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四個人,”他嗓音淡淡的,“去查。” 唐安率先拿起來看,嘀咕,“這死得有點慘啊,金鈴,女,二十三,這花朵才剛綻放,美好的人生才剛開始呢。” “我手里頭的才六歲,”冬瓜拿了一張照片,“女娃,更慘?!?/br> “這個是男的,三十二,還有一張女的,十八?!?/br> 相機(jī)這種東西早就沒有生產(chǎn)了,新的生產(chǎn)秩序在重建,但條件艱難,很多東西都還沒那么快恢復(fù)生產(chǎn),一般人照不起相片,他們手里頭的相片全都是死亡現(xiàn)場。 然而這個現(xiàn)場血腥至極,尸體毀壞嚴(yán)重,他們沒辦法分辨死者的長相,許音音翻了很久,發(fā)現(xiàn)資料也寥寥無幾,“都是案發(fā)現(xiàn)場的相關(guān)描述,死者身份也不能確切地肯定,只知道一個金鈴……這不太好辦?!?/br> “他們從失蹤人口相關(guān)匹配來看,其他三個也基本能確定,不過,看起來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啊,”唐安問,“確定是一個案子嗎?” 冬瓜接口,“從作案地點、手法,再到受害者的身份來看,確實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如果說生前都受過虐待,可從報告來看,虐待的時間和手法也完全不一樣,基本可以斷定不是同一個人做的……” “被發(fā)現(xiàn)的都是第一死亡現(xiàn)場。” 長羲的嗓音完全沒有生氣,他的手收攏在毛毯里,靠著椅背的背脊很直,神態(tài)之間卻有股冰涼的散漫。 他垂下眼,又說了一句,“這是被同一個人偽裝的第一死亡現(xiàn)場。” 許音音有些糊涂:“什么意思?” “老大你是說……”唐安低頭看著照片上完全沒有破綻的現(xiàn)場圖片,咽了咽口水,他終于意識到某個非常違和的地方,“正常被虐待致死的人第一死亡現(xiàn)場,通常不應(yīng)該是在這些街巷角落。” 許音音也反應(yīng)過來,“因為沒有人會在不安全的地方虐殺別人,這些地方正常情況下,更適合成為拋尸現(xiàn)場?!?/br> “可是有人把死去的他們拖到這些地方,偽造成了第一死亡現(xiàn)場……為什么?” 冬瓜盯著自己手里的相片,那個女娃死得非常慘,她的下/體被暴虐地侵犯過,渾身赤/裸地躺在地上,被肢解的手腳按原位整齊地擺放,鮮血因此四濺,只有頭顱掛在了一邊的鐵棍上,切口的血嘀嗒涂滿地面。 完美的現(xiàn)場,血液的四濺和方向,讓人完全找不出破綻。 冬瓜心里頭有點哆嗦,他又瞅了瞅其他幾張,三十二歲男人那一張倒是衣冠楚楚地躺在地上,但整張臉卻像是被泄憤似的完全劃花,血rou翻滾。 “所以兇手是同一個人?”冬瓜忍不住把沙發(fā)上的抱枕抱過來,“對方偽造現(xiàn)場,是為了遮掩證據(jù)嗎?” 長羲微微抬了眼,他的眼瞳漆黑,仿佛是可以吸納所有光線的深淵,他的嘴角稍稍折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嗓音滑涼得滲人。 “當(dāng)然不是,”長羲有種似笑非笑的嘲笑味道,“他在挑釁。” 唐安眼皮子因為這一句話嚇得不自覺地跳了跳,自家老大的面孔是帶著欺騙性質(zhì)、人畜無害般的溫文儒雅,精致、漂亮、輪廓深邃,長期不見太陽使得他皮膚異常蒼白,白熾燈的亮度照著他仿佛脆弱的玉人。 ……可他媽明明是個核彈級別的大殺器啊你妹! 唐安把思緒從自家老大漂亮的臉蛋上收回,低咳幾聲,一本正經(jīng)地問,“所以老大,我們什么時候交結(jié)果給你?” “明天?!?