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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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平時一個人睡的時候,都醒的不算晚。可是一來長寧殿,就總是跟睡不醒似的。 皇上看出了她的心事,微笑著安慰了一句:“你睡的倒是香。跟你一塊兒,連朕夜里都睡的好了。” 皇上還不是皇上的時候,也是十四歲上才被立為太子的,在那之前苦頭也沒有少吃,夜里覺很輕。但是和她一起,這幾次都是躺下來一覺睡到天明,醒來之后精神也格外的好。 精神好,心情自然也好,要不然上回他也不會試著給謝寧畫眉。只是手生,畫的不盡如人意。宮中近來忽然流行起濃墨粗眉來了,皇上每一看著,總是想起那天自己手拙畫出的那兩撇眉,總是覺得有些心虛。 “你要還困就再歇會兒,朕吩咐過了,你用過早膳再回去。” 謝寧趕緊起身:“皇上用過早膳了沒有?” 看她樣子是不會再躺回去睡了,皇上于是笑著說:“那你起身咱們一塊兒用。” 謝寧趕緊起身梳洗,因為趕的匆忙,頭發就挽了起來用根簪子綰起,什么珠飾都沒戴,臉上也十分素凈,脂粉螺黛一概沒用。 撇去夜中侍寢時候不說,謝寧白天的時候可沒有在皇上面前這樣隨意過,坐下的時候心中著實不安。 也許那個宮妃侍寢之后不能在長寧殿中過夜的規矩不僅僅是為了龍體安危著想。睡一覺起來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這等形容被皇上看在眼里,哪怕是絕世美女這會兒也端不起矜持的架子來,說不定有什么抹眼屎流口水的丑態也被看去,委實不是一件好事。 謝寧就一邊用粥,一邊回想自己剛才有沒有什么出乖露丑事被皇上看見。 應該,沒有吧? 皇上對她說:“你象是愛吃面食。” 謝寧忙咽下嘴里的粥才回話:“臣妾都愛吃,在南邊住過兩年,一天三頓都是吃米的。” 天一亮,規矩就回到每個人身上,皇上如此,她也是一樣。 用過膳皇上起駕,謝寧在門口屈身行禮相送,皇上邁出門又停下來,轉身輕輕端起她的臉。 謝寧有些意外,一時間抬眼看他。 那雙眼沉靜通透,象是一泓秋水。 皇上微微一笑,也沒有再說什么,就上了輦,御駕浩浩蕩蕩的行遠了。 謝寧覺得皇上最后象是想說什么的,但是又咽下去了。 她能隱約感覺到一些。 那只是一種感覺,沒有任何憑據,也描述不出來。 就在皇上和她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覺得她好象能明白皇上那一刻在想什么。 仍然是小葉公公送她回了縈香閣。因為上次教坊司那個趙苓闖門求救的事,小葉公公倒算是在謝寧這兒結下了一份善緣。他相貌很討喜,身材雖然瘦,但是臉兒是圓圓的,眼睛大大的,象是沒長開的孩子似的。 “謝美人現在住在縈香閣,畢竟是遠了一些,來來回回的路上要耽誤時間。”小葉公公臉上帶著謙卑討喜的笑意:“小的還聽說,后苑的宮室大都年久失修,甚至有的地方已經成了蛇鼠野狐棲身之處。美人沒想換個地方住嗎?” 他雖然和氣有禮,謝寧卻也不能怠慢他。就算不提他的師傅是御前總管太監白洪齊,單小葉自己也是個有城府的。 “一進宮就分了住那兒,人少,也清靜,住了也三年了。” 小葉公公踏前一步,含笑說:“謝美人要是想挪一挪,我師傅那兒就有長寧殿四周宮室館閣的詳圖,不但房舍畫的詳細,連花園、魚池、柳樹這些也都畫上了,回頭我同師傅回一聲,把圖取來謝美人先看一看?說不定就有哪一處合眼緣的呢。” 謝寧側過頭看他:“這是你師傅的吩咐?” 小葉只看了謝美人一眼,只覺得那張面孔有如白玉無瑕,在轎簾的暗影中就象一朵幽幽綻放的花。他不不敢多看,視線垂下看著自己的靴子尖:“我師傅說,掖庭又進了一批新人,怕是吵鬧嘈雜了些,縈香閣就算以前幽靜,只怕以后也不得清靜啦,謝美人不妨先考慮著,等有了決斷再說。” 謝寧點點頭:“你替我多謝白公公,替我想的這般周到,我會好好考慮的。” 