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陶夢阮當(dāng)然知道,那藥可比當(dāng)初陶夢然給她下的高端多了,融在茶水里面沒有半點顏色,有了茶香掩蓋,那點點氣味也很難聞出來,當(dāng)然,價錢也貴了不少。陶夢阮對內(nèi)宅里害人的手段沒有多少研究,可在藥物上面,比她強的人還真不多,當(dāng)年外婆曾說過她是百年少見的奇才,尤其在藥物識別上面,鮮少有能逃過她的鼻子的。 再是毒藥,也有可取之處,安氏下的這一味藥陶夢阮當(dāng)年還用心研究過,藥材貴重,但不管制毒還是制藥,都有極大的用處,到這兒之后卻發(fā)現(xiàn),那種前世當(dāng)做寶貝的藥材,這個時代居然主要用在內(nèi)宅害人!陶夢阮當(dāng)時只想罵一句暴殄天物,令女zigong寒難以受孕只是這藥材最無用的一個功效好吧。 陶夢阮一面心疼,一面看著安氏心疼,連著好幾天,茶湯里都加了料,陶夢阮不碰,安氏鍥而不舍,還故意將時間拖久了,看陶夢阮熬得住多久不喝水。陶夢阮還真熬得住,別說一兩個時辰不喝水,便是一天不吃不喝,陶夢阮也能面色不變,所以,最終是安氏熬不住了。 “是我不是,明日讓下人給你被白水。”安氏吐了口氣,恨不得明日往杯子里下砒霜。 陶夢阮奇跡的看出了安氏的表情語言,卻并不覺得安氏會真的給她下砒霜,砒霜那種東西太危險了,不是可以鬧著玩的,毒死了陶夢阮,她當(dāng)然也脫不了干系。向安氏拱了拱手,陶夢阮帶著丫頭們告辭,嗯,明日好像有個宴會,應(yīng)該不用去看安氏理事了。 ☆、第五章 認了 陶夢阮嫁到靖國公府的第十天,頭一次以靖國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出席宴會。元亭長公主的在府里辦了個小宴,邀請各家去賞花。 如今正是三月里山花爛漫的時候,大戶人家宅子里都有專門整治的花園果園,到了季節(jié)邀人賞花,除了交際之外,也是各家相看媳婦的好機會。元亭長公主是當(dāng)今皇帝嫡親的meimei,當(dāng)今皇帝登基之后,兄妹兩個感情依然很好,自然有無數(shù)人巴結(jié)著長公主一家。 安氏對這次賞花宴很是重視,元亭長公主一家圣眷正隆,長公主的長子才剛剛及冠的年紀(jì),與司連瑾一樣,供職于集賢殿,也是品貌絕佳前途無量,雖然已經(jīng)定親了,但二公子舒明義正是議親的年紀(jì),長公主辦這一場賞花宴,自然也有相看兒媳婦的意思。安氏想給司連玨定一個高門媳婦,也希望女兒嫁得好,雖然她更重視司連玨這個兒子,可女兒嫁得好也是兒子的助力,而舒家也算一個很好的選擇。 陶夢阮雖然是世子夫人,但既是新婦又是小輩,跟著去也就是慢慢認識人,積累人脈,府里姑娘少爺們的婚事自然是安氏這個當(dāng)家主母cao心的。司家姐妹幾個,除了已經(jīng)出嫁的大姑娘,年紀(jì)還小的四姑娘和五姑娘,司羽然和司安然也就差了一歲。司羽然是楊氏想要她參加選妃,耽擱的,司安然剛十四,是安氏挑剔著還沒有定親。 司老夫人年紀(jì)大了,這樣的宴會叮囑了陶夢阮等人幾句,也沒有跟去湊熱鬧的意思。府里備了兩輛馬車,安氏帶著司安然坐了一輛,陶夢阮就跟司羽然坐在一起。楊姨娘在幾個姨娘當(dāng)中出身算好的,但嚴格的說也沒有資格管兒女的婚事,可安氏擺明了不管司蒙和司羽然的事,靖國公和司老夫人也就默許了楊姨娘替兒女cao辦,可即便如此,楊姨娘也只將心思放在司蒙身上,根本忘了還有司羽然這么個女兒。 陶夢阮看司羽然安靜的坐在對面,都有些同情這個小姑娘了。當(dāng)娘的將兒子當(dāng)個寶,女兒卻連根草都不如,到了嫁人的年紀(jì)了楊姨娘忙著cao持司蒙的婚事,還要硬生生耽擱女兒的姻緣,陶夢阮覺得,若是她處在司羽然的位置,一氣之下說不定還要給楊姨娘和司蒙找些麻煩。 