時候,才知道點心用的面粉是陳的。材料不好也要不了命,安氏特意問過大夫,尋常人吃了拿點心,頂多鬧個肚子,吃了藥過兩天就好了,偏月姨娘懷著身孕,又讓耽擱了一回,人就那么死了。

    安氏氣歸氣,娘家兄長的事也不能不管,連夜給安家送了信,又找了燕姨娘做替死鬼,囑咐安三爺連夜將陳面換成好的,心想著只要別那么倒霉,別哪家再鬧出了人命,也不會有事。然而,安氏哪里想得到,那陳面的來處有問題,竟是從宮里來的,還順藤摸瓜將安家一并牽連進去了,安氏此時,深恨安三爺心血來潮的鬧騰,這下倒是好了,連帶大哥都停了職,讓人查看。

    司老夫人見安氏低著頭,沒有反駁,顯然也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心里多少有些惱。安氏暗地里打壓靖國公的妾室和庶出子女的事,她也知道,睜只眼閉只眼,那也是兒子的內院,沒得她跟進去折騰的。而安氏打壓歸打壓,好歹沒有鬧出過人命,她自然不會為了庶出的孫子孫女讓兒媳婦沒臉。可這回是鬧得過了,你安氏是安家出來的沒錯,平日里向著娘家一些也沒的說,但為了娘家在婆家鬧出這么多破事就過分了。

    司老夫人素來不是個忍氣吞聲的,吐了口氣,道:“你既然忙著你娘家的事,國公府的事也看不過來,也罷,你去忙你的,府里的事我老婆子帶著大郎媳婦管著就是!”

    安氏聞言臉色一變,道:“母親、兒媳、兒媳不是這個意思……這些日子荒疏了府里的事,是兒媳的不是,母親放心,兒媳以后不敢大意了!”安氏連忙解釋,若是司老夫人叫陶夢阮管著,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要暗地里給陶夢阮使些絆子,叫司老夫人確認陶夢阮不堪大用,以后管家的事自然都在她手中。可司老夫人怎么同,司老夫人帶著陶夢阮一起,等陶夢阮上了手,老夫人自然是順勢交給陶夢阮管家,若不然,司老夫人自然會發現她上下安排的人手,只怕以后也不會再讓她沾這管家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哪怕她養了司連玨和司安然兩個,也抵不上司連瑾在老夫人心里的地位。

    司老夫人也是敲打安氏的意思,并沒有現在就叫陶夢阮接手管家的意思。權利她放了這么多年了,府里現在有多少安氏的人手她也有個數,就算以后遲早要讓陶夢阮接手,也只能慢慢的來。安氏嫁入靖國公府這么多年,她的野心司老夫人也看在眼里,但哪怕是靖國公也不會糊涂到順著安氏的心意走,畢竟靖國公府不僅僅是司家的,皇帝培養了司連瑾十幾年,怎么可能讓司連玨代替司連瑾。

    正是因為司連瑾的身份一開始就有皇家的保障,他們雖然知道安氏的野心,也沒有過多的苛責,畢竟司連玨也是司家嫡子,但哪怕司連瑾出了什么意外,也絕不可能由司連玨頂上去。

    “行了,你回去吧!”司老夫人該說的都說了,也不想再反復的提,只提到司安然,“三丫頭今年才十四,前兒才出了二丫頭的事,她的婚事暫且往后放一放。”

    提起這個,安氏就嘔得想將司羽然打上一頓出氣。雖然長公主府應承了上門提親,但靖國公府的姑娘算計著舒明義落水的事,已經將靖國公府的臉面都丟了幾里遠。原本這事是司羽然的錯,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她還不能磋磨一個庶女?偏司安然不是個省心的,得知了那個秘密也不知用在好處,偏大剌剌的說出來,反倒將自己搞到現在禁足的地步,而司羽然卻得了司老夫人的心疼,還親自出面去替她周旋。

    “你別想差了去。”司老夫人見安氏的表情,便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這個時候,人家難免抓著這件事說事,給三丫頭說親,也不見得能說到好的,終歸三丫頭年紀還小,等上一年半載事情淡了,說親也不遲。”

    “母親說的是,兒媳知道了。”安氏雖然不服氣,可也不得不承認司老夫人說得對,對她而言,司安然雖然不如司連玨來得重要,但也是親生的女兒,她自然不愿輕易將司安然嫁了出去。可那清貴的人家,哪家不講究家風清譽,有了這么一件事在前,哪怕司羽然只是個庶女,人家也要嫌棄,只得等上一年半載,這件事淡了之后再給司安然相看。

    司老夫人疲憊的擺擺手,安氏退了下去。司老夫人嘆了口氣,向劉嬤嬤道:“這兩年,安氏似乎越發不安分了些,當初我的做法是不是太仁慈了些?”

