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秦茶原本十指交握,聽見這句話差點沒把自己手指骨拆了。 少年后面的音色變得平靜又冷漠: “我是祭品,不死殿的祭品。” 被焚燒的苦楚至今一想起來都會讓他情不自禁地抽搐,被放血,被撕咬,被各種奇怪的生物寄生,試驗千奇百怪的黑暗魔法,生存遠比死亡更加可怕。 可是他也不會死亡,他成為里克眼里最完美的祭品——為了求得永生而祭獻給“詛咒的左眼”的祭品。 所以里克給他取名:安卡。 秦茶想起這個世界的設定頓時反應過來—— 荷魯斯的左眼, 給予神明的庇護, 給予至高無上的君權, 給予復活與重生的不死, 它帶來了貪婪、掠奪和屠殺, 如同詛咒催生*而束縛高塔。 而安卡,同樣有著重生和永生的象征,給予他這個名字的人,只是把他當做純粹的、向往不死的手段。 他的存在頓時顯得非常悲涼。 秦茶根本無法想象長羲究竟經歷了多少苦難,她看著少年瘦削的脊背,同樣想起被遺棄的瞎子長羲,她忽然覺得長羲對于自己何其殘忍—— 他在現實里究竟是經歷了多少不堪,才會在自己筑就的世界里,依舊耿耿于懷并輪回地折磨自己。 “你……”秦茶微不可聞地輕輕嘆了一口氣,“換個名字可以嗎?” 長羲頓時抬了頭,眼睛發亮。 “你叫長羲好了,”黑色的骷髏坐在床邊,空洞的眼眶無法看出任何表情和情緒,她的嗓音沉靜安寧,“長久的長,羲馭的羲。” 那是亙古的太陽。 《《《《《《《《《《《《》》》》》》》》》》》 一年后。 米婭慌慌張張地推開院子的木門,喊里面的女人。 “茶子jiejie!”米婭是一個長相十分精致可愛的精靈,背著一把長弓,背后是一雙薄如蟬翼的小翅膀,此刻因為慌張而微微前后扇動顫抖著,“長羲出事了!” 這一年來長羲總會帶些死骨給她吸取死氣,再加上她自己慢慢修整修煉,在遇見這個小傭兵團的時候,秦茶已經擁有*了,只不過臉色青白得和僵尸沒什么區別。 長羲以人類騎士的身份加入這個剛成立的小傭兵團,團里人不多,團長是人類劍士銀瑜,米婭是精靈射手,輝格是侏儒獵人,還有秦茶一個相當于掛空職的“人類”法師。 他們昨天接了一個絞殺冥蛇的任務,難度很小,秦茶作為一個“重病的人類”,被團長留下守院子。 “怎么了?”秦茶放下手里的針線,幾步過來,“他人呢?” “被冥蛇咬了。” 回答的是團長銀瑜,他體型高大,肌rou糾結,架著臉色蒼白半昏迷的長羲,從門口穩步進來,對著秦茶解釋,“我幫他清了蛇毒,不大事,但估計還要睡上半天,你好好照看一下。” 米婭愧疚地說,“都怪我,我走了神,才害得長羲被咬。” 精靈的眼里掛著淚,難過得要死。 秦茶和長羲在外人面前是姐弟的身份,米婭喜歡長羲,秦茶是知道的,畢竟這姑娘一逮到機會就在她這里各種獻殷勤。 “沒事,”知道長羲沒那么容易掛的秦茶從銀瑜手里扶過長羲,“我帶他進去,今晚不和你們一起吃飯了。” 看著米婭咬著嘴唇一臉忐忑的模樣,秦茶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別在意,他不會怪你的。” 十五六歲的少年每天都在飛快地變化,無論是樣貌還是身高,都越來越成熟高大,他相貌本就是令人驚艷的漂亮,時間把他的容貌磨礪得越發深邃英俊,殘留的少許少年味道讓他更加迷人。 被小姑娘喜歡上很正常。 有種我家少年初長成的欣慰感。 