司羽然一向安靜,見了陶夢阮也只是問一聲好,沒有更多的話,陶夢阮也看不出這個才十五的小姑娘心里想些什么。雖然是小姑子,但陶夢阮也沒打算跟司羽然和司安然多要好,不說別的兩個人刺猬一樣的防備著她,她就沒有熱臉貼上去的心思,反正一兩年的功夫,兩人也都該嫁人了。 公主府是長公主出嫁時先皇賜下的府邸,陶夢阮早就聽說過長公主府的奢華雅致,如今親眼看到,還是有些驚嘆。司安然從陶夢阮面前走過,不陰不陽道:“知道大嫂小門小戶來的,如今進了國公府還是收斂些,別在外面丟人!” 司安然這話說得不輕,旁邊的人都看過來,安氏微微勾唇,停了腳步,還想補一刀,卻聽得陶夢阮淡淡道:“美麗的東西當(dāng)然應(yīng)該欣賞,三meimei覺得不對嗎?” “……”司安然不好接話了,她要說公主府的東西不值得欣賞,長公主哪怕氣量大,對她怕是也沒有多少好感,若說值得欣賞,那她對長嫂的態(tài)度就有問題了。旁邊往來的可都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若留下這樣的印象,對她影響自然不好。 “安然年紀(jì)小,一向心直口快,大郎媳婦不要怪她才是。”安氏原本等著陶夢阮反駁,陶家底蘊確實不差,可人丁單薄,總體來說還是弱了一層,更何況跟靖國公府相比。卻沒想到陶夢阮既不反駁,也不與司安然相爭,卻轉(zhuǎn)而抓司安然的空子,與之前得到的消息卻不大一樣。 陶夢阮微微側(cè)目,心直口快,也就是說司安然說的是對的,只是措辭不好?陶夢阮似笑非笑,安氏一心想著司連玨代替司連瑾的位置,自然不遺余力的貶低她,順便再抬一抬司安然的身價。然而,她憑什么覺得自己會如她的意! 陶夢阮淡淡一笑,道:“是啊,三meimei才十四,我做嫂嫂的哪能與她計較。” “……”安氏臉色微變,十四歲可不小了,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十二三歲就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免得叫人看低了去。 “我瞧著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還不進去嗎?”陶夢阮將安氏的臉色看在眼里,也不理會她瞬間轉(zhuǎn)冷的目光,只淡淡的問道。她可不擔(dān)心安氏回去告狀,這些時日她也看出來了,靖國公和司老夫人早就習(xí)慣了安氏對其他子女明明白白的打壓,她說什么話,兩人也不大放在心上。至于今天的事會不會影響司羽然和司安然,呵呵,那兩人也沒安什么好心,她管她們?nèi)ニ溃?/br> 安氏不可能眾目睽睽之下跟陶夢阮分辯,陶夢阮嫁了人了,娘家的小弟才九歲,完全不受什么影響,所以陶夢阮根本不怕人家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可她不同,她兒子女兒都在議親呢!尤其是司安然,今天這一出,難免叫人覺得司安然沖動不夠沉穩(wěn),若是為嫡長子相看的,自然會有些考量。 安氏本來就是板著臉的嚴肅模樣,有了這一出,臉色更加板正了些,見了元亭長公主,陶夢阮就細心地發(fā)現(xiàn)長公主臉上不太明顯的不喜。 元亭長公主的次子確實在議親,長公主今年的賞花宴用了心,確實是存了為次子相看媳婦的意思。原本安氏請娘家嫂子幫忙透過些意思,元亭長公主也思忖著靖國公府門第家風(fēng)都是好的,那姑娘雖是繼室所出,但也是國公府唯一的嫡女,也算過得去。只想著印象了安氏一向嚴肅板正,為人有剛硬強勢,家中長媳性子綿軟,若是叫弟妹壓下去了反而不美,這才存了親自看一看的意思。 安氏雖然對長公主挑揀的意思有些不滿,但也舍不得這門親,出門之前特意囑咐了司安然收斂一些,沒想到司安然一來就忍不住去招惹陶夢阮。