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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主表示她不服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她身形很矯健,速度很快,幾乎只是幾個呼吸時間,她就隱匿在草叢里消失了。

    她的目標很明確,主要是找瞎子,然后才是力所能及地引誘梟鳥。然而真正置身于這種地方,秦茶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

    她身上帶著的花蜜確實太能招惹梟鳥了,而梟鳥的速度太快,幾乎出現在這一片血rou沙場的時候,她除了極力地把梟鳥帶到籠子里鎖好,就沒有第二條路。

    秦茶必須不停地奔跑,稍慢下來,便會被洶涌而至的梟鳥們撕裂。

    她鎖了幾籠之后,體力開始有些透支,在鎖第七籠的時候,她從籠里穿出,在身體剛出籠子的剎那反身關門扣鎖,然而這個籠子的鎖卻生了銹,圓形鎖沒有被及時回扣,而就是這一瞬間的遲頓,梟鳥的就沖破籠子伸爪在秦茶手上刮出幾寸長的傷口。

    這種撕裂的疼痛讓秦茶呼吸錯亂,她艱難地舉起長劍格擋,但已然來不及去阻擋另外幾只抓向她脖子的爪子了。

    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她后腳一蹬,空翻避過一次擊殺后,忍著劇痛伸手抓住掛在鐵網上,卻來不及避開第二次。

    秦茶都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里的時候,一只瘦削的手橫空而出,穿過烈風穩穩地掐住了梟鳥撕向秦茶的手,它黑色尖銳的長指甲就停在秦茶脖子微毫距離的地方。

    那只手蒼白得可怕,但力度驚人,他只是微微向下一折,梟鳥硬如鋼筋的手腕應聲而斷。

    那個人壓在她身上,她面向鐵網背對他,她只能用余光看見,其余幾只梟鳥完全不敢動彈,它們臉上的表情是——恐懼到臉型變形的滑稽。

    他們在極度恐懼這個救了自己的人。

    那個人緊緊貼著她的身體,靠近她的脖頸處,輕輕呼出一口熱氣。

    “將軍,看見您我很高興。”他低啞在她耳邊說,“高興得很想吃掉您。”

    秦茶:……

    死、瞎、子!!!

    死、變、態!!!

    秦茶感覺到他微張了嘴,磨蹭在她脖頸附近,一點一點伸出舌頭細細地把她脖子邊的花蜜舔了個干凈。

    濕濕的,癢癢的,秦茶被壓著動不了,整個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的尖牙在她脖子附近留戀地逡巡,秦茶覺得刺癢,又聽見他的嗓音滑膩溫柔,在她耳邊陰郁地滑入,“我最討厭別人碰我的東西。”

    瞎子終于從她身上離開了,秦茶轉過頭去看。

    他依舊套著黑色的寬大的巫袍,像只行走的骷髏,但他速度又那么快,只是片刻他便一一伸手抓住梟鳥的臂彎,他把他們疊在一起推向墻上,又快又狠。

    秦茶斜側著身子,目光飄忽著卻忽然看見,掛在前方兵營駐扎地的軍旗上,畫著的不日城徽章。

    她以著四十五的角度斜望過去,驀然發現,所有參差不齊的光束最高點連起來看,那個形狀是——眼睛!把整個圖案按點線連起來簡化來看,那是一把長劍穿刺透眼睛。

    也就是——瞎!

    而與此同時,瞎子指尖一簇火點在第一只梟鳥的胸膛上,只是一瞬間,火苗如同游走的火舌迅疾地穿透了四五只梟鳥的胸膛,最后打入墻壁里面,一大片墻壁在雄烈的火光里燒成焦色,而被火舌穿透的梟鳥同時化成灰燼。

    風突然呼嘯起來,烈烈地卷起旗幟卷起衣袍和不盡的灰燼飛旋,那一剎那,所有的聲音都似乎遠去。

    他在灰燼里轉過身,右手放在胸膛上,微彎腰,抬起向著秦茶的面孔十分蒼白,翻飛黑色的巫師袍讓他看起來更像鬼魅,而他卻朝著她做了一個標準的紳士邀請動作。

    這個人在烈火和灰煙彌漫的戰場上,對她說:

    “您應該被我鎖在高塔上,讓我終生侍奉。”

    他灰色的眼睛空落落的,卻認真地注視著秦茶的方向,他彎著唇角的笑容仿佛精心設計過,本應該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溫柔笑容,在他那張寫滿獨占欲的臉上顯得十分鬼畜。

    “您的身心都該屬于我,我的將軍。”

    所以不能被傷害,一點都不可以。

    秦茶從鐵網上跳下來,鮮血順著她的手臂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濺出血花,她完全顧及不上,只是看著他,腦海里都是石破天驚的四個字:

    不日城主。

    ☆、第5章 不日城(四)

    大風驟然靜了下來。

    落在地上的火光就像短暫的煙火,很快便被黑暗吞噬熄滅,沒有光,秦茶只能靠著鼻梁夾著的殘破單片眼鏡去看站在她面前的人。

    他把手放下貼在大腿兩側,站直了身體,立在黑暗的風里,黑色的長袍幾乎要融入暗色,他的面色卻蒼白得格外明顯,背脊筆直得像劍。

    秦茶恍然想起不日城的詛咒——只有放在光明塔接受十五天洗禮的火具,才能有光。

    像剛才瞎子那樣直接指尖起火、灼燒衣物并且火舌成龍形、穿透好幾只梟鳥的舉措,除了本身就受過“光明神洗禮”的城主,再沒有別人。

    不日城主,百分之八十是她的病人。

    他身上有著太別扭的違和感,雖然她的直覺一直都在否認,但事實非常明顯。

    秦茶想了想,“咚”的一聲單膝跪地,堅硬的鎧甲撞擊地面,她雙手抱拳,非常利落地說:“城南秦茶,見過城主。”