長羲皺著眉頭睡不安穩,秦茶守到大半夜,確定長羲身體狀況沒有異常她才離開。 后半夜,秦茶就被長羲的嘶吼聲驚醒了。 那聲音低沉厚重,在嗓子里壓得變形的聲線,痛苦的、哀戾的,像利爪撓過木板讓人耳朵備受折磨的吼叫,聲音的主人在歷經無法想象的痛苦。 秦茶穿著睡裙直接跑向隔壁屋子,剛推門,迅疾的黑影就突地從床上一躍而下,直接把完全沒有防備的秦茶整個人壓在了地板上。 秦茶到抽了一口冷氣,背脊撞擊在堅硬的木質地板上,全身仿佛像散了架的疼痛,事實上,亡靈修煉出來的rou身也確實非常非常脆弱,近戰必掛、rou搏必輸。 這樣突然被壓下來,前幾秒只能顧著錐心的痛,剛緩過來,就看見長羲近在咫尺,掙扎至扭曲如鬼的臉。 長羲的手撐在秦茶耳邊,壓著她一頭鋪陳開來的銀色長發,整個身子摔在她身上,他似乎在強烈克制自己不再去靠近秦茶,一張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臉已經扭曲至極,睜大的眼睛眼白一點一點被黑色吞噬,快要被黑色完全涌沒的時候,秦茶喊了他一聲:“長羲!” 他從來沒這樣失控過。 秦茶覺得長羲白天絕對不僅僅是被冥蛇咬了這樣簡單。 秦茶的聲音讓他有瞬間的清醒,黑白分明的眼印著底下那個人姣好的面容和圣潔的銀色長發,汗水“啪嗒”打落下來,砸在秦茶的臉上,然后又順著她的臉龐下巴流淌,昏黃的燭火側面照亮那條濕亮的痕跡。 這個人身上,沾染了他的味道。 他瞬間興奮到發狂。 秦茶伸手推他,這家伙力氣大得嚇人,再去看他的時候,發現對方的眼睛全部轉黑只在一剎那,他的表情平靜下來,有些陰沉的,純黑的眼也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深沉而安靜地看著她。 秦茶一個激靈,平靜下來的長羲讓她覺得危險到了極致,她極為快速地張嘴,吐出短促的咒語。 “刷——” 半空中出現無數條黑色的藤蔓,彎曲地纏繞著長羲的腳踝,然后是小腿,手臂,再慢慢地把他拉往高處。 察覺到長羲的身體和自己在逐漸分開,秦茶略微松了一口氣,然而下一刻,長羲突然強行伸出了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指,他整個身體拼命往下壓,另一只手也纏過來抱住她,幾乎是瞬間,藤蔓突然瘋狂地卷動起來,把秦茶和長羲,一同纏緊了、密不通風地掛在了高處。 秦茶:……等等,剛剛發生了什么? 下一刻,長羲咬住了她的脖子,狠狠地,尖利的痛。 “嘶——” 然而他似乎由不滿足,刺癢地咬著她的肌膚,從她脖子一路濕漉漉地往上,然后貼上她的嘴巴,唇齒相密之間,他竟然還能滿足地、沙啞地喟嘆。 秦茶:……媽了個蛋!!!! 可意識到對方在吸食自己的死氣之后,秦茶整個人忽然就冷靜下來,長羲只是貼著她的唇,發現位置不夠大,他才伸出舌頭微微撐開她的唇縫。 這個過程痛苦至極。 他擁緊了秦茶,開始難耐痛苦地低吼,可他依舊不放開她一分一毫,緊緊地占據她的唇瓣寸土不讓。 痛苦而又充滿難以言喻的快感,沉湎于罪惡卻無法自拔。 死氣一點一點被長羲剝奪,秦茶艱難地在他背上移動著指尖畫著魔法陣,她沒有以往這樣強勢的力量,她現在必須借助陣法,她蠕動著唇瓣,卷動著舌頭盡量清晰地吐出咒語。 