發(fā)生在公主府門前的事,陶夢阮她們進來之前長公主就得了消息,得知司安然在外頭就故意為難長嫂,長公主沒見到人就先給她打了個叉,連娘家長嫂都不敬重的,到了婆家能妯娌和睦?至少在娘家她跟嫂子還沒什么利益糾葛呢! 安氏不知長公主心里已經(jīng)有所決斷,想說兩句好話,探一探口風(fēng),但她早已習(xí)慣了嚴肅不將情面的表情,說好話也說得有些僵硬。長公主對司安然沒有了意思,提了兩句就叫人帶靖國公府一行人先去園子里看戲,意思自然是十分明顯了。 司安然對舒明義沒什么心思,但她看不上別人跟別人看不上她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司安然臉色不好看,又不是那能忍的,出了門便堵著氣走開了。安氏也有些惱,又不好追著女兒去,向司羽然道:“去看看你meimei,她要是有什么閃失,看我怎么收拾你!” 司羽然低著頭,微微抿著唇,她自然不愿意替安氏去看著司安然,她是庶出,出來走動的機會不來就不多,不在外面走動讓人認識她,去看著個不懂事的丫頭,她失去了表現(xiàn)自己的機會,誰會替她考慮她的未來?只是,安氏不能支使陶夢阮,陶夢阮不開心了頂回去也不算什么,她卻不行,父親不關(guān)注,母親只是個妾室,誰能替她做主。 “還愣著做什么!”安氏見司羽然不動,臉色更沉了些。 “是,我這就去!”司羽然嚇了一跳,連忙答應(yīng)下來。心里卻是冷笑,心知長公主府的這門親事基本上沒得提了,安氏心里不爽自然拿她出去。可她招誰惹誰了,憑什么就得處處受氣,帶著人往司安然跑開的方向追去,走了沒多遠就坐了下來,壓根沒打算費心費力去看著司安然。 陶夢阮也沒有跟安氏一道,安氏走動的自然是同輩的貴婦,她不樂意帶著陶夢阮走入那個圈子,走了幾步便向陶夢阮道:“你們年輕人哪里愿意跟著我們一把年紀(jì)的說話,你自去尋你姐妹說話吧!” 陶夢阮哪能不明白安氏所想,卻也不在意,點點頭就走開了。 陶夢阮對于安氏不帶她并不在意,她身份擺在那里,她不與人結(jié)交,別人自然也會與她結(jié)交,這點小絆子也算不得什么。本來陶夢阮不是個傻的,又有人主動結(jié)交,她身邊也并不冷場,然而,慕雨蓮踏著香風(fēng)在她旁邊坐下之后,旁人便都走開了。 陶夢阮扯扯嘴角,給慕雨蓮倒了杯水,道:“你幾時來的?長公主也不怕你將這宴會冷場了?” 慕雨蓮笑著接過茶杯,道:“我哪有那本事啊!進了狼窩感覺怎么樣?”說著還頗為隱晦的將陶夢阮上下打量了一回。 陶夢阮扯扯嘴角,臉上居然還有些熱,一定是穿越之后遇到的都是含蓄的人,慕雨蓮反差太大了。 慕雨蓮見她的模樣,嘖嘖嘆了兩聲,道:“jiejie這樣的美人,奈何被司連瑾那樣的豬拱了啊!” “……”司連瑾那樣的絕色都能稱為豬,妹子,你將來是打算老死家中嗎? “我對這個世界的男子已經(jīng)絕望了,”慕雨蓮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 “所以……” “我給自己取了個法號叫明空,小夢兒以為如何?”慕雨蓮手托著下巴,白皙的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哪有半點萬事皆空的樣子。 “你就別禍害人家佛門了。”陶夢阮暗自翻了個白眼,“我總覺得你生錯了地方。” “那你覺得我該生在哪里?”慕雨蓮說什么出家的話,確實是胡說的,但最近母親忙著給她相看人家,人家又嫌棄她的性子,她總覺得煩悶得很。母親拿趙家的呆妹子跟她比較,說人家呆妹子都定親要嫁人了,她一個大才女憑什么嫁不出去?慕雨蓮覺得委屈,若是她也遇上那么個呆子,她也嫁了啊!偏她認識的一個個都是狐貍一般精的。 “我覺得你就想那山寨的女大王,那就簡單了,看上誰直接搶回去做壓寨相公就是。”