縈香閣確實不如以前安靜了,總是有人找各種機會來試探、拉關系,確實是煩不勝煩。 但她又確實住慣了縈香閣,喜歡那兒的房子院子,喜歡在日落前后會映在窗上的瀟湘竹影,喜歡大缸里盛開的蓮花和游動的金魚。 除了不舍,還有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怎么樣,遷宮容易,因為她現在得寵。但是……說不定哪天這一切都會失去,到時候她連個退路都沒有。 謝寧疑心白公公已經看穿了這一點。 說不定皇上也看穿這一點了。 真是左右為難啊。 青荷捧著一本冊子過來,上面登著中秋她晉封時收的各處送的禮物。 只看這個冊子,倒象是有著萬貫家當一樣。 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毫不實用的東西。沒有地方擺,不能變價折錢,許多東西也不能再當做禮物轉送出去。還要浪費地方來盛放,浪費時間人力來保管。 晉封之后,開銷也大了。 以前因為品階低,也沒有這么多應酬往來。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有寵,還得了晉封,她才發現宮里頭一天天的居然有那么多事情。 就象現在,陳婕妤的生辰就在三天之后, 這份兒禮怎么也得送。 她晉封之后還沒與陳婕妤照過面,兩人曾經因賞花而結怨,這事兒甚至鬧到了皇上面前,陳婕妤先告狀,而謝寧毫發無傷反而晉位一級,這場無聲的比拼陳婕妤輸了一仗。 可是現在她生辰,謝寧還是要有所表示的。 “打聽看看別人送什么,咱們也跟著送差不多的。” 青荷明白她的意思,點頭應是。 “我要學著做雙襪子,”說起此事謝寧覺得有幾分無奈:“上次那塊九折棉的布料,你等回頭找出來我好用。” 青荷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了:“是,奴婢這就去找。” 這襪子是給誰做的就不必多問了。主子自己開竅了,青荷感到十分欣慰。 青荷想了想,問了另一件事:“主子以前沒做過這個,不如先找針工局的人要尺寸,再要個靴襪的樣子來,照著做。” “你說的是,那就這么辦吧。” 上次做香袋的時候齊尚宮還抽空過來指點了她不少,比如怎么走線,怎么收針,繡紋要怎么顯的整齊平滑等等一些竅門。這次做襪子,謝寧也想請教她一二。只是想著齊尚宮也位忙人,總不好為了這樣的事情總是打攪她。 ~~~~~~~~~~~ ╮( ̄▽ ̄)╭實在不知道起什么標題啦,這一章主要是過度,所以干脆無題吧。 ☆、二十七 白頭 給陳婕妤預備的生辰禮物是一個聽風瓶,青荷選好了之后拿來給謝寧過目,待謝寧點頭之后就送過去了。 至于陳婕妤生辰的那天,聽說會擺兩桌酒菜宴請賓客。陳婕妤肯定不會下貼子給縈香閣,謝寧也根本沒有打算去。送不送這份禮,兩人也不可能化敵為友的。 聽說梁美人倒是得到了邀請,她準備的禮物是一套白瑪瑙纏絲九孔壺,比起聽風瓶價值要高了一籌,也比聽風瓶顯的更用心。 她正在忙著學做襪子,先用紙來試著裁剪。因為那塊九折郡貢的絲棉布宮里沒多少,她這里也就一塊,原來是想留到夏天的時候做個貼身穿的短衫,現在用來做襪子,謝寧覺得有點浪費。做襪子用不完,但剩下的余料也不夠做別的了。 可誰讓皇上都開口了呢? 齊尚宮知道謝美人做的香袋已經呈上去了,而且聽說皇上從佩上就沒有再換下來過,現在謝美人又要做襪子了。 齊尚宮是很愿意再替謝美人出謀劃策的,但是奈何近來事務繁多,她確實抽不開身來。想了想,給謝美人另推薦了一位尚宮。 這位尚宮也是針工局的人,年紀呢,比齊尚宮還要大一些。當然了,到了這把年紀,目力早就不行了,沒法兒做活計。在針工局這種地方手藝是頂頂要緊的,不能做活,那也只能干靠著混日子。 齊尚宮自己來不了,又不愿意來一個野心勃勃的和自己爭搶謝美人這兒的好處,于是弄一個無力威脅她的人來。 這位尚宮姓方,她剛一來時,謝寧第一眼就看見她花白的頭發。 光看這頭發,簡直象是五六十歲的人一樣,蒼老之極。 