    劉嬤嬤跟著司老夫人多年了,許多事都是一路看著過來的,哪能聽不出司老夫人的仁慈指的是什么。只是她再是得臉,也只是個奴婢,只沉聲道:“老夫人也只是憐惜國公府的血脈。”

    司老夫人本來就蒼老的臉褶皺更深了些,嘆了口氣,道:“阿玨是個好孩子,可安氏的心氣太高,我只怕阿玨以后更加為難。”

    劉嬤嬤沒有接話,先夫人梅氏死的時候,世子才那樣小,又有大姑娘和二少爺兩個庶出的,國公府不能沒有個掌家的主母。否則,嫡妻死了,國公爺為她守三年在續娶也是應當的。別看僅僅是兩年的差距,國公爺若是晚兩年續弦,嫡次子至少比世子小四五歲,繼室夫人自然能少了許多想法,可誰讓梅夫人福薄呢!

    元亭長公主府上門提親的時候,安家的事也塵埃落定。原本只是一個小小點心鋪子,為了節約成本用了陳面的事故,到最后牽連到戶部和內務府,拖泥帶水的扯出不少蛀蟲來。到最后,安家三爺不用說,罰了幾萬兩銀子,人倒是沒有弄進去,倒是安家大爺被奪了官位,安家老太爺也告老還鄉,安家原本勉強算一流的官家,如今只有二爺還在外地做官。

    安巧巧在國公府住了一晚就回去了,陶夢阮還以為是司連瑾說話太毒,小姑娘受不住了,沒過兩天卻聽說安家三爺開點心鋪子原是安巧巧攛掇的,連點心的配方都是安巧巧琢磨出來的。而安家為這事鬧得一家子丟官,安巧巧自然被安家責難,據說正在商議著將安巧巧送出去討好什么人。

    陶夢阮對安家倒是沒有那么關注,但架不住熙園小廚房的兩個廚娘都是那消息靈通的,陶夢阮下廚煲個湯,都能聽一耳朵回來。

    大約是被司老夫人窺破了秘密的緣故,長公主府上門提親也沒有半點敷衍,請了元亭長公主的長嫂蘇氏上門提親。在外人看來,司羽然雖然出自靖國公府,但也只是庶出,長公主府此舉,可以說是給足了面子。

    司老夫人心里依然不痛快,任誰讓人算計了一回,還只得忍氣吞聲都高興不起來。當然上門提親的蘇氏也高興不起來,為一個嫡次子提親,提的還是個庶出,還要她親自上門,她自覺貶了身價,偏元亭長公主雖是她弟妹,卻也是堂堂長公主,元亭長公主開了口,她自然不能拒絕。

    陶夢阮是小輩,商議親事這種事輪不到她插嘴,只安靜的跟在司老夫人旁邊就夠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了這門親事談不上好的緣故,安氏這回cao持著倒是用了些心。婚事已經說定了,司老夫人也不怕長公主府再鬧什么幺蛾子,索性端著茶鎮場子,全由著安氏跟蘇氏去談,最后交換了庚帖,這門親事便算是徹底定下來了。

    安氏送蘇氏出去,陶夢阮跟司老夫人告了辭,便直接去了司羽然的院子。

    司羽然額頭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正與司倩然一起,在庭院里說話,見陶夢阮過來,連忙起身向陶夢阮見禮。

    燕姨娘的冤屈算是洗清了,但人依然在莊子上,這是司老夫人的意思。司琪養在司老夫人那里,司倩然求了幾回情,司老夫人都不曾松口,司倩然似乎也早有心理準備,并沒有哭鬧,這兩日也不往司老夫人那里求情,依然安安分分的過她的日子。

    司倩然見陶夢阮過來,必定是有事要同司羽然說的,尋了個理由便回自己院子去了。陶夢阮看向司羽然,當日那一撞是用了力氣的,如今傷口雖然好了,額頭上還有一塊疤,雖然有上好的傷藥,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消退。

    經歷了這一件事,司羽然反而沒了之前有些陰郁的模樣,性子更加沉靜了些,放下手里的針線,道:“大嫂來尋我,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