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他也想成為周稟辰、白洪齊這樣的人。 誰說太監(jiān)活的就不象人了?象白洪齊周稟辰這樣的大太監(jiān),不一樣威風(fēng)八面嗎?有一天他會不會也象他們一樣呢? 白洪齊忽然問:“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胡榮嚇了一跳,幾乎以為自己心里的那些念頭都被白洪齊看穿了。他定定神,一邊快走兩步跟上白洪齊的腳步,一邊輕聲說:“小的不敢妄言。” 白洪齊笑了:“你隨便想什么就說什么,不用有顧忌。” 胡榮想了想,只說了一句:“ 小的琢磨這事兒半天了,這事兒應(yīng)該是件意外。” 白洪齊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胡榮臉上帶著討喜的笑容,一點(diǎn)都看不出來有什么言不由衷之處。 白洪齊抬起手虛點(diǎn)了他兩下,笑著說:“說的不錯。” 胡榮恭敬的垂下視線。 年關(guān)將至宮里出了人命已經(jīng)是夠晦氣了,以意外結(jié)論,對誰都更好,省事。既然是意外,也就絕了許多后患,對縈香閣來說,也省得有人借機(jī)生事。 胡榮確實(shí)揣摩了半天,死了的美人又不想尋短見,打扮的漂漂亮亮那么晚跑到縈香閣附近,肯定是想見什么人。 想見誰呢?八成是想見皇上。但皇上昨晚并沒來縈香閣,她可能是受了人欺騙。 騙她的人多半也想不到她會死,所以說她的死應(yīng)該就是一樁意外。 不管是明里還是暗里,這件事都必須算成一樁意外。 ☆、五十六 撐腰 宮里死個把人其實(shí)不算什么,就說縈香閣吧,其實(shí)也是死過人的地方,和謝寧一同搬進(jìn)來住在后院的那一位,就剛搬進(jìn)來不久就死了。人人都說是病死,可胡榮想,誰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現(xiàn)在這一批進(jìn)宮的人里也死了一個,以后的人說起她來,大概會說在井邊跌了一跤,天太冷凍死了吧。 一進(jìn)縈香閣,胡榮臉上就重新掛上了笑容。 晚膳已經(jīng)送來了,謝寧先前還擔(dān)心,怕膳房的人不會做年糕湯,現(xiàn)在看來是她孤陋寡聞了,膳房不但給做了,做的還特別地道。謝寧美美的吃了一碗,皇上也嘗了,點(diǎn)頭說:“確實(shí)別具風(fēng)味。” 看她吃什么都香,皇上忽然覺得自己也餓了。讓他想,他都想不起來自己早先兩頓飯都吃了什么了,全無印象。 而和她在一起,吃什么都覺得可口。 年糕湯熱湯鮮美,晚膳還有一道清炒山藥。 謝寧也不記得從什么時候起她和皇上一起用膳是越來越隨意了,完全不象第一次被接到長寧殿去的時候那樣拘謹(jǐn)。 “臣妾小時候可不愛吃山藥呢。” 皇上詫異的問:“為什么?” 山藥是個好東西,再說味道又不苦不澀的,姑娘家縱然有些偏食挑食的小毛病,這山藥也沒什么討厭的地方啊。 “切開了滑溜溜黏乎乎的,好象……”謝寧把下半句話咽下去了沒說。 皇上偏好奇的問:“象什么?” 象沾了一層鼻涕啊。 可是這話要說出來,這飯還怎么接著吃啊。謝寧只好說:“等會兒跟您說。” 可等人吃完了說您吃的象鼻涕那也不對勁啊,好象是挖了坑等人跳進(jìn)去再使壞一樣。 再說,她現(xiàn)在雖然吃山藥,但不是很愛吃。 謝寧把那碟山藥移遠(yuǎn)了一點(diǎn),然后小聲在皇上耳邊說了一句話。 白洪齊站在門邊看著,皇上聽了那句話之后先是錯愕,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大笑,笑的那么爽朗,白洪齊都驚呆了。 皇上還會這么笑?好象很久沒見著過了。 笑完了皇上還把山藥移到自己跟著來看,夾起來一片。白洪齊以為皇上是要吃,結(jié)果皇上只是看,看完又放下了。 這山藥做的不對? 可做的不對皇上就不會笑了啊。 皇上用筷子尖虛點(diǎn)了一下謝寧:“都是你,這讓朕以后也吃不下去山藥了。” 謝寧確實(shí)有些心虛,笑著說:“不清炒,燉湯什么的應(yīng)該口感不一樣,東西還是好東西,聽說好處多的是。” 皇上想了想,特意給她碗里夾了好幾片山藥:“你多吃些,不是說好處多嗎?” 謝寧看看碗里的山藥,又看看一本正經(jīng)不象是說笑話的皇上。 她默默把山藥夾起來吃了,一邊吃一邊想著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一邊再深刻感受清炒山藥的口感。 該,叫你嘴欠,下回一定要認(rèn)清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挖了個坑最后埋了自己這種事兒實(shí)在太蠢了,蠢到干一次就足夠了。 皇上笑瞇瞇的看著她吃山藥,心情頗佳,又多吃了一碗年糕湯。 用過晚膳之后皇上說陪她出去散散,縈香閣里外都掛滿了燈籠,明燭高燒簡直亮如白晝,皇上握著她的手,陪著她慢慢的踱步。 