陶夢阮隨口玩笑道。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我不會武功啊!”慕雨蓮一個大才女,自然是聰明的,“有了,人家都比武招親,我也可以擺個棋局招親嘛,誰輸了我就嫁給他!” “……”陶夢阮險些一口茶噴慕雨蓮一臉,虧這個jiejie還記得她一只臭棋簍子,不過要輸給她,大約比贏了她不知要難多少倍。吐了口氣,陶夢阮嘆道:“你若是嫁不出去,慕夫人會不會上門跟我拼命?” “放心,我不會告訴娘,這個法子是你想出來的!”慕雨蓮頗有義氣的拍拍陶夢阮的肩膀。 “謝謝啊!” 慕雨蓮坐了片刻,便走開了,陶夢阮記著葛氏提過替葛婧注意一些,也留意了些旁人提起的情況,不過沒坐多久,就有人過來尋她,道長公主有請。 陶夢阮有些不明白,長公主此時尋她做什么,想到不知跑到哪里的司安然,和隨后追了去的司羽然,微微皺起眉頭,不是這兩人惹出什么事來吧! 人多,陶夢阮也不好多問,過來尋人的確實是長公主身邊的丫頭,不過陶夢阮還是留了個心眼,走過的路都用心記著,不過這回是她多心了,不多時到了一個安靜的小院子,長公主和安氏都在。 陶夢阮上前見禮,長公主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陶夢阮微微側(cè)目,長公主和安氏臉色都不好看,不過長公主招呼她沒什么怒氣,看來不是針對她的。 陶夢阮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兩個丫頭并一個婆子陪著司羽然一起出來了。兩個丫頭是司羽然的丫頭,那婆子確實公主府的人。長公主點了點頭,那婆子退到一邊,陶夢阮注意到,司羽然換了一身衣裳,頭發(fā)上還帶了些水氣,只簡單地挽起。 陶夢阮想到兩種情況,要么,司羽然跟誰發(fā)生了什么,不過時間不夠,而且若是發(fā)生了什么長公主的態(tài)度恐怕更加糟糕才是。所以,應(yīng)該是第二種,落水了,然后被誰救起來了,人在這里,那個救人的,應(yīng)該是公主府的人。 長公主看了安氏一眼,又看了陶夢阮一眼,看向陶夢阮的目光要柔和多了。從長公主的角度,司連瑾比起半大孩子一樣的司連玨,前途光明多了,安氏不掩飾她的野心,可長公主并不覺得司連玨能夠壓倒司連瑾坐上世子的位置,所以對陶夢阮,她自然是愿意結(jié)個善緣的。而對于安氏,圈子里大約沒有幾個能喜歡她的性格和做派,尤其長公主是宮里出來的,她前腳拒絕了安氏的意思,后腳司家庶女就纏上了她兒子,長公主難免多想一些,目光落到司羽然頭上時,就多了些涼意。 司羽然縮了縮身子,三月的天還有些寒涼,被長公主冷眼一看,司羽然心里便有些懼意,也生了些悔意。長公主眸光冷了冷,但想到舒明義剛才說過的話,臉色依然不好看,卻松了口,道:“其中什么緣由,什么起因,本公主也不想問了。既然司二姑娘跟犬子有了肌膚之親,改日本宮會派人上門提親。” 安氏聞言看向司羽然的眸光便如淬了冰渣子一般,本來她并沒有一定要跟公主府結(jié)親的意思,但公主府看不上她女兒,卻在短短的時間里就定了另一個庶女,叫安氏一口氣喘不順,瞥見司羽然有些驚喜的目光,道:“公主言重了,羽然一個庶女,怎么能配得上貴府二公子,我瞧著,讓她做個貴妾便是。” 安氏的話叫司羽然臉色一白,庶出,是她一輩子的硬傷,哪怕豁出名聲臉面去爭取,也要被貶為妾室。貴妾,再貴的妾,也是妾,永遠不是正妻。 陶夢阮看向司羽然,司羽然去追司安然的時候,陶夢阮覺得她不大可能真的去守著司安然。不過這種聚會,自然到處都有人看著,不是有心設(shè)計,自然出不了什么事。不過,陶夢阮原本覺得司羽然會設(shè)計司安然,沒想到最后卻是司羽然出了事,看樣子,還是司羽然主導(dǎo)的,看來司蒙的婚事要推到明年了。 