可是她的動作對于長羲來說,更像是鼓勵般的回應,她的唇瓣不斷摩擦著他的,這種觸感令長羲越來越興奮,他驀地把舌頭伸了進去,刮過她濕熱的內壁,少年對于這種技巧似乎無師自通,片刻就能抓出要領吮吸著她的舌尖和唇瓣,來回交纏攪動。 空氣開始燥熱,曖昧的水聲和刺激的感官體驗讓秦茶整個人都在發麻,她發現自己身體軟得不成樣子,咒語也因為長羲的突然進攻而支離破碎。 然后更加深入,他的手摟緊秦茶的腰,那種力度仿佛是要把她揉碎在他的血rou里,她和他貼得越來越緊,舌尖被拉扯得酸軟,她甚至出現缺氧的喘息。 ……可是…… 她莫名其妙地回吻了。 隨著死氣的快速流失,她剛塑好的皮rou從腳踝開始慢慢溶解,疼痛跟隨著令人發麻的快感卷的秦茶腦子一片漿糊,直到血rou腐爛至小腿,秦茶被劇烈的疼痛刺激得驟然清醒,她才把完整咒語念完。 長羲背上的陣法發出了微光,他一下子就停住了動作,整個人軟下來,趴在了秦茶身上。 他柔軟的唇瓣還貼著她的嘴角,溫暖地包裹著她的舌尖,秦茶推開他的手懸在半空許久,才輕輕把他推開。 她那一剎那覺得自己大概要完。 長羲親吻她的時候,她特么的是有反應的,她有在享受。 她不排斥,甚至是有點喜歡。 恩,要完。 秦茶悲痛地給自己下了判定書之后,想了想自己幾百歲的年紀和長羲不過十五六歲的差距,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拖著自己半殘的腿,滴滴答答流了一路的血,生無可戀地把自己送回房間。 大概是自己沒有男票所以特別寂寞。 所以!主任說得對!做什么單身!執行完任務她決定乖乖去相親! 門被輕柔地關上,原本應該昏迷的長羲,驀然睜開了眼。 那天晚上他又畫了一幅畫。 面容清秀的女人皺著眉頭,眼神清冷又奇異地迷離,微張著唇,漂亮的鎖骨上有靡麗的牙印,她在不滿地看著他。 十五六歲的少年抱著畫睡在床上,做了長大以來第一個香艷的夢,夢里她的肌膚光滑如玉,清涼的,摩擦著他熾熱的身體。 空氣里彌漫著古怪的麝香氣味,長羲抱著畫喘息著,神色晦暗至深。 他給畫又添了幾筆,加了個精致的籠子。 ——我想親手為你筑成牢籠,親吻你,占有你。 ——我想你,永生或者死去,都囚于我的亡陵。 ☆、第30章 不死殿(九) 第二天一大早,米婭提著食盒眼巴巴地在院門口等著,看見秦茶推門出來她拼命地晃了晃手里的東西,興奮地扇動翅膀。 秦茶走過去,米婭壓低聲音關切地問:“長羲醒了嗎?” 秦茶有些不自在地應,“應該還沒有,”她頓了頓,看著米婭有些沮喪的臉,她又說,“昨天長羲怎么受的傷,你和我仔細說說。” 米婭地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 “長羲有什么不對勁嗎?” 秦茶想到半夜的場景,淡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破裂,片刻之后她就穩下情緒,平靜地說:“沒有,昨天匆忙沒來得及問清楚,我只是比較擔心。” “那就好,”米婭松下一口氣,然后回憶長羲受傷的過程,“本來蛇群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我就放松了警惕,收了弓,誰知道還有一條冥蛇藏在樹上,它攻擊得太快,團長只來得及把我推開,我背后站著長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