謝寧覺得今天聲勢有點(diǎn)兒非同尋常,皇上這是怕天冷路滑她摔一跤?聽說今天井邊似乎是有人摔了跤。 但是青荷胡榮他們心里都是亮堂的,青荷從剛才起就覺得一股勁兒充溢在胸口,讓她恨不得跳起來唱兩嗓子才舒坦! 皇上今天這一來,就是來給主子撐腰的! 離縈香閣這么近的地方死了人,先不說這死人同他們有沒有沒關(guān)系,這件事兒本身就夠晦氣了。皇上可是真龍?zhí)熳影傩安磺值模噬线@么特意趕來陪著主子,這龍氣肯定把什么晦氣都給遠(yuǎn)遠(yuǎn)的趕散了。 再一條就是讓那些心存不軌的小人們看看清楚,他們主子有多么得寵,皇上有多么的愛重她。就算有些想造謠生事的,見著皇上今晚立即過來,有什么歹毒心思也得暫時收斂起來。 這么多燈籠照著,離的老遠(yuǎn)就能看得見,讓那些小人們好好看一看,看個清楚。 散了一圈步回去,皇上居然把折子帶了一匣來,占了書案辦起正事來了。謝寧這才慢一步想到,皇上這還是頭一回把政事帶過來,肯定這些天都忙的不輕。 但就算這樣,皇上還特意過來看她,陪她一塊兒用膳不算,還陪她散步消食。 這樣一想,謝寧也說不上來心里什么滋味,有些慌,臉有點(diǎn)發(fā)燙,心跳比平時要快了一些。 她拿了針線坐在一邊。方尚宮白天和她一起挑了幾塊細(xì)紋棉布,摸起來象春天吹在臉上的風(fēng)一樣軟和。 這料子給小孩子做衣裳真是再好不過了。 謝寧知道自己手藝不太精,就沒敢先拿布來裁,還是象原先一樣,先在紙上畫出樣子,然后裁出來,拼著看效果如何,如果有問題,在這個做紙衣的過程中就可以發(fā)現(xiàn)并解決掉了。 她做的特別認(rèn)真,一開始剪紙的時候還想著動靜別太大,要是吵著皇上辦正事那太說不過去了。 但做著做著她就忘了。 連皇上什么時候放下了折子站到她旁邊她都沒注意。 “這是什么?” “衣裳樣子。”謝寧順嘴回答了才醒過神來,有點(diǎn)兒意外的轉(zhuǎn)頭看皇上。 皇上把那件小衣裳拿起來看。沒有領(lǐng)子,做的寬寬的象個小口袋。 看這個大小,皇上就明白了。 “給孩子穿的?” 謝寧點(diǎn)點(diǎn)頭:“臣妾女紅做的不好,怕糟蹋了布料,所以先用紙試一試。” 皇上看著這件小衣裳,覺得特別的新奇。 衣裳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看樣子家貓可能套上這個都會覺得緊巴巴的。 “這么小啊?”皇上問:“真裁的時候就裁這么大?還是會放大一些?” “就這么大,方尚宮幫我找的樣子,說尺寸就這么大的。一般剛出世的孩子也就是七斤上下的樣子,可能更小一些,做得大了可不貼身哪。” 皇上以前從來沒有聽人說過樣的事。 他把小衣裳拿來左看右看,雖然是一件給奶娃娃穿的衣裳,但是做起來一點(diǎn)也不含糊,前襟后擺袖籠系帶,都同大人穿的一樣,做起來頂多是少縫幾針,但省不了多少事。 “你現(xiàn)在可不該勞累,這些東西讓針工局的人去做,要么你身邊的宮女尚宮們也能做。” 謝寧笑了,輕聲解釋:“臣妾知道自己手藝不怎么樣,可是孩子一出世穿的頭一件衣裳,還是想自己親手來做。” 她說話的時候慢慢捻著那塊棉布的布邊,臉上的神態(tài)說不出的溫柔動人。 ~~~~~~~~~~~~~~~~~~ tot下次爭取3k,總是2k習(xí)慣了好難改。 ☆、五十七 探病 皇上又拿起了折子,可心思明顯沒有放在正事上頭。 他認(rèn)真的看著謝寧的動作,她比照著紙樣裁開棉布,然后一針一線的開始縫。 謝寧被他看的都不自在了,覺得應(yīng)該解釋一二。 “這布是臣妾特意跟齊尚宮要的,布不多,所以不能糟蹋。小孩子的衣裳比較容易做,不用繡花,不用上領(lǐng)子,只是得留意把線頭藏到內(nèi)里,不然會磨著孩子的。” “這些都是誰教你的?在家里的時候就學(xué)了這些嗎?” “沒有。”謝寧笑了:“在家的時候舅母太寵我了,我跟表哥他們一樣天天光顧著玩兒,他們還有功課,我又不用舉業(yè)科考,除了玩兒還是玩兒,一點(diǎn)該學(xué)的東西都沒學(xué)。這幾天跟方尚宮和齊尚宮學(xué)了不少。” 她縫了這么半天,也只把前后片縫好了,兩只袖子只好等明天再縫。 青荷她們打了水進(jìn)來服侍皇上與謝寧梳洗,謝寧坐在鏡前把簪子和耳墜取下來。 皇上靠在榻邊看著她的動作。謝寧抬起手臂摘去耳墜時,小巧的耳垂被燭火映得晶瑩剔透,象是貝殼般玲瓏秀美。 她發(fā)現(xiàn)身后有人在看著她,側(cè)過臉來微微一笑。 皇上不由得也笑了。 兩人端端正正的臥著,可皇上的手在她的耳朵上捻了又捻,象是在把玩什么珍寶玩器似的。 “癢……”謝寧聲音都有點(diǎn)兒哆嗦了。 皇上的動作頓住,但手還放在原處沒有挪開,輕聲問:“什么時候扎的耳眼?” 謝寧回想了一下:“十歲的時候。” “怎么這樣晚?”皇上本來是順口問一句,聽到她的回答卻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