元亭長公主自然不愿意娶一個庶女進門做兒媳,可司家門楣不低,便是庶出,也是國公府出來的,先定了個家世不弱的貴妾,哪家還愿意將女兒嫁入公主府。長公主心里氣惱,連帶對安氏的厭煩都更多了幾分,吐了口氣,道:“公主府不是那刻薄的人家,沒有逼好好地姑娘做妾的,此事本宮自會與司老夫人商議。” 長公主不會讓司羽然做妾,陶夢阮是早就想到的。舒家本是寒門起家,幾代的積累才到了如今的家業(yè),當(dāng)初先皇將長公主嫁到舒家,就是看中舒家家風(fēng)良好,且早就定下,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guī)矩。若是舒明義還沒娶妻先定下個貴妾,舒家的好家風(fēng)就這么破了,長公主怎么可能讓這種事發(fā)生,只得忍著氣,認了這么個媳婦。 ☆、第六章 戳破 沒人跟陶夢阮解釋前因后果,陶夢阮也沒有不識趣的開口問,長公主派人將她叫來,是賣她一個好的意思,否則安氏絕對不會想到派人跟她說一聲,說不定帶著司安然和司羽然回去了,還將她丟在這邊,到時候司老夫人和靖國公能不對她有意見嗎? 長公主這話的意思是定下司羽然這個媳婦了,安氏眉頭蹙起,自然也想到舒家三十之前不納妾的規(guī)矩,心里惱恨,但心知,若不是司家方面拒絕這門親事,司羽然舒家二少奶奶的位置基本上沒有變數(shù)了。同時,安氏也知道,便是司羽然這一舉將司家的臉面丟到天上去了,舒家都答應(yīng)娶她過門了,司家怎么可能說什么配不上的話,拒絕這門親事,不僅在別人看來矯情,將舒家也再得罪了一回。 安氏心氣不順,也沒了再待下去的心情,恰好派去的人將司安然也找了回來,繃著一張臉同長公主辭了行,帶著陶夢阮幾個提前走了。 陶夢阮對安氏跟長公主擺臉色的行為搖搖頭,雖然安氏惱吧,但這件事,其實最有氣的是長公主,長公主還沒怎么樣呢,安氏先擺了一張臭臉,還指望長公主過來安慰她?反倒是,陶夢阮原本以為,司羽然搶了舒明義,司安然聽說了怕還要鬧一場,沒想到司安然看上去倒是挺高興的模樣,挽著安氏的手走在前面。 司羽然被丫頭扶著跟在后面,腳步還有些發(fā)飄。她今日一舉說是破釜沉舟也不為過,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掉一層皮的準(zhǔn)備,沒想到這樣輕易就過了關(guān),臉上不由也露出些喜意。她本是庶女,本來沒指望嫁這樣好的人家,今日也是氣得狠了,恰好又見到舒明義站在湖邊看風(fēng)景,一時沖動才做了這件事,事后也有些后怕,若是舒家打死不認,司家還會為了個庶女跟舒家死磕不成,說不定就舍棄了她,如今的結(jié)果,卻是比她想象的不知好了多少。 回去的路上,陶夢阮依舊同司羽然坐在一起,安氏上馬車之前還狠狠地瞪了司羽然一眼,陶夢阮看去,司羽然垂著頭,眉眼卻帶了些喜意,顯然是并不在意。陶夢阮沒有先開口,司羽然倒是有些興奮的憋不住話頭,坐上馬車,卻連平日低著頭的習(xí)慣都改了,垂下的劉海被撥到臉側(cè),司羽然有些興奮,道:“大嫂,你知道庶女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嗎?” “……”陶夢阮扯扯嘴角,司羽然這是準(zhǔn)備揚眉吐氣倒一倒苦水嗎?陶夢阮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于庶女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沒有鄙視的意思,但門當(dāng)戶對從大時代背景來看是有道理的,高攀了人家,到時候婆家能給你什么好臉色,更別說高攀婆家的同時,還將娘家得罪了徹底。 “我倒是忘了,大嫂是嫡女,家里也沒有庶女……”司羽然那表情、那語氣,簡直就是在說:你們這些云端上的人兒啊,怎么可能知道我們的疾苦? 