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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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那年應該是七八歲了吧?”謝寧想了想:“記得不太清楚了?!?/br> 皇上雖然不知道謝寧為什么會提起近十年前的往事來,但卻覺得她的話很動聽,吸引他想知道后面的事。 “這三天里頭,舅舅還和人交上了朋友,那是一位告老回鄉的老先生,舅舅和他很說得來,兩人下棋,品茶,還不知從哪兒借了魚竿蓑衣,非要出去垂釣。冒著雨去的,一條魚沒釣著,還把身上淋濕了……臣妾那天也跟著去了。渡頭下著雨,那天一個人都見不著,一條一條船都泊在那兒不動?;貋硪院缶四干鷼?,說舅舅就會領著我胡鬧,逼得我們趕緊換衣裳喝姜湯。” “后來呢?” “第二天天放晴了,大家就紛紛退了店出門,各奔東西了。我們一路背上,那位老先生是南下,此后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br> 謝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來。 那件事明明她過后很快就忘了,因為旅途中遇到的新鮮事很多,比那有趣的多的是。冒著雨去垂釣其實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很沉悶的事,她坐不住。 但是謝寧記得自己那天穿了一雙小棠木屐,踩在積了水的青石板地上,水洼里的水被她踩的直濺水花,木屐底子敲著石板發出規律而又清脆的聲響。 那在雨里踩水的經歷才是她記憶最深刻的部分。 皇上看了她一眼。 “講完了?” 謝寧點點頭。 饒是皇上見多識廣,也被她的應答給逗笑了。 “你這回答與朕的問話,有一點兒關系沒有?” 謝寧誠實的搖頭:“沒有什么關系?;噬?,臣妾都給您講了個故事聽了,您就不要再追問賞花的事了吧?” 這還帶討價還價的? 皇上搖搖頭,含笑說:“故事說的不錯,聽你這么一說,朕都想去看看下雨的渡口,想去雨里頭釣一次魚了。但是朕問的話,你也一樣要答?!?/br> 謝寧苦著臉,皇上可真不好蒙騙。 “其實臣妾也想過先在皇上這兒解釋這件事情來著?!敝x寧覺得很別扭,頭微微垂了下去,視線落在那只青綠溫潤的茶盞上。 皇上身子往前探了探:“你當時想怎么解釋?” 是她的錯覺嗎?怎么覺得皇上的語氣里挺期待的? 謝寧也想過要怎么跟皇上說這件事,按青荷的說法,一定要強調自己可憐無助又無辜,一切都是陳婕妤她霸道蠻橫,先欺侮人在前,錯完全不在謝寧的身上。青荷還示意她,男人應該不會喜歡太強勢的女子,但是會撒嬌的女人總是會多占著些憐惜。 但謝寧性情一向平和,又不是太會說話,她怎么也想象不出來自己在皇上面前扭著身子捏著嗓子說“皇上要給臣妾做主啊”這樣的話。 陳婕妤卻一定說得出口,謝寧能想象到她在皇上面前會如何嬌滴滴的扮委屈,把錯全推到旁人身上。 “臣妾,臣妾……” 謝寧急的臉都要紅了,就是說不出來。 皇上看著她的頭越來越低,等了好一會兒,謝寧含含糊糊的說:“臣妾不是有心的,請皇上不要生氣……就算要責罰,也,也一定要罰的輕一點兒?!?/br> 皇上忽然間笑出聲來。 他笑的那么暢快,那么恣意,一邊笑著,一把就將茶桌推開,抓著謝寧的手往前一帶,謝寧完全沒防備,一頭就扎進了皇上懷里頭。 皇上笑的胸膛都在震,耳朵貼在上面,聽見的笑聲和剛才是完全不一樣的。 現在聽到的笑聲似乎更深沉醇厚,震的她的心跳都亂了。 “陳婕妤說你的嘴利的象刀子,可朕怎么沒有看出來呢?” 謝寧有些結巴的辯解:“臣妾沒有象刀子,就是,臣妾沒有想欺負頂撞別人,可是也不能讓別人隨便欺負?!?/br> 或許皇上終于笑夠了,他停了下來,就著抱著她的姿勢,另一只手將她的下巴輕輕托起來。 謝寧被動的抬起頭,迎上了皇帝的視線。 他們的距離太近,她甚至在皇上黝黑的眼珠之中看見了自己愕然不安的模樣。 “你在陳婕妤那里就能伶牙俐齒的,怎么到了朕的面前就變的笨嘴拙腮了?” 她有嗎? 唔,好象是有吧? 可是皇上這句問話,她還是答不出來啊。 皇上又催問了一句:“說啊。” “臣妾,臣妾……”謝寧臉guntang熱,不必照鏡子也知道臉肯定漲的紅紅的:“臣妾怕說錯了話,皇上會怪罪。” “不對?!?/br> 這怎么不對了?