/br> 冬瓜驚住了,他巴巴地說,“可是老大,明天我們不是出城嗎?” 長羲微掃了一眼胖子,語氣寡淡,“我出城?!?/br> 唐安冬瓜許音音:…… “……這不能啊老大!”唐安苦口婆心,“外面好危險的?!?/br> 冬瓜揉著懷里的大抱枕憂心仲仲,“對啊對啊,好危險的。” 長羲抬眼,“管好你們自己?!?/br> 唐安他們收了聲,不敢再說話了,心里頭卻打算明早死賴著自家老大出門。 ……然而明天他們一大早起來,長羲就已經(jīng)不在了。 —————————— 秦茶很嫌棄其他喪尸身上穿的衣服。 她默默往遠(yuǎn)處廢棄的城市挪動,才挪了幾步,肚子里的腸子掉了出來,她細(xì)心地把自己腸子撿起來放回肚子里擱好,突然有些悲從中來——偽裝成人類他娘親的好難啊! 而且這具喪尸移動速度真的炒雞慢,反應(yīng)也非常遲鈍,重點是,她腸子都掉出來了她竟然還能神奇地感覺到饑餓! 餓!好餓!炒雞餓! 她沿著廢棄的省道慢吞吞地往前挪動,感覺自己要被饑餓感折磨瘋了。 直到在一個小村子里撞上一群男人。 秦茶覺得饑餓感瞬間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第一個反應(yīng)不是“這群男人對于現(xiàn)在的她很危險”,而是“啊啊啊啊吃的吃的有吃的”,秦茶后頭反應(yīng)過來絕望地想拔腿往回跑,可是饑餓感像本能一樣cao控她的軀體不停地往前挪動,周圍只有零星幾只喪尸,她和其他喪尸幾乎沒有什么區(qū)別,同樣拖拉著要死不死的速度邁著步,朝那群男人挪過去。 “啊,”有男人說,“不想浪費子彈,扛刀的上唄?” 秦茶:……請看我真摯的眼神,我他媽一點都不想吃你們!我是一個好人,真的! 然而扛著刀的那位依然像切菜一般把她周圍的喪尸全部攔腰斬斷,直到她。 秦茶張著牙,絕望地?fù)]出一爪子去格擋了一下對方猛烈的一刀。 她全身上下最堅硬的大概就是這尖銳奇長的指甲了,她的速度太慢,但指甲長,從前端一直“呲啦”地往上滑,在快到削斷她手指的距離,秦茶終于擺著身子避到右邊,可晃動之下腸子又嘩啦啦地掉了一地。 ……這他媽的cao蛋人生。 對方似乎因為秦茶的閃避微微詫異地瞪大眼睛,而毫不留情的第二刀就緊隨其至。 秦茶覺得死前得死的體面一點,于是想伸爪子去撈腸子,可她發(fā)覺她更想吃人,于是她詭異地一只手撈著腸子,一只手的爪子勾向?qū)Ψ健?/br> 可那一刀突然被斜出飛擲的小刀打斷了。 那把小刀速度快,角度又非常刁鉆,扛著大刀的人只能側(cè)身避開,一邊罵罵咧咧:“草!誰扔的有病嗎?!” “我扔的。” 長羲推著輪椅出來,他目光冷冽,厚重的攤子蓋在他膝蓋上,明明看起來病弱得不得了的樣子,扛刀的卻一下子噤了聲,出現(xiàn)一種有些苦哈哈的表情。 “老大……” □□就在一瞬間。 等秦茶自己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把長羲整個人從輪椅上撩翻下來,長爪子直接穿透他的肩膀,把他釘在地上,她壓著他,血淋淋的爪牙就貼在他脖子。 “定陵!” “越先生!” 嘈雜的驚呼和各種槍/械的聲音都遮蓋不了耳邊長羲冷厲地呵斥:“誰都不許動!” 長羲瞇著眼,薄唇緊抿,秦茶喘息著,她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和理智去壓抑自己不咬下去,她僵著身子許久沒動,她怕自己一動,第一個動作就是吃了他。 她暴躁地低吼著,喉嚨間聒噪而又含糊。 直到長羲低聲笑起來。 所有人都因為長羲的笑聲呆住了。 秦茶側(cè)過臉,她盯著他漆黑的瞳孔里面容恐怖猙獰的自己,眼眶外突,眼珠子要掉不掉似的掛著,尖銳的牙齒還掛著血rou,那家伙竟然還有閑情逸致拍拍她臉頰,笑著說: “乖,先起來,撿起你的腸子?!?