陶夢阮沒說話,等著她接著說。司羽然見陶夢阮不應(yīng)聲,也并不在意,接著道:“嫡母不喜歡,我不強求,便是做妾的,難道會喜歡正妻不成,可是連我的生母,眼里都只有二哥,半點沒有我的位置,難道我還要巴巴的為他們謀好處?休想!” 果然是因為楊氏將她忽視了徹底吧,陶夢阮嘆了口氣,父母對孩子的影響是一輩子的,楊氏的偏心,她這個剛剛嫁過來的都看得出來,更何況從小過得不如意的司羽然。沒有那戳爆的點也就罷了,真到了關(guān)系她一輩子的事,司羽然怎么可能為了成全司蒙,耽擱自己的一輩子。 “呵呵,這下好了,今年我出嫁,二哥明年再娶媳婦吧!反正男子耽誤一年,也沒有什么,對吧,大嫂?”司羽然笑得有些妖異。 關(guān)她毛事啊!陶夢阮心里翻了個白眼,看著司羽然有些妖異的笑容,陶夢阮嘆了口氣,眼前妖女一般的人,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罷了。 “二meimei,我才嫁過來,只是你嫂嫂,你的事,我沒什么資格說話。但到底姑嫂一場,這些話,你聽得進去就聽,聽不進便罷了。”陶夢阮臉色嚴肅了些,“這件事現(xiàn)在木已成舟,回去祖母、父親必定要責(zé)罵的,這些都不是問題,但將來你面對的會更多,娘家恐怕不能替你分擔(dān)多少。我不說什么三從四德討誰歡心的話,日后過日子的是你自己,將來若是不如意,就想想今日是怎么做出的決定,別毀了自己一輩子。” 司羽然收起了笑意,她本以為陶夢阮要大義凜然的訓(xùn)誡她一番,沒想到陶夢阮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何嘗不怕,長公主的目光還在眼前,舒明義眼里的嫌惡她也看得清楚,她明白她便是嫁過去了,日子也不會好過,可并不是后悔了就可以改過的,她只能安慰自己,終究她比司安然強,終究出了一口多年的惡氣。 司羽然咬著唇,微微垂下了頭,沒有說話,陶夢阮卻知道她都聽進去了。馬車晃晃悠悠行到靖國公府門前,陶夢阮起身下車,聽得司羽然輕輕地一聲“謝謝”。 安氏一腔的怒火,一進門就去了司老夫人的榮安堂,還不忘叫人將幾個姨娘,尤其是司羽然的生母楊姨娘叫來,連兩個年幼的庶女都叫了來。 司羽然便是早有心理準(zhǔn)備,也白了臉。 安氏在長公主府上時壓著火氣,回到國公府再也忍不住了,見到司老夫人便將前前后后的事都說了。 司老夫人面色沉了下來,但畢竟是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浪的,看了坐在旁邊的陶夢阮一眼,道:“安氏說的是真的?” “孫媳那時并不在場,公主府的人也并未解釋,事實如何,孫媳并不清楚。”安氏雖然沒有胡說,但添油加醋是必然的,陶夢阮雖談不上同情司羽然,但她若是說一句是,司羽然的處境就要更加艱難幾分。到底是個小姑娘,雖說她算計人家不對,可若沒有什么緣故,舒家公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招待女賓的內(nèi)院,何況,聽說舒明義武功可不差,細想起來,也沒什么可同情的,誰算計誰還真說不準(zhǔn)。 安氏嫁到國公府十幾年了,什么個人司老夫人心里也有數(shù),這事太大,安氏不敢胡扯,但添油加醋是免不了的。目光落在司羽然身上,“羽然,你有什么要說的?” 司羽然抬頭看了司老夫人一眼,卻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道:“祖母,今日之事是孫女之過,孫女身為司家女兒,沒能維護司家清譽,還毀了司家女兒的名聲。日后羽然不能在身邊服侍,還請祖母珍重!”說著,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司老夫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連忙喊道:“快攔住她!” 