她說的是實話啊。 也許不是全部心里話,但是肯定不是假話。 “你再想一想,是為什么?”皇上離的更近了,他說話時嘴唇幾乎就要貼上她的,謝寧緊張的都要抿住嘴屏住呼吸了。 謝寧的腦袋里象是裝滿了糊涂漿子,被異常的體溫都給煮開了,正咕嘟咕嘟的冒泡泡,什么也想不出來,什么都理不清楚。 “臣妾,怕皇上不高興?!?/br> “嗯,還有嗎?” 還有嗎?還有什么? 謝寧實在想不出來了。 他的氣息吹拂在在她的肌膚上,鼻尖與嘴唇都癢了起來。 皇上的眼睛那么黑,那么深,就象夜的天空,快把人吸進去了。 謝寧在他這樣的注視下感到頭暈目眩。她身子微微一晃,唇象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迎了上去,貼在了皇上的嘴唇上。 ☆、十九 溫泉 這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親吻,但是發生在日落之前,這是頭一次。 從前那廖廖幾次都是在夜晚。 謝寧先感到茫然,接著就身不由己。 這樣和另一個人親密無間的相融,讓她無所適從。 既膽怯,又抗拒,但是,也有期待。感覺整個人都被撬開了一道縫隙,讓對方的氣息侵入。同時,也感覺到自己一直以來的的秘密從這條縫隙中漸漸彌散。 謝寧頭抵在皇上的肩膀上,她全身發軟,氣喘吁吁。她覺得自己象是破了一個洞,有好多東西被掏出去,但是又有更多的東西被填了進來。 夕陽的光芒在這一刻變得異常明亮,窗外廊下的金磚地象鏡子一樣忠實的反射著陽光,將那斑駁的光影投映到了窗子里。 皇上可以看見她頸后散碎細發在夕陽余暉中變成了淺金色的細絲,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背著光的她就象被鑲上了一層金邊,耳朵上緣細細的茸毛就象抹上了一層金粉。 她的耳朵這樣看起來紅通通的,耳垂仿佛半透明的貝殼。 他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下。 溫軟細滑,和貝殼會有的那種堅硬質地當然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人們想出了軟玉溫香這個詞來。軟玉,果然再貼切不過了。而溫香……也是名符其實的。 “這幾天有沒有寫字?” 皇上就著這種姿勢,把她攬在懷里頭低聲說話。 謝寧很不習慣,她覺得后背仿佛靠著一塊巨大的烙鐵一樣,那么燙。 他說話時吹在耳后頸上的呼息也是一樣燙熱。 “寫了?!?/br> “都寫了什么?” “臨了……浮云貼?!?/br> “唔,”皇上似乎對她的耳垂突然間有了無窮的興趣,而謝寧覺得那一片薄薄的耳垂就象是剝除了皮膚一樣,敏感得不得了,麻與癢與兩種感覺交織混融在一起迅速向著肩背、向著全身發散曼延:“回頭寫幾個字朕看看有沒有長進?!?/br> 謝寧一點兒沒感到皇上的那種期待和愉悅。 她又得用“自曝其短”來取悅皇上了。 上次青荷勸說她,讓她要盡量討皇上歡心,她當時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能取悅皇上。 可是現在看來,皇上似乎挺喜歡看到她丟臉的。 從前謝寧不懂,從別人那些遮遮掩掩的談論中,她總以為“伴駕”和“侍寢”是一回事。 現在她當然知道這并不是一回事。 伴駕的時候可以做很多事。象她這樣,陪皇上用膳,說話,喝茶,寫字,或是皇上在看折子的時候,她在一旁研墨。又或者在皇上想歇一歇的時候,她坐在榻邊讀一點書給他聽。 而侍寢的內容是固定的。 所以謝寧還是很喜歡伴駕的。 雖然有時候她覺得皇上是在看笑話,或是干脆在捉弄她,但是她從皇上這里得到的更多。 用過晚膳之后,謝寧跟著皇上一起進了長寧殿偏殿。 從偏殿左邊的門出來,寬敞的庭院一邊是座敞軒,一口浴池就建在敞軒里頭。 謝寧的眼睛微微睜大,她以為京城之中是沒有溫泉的,顯然她想錯了。 長寧殿里這里就有一處,當然泉眼不可能在宮殿的地底下,這水肯定是別處引來的。 宮人和太監們跪伏在池邊上,皇上揮了揮手,他們就迅速起身,躬著腰垂著頭從兩側退了下去。 一個都沒剩! 謝寧看看皇上,這兒就只有他們兩人了。 這什么意思,難道還用得著皇上吩咐她嗎? 謝寧認命的上前去,替皇上寬衣解帶,服侍他入浴。 還好皇上是個好伺候的。 謝寧動作生疏,但是并不笨拙?;噬涎隹吭诔剡叺臅r候,謝寧也只能把外衫除去,只穿小衫和短襯,赤著腳在一邊服侍他洗頭。