讓這般年紀的人行禮,謝寧可過意不去,她進來后謝寧就示意青荷,過去攙扶一下,讓她不用多禮。 方尚宮抬起頭來的時候,謝寧才發現方尚宮雖然早生華發,但并不算太老,看上去也就四十歲上下的樣子,相貌端麗,想必年輕的時候更加動人。 “有勞方尚宮,我這人手笨的很,還得方尚宮多多費心。” 方尚宮忙說不敢。 她聲音低啞,說話聲音很輕。雖然現在自己做不了活,但是指點一下謝寧還是綽綽有余的。她說的非常盡心,從料子是不是透氣舒適一直講到襪口的花紋和系帶的繩結,經驗之豐富,眼光之精妙,比齊尚宮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個高明的師傅帶著,謝寧仍然先用紙來練手,剪了紙樣再用漿糊沿著縫線粘起來,做出來的襪子大小形狀都沒有問題,她才正式用那塊絲棉料來做。 方尚宮走了之后,謝寧讓青荷把針線收起來,打算出門走一走舒展一下筋骨,在屋里坐了大半天,又一直低頭琢磨針線,現在覺得肩膀脖子那里酸疼酸疼的。 青荷陪著她出門,她心情極好:“方尚宮確實有真才實料的,主子做的這么順利,看來這雙襪子明后天的一定能做好了。” “是啊,不過以前沒聽說過還有方尚宮這么一號人物。” 青荷沒說話。 她聽見方尚宮的聲音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很多事。 方尚宮那聲音一聽就不是正常人的聲音,若非是曾經生了重病,要么就是被藥弄成那樣的。宮里頭的主子不想一個人亂說話,就會賞一副藥給灌下去,喝了藥之后就沒法兒出聲說話了。這方尚宮還能發出一點聲音,算是幸運的。 既然這樣,那她寂寂無名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針工局里的宮人間爭斗也十分慘烈,并不是手藝最精妙的一個就能當上掌事。正相反,槍打出頭鳥,不懂得藏拙,過分鋒芒畢露的人總會過早殞落。 青荷剛進宮沒多久的時候,就聽大宮女說過一件事。說是某位宮妃身邊伺候的宮人做了一個荷包,皇上見了順口夸了一句,第二天那個宮人就不慎燙了手,傷的很重,就算養好了只怕也不能象以前那樣靈活的做女紅了。 她們在園子里的時候,遠遠的又遇著住在掖庭宮的人了,隔的遠遠的看見,并沒有走近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遇到過的幾個。 以前逛園子的時候多自在,那時候才人無寵,想要水邊長的長草編東西,還找了好幾個人才拿到手。現在說想要什么,一句話就辦到了。甚至不用她開口,就有人主動雙手捧著奉上來。 但是卻沒有過去那么輕松自在了,多少雙眼睛盯著她。 “主子,您想換個地方住嗎?” 謝寧想了想,微微搖頭:“先不換了。” 青荷說:“主子不搬也有理,咱們現在太招眼了,聽人說,一動不如一靜,奴婢怕一遷宮,會有人趁亂鉆空子。再說,當初李昭容也是晉位昭容之后才搬離后苑的。” 至于宮中又進了新人,怕以后會橫生是非,謝寧也已經想開了。難道搬到別處去就能躲開是非了?只要她一天得寵,是非就一天不會離她而去,所以遷宮并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襪子很快做好了一只,另一只也快要完工了。 方尚宮又過來了一次,說完了針線的事,也閑聊了幾句。 謝寧問:“方尚宮是哪年進宮的?” 方尚宮聲音還是低啞,離的近,她說的慢,才能聽清楚。要是離的稍遠一些,只怕就什么都聽不清了。 “我是八歲入的宮,在宮里已經待了快四十年了。” 很多宮人太監都是如此,幼年就進了宮,在這里幾乎度過了一生。他們都畏懼出宮,有的是怕出宮后難以維持生計,實際情況是他們已經不再適應宮外的生活了,宮墻外的世界對他們來說是全然陌生的,危險的,出了宮門連東南西北都分辨不出來。 前朝有人寫詩說到白頭宮女,方尚宮就是這個詞活生生的寫照。尤其是看到她花白的頭發,更讓謝寧想要感嘆世事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