陶夢阮離得遠,便是注意到了司羽然的動作,也是趕不上了,司羽然腦袋磕在柱子上,一時間血花四濺。那個剛剛有了身孕抬上來的月姨娘一聲尖叫便昏了過去,叫身邊的丫頭抱住,好歹沒摔地上去,司老夫人卻冷靜得很,連忙叫人都不許亂動,喊了身邊的劉嬤嬤捂住司羽然頭上的傷口止血,并叫人去請大夫。 陶夢阮見司老夫人干脆利落的吩咐下來,不說是她,便是做了多年主母沉穩(wěn)非常的安氏都比不上,心頭佩服萬分。 司羽然當(dāng)然是沒有大礙的。長公主都許下了娶她進門,她怎么可能真的出什么事?然而,哪怕這樁親事確實是她設(shè)計謀劃來的,對別人,她也必須說是意外,所以,這一碰,是不得不碰。 及時趕來的大夫替司羽然包扎了傷口,得出結(jié)論,傷得不輕,但好在及時就醫(yī),用了好藥,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自然沒有大礙了。 司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司羽然雖然是庶女,那也是親孫女,看著好好的孫女兒撞成這個樣子,先前的氣憤也少了些,吩咐司羽然這邊都用了好藥。況且,有了這一撞,不管之前如何,只管咬定了意外也就夠了,畢竟出事的地方是內(nèi)院,而非司羽然跑到外院去。 然而,即便如此,靖國公府姑娘的名聲也受了些影響,尤其是正在議親的司安然。司安然本就嬌蠻,加上司羽然這事一鬧,原本托了人打聽的幾家,也沒了后話,安氏氣惱了一回,對著司安然也沒了耐性,責(zé)怪司安然不聽話,好好地一樁親讓司羽然設(shè)計了去。司安然也不是個柔順的,頂了安氏一句,轉(zhuǎn)頭就去了司羽然的住處。 陶夢阮跟司羽然關(guān)系談不上好,但畢竟是小姑子,人病了,她做嫂嫂的總要去看看。走到司羽然屋子外面,聽到屋子里“啪——”一聲響,顯然是甩巴掌的聲音,陶夢阮猶豫著要不要改日再來,楊姨娘一摔門走了,留下一句:“沒有我和你哥哥撐腰,你以為你能好!” 領(lǐng)路的小丫頭一臉尷尬,進退兩難,陶夢阮才準(zhǔn)備別為難人家小丫頭,準(zhǔn)備開口說明日再來時,眼前一陣風(fēng)過,司安然一腳踹開合上的門,絲毫不給人準(zhǔn)備的時間,便向機關(guān)槍一樣罵道:“司羽然,你很得意啊!你以為定下舒家的親事就萬事大吉了?你以為舒明義娶了你,你就能過好日子了?我告訴你,給我金山銀山我都不會嫁給舒明義,你以為長公主為什么愿意定下你這么卑賤的兒媳,因為舒明義是個斷袖!你就等著守一輩子活寡吧!” “……”不僅是直接被炮轟的司羽然,便是陶夢阮,一時也呆住了。聽說,不管哪個朝代、什么地方,總有那么些男子喜歡男子,當(dāng)然,大多數(shù)人不大明顯,哪怕喜歡男子,也會娶妻生子到死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除了蘭釗公子那種武力值超高的,敢光明正大的說自己斷袖的,估計也沒有幾個,畢竟一旦說出來了,別說他自己,父母兄弟連帶家族都要被人笑話。所以,哪怕長公主知道兒子這愛好,還得死死瞞著,給舒明義張羅著娶妻,至于娶妻以后的事,陶夢阮覺得,長公主也沒考慮那么長遠,恐怕還想著舒明義娶了妻,收了心,也就回歸正常了。 本來陶夢阮考慮著,楊姨娘走了司安然又來,她還是別進去讓司羽然尷尬了,可司安然沒腦子說了這種話,陶夢阮也只得暫且收了這個爛攤子。清了清嗓子,道:“廖mama,帶人將這里看好了,今日在這里的人,沒有吩咐一個都不許走出這個院子!碧云,去請祖母和夫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