/br> 其他人:……臥槽,越老大你可以的。 ☆、第42章 七點十二(三) 秦茶驀地回神了。 她艱難地挪動自己的身體,乖乖地翻了個身,癱坐在長羲旁邊,然后用自己的長指甲一點一點把自己腸子戳起來,灰黑色的器官沒有血液,粘液卻依舊濕答答地附著,然后把長羲腹部的衣服涂得亂七八糟。 秦茶的動作非常笨拙,在挑自己腸子的時候,好幾次尖銳的長指甲都驚險萬分地擦過男人的衣服,甚至勾爛了他最外層的套衫。 先前扛刀的大漢看得簡直心驚rou跳,他幾個大步從另一邊走到長羲身邊,干著嗓子說,“老大大大大,咱先起來成嗎?” 平靜地躺在地上的長羲微微勾著嘴角,他的表情有種非常奇特的安之若素,一向面目冷清的男人看起來竟有著意外的愉悅。 熟知自家老大性子的扛刀大漢眼睛都差點直了。 媽的老大這是在因為被一只一級喪尸壓了而高興嗎嗎嗎嗎!三觀呢!審美呢!那只喪尸它他媽的丑爆了好嗎?! 他順便又看了一眼那只行為舉止都非常詭異的喪尸,發(fā)現(xiàn)對方突出來的、要掉不掉的眼球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老大——就像要活吃了老大似的。 他情不自禁地又把刀提起來,一副煞費苦心地想要拯救自己老大的嘴臉:“老大大大大,我把它宰了!我要拯救你!老大大大大!” 長羲就著躺地的姿勢把腿間別著的另一把小刀扔了出去,砸在對方的刀刃上,錚然一聲,他嗓音冷淡:“閉嘴?!?/br> 這已經(jīng)是警告了,扛刀的漢子委屈地“哦”了一聲。 然后長羲安靜地看著半空,又說,“扶我起來?!?/br> 扛刀漢子立刻往前走一步:“哦!” “不是你,”他微側(cè)臉,蒼白的手指向旁邊一臉蠢相的喪尸勾了勾,“扶我起來。” 漢子:………… 他以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那只呆坐的喪尸真的慢慢悠悠地爬起來,它聽話地湊到長羲跟前,然后兩只長爪子糾結(jié)地交錯,低著頭,又忍不住在他脖子邊嗅來嗅去,喉嚨間都是呼嚕呼嚕的低吼聲。 長羲伸出手摟著秦茶的脖子,后者很配合地用爪子小心翼翼的勾著,然后把他放在了一邊的輪椅上,確認(rèn)他坐好了,對方又有點控制不住地亮出獠牙在他身上四處蹭,長羲溫柔地拍著她的頭,很是縱容。 “我打過針劑,你可以咬?!?/br> 秦茶動作頓了一頓,把額頭死死抵在他胸膛上,喉間不停地低吼。 ——你是誰!長羲你是誰! 她不管不顧地把將要進(jìn)入治療艙的同事拉出來自己替上去,只是想問問這個家伙,他究竟是誰! 面容俊秀的男人竟然還能輕吻她亂糟糟的、充滿尸臭味的頭發(fā),無比耐心地低語:“我是長羲。” 所有人:……wtf? 有人對扛刀漢子說:“你家老大……我是佩服的,真的!” 扛刀漢子抽著嘴角:“恩……我也挺佩服的?!?/br> 這都能下得去嘴,他媽的就不是正常人。 楊塵這會終于看不下去了,他提槍直接抵上秦茶的后腦勺,目光十分堅毅地迎向長羲瞬間冷冽的神情,“定陵,不要胡鬧,你在干什么?” 秦茶沒動,她不敢動,生人的氣息越發(fā)濃郁,身體上每一寸地方都在叫囂著吃人,她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身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長羲很有耐心地一只手順著她的脊背撫摸著安撫她,另一只手敲了敲楊塵的槍管,他挑著眉,有些似笑非笑的慵懶神色。 “你在干什么?”長羲懶懶地反問他,“你拿著槍抵住我媳婦的腦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