    她的聲音有些中性,冷靜干脆,從不夾帶任何不必要的情緒,顯得異常冷漠。

    秦茶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沒有抬頭去看瞎子的臉,只專注地用著帶了裂縫的鏡片,低眼去看地面上的殘磚碎瓦。

    中間便是死一般的靜寂。

    直到對方一步一步走過來,秦茶稍用余光去看,他的黑長袍已經破損,袍角都是不規則的撕裂,露出的那雙腳,已經傷痕累累。

    他卻仿佛沒有任何痛覺,直直地踩過所有的磚瓦碎片,他的腳不斷地再次被割破,甚至有些甲片已經有脫落的姿態,鮮血淋漓。

    他沒有穿鞋子。

    一路赤腳踩破風霜和廝殺,一直走到她面前,并同樣面向她單膝跪下來,離她不過四五十公分的距離。

    他聲音喑啞,“說話。”

    “什……”

    她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那人就精準地伸出手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了起來,秦茶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聽聲辨認她的位置。

    她討厭這樣的姿勢。

    秦茶直接上手把對方的手拍開,非常冷淡地提醒,“城主大人應該坐陣中央光明塔,而不是在這個地方。”

    說到這個……等等——這人不是被她的兵壓守在中央光明塔的嗎?他自己跑出來了,那她的兵呢?

    她開口嗓音更冷了幾分:“我的兵呢?”

    “變成光了。”

    他講話總有種慢條斯理的味道,被拍掉手他一點都不生氣,甚至于他的臉上依舊是那種溫柔至極的笑容,他一字一句地低語,像哄著秦茶似的:

    “你為什么要提起別人呢?”

    他伸手摸索著落在她耳邊的位置,觸手都是冰涼的鐵甲,他的嗓音也開始不太愉快地冰涼起來,“只看著我不好嗎?”

    秦茶:……exm?

    “不過沒關系。”

    “雖然你總是喜歡逃跑,”他移動著手指,直到摸到秦茶溫熱的臉龐,他指尖冷得像冰,但非常固執地黏在她臉上,秦茶沒有反抗,他的嗓音才開始回暖,有著甜膩的寵溺味道,“但現在的你是活的。”

    “活生生的。”

    他的話帶著勾似的,“活生生的”幾個字在他唇齒之間有種活色生香的愉悅。

    而原本處于忍耐階段的秦茶,驟然聽見這莫名其妙的幾個字,詫異地發現自己突然就沒脾氣了。

    但是……逃跑什么的……

    秦茶:“你認錯人了吧?”

    她從來迎難而上,逃跑什么的,這種事她絕對干不出來。

    瞎子低低地笑起來,周邊都是遠處傳來恐懼的尖叫和嘈雜恐怖的嘶吼,可他的聲音這樣依舊這樣清晰,詭譎地、愉悅地、像蛇滑膩地盤旋在她耳邊——

    “我抓住你了,秦茶。”

    ——你逃不掉了,秦茶。

    他在黑暗里,一只手攬著秦茶的腰,他們同樣單膝跪地,在斷壁殘垣和橫尸遍野的生死戰場上相對,他灰色的瞳孔里沒有映像,可他只在意她的表情如此明顯,有種悲壯破滅的擁有意味。

    這之間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錯了。

    秦茶沉默一會兒問他:“我之前認識你?”

    “認識,”他開心地回答她,“我們結了婚上過床的。”

    秦茶:……

    呵呵。

    她徑自把他盤緊在自己腰間的手抽開,決定把他送回光明塔讓他安全地呆著,直到這個世界自然瓦解,她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然而抽不開。

    對于一言不合就開污的變態同志并沒有什么需要客氣的,秦茶用劍柄敲擊他的關節,一只手掰著他的手指,在微松的剎那往后折一小段,再上手按住他肩膀,以一個標準擒拿罪犯的姿勢把他按倒在地。

    她低聲說:“城主大人應該回塔里造福眾生。”

    “好。”他應得干脆,笑得極其滿足的樣子,“只要您在,我可以在塔里一輩子。”

    “但是如果您又逃跑了,”他彎著嘴角,異常深情的模樣,“我會把你囚禁一輩子,在光明塔里。”

    在這個世界里。

    “……”

    秦茶沉默片刻,很干脆地冷靜配合,“知道了,屬下送您回光明塔。”

    她剛一起身,夾在鼻梁上的單片眼鏡便摔在了碎石上,本就破裂的鏡片瞬間四分五裂,秦茶失去清晰的觀象,只能在黑暗里看見一些模糊的影子。

    秦茶開始勉強辨別著路,慶幸的是,一路上的梟鳥對她身邊的家伙退避三舍,她竟然能夠安安靜靜地帶他走過兵營。

    她拐進去找了雙鞋子,扔給瞎子,“穿上。”

    她看著他那雙慘不忍睹的腳,面癱著臉以冷淡的語氣多嘴地問,“為什么不穿鞋子?”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瞎子面色溫和,“我的腳步能跟得上追逐您的速度,其他的東西都不需要。”

    “……事實證明你是需要的,”秦茶把鞋擱到他面前,垂眼視線落在他慘不忍睹的腳上,她語氣一向冷凝,只短促地提醒了一個字,“穿。”

    “看不見。”

    秦茶:“……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你穿鞋是嗎?”

    “當然,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告訴您一個不太愉快的消息,”他微側著頭,他的嘴角有著永遠標準漂亮的弧度,連聲音都是溫柔而體貼的低沉模樣,“將軍,您背后有一只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